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瞪羚企业”培育的评价体系构建及实证分析*——以台州为样本

□台州市统计局课题组

|选题的意义和背景

2018 年，浙江省GDP 总量达到5.62 万亿元，人均生产总值达98643元（合14907 美元），已进入高收入经济体行列。“瞪羚企业”培育计划就是要培育发展一批科技实力突出、创新能力强劲、发展潜力巨大的高成长性企业。因此，培育“瞪羚企业”就是培育新兴产业的领跑者、转型升级的示范者和大企业大集团的后备军，培育“瞪羚企业”有利于优化产业结构、做强浙江经济，实现“富强浙江”的目标。目前，虽然全省部分地区实施“瞪羚企业”培育计划，但对“瞪羚企业”的界定、培育目标、扶持政策各有不同，甚至同一地区的“瞪羚企业”所属行业、培育目标也有所不同。因此，我们探索构建一套“异中取同”“同中互通”的“瞪羚企业”培育的评价体系，就具有一定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为保障数据的获得性、评价体系的可操作性以及评价结果的可应用性，我们选取台州企业作为样本进行研究。近年来，台州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瞪羚企业”发展状况，于2017年印发了台州市“瞪羚企业”培育计划实施方案，该方案明确了培育对象、培育目标、扶持政策等，并明确培育对象“能上能下”的调整措施，即对成长指标下滑较快的企业予以调整。如何优选和调整瞪羚企业，则需要一个较为完善的“瞪羚企业”培育的评价体系，并开展实证分析，提出相关建议，为市委市政府、乃至省委省政府提供决策参考。因此可以说，构建该评价体系具有重大实践意义。

|瞪羚企业认定的理论界定

瞪羚，指非洲草原上一种具有极强的奔跑能力和跳跃能力的群居型动物。20 世纪90 年代，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经济学家戴维·伯奇(David Birch)将“瞪羚”的特征与企业的发展结合，首次提出“瞪羚企业”的概念，所指那些创业企业跨越死亡谷、进入快速成长期的企业。长城战略咨询将培育瞪羚企业的理念引入中国，并提出新经济“瞪羚企业”的定义：成功跨越创业死亡谷后，商业模式得到了市场认可，进入高速增长阶段的创新性企业。瞪羚企业具有成长速度快、创新能力强、专业领域新、发展潜力大的特征，通过推出新产品、提供新服务、应用新技术、拓展新市场、创建新模式或构建新业态等方式，实现高速成长。

根据长城战略咨询的“瞪羚企业”的定义，我们认为界定如下：

（一）关于“死亡谷”的界定

从企业的生命周期理论看，企业都需经历诞生、成长、壮大、衰退甚至死亡的过程。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邱吉尔和刘易斯从企业规模和管理因素两个维度表述了企业各个发展阶段的特征，提出了一个创立阶段、生存阶段、发展阶段、起飞阶段和成熟阶段。我国学者陈佳贵（1995）将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为孕育期、求生存期、高速发展期、成熟期、衰退期和蜕变期。为了更好地阐述企业的生命周期，我们把它划分为种子期、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五个阶段。结合刘易斯的理论，我们认为瞪羚企业的“死亡谷”应该处于“诞生期”与“成长期”之间，或者是陈佳贵认为的“求生存期”与“高速发展期”间，根据我们定义的阶段，我们认为死亡谷应该在“初创期”和“成长期”之间。

（二）关于“成长期”的界定

虽然不同企业的寿命长短不一，但各个企业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所表现出的特征却具有某种共性。姚剑平（2012）等在《从统计基本单位的变化看浙江私营企业生存状况》一文指出，浙江省私营企业的平均预期寿命为7.07 年，8 个市私营企业的预期寿命低于浙江省平均水平，台州私营企业预期寿命最短（4.73 年），同时该文认为，企业预期寿命和资产规模大小成正比，也就是私营企业达到一定规模后，资本雄厚、市场竞争力强，抗风险能力远远大于中小微企业。该研究显示，资产规模亿元以上私营企业的预期寿命为20.37 年，是资产规模50 万元及以下企业的4倍多；资产规模500 万元以上私营企业的平均预期寿命均在11 年以上。根据企业生命周期理论，我们部分小微私营企业特别是资产规模在50万元及以下的企业可能难以跨越死亡谷，仅经历了孕育期和求生存期；资产规模500 万元以上私营企业经历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生命周期。我们认为，规模以上企业的死亡谷应该在其初创期后第3-4 年左右，之后进入成长期。

