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近代商贸建筑的转型与审美文化演变
2020-06-06王隽彦
王隽彦 孙 群
(福建工程学院建筑与城乡规划学院, 福建福州 350118)
中国近代城市转型,既发轫于西方帝国主义的入侵,又有民族资本主义发展的促动,还受到社会各种变革力量的推进,是诸多因素合力的结果。[1]近代建筑转型是封建中国城市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近代中国经济与文化变革的状态,具有强烈的时代精神特征和丰富的历史文化价值、社会经济价值与审美艺术价值。
福州是我国东南沿海的历史文化名城,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地域风貌,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建筑形态。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福州被辟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成为中国对外经贸、文化交流的窗口。在与西方经济、文化发生猛烈碰撞和冲突的过程中,福州发生了深刻的变革,促使城市向着近代化发展,[2]集中出现了许多有别于传统建筑形态的“中西合璧”式商贸建筑。现存实例极富特色和研究价值,被学界广泛关注,并在商贸建筑分类、整体形式演变、商业街区分布及建筑风格等方面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但目前主要研究对象偏重于审美客体(建筑),对审美主体(人)的关注相对较少。建筑作为人们审美实践活动的产物,与同时期文学、音乐、绘画等其他文化艺术作品一样,反映出特定历史时期社会人们价值观念和精神需求的变化。对主客体进行全面地系统性研究,探讨主体的审美意识、心理状态以及情感体验对福州近代商贸建筑形态的影响,将有助于揭示福州近代建筑转型与审美文化演变的相互关系。由西方人主导营建的同期商贸建筑不在本文探讨之列。
一、福州近代商贸建筑转型的发展脉络
鸦片战争之后,由于福州台江、仓山沿江优越的地理交通条件,十分方便闽江流域的物产和海外的货物从水路、陆路抵达这里交易,故福州城市商贸中心逐渐从鼓楼向城郊拓展,形成了老城之外的一个新兴工商业区。各地商人持着“财源滚滚随潮来”[3]的心态聚集于此。据统计从清末至民国初年,这一带商贾云集,总计有100多个商帮,经营各种物资多达500多种,商业范围除辐射全国外,还远销东南亚和欧洲。商贸的繁荣使得会馆、商行、钱庄、货栈、囤仓等功能种类齐全的商贸建筑得以大量的出现,主要分布在闽江航道两岸的台江双杭、苍霞、洋中、后洲、帮洲以及仓山仓前、观井路、上藤路一带。这些商贸建筑早期多为传统建筑形态,随着对外贸易的发展与西方文化的冲击和影响,“中西合璧”式商贸建筑逐渐开始出现,进而改变了福州近代初期单一的建筑风貌。梳理其转型的发展脉络,可以分为以下两个阶段。
(一)福州近代商贸建筑转型的萌发阶段
从“五口通商”起到民国初年,福州作为重要的开埠城市,进出口贸易十分兴盛发达,“中西合璧”式的商贸建筑开始出现。这一时期福州商贸建筑形态处于近代转型的萌发阶段,主要表现为传统建筑文化的延续和变革以及西方建筑文化的输入和演变。一方面,这些商贸建筑仍然延用福州传统民居建筑形制与样式,采用砖木结构营造工艺和纵向组合的多天井式布局设计。封闭围合的院落内部空间相互关联、相互因借、井然有序,体现了中国传统的思想观念和审美情趣。传统的大屋面和曲线优美的山墙相结合,轮廓或圆或方,错落有致,具有浓郁鲜明的福州地域特色。另一方面,这一时期“西风东渐”盛行,部分商贸建筑开始借鉴西洋古典建筑样式,尝试采用全新的工艺手法,在建筑的局部与细节处理上添加西方的造型元素,表现出多元化的审美特征。其中各地商业会馆是这一阶段商贸建筑的典型代表。据《福州工商史料》载,清末至民国初年,福州最多时有60多所会馆。这些会馆多是馆庙合一,庄严雄伟,既维系着原籍地的建筑特色,又融合了福州地区艺术风格,局部还吸收借鉴了西方建筑元素。如台江帮洲馆前路吴厝埕5号的古田会馆(建于1904年)、下杭路92号的南郡会馆(建于清末)、汤房巷4号绥安会馆(建于清末)等馆。位于上杭路100号的福州总商会旧址(建于1911年)亦是这一时期福州商贸建筑发展的重要史迹之一。其中花厅的八角亭(图1)为双层八角、攒尖顶斗式木构建筑,是福州清末古建筑的典范。此外民国之前老字号的商行、钱庄、作坊也多为福州传统形态的商贸建筑。这些建筑仍延续原有的生产方式,利用既有的民居或者应用其形式,采用前店后坊、前铺后居的布局方式[4],具有商住两用的功能性特征。如位于台江区下杭路181号罗氏绸缎行(建于清末),一进为商铺,二进为居住空间,三进为作坊。建筑采用传统硬山顶,穿斗式木构架。民国初年主人在正门石门框上部增加石制圆圈顶,具有明显的西洋古典建筑式样特征。
