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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城殇中,治身也治心

2020-06-08汝青

看世界 2020年10期
关键词:巴塞罗那米兰口罩

汝青

4月12日复活节这天,安德烈·波切利接受米兰市长的请求,在空荡荡的米兰大教堂内举行了“音乐献给希望”演唱会

关于与病毒的相处和斗争,欧洲人并不缺乏经验,但同时他们又很健忘。在欧洲人的性格里,仿佛有一种单纯的孤勇,而对待死亡时,它更接近一种自然主义的态度。

在这场疫情中,整个欧洲的表现既不像美国那样高调激进,也不像亚洲那样迅速高效。它像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中年人,手忙脚乱且常常自相矛盾,让旁人心急,但在磕磕绊绊中,也慢慢摸索出了自己的路径。欧洲的这场抗疫之战,与其说是治身,更多的是治心、治情。

自愈的米兰

你也许看过这样的报道:在此前欧洲疫情最严重的国家意大利,教堂里堆满了刚刚去世的病人的棺材。他们还来不及和亲友道别,就已经静静地躺在棺木里,等待牧师为他们做完人生最后的祷告。没错,这是3月发生在米兰的故事。

因为死亡人数的不断增长,即使市区的火葬场不分昼夜地运作,也无法及时处理源源不断的遗体。米兰市区主要火葬场Crematorio di Lambrate的等候时间已经超过了20天。为了避免后续可能出现的卫生问题,政府在4月2日暂时关闭了这个火葬场。

米兰市政府负责公民服务的专员罗伯塔·寇可(Roberta Cocco)说:“我们从事殡葬业的人员目前正在超负荷地工作。”为了尽可能减轻这些工作人员的压力,政府派出军用卡车,除了将一部分遗体运去相邻城镇进行火化之外,还重新开放了免费的土葬。

但是为了将传染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一切的葬礼和宗教仪式都被取消。这些离世者的亲人和朋友,只能远远地看着棺木被运走,只能在隔离的家中默默地送別。悲伤的情绪一度在这座城市蔓延。

赶走悲伤最好的方法是什么?米兰人民这次给出的答案是—微笑,和更好地活着。

摄影师马可·克雷马斯科利拍摄了一组名为“米兰的朋友请加油”的摄影作品,记录了疫情中每个窗口前的笑脸,抚慰了无数人的心

摄影师马可·克雷马斯科利(Marco Cremascoli)近期成为了网红,其一组名为“米兰的朋友请加油(Amici Milanesi Affacciatevi)”的照片抚慰了无数人的心。这位意大利艺术家挂着相机戴着口罩,行走在米兰冷清的街道上,用手中的镜头记录下疫情中每个窗口前的笑脸。最初人们只是远远地朝他挥手。渐渐地,摄影师的镜头里出现了坐在临街矮墙上的一家四口、公寓里楼上楼下相望打招呼的邻居、在窗前接吻的情侣。人们开始熟悉他的身影,并且有越来越多的米兰人渴望出现在他的镜头里,希望通过他的镜头向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送去自己的问候。

因为死亡人数的不断增长,米兰市区主要火葬场的等候时间已经超过了20天。

与此同时,另一份大礼也送到了米兰人民的手中。意大利著名歌唱家安德烈·波切利(Andera Bocelli)接受米兰市长的请求,于4月12日复活节这天,在空荡荡的米兰大教堂内举行了“音乐献给希望(Music for Hope)”演唱会。这位天才歌唱家将一首首抚慰人心的赞美诗歌,通过直播传递给观众。演唱完最后一首歌,波切利走出教堂,又在教堂广场唱起《奇异恩典》。

这场音乐会吸引了全球超过300万的线上观众。波切利稍后在他的社交账户上写道:“音乐可以给人带来慰藉,给人传递希望。等一切过去之后,我们将会拥有更加美好的春天。”

疫情仍在继续,但悲伤的情绪却在慢慢消弭。

转眼又到了4月25日“解放日”。与往年不同的是,它将成为意大利75年来第一次没有阅兵仪式的解放日,也将成为历史上第一次以全民大合唱来替代国民游击队游行活动的解放日。在米兰市市长萨拉(Giuseppe Sala)和著名音乐家萨图尼诺(Saturnino)的带领下,市民们纷纷在自家阳台挂上了意大利国旗,唱起了《Belle Ciao》—这首表达游击队员离开故乡去战斗的歌曲,仿佛跨越了时间的洪流,再次鼓舞正在困境中的意大利人。

愤怒的柏林

不是所有情绪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有人在病毒蔓延的紧张情绪中慢慢平静下来,有人却已经开始为充满危机的情绪寻找出口。

就是否启用“欧洲稳定机制”基金里的4000亿欧元储备金争论了大半个月后,最终所有成员国还是同意了。这意味着欧盟即将开始“集体还债”。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德国、荷兰的危机意识却开始慢慢发酵。

德国在这次欧洲抗疫过程中,一直表现得稳重又有担当。因为有健全的医疗保健系统兜底,即使有超过17万人确诊,死亡率却一直控制在4%上下,治愈人数也已经超过14万。所以相对而言,德国的封国和禁足令一直显得不那么严格。