（三）关于企业“创新性”的界定

熊彼特创新理论认为，所谓的创新就是要“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就是要把一种从来没有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进生产体系中去，以实现对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据此，企业的创新分为产品创新、工艺创新、市场创新、资源配置创新、组织创新。我们认为，创新不仅仅是某种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从“无”到“有”，更应是某种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下产品销售或者利润等从“有”到“跃”。因此，我们认为创新就是应在某种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下，企业单位产出达到“质”的提高或者销售利润等有“跃”的表现。

（四）关于“高速成长期”的界定

李业（2000）在陈佳贵（1995）对企业生命周期理论阐述的基础上认为，销售额反映企业中的产品和服务实现的价值、销售额的增加也必须从企业的生产规模的扩大和竞争力的增强为支持，它基本上能反映企业成长状况，建立了以企业成立时间为横坐标、销售额为纵坐标的修正模型，用销售额变动情况来描述企业不同阶段的生命周期。因此，瞪羚企业的高速增长阶段可以用销售额高速增长来反映。

综合瞪羚企业的理论解释，我们认为瞪羚企业成立的时间大都应在3 年及以上，属于创新型企业，销售收入或利润进入高速增长期。

|瞪羚企业认定的实践探索

各地对瞪羚企业的认定或培育标准各有迥异，我们将各地实践过程中的标准指标概括总结为基础性指标、成长性指标、创新性指标和其他方面指标等多方面，为全市的指标选择提供基础。

（一）基础性指标

1.体现当地贡献性指标：一般情况下，企业是否为独立法人可以视为该企业是否对当地税收、统计等多方面的存在贡献。因此，各地都要求瞪羚企业必须在该辖区内依法设立、经营，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企业。

2.体现企业产业方向指标：一般来说，瞪羚企业的发展必须符合国家和各地的产业发展方向，各地根据本地的产业发展方向对瞪羚企业都作了相应要求。如山东省（成为全国第一个由省级政府部门组织、在全省范围内开展瞪羚企业培育和奖励工作的省份）要求瞪羚企业的产业领域需符合国家和省战略新兴产业发展方向，涵盖新兴工业、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健康、人工智能、金融科技、节能环保、消费升级等领域。

3.体现企业安全性能指标：守信、守法是企业发展的基本条件，瞪羚企业也不例外，因此各地的瞪羚企业认定或培育都需具备安全性指标。如山东省要求瞪羚企业的生产经营和信用情况良好，无违法记录，无重大安全事故。

（二）成长性指标

1.成长性分类指标：一般情况下各地对瞪羚企业的认定或培育标准根据企业所属的行业进行划分，部分地方瞪羚企业都要求为工业企业，如湖南株洲高新区、浙江省台州市；也有部分地方涵盖了工业企业和服务业企业，如山东省、广州开发区等。

2.成长性门槛指标：各地对瞪羚企业的认定或培育标准的成长性门槛尽管表达上有所不同，有些地方采用收入状况，如总收入、年收入、销售收入、营业收入、主营业务收入等；有些地方采用利润、税负等状况，如净利润、利税、综合税负率等；具体要求也有所不同。但大多数地区总体上可以用“该企业上一年度某项收入需要达到一定水平”来表述。台州市要求企业上年度主营业务收入5000 万元以上。同时，宁波市增加了上缴收税要求、台州市增加了利税要求、株洲高新区增加了每年综合税负率要求、广州开发区增加了上年度净利润要求、惠州仲恺高新区增加了利润要求。

3.成长性发展指标：一般情况下，企业的规模越大，增长率相对放缓。因此多数区域对瞪羚企业的认定或培育的成长性指标在规模上进行区间划分，细化增长要求，但各地具体区间要求有所不同，增长率要求不同，如山东省、武汉东湖高新区、宁波市等。同时，也有部分地区并没有对规模进行区间划分，如台州市。

