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功能升级演化博弈分析
——基于俘获型全球价值链治理视角
2020-06-04王伟婷郭辉丽
邢 会,王伟婷,郭辉丽
(河北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天津 300130)
1 研究背景
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中,李克强[1]总理强调要加快建设制造强国,强化质量基础支撑,推动标准与国际先进水平对接,让更多的国内外客户选择中国制造。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大部分制造业企业存在产品质量不高、高级要素不足以及国际竞争力不强等问题,往往从事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低端生产并处于被动地位,容易被占据主导地位的发达国家的企业锁定在低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出现被“俘获”现象,并陷入“低端锁定”困境[2-4]。因此,着力推动中国制造业企业提质升级,并使其迈向GVC中高端的任务日益紧迫。
发展中国家企业与发达国家领导企业在GVC互动中的地位以及权利分布的不平等,导致了GVC治理的产生[5]。GVC治理分析是研究开放环境下产业升级的关键,由于中国制造业企业与发达国家企业之间存在的差距,导致其嵌入GVC后容易进入俘获型治理结构中的制造业升级四环节中[6],中国制造业企业容易实现产品和工艺流程升级,但能否实现功能与链条升级尚未有统一定论,且功能升级是链条升级的前提和基础,是整个升级过程中最为关键环节[7],故本文将研究重点放在俘获型GVC治理下的功能升级问题。
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功能升级是一个复杂的博弈过程,其进行功能升级的意愿会受到发达国家领导企业(以下简称“领导企业”)是否阻碍的影响。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治理下的功能升级行为是一种需要不断选择和尝试的演化过程,领导企业也不会一直采取某一种策略,而会根据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策略进行调整,因此中国制造业企业与领导企业会不断博弈,这些特点与有限理性的进化博弈相符合,因此,本文运用复制动态的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治理下的功能升级问题,以期为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功能升级提供参考。
2 文献综述
2.1 GVC下的制造业升级
GVC下的制造业升级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学者们从不同视角、运用不同方法进行研究。其一,立足于GVC相关指数的高低来分析制造业的GVC地位及发展态势。垂直专业化指数、GVC地位指数、出口复杂度指数以及产业上游度指数都可用来分析GVC下的制造业升级问题[8],如林桂军等[9]分析了中国装备制造业的升级趋势和在GVC上的地位,发现虽然中国装备制造业的GVC地位偏低,但出现制造业升级的良好态势;Berthou等[10]通过对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的核算,发现中国出口技术复杂度正在逐渐提升,比一些同等经济发展水平的国家高。
其二,从国内和国际两个角度分析影响制造业在GVC上升级的主要因素。段捷等[11]对中国民用航空制造业产业的升级影响因素进行研究,发现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人力资本、技术传播与扩散以及国际市场环境都是影响制造业升级的主要因素;任保全等[12]通过对GVC低端锁定的分析,发现内需不足以及地方政府对外资给予的超国民待遇都会导致中国制造业的“低端锁定”,不利于其实现GVC升级;Aleman[13]发现本地价值链会对制造业在GVC上的升级产生重要影响,国内价值链的高级化有助于制造业在GVC上的升级;Arnold等[14]发现服务贸易自由化可以提高制造业技术水平,对制造业企业升级具有促进作用。
2.2 GVC治理与制造业升级
治理是GVC分析的核心[15],目前关于GVC治理与制造业升级关系的研究存在分歧。一些学者过分乐观,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嵌入GVC后,能够在领导企业的治理下成功实现阶梯式升级[16-17];一些学者过分悲观,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嵌入GVC后,不能在领导企业的治理下实现产业升级[18-19];还有一些学者认为在领导企业的治理下,中国制造业企业能够成功实现产品升级和工艺流程升级,但却很难实现功能升级和链条升级[20-21]。这一分歧的存在使得GVC治理与制造业升级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乐观学派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在GVC上的活动,如离岸外包服务与对外直接投资可以提高其竞争力,推动其在GVC上的升级[22-23]。首先,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嵌入GVC后可以通过接受作为治理者的领导企业的技术指导及培训、监督及专家支持来提高市场竞争力,进而实现产业升级[24-26];其次,中国制造业企业也可以通过“进口中学习”获得先进知识,有利于实现制造业升级[27]。
悲观学派认为,由于参与GVC的经济体较多,会拉长地理长度与产业宽度,进而增加GVC上的风险,这些风险的存在不利于中国制造业企业实现升级[28];此外,中国制造业企业在融入GVC时往往会选择低端嵌入的方式[29],很容易对GVC分工体系产生依赖性,进而造成与本土企业关联割裂的严重后果,无法推动企业技术创新并难以支撑制造业企业升级[29-30]。
