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萼山上夫妻站!别人的分秒难熬,他们的灿若星辰
2020-06-03玄圭
玄圭
春天有群鸟在山间且歌且舞;夏日百花争艳,光杜鹃就有十几个颜色;秋天是和大雪一起来的;冬天冻彻心骨,却有无数飞禽走兽出没其间……位于四川省万源市东北部的花萼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以风景奇秀、珍稀物种众多著称于世,这个被称为“物种避难所”的地方,也是郝光和妻子崔萍深爱的第二故乡。
2012年10月,27岁的郝光硕士毕业后,来到花萼山保护区的项家坪管护站工作。新婚不久的妻子崔萍夫唱妇随,这一“随”,就是7年。“她陪我挨过大半年水电不通,手指冻裂了,3个月都无法愈合的艰苦岁月。”郝光说。“他带我看遍了世界上最美的烟雨、白雪和珍奇动物。”崔萍接过他的话。
2020年春天,这对朋友眼中的“神雕侠侣”,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出的这番话,听着是不是像诗?
如果能做喜欢的事,身处逆境也会有力量
或许是长期在山里生活的缘故,今年35岁的郝光皮肤黝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稍大。比他小一岁的崔萍,身形瘦小,走起路来大步流星。
“熟悉我们的人都知道,我家属是妥妥的女汉子,而我则是喜欢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耙耳朵(方言,怕老婆的男人)。”郝光人前人后都称崔萍为“家属”。他说这个“家属”的意思是“家”和心之所“属”。郝光是安徽人,崔萍是他的老乡、高中同学。高中时,他对她暗生情愫但不好意思说,上大学后才终于表白。2012年夏天,郝光从四川农业大学鸟类学硕士研究专业毕业,品学兼优的他成为“千名硕博进达州”的一员,被分配到四川省万源市(隶属于达州市)环保局工作。
工作不足一月,郝光却主动要求到花萼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工作。他的本科和硕士读的都是鸟类学,想去追踪、拍摄保护区的珍稀动物。但领导惜才,让他在管理处的办公室工作。郝光再次申请,提出要到正在建设中的项家坪管护站驻守。管护站建在花萼山半山腰,海拔近2000米,条件非常艰苦。
“这里有苍鹰、鸢、赤腹鹰、红隼、勺鸡、白冠长尾雉、红腹角雉、红腹锦鸡、领角鸮等20多种保护鸟类。我喜欢看鸟儿在天空中飞,也向往躺在厚厚草甸上和它们聊天的生活。”2012年国庆节,回老家办婚礼时,郝光向崔萍这样解释自己要去管护站的理由。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一丝隐隐的愧疚和不安。
当初决定去万源市环保局时,郝光的父母就不同意。因为以郝光的学历和能力,回安徽能找到待遇和环境都不错的工作。但是,崔萍让他遵从自己的心愿:“不要考虑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次,崔萍不仅没问郝光为何要去山上,还突然提议:“要不咱去花萼山上度蜜月?”没等郝光回答,她就自问自答:“好的!太好啦!”
花萼山是北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生态系统的典型代表区域,也是我国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键地区和优先重点保护区域。这里一年四季人迹罕至,尤其是9月过后,天气骤冷。当时,项家坪管护站还没完全建好,保护区派人轮流值班。但当崔萍和郝光来花萼山度蜜月后,就常驻管护站了。当时正值十月末,城里还是炎热未褪尽的夏日,但花萼山上已白雪皑皑。
管护站没有通水电,做饭要去外面挑水,夜里要靠蜡烛照明,用枯树枝生火取暖。郝光白天去一里地外挑水,崔萍总陪着他一起。回来的路上,他挑着水,她扛一捆干树枝。天冷路滑,但有人做陪、说话和搀扶,对崔萍来说也是最好的蜜月时光。
花萼山的寒冬一步步逼近,通水电的日子遥遥无期。崔萍突然说:“我不走了。管护站缺工作人员,我要作为家属应聘。”她向来说一不二,从恋爱到结婚,都是她说了算。郝光无力反驳,当然这也正是他希望的。
扎克伯格说:“如果做你所爱的事,在逆境中依然有力量。”对郝光来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有人陪,过辛苦和艰难的日子不仅力量满格,还会发光发亮。
谁能扶你之肩,驱一世苍凉与沉寂
项家坪管护站在海拔近2000米的花萼山腰,这里汇聚了秦巴山脉的所有神奇壮美,峰峦如聚,云海飘渺,无尽的峰峦掩映在雪峰和云雾之间。如果你在春天或夏季来旅游,一定会感叹这里如人间仙境。但长期驻守在这里,辛苦程度也就会与美景级别成正比了。何况,郝光和崔萍来的“不是时候”,当第一场大雪降临,花萼山也就开始封了。除了驻守在管护站的郝光和崔萍小两口外,方圆数百亩再无人烟。加上当时水、电、网都没通,条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每天清晨,匆匆吃完早餐,整理好装备从管护站出发,沿着清风林,迂回九面纤,边走边看边记,来回步行十余里山路,下午或晚上再回到管护站整理资料。遇到不懂或疑惑,随时打电话请教导师或专家。”这是郝光每天的工作内容。崔萍说:“这些都是小事,如果遇到电话请教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就必须得马上下山,找到网络,将图片和文字资料传给导师和鸟类研究专家。他基本上一个月能下一次山,处理完问题就马上回来。”郝光笑说是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山上害怕,崔萍戳穿他:“你是生怕多耽误一天而错过一个重大发现。”观察鸟类,掌握其种群和数量并及时记录,容不得半点耽误,也是郝光工作的重要内容。
为了更好地观察动物,进山不久,郝光就豪掷6000多元买了一架望远镜。先斩后奏買了宝贝后,崔萍跟郝光发脾气了,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两口子都得勒紧裤带生活。但看着丈夫天天把望远镜挂在胸前,发现一种珍稀动物就喜不自禁的样子,崔萍不再责怪,说:“好吧,即便接下来两个月吃不起肉,我也认了。”
崔萍非专业出身,虽然小时候也在农村生活过,但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且家里水电畅通,出门就是平整大马路。问她为何能在花萼山扎下根来,崔萍说:“他喜欢这里,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何况,花萼山的冬天虽然寒冷寂寥,但隆冬临近,连片成林的野生腊梅,就开始怒放在悬崖上、峡谷里。漫山遍野的火红与皑皑白雪相映成趣,崔萍也越来越觉得当初留下来值得。
崔萍很瘦,个头不高。“同事一开始都以为我家属小鸟依人,了解后才发现我是个十足的耙耳朵。”郝光说。夫妻俩几乎每天都要去核心区安装红外相机,携带全套装备,拍摄跟踪飞禽走兽。郝光扛着望远镜、航拍器,近30斤的照相机和三脚架,崔萍扛起来就走。丈夫大步流星,她就要小跑。“但我从没落下过,一般我都不会误事。”崔萍说。追踪拍摄的日子特别辛苦,为了观察、追踪到动物的巢穴,两口子经常一跑就是10多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