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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诗中的女性身份认同

2020-06-08田文娟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4期
关键词:身份认同女性

摘  要:薛涛作为唐代著名的女诗人,却因为堕入乐籍而冠以妓之名,但通过解析薛涛流传至今的诗歌,可以看出薛涛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薛涛辨惠工诗,在诗中多咏物言高洁之志,无雌声,以女性平等独立的姿态,抒发其独特的情感体验。

关键词:薛涛诗;女性;身份认同

作者简介:田文娟(1995.10-),女,汉族,山西大同人,北华大学文学院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14-0-02

引言:

关于身份认同,最早研究领域是以哲学为主,后引入社会学、文学、心理学等领域,是属于现代西方的文化研究概念。身份认同就是主体对自己的身份、角色、地位和关系的一种认识与定位[1]2。首先个体要对自己有一定独特性意识,就是先要认同自己,再把自己定位在社會中来寻求认同。本文拟从薛涛的传世诗歌中,探寻其个体情感的表达与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女诗人薛涛,全唐诗收完整诗歌九十一首,残诗一首,有生平简介:

薛涛,字洪度。本长安良家女,随父宦,流落蜀中,随入乐籍……历事十一镇,皆以诗受知……有《洪度集》一卷,今编诗一卷。[2]9131

薛涛一生坎坷传奇,不幸堕入乐籍,却靠诗艺才技,闻名于唐,甚至传名于世。从薛涛主要传世的诗歌来看,薛涛诗中多借描写蜀地风物,咏物言高洁之志,不凡的气节使她区别于同时期其她的女子,形成了自己独立的人生观。把自己的女性身份放在与男性平等的位置,体现了她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薛涛本是官家之女,自小学识渊博,虽然后期遭遇坎坷,却没有自暴自弃,进入韦皋营下后,凭借其才华与处理公务的能力,得到韦皋的赏识提拔,并上奏申请其为“校书郞”(也有说为武元衡提出),虽然最终没有正式上任[3]。薛涛凭借其诗才,显示出薛涛非凡的女性魅力,以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

一、薛诗蜀地风物的描写

薛涛在诗中多用蜀地风物来抒情言志,表达志向。薛涛诗歌的主要内容可以分两大类:咏物抒情诗与酬唱诗,并且多数是酬唱诗。薛涛幼时随父移入蜀地,一生基本都生活于此,从她诗中的地名,如筹边楼、浣花亭、凌云寺、嘉陵驿、万里桥、眉山、锦官城、摩诃池等可看出,薛涛一生足迹多在蜀地,且足遍蜀地,所以多吟蜀物。脱乐籍后,晚年居住成都浣花溪及碧鸡坊,建吟诗楼,作诗制笺,显然川蜀成为她一生最重要的生活地域。薛涛交友广泛,诗中风物遍布川蜀,她的抒情咏物诗清新自然,词句清丽,寄托着她深远的幽思。如《风》“猎蕙微风远,飘弦唳一声。林梢鸣淅沥,松径夜凄清。”诗人分别从嗅、听、视、感四个不同的方面写了四种风的场景,从风掠过蕙草的香气到碰到事物发出的声音再到风吹落林中的叶子,最后写诗人感受到夜晚松径的凄清。[4]7诗人通过细致的观察,把风带给她的感受真切细致地表现出来。《月》“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诗人用钩、细影来代残月,用扇、圆质来代圆月,将月亮的形态变化形象地表现出来,“汉机团”又引用班婕妤的典故,在人生岁月的代序中又有了几分怨气,或是叹命运不公,或是叹身世坎坷,寄予了月无限的幽思。《春望词四首》中寄予在看花中的无限哀思,这些确实是如诗人所说的“细腻风光我独知”,有明显的女性情感意识。