不同于以上观点,另外一些学者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嵌入GVC后,之所以能够获得发达国家转移的先进知识和技术并实现产品升级和工艺流程升级,是因为中国制造业企业只有实现这两个产业升级才能满足市场需求,并符合领导企业的利益[31]。然而,中国制造业企业若实现功能升级和链条升级,则可能会成为领导企业的竞争对手,并侵犯其核心权益,将受到发达国家领导企业的控制和阻碍[32-33],从而使中国制造业企业被“锁定”在GVC低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因此中国制造业企业将很难进入GVC的高附加值环节,甚至无法支撑已有的研发、设计功能以及自有品牌[34],从而难以实现功能升级以及链条升级。
2.3 俘获型GVC治理与功能升级
根据交易的复杂程度、交易可编码性以及供应商能力不同,可将GVC治理分为市场型、模块型、关系型、俘获型与层级型治理模式[35]。这些治理模式的区别在于治理者与被治理者之间的协调程度:市场型治理模式和层级型治理模式分别代表最低和最高协调程度的治理模式,处于中间的模块型、关系型和俘获型治理模式代表着不同形式的网络治理模式;网络治理中各个主体的目标都是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模块型治理中的治理者与被治理者之间存在一种互补的关系,关系型治理中治理主体的相互依赖性受声誉、社会规范等控制,俘获型治理中领导企业对GVC上的其他参与者具有高度监控和控制力。
在现有国际分工背景下,俘获型治理模式是发展中国家嵌入GVC后极易形成的治理模式[36]。俘获型GVC治理的突出特点是参与GVC的治理者与被治理者之间力量不对等,相比其他治理模式更能反映出发达国家领导企业与发展中国家企业之间不平等的治理关系[37]。在俘获型GVC中,作为治理者的发达国家领导企业居于GVC主导地位,可以通过设定产品的质量标准以及产品的制作流程来控制作为被治理者的发展中国家企业,并且,发展中国家企业较低的技术水平和专用性较强的产品都会使其对GVC上的领导企业产生强依赖性。
中国制造业企业正处于生产能力提升的阶段,下一阶段的产业升级目标是功能升级,即具备研发设计能力,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和品牌[38],甚至实现向GVC高端攀升的目标。学者们对于俘获型GVC治理下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功能升级有不同的看法:其一,中国制造业企业只有实现功能升级才能解决“低端锁定”困境[39],并且,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治理下可以通过对外直接投资(FDI)活动实现功能升级与链条升级[40];其二,俘获型GVC治理关系的存在是中国制造业企业难以成功实现功能升级的重要原因[38],所以有学者提出不同的看法,认为中国制造业企业没有必要固执地进行功能升级,可以通过培育高端生产要素进而提升整体利润率并改善国际分工地位[41]。
2.4 研究评述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现有文献已对GVC治理与制造业升级进行了较深入的探讨,但仍需在以下方面进行拓展与完善:第一,中国制造业企业处于俘获型GVC治理模式中,以往研究往往着重分析其形成原因、特点及对制造业整个升级过程的影响,忽略了中国制造业下一阶段升级重点是功能升级的这一现实背景;第二,俘获型GVC治理强调不同国家的企业间力量不对等的治理关系,而随着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发展,俘获型GVC治理下的权力关系可能会改变,领导企业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的控制成本也会改变,因此,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下的功能升级行为是一种需要不断选择和尝试的演化过程,领导企业也不会一直采取某一种策略,而会根据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策略进行调整,即中国制造业企业与发达国家领导企业不断进行演化博弈。基于此,本文运用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治理下功能升级的内在机理,以及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和领导企业在此过程中的动态演化路径,以及影响双方企业策略选择的因素。
3 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的演化博弈分析
3.1 问题描述及模型假设
中国作为一个逐渐强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制造业企业嵌入GVC后容易形成俘获型GVC治理模式[42]。在全球生产活动中,发达国家领导企业为了获得核心竞争优势,会控制整个GVC中的市场销售渠道和关键环节核心技术,以此来形成对市场渠道的控制势力和品牌势力,而中国制造业企业的低生产成本制造能力和低级要素禀赋决定了其在短期内无法形成与发达国家企业相比的竞争优势[38],因此,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嵌入GVC后极易形成俘获型GVC治理模式。
目前,中国制造业企业已经经历了短暂的产品升级和工艺流程升级,正在向功能升级及链条升级迈进。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功能升级过程中主要面临着两个方面的困难,一是领导企业利用核心能力对其提升企业能力进行的约束[43],二是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能力差距、沉淀成本和转换成本[44],因此,为简化分析,演化博弈主体仅考虑发达国家领导企业(F)与中国制造业企业(D),不考虑全球市场中的其他影响因素。