(二)福州近代商贸建筑转型的发展阶段
虽说民国之前福州已有少量“中西合璧”式的商贸建筑出现,但建筑形态变化不甚显著,仍主要表现为福州传统建筑风貌。民国之后,随着封建体制的瓦解,传统思想的包袱被彻底放下,人们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心态接受西方文化,本土建筑开始主动地学习西方,促成了福州传统商贸建筑迅速变异、西化。[5]这一时期,福州商贸建筑式样与传统建筑有着本质的区别,主要表现为建筑文化、建造观念、造型风格、空间形态、建筑结构、工艺技术以及装饰艺术等全方位的改变,商贸建筑进入近代转型的快速发展阶段。如位于上杭路217号的黄恒盛布行(建于民国初期)大门主立面(图2)仿西方古典哥特式风格,花岗岩石砌成,中开弧形尖顶石门框。二层墙体正中设一圆形漏窗,左右各立一对多立克式石柱,庄重华丽。两侧出挑开放式的阳台和西式铁艺栏杆,丰富了立面的装饰效果;又如位于下杭路219号的咸康药行(建于民国时期),为三层砖木结构建筑。大门入口为圆卷顶石门框,下方设须弥座,左右一对多立克式石柱。立面两侧墙体均为机制砖所砌,石制墙裙,并设有拱券式橱窗。建筑顶部为木制龙骨架支撑的玻璃天顶,彻底改变了传统民居依靠天井采光的模式,室内光线充足良好;还如中平路的福建省轮船公司旧址、杨桥巷的福建省银行旧址、下油巷的广芝林药材行、新安铺的宝来轩糕饼店等,均为这一时期兴建的“西洋式”建筑。此外部分商贸建筑,侧重于建筑外观的展示,在建筑立面风格上借鉴了西方古典建筑样式,并加以富于地方商业特色的设计改造,[6]被称为“西洋式门面”。其中最具代表风格是位于下杭路的德发京果行(建于民国初期)南向沿街立面(图3)。该立面将中西建筑形式语言相互融合,在外向性和开放性的西洋建筑立面形式的基础上,结合中国传统牌坊式门楼遗风,[7]形成了独具时代特色的商贸建筑门面。
综上所述,福州商贸建筑近代转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发展过程,从自发好奇地在传统商贸建筑中添加西方建筑元素到主动地学习西方建筑文化和建造观念等,逐渐形成了近代特有的中西文化交融的审美气韵,反映出福州开埠后社会审美的深层变革。
二、福州近代商贸建筑审美主体的意识心态
近代福州是从传统走向现代的一个重要过渡时期。在中外关系的大背景下,福州被迫打破封闭的状态,与西方乃至世界其他文明相接触,西方的文化思想和生活习惯大量涌入,影响了人们的思想心态和生活观念。作为社会感性表征的审美文化在外来文化的影响和冲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多元化方向发展,并逐渐拓展到审美活动的方方面面。福州近代商贸建筑作为近代福州商人审美活动的一种表现形式,体现了近代转型期福州商人的审美意识和心理状态。
(一)开放包容的审美意识
福州的地理位置远离封建政治中心,长期以来被视为外化之地。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正因为地处边远,使福州受到封建文化正统思想的影响不像中原地区那么根深蒂固,在接受新事物、新文化时更加开放包容。从唐朝著名文学家张循之的《送泉州[8]李使君之任》诗句“市井十洲人”[9],以及现存晚唐福州刺史裴次元于元和八年(813)所刻的《球场山亭记》碑文记载的“海夷日窟,风俗时不恒”[10]中就可以看出福州自古在经济贸易、文化习俗、民众思想方面的开放状态。近代福州作为清王朝首批对外开放的城市,受到西方文化思想和科学技术的影响,更不乏在教育、思想、翻译、实业、军事等领域“开风气之先”的例子。可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种思想意识早已渗透到福州城市精神中。因此,当近代社会经济秩序发生改变,审美活动从封建统治阶级的特权向着大众化转变时,福州城市精神中的开放包容的思想意识便在建筑中得以充分地体现。
