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是弱者对付不幸的唯一手段
2020-06-08梁亚蕊
摘 要:《穆斯林的葬礼》一部浓缩了三代人命运轮回的文学巨著,以其独特的叙述方式和叙述视角向我们展现了一副玉器家族兴衰没落的生活图景。作者以其庄严肃穆的态度、真挚深沉的情感来深情回望穆斯林漫长而艰难的足迹,塑造了韩子奇、梁君璧、韩新月等一系列血肉丰满、独具特色的人物。作品通过人物之间的爱恨情愁来表现回族与汉族在历史变迁中不可避免的冲突与融合,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中展现复杂多面的人性。
关键词:梁君璧;性格;信仰;社会;悲剧
作者简介:梁亚蕊(1998.10-),女,汉族,山东青岛人,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2017级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14-0-02
刘白羽先生曾为《穆斯林的葬礼》作序,在序中他称“在林林总总的诸多人物中,梁君璧是作者塑造得最丰满的一个典型形象,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她表面上显露着压人的威视,其实内心隐藏着一腔悲痛”。梁君璧是作品中不可或缺的女主人公之一,因其“恶母”形象而推动着文章情节的不断发展。少年时丧父,她忍痛顶起奇珍斋;婚后丈夫出轨,她含泪赶走梁冰玉;当新月与“卡斐尔”陷入爱情时,她残忍又绝情的阻拦。作为文章中的一个典型悲剧人物,梁君璧的形象不仅是个人性格使然,也是信仰、社会作用的产物。
一、性格
(一)为巩固博雅斋女主人地位而表现出的控制欲。
作为长女的梁君璧从小就坚忍、自立、担当,从少女到韩太太再到天星的母亲,她对家庭的掌管逐渐变成了一种控制,她不允许有任何动摇她作为博雅斋女主人地位的事情发生。年过五十的她仍然保持着昔日的风度,外人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在家里更是这样,她是家庭的主宰,有着不可动摇的权威;当韩子奇与韩新月在家里用英语交流的时候,没有读过什么书的梁君璧对他们嗤之以鼻,她因存在感的降低而生气;她将丈夫、儿女的婚姻都纳入自己规划的轨道,从而满自己对整个家庭的控制欲。
(二)小市民的世俗性和功利性。
梁君璧专横势利,看不起穷人,看不上天星的心上人容桂芳,只因她是“切容糕”家的女儿,配不上“玉器梁”;她逢场作戏,工于心计,设计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大型误会 现场”,成功让天星与容桂芳互相结怨;她斤斤计较,爱财如命,在小的时候韩子奇摔碎玉碗她就暴跳如雷,就連玉儿还在上学时就曾说过她是“抱着元宝跳井,舍命不舍财的守财奴”,她所关心的只是家里的收入和花销;她自私蛮横、尖酸刻薄,从未真正接受过新月,一直存在着那一层无形的隔膜,在新月想陪淑彦回门时,梁君璧一句“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儿”无疑将无情、冷漠、嫌弃的暗箭一齐射向新月,正是这句一直环绕在新月耳边的话,时时刻刻地刺痛着新月的心,新月从住院到病危,她不但没有去过一次,反而称新月为“搅得全家都不安宁的病丫头”。
(三)没有建立在情投意合基础上的婚姻。
韩子奇从汇远斋回来重振奇珍斋时,梁君璧与韩子奇的结合是为了家族的延续,他们之间是亲情而非爱情,就像韩子奇给梁冰玉解释的那样,“那是兄妹之情,还是要报恩,我和她,日夜挂念的、操劳的都是奇珍斋,谈的是生意,唯独没有谈过爱情”,所以韩子奇为保玉而远走英国,因奇珍斋而重返家乡,唯独记不起夫妻间的温存和情爱。
(四)因自身爱情的缺失而本能的抗拒轰轰烈烈的爱情。
当梁君璧看到楚雁潮和韩新月“这么疯、这么狂、这么深、这么强烈”的爱情时,她感到膈应,因为她没有感受过爱情的冲动,她的感情长期积存在心中,久而久之让她想要通过控制儿女的婚姻来填补感情上的空缺。与此同时,被长期压抑变形的情愫想要通过儿子的婚姻来释放,所以当她将儿子的婚姻布置的井井有条时,她心里觉得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充实过。
二、信仰
(一)信仰对梁君璧的影响