在俘获型GVC治理过程中,发达国家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只会依据自身经济利益目标,而无暇顾及整个GVC上产业发展的全局需要。从自身利益出发,中国制造业企业与领导企业分别都面临着两种策略选择:中国制造业企业不进行功能升级,或为建立中国品牌形象并实现GVC攀升的任务而选择进行功能升级;控制着GVC高端的领导企业不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功能升级,或为防止中国制造业企业实现功能升级后对自身造成损失而选择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即领导企业的策略集为{阻碍,不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策略集为{进行功能升级,不进行功能升级}。假设: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的概率为x,选择不阻碍的概率为1-x;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的概率为y,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概率为1-y。其中:0≤x,y≤1。
中国制造业企业嵌入GVC初期,可以通过货物贸易、FDI以及技术转移等形式实现技术扩散[7,45],技术扩散效应可以显著提升生产率,进而提升企业竞争力;此外,中国制造业企业可以通过全球市场中的进口贸易接触到先进技术与知识,获得学习效应[16]、提高学习能力[46],进而实现产品升级和工艺流程升级,获得相应的收益。与此同时,中国制造业企业的产品与工艺流程升级的实现,意味着领导企业对产品差异性与供货及时性等要求得到满足[5],有助于对GVC高端及治理权的掌控,并获取价值创造的大部分收益。
目前,中国制造业正处于向功能升级阶段迈进的过程中,为了实现功能升级,需要提高产品质量来缩小与领导企业产品的质量差距,满足国际客户高标准的质量要求;需要提高企业效率来增强国际竞争力[47],并在竞争激烈的全球市场中占据一定的地位;需要培育高级生产要素以弥补自身基本要素禀赋的劣势[48]。与此同时,领导企业为了维护自己的垄断地位、获得价值链中大部分的增加值,会实施技术封锁与隔离战略和知识产权保护与封锁战略[49],以此牢牢地控制高端生产所需的核心技术;会通过制定较高的标准与规则来主导GVC上的利益分配[50];甚至会利用中国制造业企业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制造业企业以及中国制造业内部不同企业之间的可替代性制造激烈的竞争,将失败的制造业企业淘汰出价值链。因此,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功能升级过程是一个复杂的演化过程,应用演化博弈理论可以深入探讨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治理下功能升级中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策略选择的互动机制。
3.2 博弈的收益支付矩阵
影响中国制造业企业收益的变量包括:(1)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不进行功能升级时的收益U0,主要指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嵌入俘获型GVC治理后,通过实现产品升级和工艺流程升级获得的收益;(2)实现功能升级时,会在原有收益的基础上获得额外收益UD,实现功能升级就能获得领导企业所截取的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工艺流程升级和产品升级的部分收益,获得交换利益,并为其进行链条升级打下基础[39];(3)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需要付出的额外成本CD,具体包括为提高产品质量而进口的高质量的中间品[51],或为提高技术水平以开发新产品的成本[52],通过推动企业创新来提高企业效率的成本,以及为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进而培育高级生产要素并引进国际先进要素的成本[53];(4)中国制造业企业在功能升级过程中,由于领导企业的阻碍策略而产生的损失L,主要指领导企业采取知识与技术封锁战略对中国制造业企业造成的学习障碍[34],领导企业质量治理力度的加大会使得中国制造业企业更加依赖“为出口而进口”进而难以实现企业创新[33],领导企业制造的恶性激烈竞争会迫使中国制造业企业制定低价战略难以获得更高的收益[52];(5)中国制造业企业在领导企业实施阻碍战略时能够成功实现功能升级的概率为P1,在领导企业实施不阻碍策略时成功的概率为P2,并且有0≤P1<P2≤1。
影响领导企业收益的变量包括:(1)领导企业不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的收益为W0,具体包括领导企业占据GVC高端的营销与研发设计环节所获得收益以及所截取的中国制造业企业实现工艺流程升级和产品升级的部分收益;(2)领导企业为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所需付出的额外成本CF,具体包括领导企业实施封锁战略时以知识产权名义起诉等的成本[38],在加大质量治理力度时导致的订单取消的成本以及将熟悉的合作商淘汰出价值链导致不得不转换合作对象的成本;(3)领导企业由于中国制造业企业成功实现功能升级而产生的收益减值为M,具体包括中国制造业成功实现功能升级将会导致领导企业失去其在中国制造业工艺流程升级和产品升级过程中截取的收益[39],以及中国制造业企业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和自有品牌后领导企业在品牌营销与设计研发环节将会丧失的一部分收益。
