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小说的三层读法

基金项目：本文为四川省2018—2020年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质量和教学改革项目“基于行动导向的高职《经典诵读》课程开发与建设”（川教函[2019]270号）阶段性成果。

摘  要：本文以中国古典小说为阅读对象，提出了精读小说故事层，探究小说文化层，感悟小说哲学意蕴层的“三层读法”。分别从小说的文学性解读，文化性探究，哲理性感悟三个方面阐释了“三层读法”的理论依据。为读者多层次阅读与全面认识小说的价值与意义提供了方法参考。

关键词：古典小说;阅读方法;三层读法

作者简介：马经义，男，1981年生。副教授，四川国际标榜职业学院人文与外事学院副院长。现任中国红楼梦学会理事，北京曹雪芹学会理事。主持研究省厅级课题9项，现已出版专著8部，发表论文60余篇，研究著述300余万字。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14-0-02

小说作为一种文学体裁，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成长轨迹与脉络，比较起散文与诗词而言，中国古典小说的发展显得更为曲折而传奇。“小说”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庄子的《外物》篇中：“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1]庄子把琐碎、浅薄的言论称之为“小说”，他意在把“小说”与“大达”的思想进行比较，将二者之间对立起来。当然庄子口中的“小说”和小说作为文学体裁的概念是不一样的，然而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种源头性的言论，使得小说的文学地位始终处于底层。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将小说列为“十教九流之末”，而且定义小说为：“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尾，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2]正因为小说长期处于被正统主流文化鄙视的状态，使得创作小说的作者们，为了避免麻烦，而将自己的作者信息有意隐蔽起来。这导致了后来学者们研究中国古典小说却找不到作者的奇怪现象。根据《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统计，在唐代至清代的1164部小说中，有作者真实姓名的只有186部，署名别号的606部，没有任何作者信息的372部。

在这样一种历史状况之下，有一个问题出现了，小说如此不受正统文化的待见，为什么生命在夹缝中却依旧表现得顽强而坚挺呢？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普通民众对它喜闻乐见。小说不是需要至于庙堂的圣典，它是可以走入平民百姓之家，在街头巷尾作为谈资笑料的素材。小说超强的可听可读性是它能发展到今天的原始生命力。那么对于中国古典小说如何读才能品出其中之味，才能更为准确地抓住小说的价值与意义呢？就此，我们提出了中国古典小说的三层读法。

所谓三层读法，是指精读小说故事层，探究小说文化层，感悟小说哲学意蕴层。精读小说故事层是指，读者站在文学作品赏析的角度，以人物、事件、环境为中心，读懂小说的故事情节，了解它的叙事结构与方式，理解其中的环境描写，剖析人物形象与意义等等。探究小说文化层是指，读者在赏析了小说的文学性层面之后，进而寻找支撑小说故事情节发展，人物形象塑造，环境描写的文化元素，以小说文本为平台和窗口透视、欣赏其中所蕴藏的中国传统文化，最终理解作者是如何借用固有文化传统服务于小说创作的。感悟小说哲学意蕴层是指，读者借作者在小说中所营造的环境、社会、生活空间等以及小说人物的生命轨迹，进行自我审视与反思，让自己的生活感知、人生阅历在故事情节与人物刻画中找到生命的参照，从而有所觉悟与唤醒。

从上面的诠释中不难看出，中国古典小说的三层读法，其实质是让读者在小说文学性解读，文化性探究，哲理性感悟的多个层面进行有效的阅读叠加。这三个层次是依次递进的，它既是阅读的步骤与顺序又是解析古典小说价值与意义的路径，更是融通文化、文学与阅读主体三者之间的助推剂。对于中国古典小说三层读法的提出，其理论依据在哪里呢？我们将逐一分层解析。

第一、为什么要精读小说故事层？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来理一理小说的发展历程。比较起中国古典诗词和散文来说，小说作为文学作品其发展也是很早的，但是成熟却要晚得多。小说起源于先秦两汉时期，虽然那个时代小说不登大雅之堂，但是主流社会毕竟承认了“小说家”的存在，而且将其并入了诸子百家的行列，只不过排在最末而已。历史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因为近百年的动乱，使得整个社会意识形态混乱，没有统一的思想，然而就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小说却迎来了它的发展。此时诸如神话、寓言、散文、诗词等等文学内容逐渐成了小说创作的素材，志人和志怪小说诞生了。到了唐代撰写奇闻轶事的文学作品陆续出现，因为故事富有传奇色彩，我们将其称为“传奇小说”。它的形式以文言短篇为主，因为有了较为完整的故事情节，细腻的人物刻画，曲折的情节铺陈，详细的环境描写，虚构的艺术形式等特点，这标志着小说作为一种正式的文学体裁逐渐走向了成熟。到了宋代，随着“说话”艺术的兴起，原本用于说话艺人备忘或者传承的“话本”，经过文人的改良成了具有“话本”色彩的短篇小说。又因为“说话”艺术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市民大众，为了他们能听懂，所以采用了以口语为主的表达形式，所以白话小说就此诞生了。从元代开始，小说的撰写长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从短篇开始向长篇章回体转变。到了明清时期，小说开始蓬勃发展，《三国演义》《水浒传》《儒林外史》《聊斋志异》等一大批优秀小说陆续出现，至《红楼梦》诞生便成就了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

在中国小说发展史上，这些优秀的具有代表性的小说，都有一个共性，它们之所以经典是因为其中有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有起伏跌宕，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有详细而真实的环境描写。换句话说，书中人物、情节、环境的经典成就了小说的经典。后来学界定义小说为：“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3]这就注定了小说的可读性，也正因为如此，精读小说故事层就是从文学性的角度切入，从而获得小说的价值与意义。另外，小说的发展与经史子集的发展，构成了两条线，它们在形式上似乎永不相交，但是当读书人在“正统文化”中失意或者有所看破的情况下，往往会被小说的文学性所吸引，进而投身小说的创作。于是小说服务的对象就从普通民众延伸到了在仕途中郁郁不得志的文人群体。这群文人不仅仅借小说消遣娱乐，还要抒写内心的积愤，这样一来又赋予了小说更为宽广的内涵与可读性。 后来随着印刷术的普及，小说本着它超强的故事性成了人们竞相追捧的商品，幸而得以广泛流传。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看，精读小说故事層契合了小说“可读性”的原始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