近代福州商人作为商贸建筑的投资者和消费者,对建筑形式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他们不再是建筑空间单纯的使用者和建筑式样被动的接受者,而是成为主导营建过程的主体角色,并通过建筑来彰显个性、表达情感。[11]开埠后,繁荣的进出口贸易使福州商人最早闯入国际市场化运作。他们甘冒风险,勇立时代潮头,以开放性的视野重新审视传统,努力创造出符合时代潮流,能与国际接轨的商贸建筑。这些富豪商贾与近代政府官员和知识分子不同,他们更容易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以实用主义的态度去接受新事物,甚至带有强烈的功利色彩。当他们接触到西方文化以及见到那些与之先前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西式建筑时,西式建筑合理实用的建筑空间、华丽的造型、全新的材料与结构设计等即引起了他们的审美注意和兴趣,并有意识地在其主导营建的商贸建筑中表现出来,体现了主体开放的审美意识。如前述咸康药行建筑顶部的西式玻璃穹顶,明显有别于传统民居大屋面的形式,即合理利用了空间,又充分改善了屋内的采光;又如德发京果行门面大胆采用西方几何图式语言,强调立面构成划分的形式感与秩序感。开放式铁艺阳台在建筑中使用,不但丰富了立面空间形态,而且创造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审美体验。
福州近代商贸建筑形态的变革和创新并非意味着对传统文化的完全抛弃,相反是在继承与发扬优秀民族文化的基础上,体现出近代福州商人兼容并蓄、博采众长的包容性思想。法国年鉴派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在其著作中写到:“尽管许多文明急切地渴望获得‘现代’生活的装饰物,但它们仍然不准备对一切事物不加选择地予以接受。”[12]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一个民族的文化观念和意识形态通常具有非常稳定的结构。只有正确认识自身传统的文化精神,才能更好地对“他者”进行批判与借鉴。事实上,近代福州发生的中西方文化的对话,正是一种对民族文化“可能”状态的追求,它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中的融通互渗是一致的。[13]福州商贸建筑的近代转型,宏观上是社会发展的一种折射,体现了近代社会文化“折中中外、融合古今”的实质;微观上则是主体审美意识紧随时代发展的步伐,在坚持对传统审美文化敬仰与继承的基础上,对西方乃至全世界的文化精华包容态度的体现。如位于下杭路的建东商行(建于民国时期)采用中西合璧的工艺技法,以中国传统的叠涩手法表现西式脚线,丰富了沿街立面的装饰效果和层次感;又如汤房巷4号绥安会馆采用西式几何形态的圆形漏窗结合中国传统回形纹、云气纹、凤纹等装饰纹样,明显呈现出中西建筑文化相互兼容的风格特征;再如德发京果行门面两翼把福州传统民居建筑八字形山墙的造型特点融入到西式建筑立面之中,视觉上相得益彰,设计灵活,体现了中西审美文化的完美融合。
(二)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
古往今来,建筑的发展总是伴随着人类的进步,营造之法从来都与审美主体的心理需求紧密相连。[14]近代中国一方面不断遭受西方列强的侵略和欺辱,怀着屈辱和无奈的心理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沦为半殖民半封建的国家;另一方面也唤起了中华民族的觉醒与抗争,促进了中国从落后的农业社会向现代化工业社会转变,从封建专制社会向民主社会的转型。社会心理学研究认为当一个旧的社会环境发生改变,将对个体或者社会群体的社会心理产生外在影响,原本稳定的审美心理可能出现被激活的现象,从而形成审美主体的心理需求变化,近代福州商人亦不例外。
首先,近代福州社会变动引发商人心态的波动和变化,原本与旧的社会环境相适应的心理平衡被打破了,但新的平衡尚未建立起来,使得商人的内心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给商人造成巨大心理压力,不断激发他们自我审视、自我更新,以确定自己在危机和变局中的社会位置和责任。[15]因此,当“西风东渐”盛行于通商大埠时,福州的豪富商贾们立即敏锐地抓住了时代的脉搏,主动地将西方文化融入到传统建筑的营建中,在建筑风格样式上标新立异,建造了一座座所谓“西洋式”或“西洋式门面”的商贸建筑,以最直观的方式显示其紧跟时代潮流的心理和积极“思变图强”的立场。如前述黄恒盛布行、德发京果行、咸康药行等。还有部分商人选择局部改造的方式,在原有的传统建筑中添加诸如漏窗、山花、拱券、柱式等西式建筑构件与符号元素,以满足审美主体的心理需要。如罗氏绸缎行、下杭街的裕大钱庄(建于清末)等。