根据以上模型假设及影响中国制造业企业与发达国家领导企业收益的变量可得:领导企业采取不阻碍策略且中国制造业企业采取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 , ;领导企业采取不阻碍策略且中国制造业企业采取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领导企业采取阻碍策略并且中国制造业企业采取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碍策略且中国制造业企业采取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可得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博弈的收益矩阵如表1所示。
表1 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博弈收益矩阵
中国制造业企业采取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期望收益为:
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期望收益为:
3.3 均衡点的稳定性分析
当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的概率稳定且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概率稳定时,需要满足F(x)=0且F(y)=0,由此,可在平面上得到4个局部均 衡 点:E1(0,0);E2(0,1);E3(1,0);E4(1,1)。 此外,且若满足。在分析演化稳定策略时,可根据雅克比矩阵J的行列式及其迹的符号进行判断,若演化博弈的均衡点满足det(J)>0且tr(J)<0,则该均衡点具有局部稳定性。博弈的雅克比矩阵为:
将5个均衡点分别代入式(9),可得每个均衡点处的雅克比矩阵行列式和迹的值(如表2),计算公式如下:
表2 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间博弈系统均衡点雅可比矩阵的行列式和迹
根据以上所得雅克比矩阵的行列式和迹的符号判断局部稳定性,获得不同情况下系统演变的稳定策略。
情形1:当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时的额外成本大于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成功时对领导企业造成的收益减值,即满足CF>M时,此时CF>M(P2—P1),即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的收益大于其选择阻碍策略的收益,此时系统有4个平衡点,并且在不同的状态下有不同的演化稳定策略(如表3)。
状态 1为满足CD>UDP2>UDP1,即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此时E1(0,0)是系统中的演化稳定策略,如图1(a)所示,在这种状态下,中国制造业企业会发现,无论领导企业采取什么策略,其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收益都大于进行功能升级时的收益,中国制造业企业最终都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策略。状态2与状态3分别为满足UDP2>CD>UDP1或UDP2>UDP1>CD, 此 时E2(0,1)是系统中的演化稳定策略,分别如图1(b)和图1(c)所示,表明只要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阻碍策略的收益,并且中国制造业企业在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时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会大于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那么领导企业会选择不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
图1 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博弈系统的演化相位
情形2:当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时的额外成本小于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对领导企业造成的收益减值,即满足 使得成立时,在不同的状态下系统中有不同的均衡点和演化稳定策略(如表4)。
表4 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博弈系统在情形2均衡点的局部稳定性分析