薛涛的咏花诗《朱槿花》、《牡丹》、《金灯花》,都是以其细腻丰富的女性视角来写花带给她的不同感受。朱槿花,朝开夕落,诗人来喻对自己青春匆匆的感慨;用牡丹来倾诉相思之情;金灯花中抒发分离之苦。这些莫不都给蜀中之花添上了诗人的情感色彩。还有《咏八十一颗》,历来对八十一颗学界有不同的解释,成为了蜀中物种之谜,有荔枝说、琪桐说、梅花说、樱桃说等等[5]。但不管其为什么,从诗中“色比丹霞朝日,形如合浦圆珰。开时九九知数,见处双双颉颃。”可以看出此物红的颜色,圆的形状引起了诗人的注意,引发了诗人的感思。诗人喜欢红色,爱穿红衣,从“九九”、“双双”成对之意来看,也是表达了诗人寻觅知音良人的期望。《池上双凫》中,也可以看到诗人对“双”的描写,表达了诗人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与成双成对的期望。

同样,酬唱诗中也可以看到薛涛对蜀地的咏物描景。《酬人雨后玩竹》“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能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南天便是指蜀地,只是这首诗里,诗人借蜀地春雨时的竹子与冬天风雪凛冽下的竹子来做对比,借冬竹自喻,来显示自己的品节高尚。用竹林七贤跟舜妃哭竹两个典故,来深托了竹子的内涵,更加衬托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浣花亭陪川主王播相公暨僚同赋早菊》“西陆行终令,东篱始再阳。绿英初濯露,金蕊半含霜。自有兼材用,那同众草芳。献酬樽俎外,宁有惧豺狼。”这首诗诗人以菊花自喻,从菊花开花的时间,开花的样貌,还有菊花多种的功能,来对比众草芳,来显示自我不随逐流,与众不同的高洁气质。

薛涛甚至有被罚赴边塞的诗作。如《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二首》“闻道边城苦,今来到始知。羞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黠虏犹违命,烽烟直北愁。却教严谴妾,不敢向松州。”明代钟惺《名媛诗归》中评:“二诗如边城画角,别是一番哀怨”。诗人在边塞要地的一角没有明确说明作战环境的艰苦,地势的险恶,而是用边城北方的烽烟告急,黠虏也犯愁的对比衬托来显示。松州常受吐蕃人的侵扰,诗人借此发出了对边地百姓的担忧,对作战将士的同情。薛涛被罚赴边,昔日权贵之家的歌曲到这里竟羞愧不敢唱,不但写出了自己的惭愧,更是对营中将领不顾战乱,百姓士兵的安危,而自我享受的批判。薛涛作为女子,既也有忧国忧民的济世情怀。《罚赴边上武相公二首》“萤在荒芜月在天,萤飞岂到月轮边。重光万里应相照,目断云霄信不传。按辔岭头寒复寒,微风细雨彻心肝。但得放儿归舍去,山水屏风永不看。”张篷舟《薛涛诗笺》中说是“武相公”为“韦相公”之误,薛涛应被罚一次,此诗当为在赴松州的路上所写。[6]15此诗通过写夜晚路途中荒芜之地的萤火虫和天边的月亮,营造了一种凄清的氛围,用萤火虫岂能飞到月亮边上,来比自己无法传信倾诉内心的冤苦。边地山岭越走越寒冷,风雨也冷彻心肝,诗人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到自己的屋舍去,就要告别之前的纸醉金迷的山水享乐生活,表现出诗人愧疚的心情。这两首边塞诗,诗人不同于男性诗人对边塞宏大战争场景的描写,而是从自己的感受出发,写出了眼前独特的边塞场景,更注重于个人情感的抒发。

可以看出,不论是咏物抒情诗还是酬唱诗,薛涛都无时无刻在表达着自己高洁的品质,不凡的气质,更多用蜀地独特的风物,如蕙风、雪竹、霜柑、露蝉、早菊等意象来形容自己,体现着诗人“出淤泥而不染”的崇高气节,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诗歌意象。

二、薛涛女性身份认同

前已述身份认同的基本概念,身份认同有多个维度,其中最基础的是自我身份认同。认同即是主体需要被认可,需要被认可就会使主体身份处于一种被动的、被质疑的、可变的状态。女性身份认同首先是从性别角度来谈的,虽然唐代女性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娼妾地位仍是低下的。张祜的《爱妾换马》直接把妾与马价齐,《开元天宝遗事》中记杨国忠冬月选肥胖奴婢挡风取暖,称为肉阵;申王让宫妓密围在座侧御寒,呼为妓围。这都显示出了底层女性的地位。女性身份认同从性别文化差异来看,面对男性主导文化,女性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谭正璧《中国女性文学史》中,把在男性中心社会制度下女性对付男性的方法,分为两种:投降与反抗。其中在反抗中,消极的反抗为淫,积极的反抗为的妒。[7]6但不管是哪种反抗,在我看来,都不是在认同女性身份基础上的。女性只有把自己放在与男性平等的基础上,来表达女性感受,传递女性经验,才是对自己女性身份真正的认同。