其次,封建社会的商人处于社会的底层阶级,排在“四民之末”。随着近代社会发展转型,近代福州商人通过自身努力,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尊重,地位不断提升,原本的自卑心理发生改变。营造符合自我审美趣味的建筑成为其表达情绪的良好方式。他们把古今中外各种经典的建筑元素自由拼贴在一起,热闹通俗、华丽繁复,在当时人们的眼里成为一种流行快乐的建筑形式。商人愉悦的心理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便进一步演变为高一层的表现形态——社会抱负。[16]商人的社会抱负在近代动荡的社会环境中,在机遇风险并存的商业贸易中转化成了“自立自强”“经世致用”的心理品质。他们敢于人先,大胆务实地学习西方的文化思想,引进先进的生产技术,推动自身的发展。福州近代商贸建筑中全新的建筑结构、空间形式以及材料工艺的运用,正是近代福州商人心理品质的一种特殊的物化表现。
再次,福州近代城市向着半封建半殖民的经济形态转变,地方传统经济受到不平等的对外贸易法的冲击,逐渐萎缩并处于破产的边缘,而进出口贸易却呈现出别具一格的繁荣景象。由此在商人心理上也会形成巨大的反差,以至于伴随资本主义经济对外扩张的西方文化被误解为优于东方文化,进而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感、自信心产生了质疑,突显出社会过渡阶段社会心理结构的非稳定性特征。从社会审美心态角度分析,这一时期人们对西方审美文化认识处在一种盲目推崇的状态,使得商人们无法客观地去审视西方审美文化。导致近代“西洋式”建筑的流行,其实也是一种民族不自信的表现。这些突破传统审美常格的“西洋式”式建筑,尽管以其华丽不同的外在形象吸引着人们,但仍然掩盖不住商人心理中所深藏着的矛盾、自卑、伤感与无奈,这些建筑完全成为了主观情感的幻化与象征。
三、福州近代商贸建筑审美主体的情感体验
如果把福州近代商贸建筑与审美文化的关系看成是一个因果系统,显而易见,审美文化的演变可以看作是因,福州商贸建筑近代转型则是果。如果从审美活动的过程来看,审美文化的演变与审美主体的情感体验也有着直接的关联。众所周知,“美学”一词最初意义是“对感观的感受”。因此对审美主体的情感体验研究就显得格外重要。
近代福州商人的情感体验最初获得来源于周遭的社会环境、思想心态和生活观念对其生理感观的作用。随着近代封建经济的崩溃和西方经济的入侵,传统以农耕为主的生活方式被彻底打破。大量的进口商品,如洋酒、香烟、洋火、洋油、罐头、肥皂、牙刷、钟表成了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人们的生活水平和质量都得到很大的提高。时任闽海关税务司华善在报告中曾这样评论道:“现在中国人接受西方的衣着和生活方式的思想,已到了相当高的程度,使用的每一件东西都比先前进步了。”[17]这一时期,福州人民对异质文化的情感从强烈的好奇,到逐步接受,最后成为当下流行的一种时尚。去辫留西洋短发,西装、裙子、皮鞋、洋帽、洋袜等成为近代社会的潮流,妇女也不再缠脚裹足,追求男女平等、自由。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和审美情感的刺激下,商人对传统建筑之美产生了审美移情。西方的建筑样式、空间设计、建筑材料以及建筑装饰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商人强烈的推崇。他们跳出传统建筑程式化的形态,通过代表新生活、新文化的“西洋式”建筑形态,通俗易懂地表达了自己的审美趣味以及物质需求,也客观地反映了近代福州社会大众审美价值取向。