状态4为满足 ,系统中有4个均衡点,其中E1(0,0)是系统中的演化稳定策略,如图1(d)所示,表明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并且,领导企业在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选择不阻碍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阻碍策略的收益,那么领导企业会选择不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状态5为满足 ,系统中有5个均衡点,在此状态下中国制造业企业在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时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在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时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领导企业在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选择不阻碍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阻碍策略的收益,在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选择阻碍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不阻碍策略的收益。此种状态下系统中不存在演化稳定策略,如图1(e)所示。状态6为满足,系统中有4个均衡点,E4(1,1)是系统中的演化稳定策略,如图1(f)所示,在此状态下中国制造业企业会发现,无论领导企业采取什么策略,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收益都大于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收益,并且,领导企业在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时选择阻碍策略的收益大于选择不阻碍策略的收益,那么领导企业会选择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
4 数值分析
为了更好地分析俘获型GVC治理下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问题,本文运用MATLAB进行数值模拟仿真分析,探讨俘获型GVC治理下中国制造业企业与领导企业的稳定策略以及关键因素变化对中国制造业企业与领导企业的策略选择的影响。
4.1 稳定策略数值仿真分析
(1) 情 形 1: 假 定 参 数CF=4.2、M=3。 当时,设置参数UD=4、CD=3.5、L=3、P1=0.4、P2=0.6,如图 2(a)所示,演化稳定策略点为E1(0,0),即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当时,设置参数UD=7、CD=3.5、L=3、P1=0.4、P2=0.6, 如 图 2(b)所 示, 演 化稳定策略为E2(0,1),即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当时,设置参数UD=9、CD=3.5、L=3、P1=0.4、P2=0.6,如图2(c)所示,演化稳定策略为E2(0,1),即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
(2) 情 形 2: 假 定 参 数CF=1、M=20。 当时,设置参数UD=4、CD=3.5、L=3、P1=0.4、P2=0.6,如图2(d)所示,其中演化稳定策略点为E1(0,0),即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策略;当 时,设置参数UD=7、CD=3.5、L=3、P1=0.4、P2=0.6,如图 2(e)所示,不存在演化稳定策略;当时, 设 置 参 数UD=9、CD=3.5、L=3、P1=0.4、P2=0.6,如图2(f)所示,其中演化稳定策略为E4(1,1),即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
图2 领导企业与中国制造业企业博弈系统仿真结果
4.2 参数变化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策略选择影响的仿真分析
(1)中国制造业企业额外收益UD对其演化结果的影响。设置参数CD=3.5、P1=0.4、P2=0.6,且x的初始值是0.6,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成功时获得的额外收益UD从5.4开始以1的增长幅度开始变化,中国制造业企业策略的仿真结果如图3(a)所示。可知当额外收益UD较小时(UD=5.4),中国制造业企业不进行功能升级时获得的收益大于进行功能升级时获得收益,此时中国制造业企业一般不愿意进行功能升级,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概率趋于0;随着额外收益UD的增加,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概率将趋于1。同时,在现有参数设置下,在额外收益UD=7.4附近存在一个临界值,当UD<临界值时,y趋于0,即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策略;反之,当UD>临界值时,y趋于1,即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的策略。
(2)中国制造业企业额外成本CD对其演化结果的影响。设置参数UD=6、P1=0.4、P2=0.6,且x的初始值是0.6,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需付出的额外成本CD从2.1开始以0.4的增长幅度开始变化,中国制造业企业策略的仿真结果如图3(b)所示。当额外成本CD较小时(CD=2.1),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的收益大于不进行功能升级时的收益,此时,中国制造业企业会积极实施促进功能升级的措施,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概率趋于1;随着额外成本的增加,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的动力会不断下降,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策略的概率将趋于0,成本的不断上涨会严重制约中国产业的GVC升级[54]。同时,在现有参数设置下,在额外成本CD=2.9附近存在一个临界值,当CD<临界值时,y趋于1,即中国制造业企业选择进行功能升级的策略;反之,当CD>临界值时,y趋于0,即选择不进行功能升级的策略。