然而,从3月底禁足令开始实施起,德国一直存在质疑的声音。每周六,一些反对者都会在柏林人民剧场前进行抗议示威。这项示威活动从一开始的小面积静坐,演变至4月25日近千人的游行抗议。反对者们纷纷表示对政府各项禁足措施的不满,要求尽快恢复自由。他们坚持认为,禁足令是对德国《基本法》所赋予人民的人身自由、示威自由、迁徙自由等权利的践踏。

西班牙全国已经有超过3万名医护工作者感染了新冠病毒。

4月25日,一名抗议者戴着《V字仇杀队》中的面具在柏林人民剧场前示威

抗议者中,有人戴着《V字仇杀队》中的面具,高举“反对独裁”“要求自由民主”的标语,也有家庭妇女和宗教团体对媒体陈述禁足令带来的不便。他们认为,如果严格保持社交距离,禁足令完全没有必要。反对者的声音中,还有对政府关于新冠病毒风险评估的质疑,他们认为政府故意制造恐慌,夸大疫情的影响,使得危机感笼罩整个德国。比起疾病和死亡,他们更在乎即将失去的自由。

这起游行示威活动,最早由一个左翼反资本主义的边缘团体组织,但是近几周却越来越受到右翼团体和政党的关注和支持。然而,游行示威活动并未获得政府批准,同时也违反了政府禁令中关于“聚会人数不得超过20人”的规定,属于非法集会。由于参与人数大大超出想象,大部分的参与者也没有佩戴口罩,政府不得不派出警察维持秩序。这一过程中,过激的抗议者与警察产生冲突,最后导致近百人被捕。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柏林的年轻人开始在网上发起一个叫作“柏林口罩秀(#BerlinZeigtMaske)”的活动。这项活动的起因是,从4月27日起在柏林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需要佩戴口罩。这一规定最初只是針对乘坐公共交通的乘客,但大家很快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也开始佩戴口罩。为了使口罩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人们纷纷开始在各种社交软件上传自己与众不同的“口罩秀”。

“戴上口罩我可能没那么容易吃冰淇淋了,但这次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牺牲。”

“从今天起,必须戴口罩,我加入。” 配图是玩具熊戴口罩的照片。

“今天开始要戴口罩了?那好吧,那就顺便把护齿也做了吧。”

当然,各种各样的“口罩秀”中,也会夹杂一些不同的声音。

“戴口罩?不,谢谢了。我还是更喜欢露脸。”

为了鼓励更多的人加入这一行列,一些艺术家也开始推出各种设计图案的口罩。尽管很多人还是表示不太习惯,但为了保护周围的家人和朋友,也为了让自己更有安全感,他们还是戴上了口罩。

不管怎么说,这次疫情的的确确在某些方面改变了柏林这座城市。

5月2日,市民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博加特尔海滩边锻炼身体

挣扎中的巴塞罗那

西班牙作为目前欧洲疫情最为严重的国家,已经有超过2.6万人失去了生命。病痛不光折磨患者的身体,还折磨着患者及其家人的心理。大部分重症患者被隔离在全封闭环境,多数时候他们处于昏迷状态,而在短暂清醒的时刻,则必须面对与外界失联的孤独感。

为了缓解这种心理上的压力,巴塞罗那的医护工作者们,成立了一个名为“陪伴我”的小型关怀组织,在空闲的时间里尽力为患者带来一些快乐和希望。护士每天给患者带来网友在医院留言板上写下的祝福和问候,也会通过各种电子设备让病人和家人们能够远远“见上一面”。此时,鼓励和安慰是最好的良药。

不过,医疗物资依然短缺,西班牙全国已经有超过3万名医护工作者感染了新冠病毒。比起对抗疲劳和成为英雄,医生们更希望在这个渐渐变暖的春天,能得到更好的保护。而为了感谢这些身在前线的医护人员,每天傍晚8时,巴塞罗那的居民都会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准时鼓掌,以表达对一线医护人员的支持和敬意。

目前,欧盟正致力于通过各种电子工具监控新冠病毒的传播,同时也会将最前沿的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应用到抗击新冠病毒上。而巴塞罗那将会成为这个项目的三大研究中心之一。巴塞罗那俱乐部宣布,将出售诺坎普大球场2020—2021赛季的冠名权,并将所得收入全部投入对抗新冠病毒的研究和医疗。

即使你不是球迷,也应该听说过巴萨,而从1957年诺坎普大球场作为巴萨的主场以来,从没更换过名称,这是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球队俱乐部和巴萨基金会认为,这不仅可以向那些物资短缺的医疗研究机构提供支持,而且向全世界的巴萨球迷们传递了一种人道主义精神。

不管是多么豁达的生死观,人类自救的本能是一样的。善良在这个病毒肆虐的时期随处可见,却又因为处在疫情之下,显得比平时更加闪耀。

这场疫情早晚会过去,最终它也会成为历史盘点中的一个事件或一串数字。但这场疫情带来的悲伤、愤怒、无奈还有感动,会在所有亲历者身上留下最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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