在审美感受获得的基础上,近代福州商人主要依据自己对中西文化观念、审美情感的理解,通过拼贴式的建筑语言,融合中西建筑文化元素来实现自我的审美体验。一方面,有实力的豪富商贾高薪聘请专业的设计师和建筑商,采用西方先进的建造技术进行设计施工。甚至为了到达“临仿”的目的和效果,不惜重金从海外运来钢筋、水泥、地砖、玻璃等建筑材料。如广芝林药材行的彩色玻璃窗,咸康药行地面铺设的深蓝与红色相间的花绘卷草图案瓷砖等。另一方面,部分商人通过有经验的本土工匠参照已建成的“西洋式”建筑或资料图片,进行创造性的施工,希望最终达到对西洋建筑风格的模仿。但如上文所述传统建筑文化的积淀早已在每个中国人的意识里形成稳定的结构,在对西洋建筑的模仿中,主体的审美体验依然保留一定的民族性,仍与传统建筑文化、民族审美心理趋向紧密相连,无法彻底摆脱传统建筑形态的影响。中西文化价值观的差异,造成这种西洋建筑风格的“临仿”通常是只得其形,不知其意。
四、结论
福州近代商贸建筑是福州传统建筑向现代建筑过渡转型的重要遗存样本,它的形态即跟随时代的审美潮流,同时又继承传统的文化衣钵,表现出外向兼容、内化改良的特征,反映了近代社会历史文化环境下主体审美意识和情感需求的开放性、包容性与多样性特点,充分体现出福州近代建筑的文化内涵。从福州近代商贸建筑遗存所见,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审美文化演变是导致近代建筑转型的主要动因。审美文化作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它已经完全超越了个体的特殊性而形成一种集体的审美意识,这种审美意识提炼于主体的生活经验,受制于特定的历史情境和主体的社会属性,并结合其他社会、政治和经济条件共同左右着建筑形态的形成。[18]只有深刻认识和了解审美活动中主体的审美意识、心理状态以及情感体验对建筑形态的影响,福州近代建筑文化研究才能更加客观和透彻。
注释:
[1] 潘谷西:《中国建筑史》,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3年,第327页。
[2] 林 星:《西风东渐与民初福州城市的近代化》,《党史研究与教学》2001年第5期。
[3] 卢美松:《福州双杭志》,北京:方志出版社,2006年,第19页。
[4] 史 明:《明末至民国时期江苏无锡工商建筑的建造观念》,《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2015年第4期。
[5] 郑君彧、朱永春:《福州近代传统建筑形态的变异》,《福州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5年第5期。
[6] 刘小旦:《中西文化融合对长裕川茶庄石牌坊门装饰风格的影响》,《装饰》2014年第10期。
[7] 张复合:《中国近代建筑研究与保护》(八),转引自朱永春:《福州近代商业贸易建筑遗存考述》,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307页。
[8] 泉州,即今福州。见朱维干:《福建史稿》(上册),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85年,第111页。
[9] [清]彭定求等:《全唐诗》卷九十九,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1065页。
[10] 陈叔侗:《福州中唐文献孑遗——元和八年〈球场山亭记〉残碑考辨》,《福建历史文化与博物馆学研究》,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3年,第193-194页。
[11] 郭焕宇、唐孝祥:《基于“消费型”特征的近代广府侨乡民居文化探析》,《华南理工大学学报》2013年第3期。
[12] [法]费尔南·布罗代尔:《文明史纲》,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35页。
[13] 彭修银:《东方美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7-18页。
[14] 刘 健:《营造之源——建筑审美的大众心理》,《昆明理工大学学报》2000年第1期。
[15][16] 马 敏:《中国近代商人心理结构初探》,《中国社会科学》1986年第5期。
[17] 池贤仁:《近代福州及闽东地区社会经济概况(1865-1931)》,福州:华艺出版社,1992年,第428页。
[18] 李岳川:《近代粤闽华侨建筑审美心理描述》,《华中建筑》201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