图3 参数变化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策略选择的影响
4.3 参数变化对领导企业策略选择影响的仿真分析
(1)领导企业收益减值M对其演化结果的影响。设置参数CF=4.2、P1=0.4、P2=0.6,且y的初始值为0.6,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成功使得领导企业产生的收益减值M从4开始以17的增长幅度开始变化,结果如图4(a)所示。当收益减值M较小时(M=4),领导企业在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选择不阻碍策略时获得的收益大于其选择阻碍策略时的收益,此时,领导企业缺乏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的动力,选择阻碍策略的概率趋于0;当收益减值逐步增加时,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升级将会严重威胁到领导企业的利益,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考虑,领导企业会毫不犹豫地阻挠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51],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将会趋于1。同时,在现有参数设置下,在收益减值M=38附近存在一个临界值,当M<临界值时,x趋于0,即领导企业选择不阻碍策略;反之,当M>临界值时,x趋于1,即选择阻碍策略。
(2)领导企业额外成本CF对其演化结果的影响设置参数。M=46、P1=0.4、P2=0.6,且y的初始值为0.6,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策略的额外成本CF从7.5开始以1的幅度开始降低,仿真结果如图4(b)所示。当领导企业的额外成本CF较大时(CF=7.5),领导企业在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时选择不阻碍策略获得的收益大于选择阻碍策略时获得的收益,领导企业将不愿意耗费大量的成本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选择阻碍策略的概率趋于0。当领导企业的额外成本递减时,领导企业选择阻碍的策略将趋于1。同时,在现有参数设置下,在CF=5.5附近存在一个临界值,当CF<临界值时,x趋于1,即领导企业选择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的策略;当CF>临界值时,x趋于0,即选择不阻碍策略。
图4 参数变化对领导企业策略选择的影响
5 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5.1 研究结论
结合中国制造业企业在俘获型GVC治理下产业升级的相关研究,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与领导企业的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中国制造业企业在领导企业的俘获型GVC下的功能升级问题,并讨论了关键因素变化对中国制造业企业和领导企业策略演变的影响。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不阻碍,不升级)、(不阻碍,升级)和(阻碍,升级)都是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最终的演化稳定策略取决于双方的收益矩阵以及各参数值;(2)中国制造业企业功能升级实现时额外收益的提高及其为实现功能升级需要付出的额外成本的降低都会提高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的可能;(3)领导企业由于中国制造业进行功能升级成功产生的利益缩减以及为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付出的额外成本的降低,都会降低领导企业阻碍中国制造业企业进行功能升级的可能。
5.2 政策建议
第一,注重国内价值链的构建。国内价值链的构建可以避免本土企业之间割裂的产生,有助于活跃国内市场并保留原本具有的品牌与营销渠道;并且,功能升级过程中对国内价值链的重点培育可以使新技术内生于本土企业,而不是仅仅依靠获取发达国家的新技术来进行升级活动,有助于企业市场竞争力的提升。因此,国内价值链的培育会增加领导企业阻碍的困难,进而降低领导企业阻碍的可能。
第二,避免与领导企业的直接竞争。领导企业在对GVC高端环节的控制中只会专注于某些关键环节,而非GVC上关于品牌营销与研发设计的所有环节;并且,俘获型治理与功能升级的初衷都是获得生产活动中更多的租金,中国制造业企业应关注领导企业没有高度控制的GVC高端环节并与领导企业合作,增加其在GVC上由于企业合作获得的关系租金,降低其进行功能升级的额外成本以及实现功能升级使领导企业产生的收益减值。
第三,加大与领导企业的合作力度。中国制造业企业与领导企业之间合作关系的紧密程度越高,双方的利益关联越大,领导企业更换合作商的转换成本将会越大;并且,双方企业之间紧密的合作有助于中国制造业培育的知识型人才对领导企业的学习,挖掘出进口中间品的隐性知识,为企业创新积累经验,突破领导企业的封锁战略,提高其实现功能升级的额外收益以及领导企业阻碍的额外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