梁亦清一家,是笃信真主的穆斯林,梁亦清从小就教导璧儿“那些汉人吃的,可不能买”,璧儿作为家中长女,对于穆斯林教规耳濡目染。穆圣说:人一旦归真,所有的工作都断了,只有三件不断:川流不息的施舍,使他人受益的知识,为他向真主祈祷的清廉子女,所以当梁亦清去世后,璧儿除了要和韩子奇一起担起家族重任还要保持清廉,笃信真主。在母亲年级大时,璧儿一切都替她做了,“潜移默化地学着妈妈的样儿,也是祖祖辈辈的穆斯林妇女的样儿,把心中的愿望融进虔诚的信仰”,在她成为韩太太后,也坚持着每天虔诚地做五次礼拜,作为最重要的“榜答”(晨礼)从未疏漏过,就连天星结婚这样如此繁忙的时候也坚持做晌礼。
(二)梁君璧将信仰作为处事依据
当楚雁潮请求韩子奇、梁君璧同意他与新月的恋爱时,梁君璧不做任何让步,穆斯林不容许她们与“卡斐尔”恋爱甚至结婚,此时穆斯林教规给予了她阻挠二人结合的力量,“有法可依”成了她阻挠的通行证,即使在新月死后,她也决不允许楚雁潮再见到韩新月,不能让异教徒损害到穆斯林“埋体”的神圣信仰。此时的信仰给了梁君璧处事原则和做事思维,梁君璧的过度依赖信仰成为人物悲剧的源头。
三、社会
(一)回汉民族的隔阂
“朵斯提”之所以对宗教真主有如此坚定的信仰,除了他们自身保持着“一切穆斯林,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凝聚力,还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汉民族的影响,当时汉人称他们为“小回回”,因为他们是人口数量少的弱势群体,所以“低人一等,要遭受歧视和欺压”,随着历史的变迁,回汉两个民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穆斯林不断通过自我调整和约束来适应逐渐“汉化”而又唯恐“全盘汉化”的艰难处境,从这一角度来看,梁君璧对楚韩结合的反对也代表了整个穆斯林的态度。
(二)躲避现实的依托
真主信仰是梁君璧逃避尘世痛苦的精神依托。一生保持清廉圣洁的君璧在发现丈夫和妹妹做出“反教”行为时,是慌乱无奈的,面对不可改变的现实,她认为只有更加笃信万能的真主,那个指引她的人生之路的唯一的神,才可以摆脱尘世的一切烦恼,得到心中那份向往而又奢侈的宁静与深远。
(三)新旧传统的较量
社会的大环境尚不容许现代化新思想在短时间内盛行,玉儿在燕大上学时就不甘于自己被束缚在家庭的小笼子中,当玉儿和韩子奇从英国带着韩新月回来时,虽然产生了要一家三口远走高飞的美好夙愿,但终究要向不可能让愿望成真的现实低头;韩子奇在感受到玉儿给予他的爱情时,也想去追寻那个被中外诗人咏叹了千百年的美好爱情,但在家族的脸面和世人的眼光面前低下了头。当时的人们受到“三纲五常”儒家思想的影响,仁、义、礼、智、信成为重要的评判一个人人品好坏的公认准则。中国古代传统的婚姻大多以传宗接代为目的,具有世俗性和功利性,此时韩子奇与梁冰玉的结合无疑是对传统价值观、婚姻观的挑战,封建传统势力自身的牢固性使他们在走向现代化的道路上受阻,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民族矛盾成为社会的主要矛盾,这时候去追求理想、浪漫的爱情,与以维护社会稳定为目的的思想文化抗衡,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固然也没有可以让其滋长的土壤。
由此可见,梁君璧对信仰的虔诚,是在历史发展中回汉冲突与融合的产物,受社会现实影响巨大,社会现实是塑造梁君璧形象的根本原因。
四、結语
悲剧人物自有可悲之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物性格上的弱点而忽视她的成就。作为一名女性,能够将父亲丧事、儿子婚事办得如此妥帖,能够在丈夫离家、战乱祸起的境况中守住奇珍斋,着实也让人佩服。像淑彦给新月写的那封信中所说“幸福的家庭都大同小异,不幸的家庭则各不相同,发泄是弱者对付不幸的唯一手段”。梁君璧,一个弱者,一个悲剧人物,在遇到不幸时,她只能选择信仰、选择发泄、选择活下去。每一个人物都是特定时空背景下的产物,正是个人、信仰、社会的多重因素,塑造了这个让人铭记于心、久久不能忘怀的梁君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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