薛涛出于乐籍,地位不言而喻。不过也正是因为唐代是一个注重才华,开放包容的朝代,才让薛涛虽处于底层,却可以接触更多的将才,拥有广泛的交际圈,得以施展才华。

从自我女性身份认同的角度看,薛涛一直自恃孤高,前以述她在诗中以咏物自喻,多用高洁之物衬托她高洁的品质,认为自己虽入乐籍,但仍有追求高尚品质的不屈精神,这样的气概是超越同时期的同样女性。同时她也是不屑于自比寻常女子,在《题竹郞庙》“竹郞庙前多古木,夕阳沉沉山更绿。何处江村有笛声,声声尽是迎郎曲。”诗人将女子吹给心爱人的笛曲,竟写出了几分讽意,一个“尽”字道出一般女子吹曲,只有处处迎郞的心意,反面衬托自己不会处处谄媚男性,清高的品性。再看《柳絮》一诗“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 诗中一改往常,把男性比做杨花,写出男性的水性杨花,对情感摇摆不定的多情形象,是薛涛对男性话语权的挑战,对古代一夫多妾的否定。

薛涛在酬唱诗中的平等意识,也可以看为是对自我女性身份的认同。《酬文使君》“延英晓拜汉恩新,五马腾骧九陌尘。今日谢庭飞白雪,巴歌不复旧阳春。”薛涛先对新来蜀地的史军进行赞美与慰问,后用谢庭谢道韫自喻才华横溢,又用巴歌自谦蜀地,但又说不一定不如旧的阳春白雪,薛涛既不谄媚又不虚夸,表现了其不凡的气概。《宣上人见示与诸公唱和》“许厕高斋唱,涓泉定不如。可怜谯室记,流水满禅居。”薛涛先表示能来参加唱和的荣幸,再用涓泉自谦才艺不如别人,后又用流水喻才华非凡,不卑不亢。《摩诃池赠萧中丞》“昔以多能佐碧油,今朝同泛旧仙舟。凄凉逝水颓波远,惟有碑泉咽不流。”这里诗人说“多能”,既是对萧祐才能的肯定与赞美,也是对自己曾在韦皋营中辅助,自我肯定的暗喻,“同泛”也表现了诗人与萧祐的平等关系。再看《寄张元夫》“前溪独立后溪行,鹭识朱衣自不惊。借问人间愁寂意,伯牙弦绝已无声。”这里的张元夫当时作唐朝校书,诗人把张当做知己,与张的友谊比做伯牙与子期之情,写自己无人解的寂寞来表达对友人的思念。诗人没有放低自己作为女子的姿态,而是平等地与他人交往,从始至终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可实令人钦佩。诗人对自己女性身份从自己的内心真正认同,历经坎坷仍从容不迫,随后独居浣花溪,寻找自己的心灵之所。

结语:

综上所述,薛涛作为唐代传奇女诗人,以其高洁不凡的气节,平等独立的女性态度,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展示着她独特的女性魅力,我们也在接受她的过程中,承认了她独特的女性身份,暢诵着薛涛自立自强、不卑不亢的女性形象,鼓舞着每一位欣赏她的女性。

参考文献:

[1]任裕海《全球化、身份认同与超文化能力》,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2]彭定求《全唐诗》(增订本)卷八〇三,中华书局1999年版。

[3]宋致新.闯进男界成“校书” 彩笺岂无巾帼泪——唐代女诗人薛涛的创作及命运[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03):111-116.

[4]刘天文《薛涛诗四家注评说》,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4年版。

[5]刘玉珊,杨正苞.薛涛《咏八十一颗》诗辩析[J].文史杂志,2005(06):62-63.

[6]张篷舟《薛涛诗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7]谭正璧《中国女性文学史》上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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