①山东省瞪羚企业要求工业企业：上年度总收入在2000 万元-1 亿元的企业，近两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30%或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30%；上年度总收入在1 亿-4 亿的企业，近两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25%或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25%；上年度总收入在4 亿元及以上的企业，近两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20%或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20%。要求服务业企业：上年度总收入在500 万元-2000 万元的企业，近两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30%或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30%；上年度总收入在2000 万元-1 亿的企业，近两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25%或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25%；上年度总收入在1 亿元及以上的企业，近两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20%或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20%。

②武汉东湖高新区要求：上年度总收入在1000 万元-5000 万元之间的企业，收入增长率达到20%或利润增长率达到10%；上年度总收入在5000 万元-1 亿元之间的企业，收入增长率达到15%或利润增长率达到10%；上年度总收入在1 亿元-5 亿元之间的企业，收入增长率达到10%或利润增长率达到10%。

③宁波市要求：主营业务收入1亿元以下，考核年度销售收入速度不低于50%；或高于同期全市规上工业平均增速30 个百分点，且年度实际上缴收税增幅不低于20%。主营业务收入1 亿-10 亿元之间，考核年度销售收入速度不低于40%；或高于同期全市规上工业平均增速20 个百分点，且年度实际上缴收税增幅不低于20%。主营业务收入10亿元以上，考核年度销售收入速度不低于30%；或高于同期全市规上工业平均增速10个百分点，且年度实际上缴收税增幅不低于20%。

④台州市要求：企业上年度主营业务收入5000 万元以上，且近两年主营业务收入平均增幅30%以上、利税平均增幅25%以上。

（三）创新性指标

1.创新性成果指标：一些地方把企业已经获得的创新成果作为瞪羚企业的创新性门槛指标。如山东省把企业被认定为省级以上企业技术中心、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一企一技术”的企业，或拥有省级以上工程研发中心、工程实验室及重点实验室的企业；获发明专利授权2 件或软件著作权4 件以上；主导和参与制定国际、国家标准1 项以上作为创新指标。台州要求瞪羚企业需为国家重点扶持的高新技术企业或省级科技型中小企业。

2.创新性投入指标：部分地区把企业近几年的创新投入作为反映创新能力的指标。如山东省要求近两年平均研发投入强度超过2.5%的企业；武汉东湖要求企业是新兴产业领域的科技企业并且近3 年内累计获得创业投资超过1000 万元人民币（或等值外币）；株洲高新区要求企业拥有发明专利的申请或授权，有相对独立的研发队伍和稳定的研发投入机制，其中科研人员比例占企业当年职工总数10%以上，连续2 个会计年度的研究开发费用总额占销售收入总额的平均比例不低于4%；佛山高新区要求企业需近4 年平均研发投入强度（4 年研发投入总和/4 年收入总和）达到2.5%。

瞪羚企业的认定或培育标准的其他方面指标：如企业的规模限制、成立或者注册的时间区间（山东省要求瞪羚企业需是中小企业，划型标准按照国家《中小企业划型标准规定》执行；成立时间是三个会计年度以上）、企业的员工总数（惠州仲恺高新区要求对于大数据、电子商务、物联网、云服务等新业态、新模式企业，其上一年度员工总数不少于100 人）等等。

|瞪羚企业评价体系的构建及实证分析

瞪羚企业认定的理论界定和实践探索为我们开展瞪羚企业认定或培育提供了参考和借鉴。结合浙江的实际，我们选取台州企业作为样本进行研究，并且认为“瞪羚企业”需满足以下条件：

1.基础性指标选择上：我们认为瞪羚企业需满足“在浙江辖区内依法设立、经营，具有独立法人资格，成立3 年及以上的企业，符合国家和全省产业发展方向，生产经营和信用情况良好，无违法记录、无重大安全事故工业企业和服务业企业”这个条件。

2.成长性指标选择上：我们认为从两个关键性指标出发，即反映规模变化的指标和是否高质量成长的指标。

①反映成长性规模变化的指标：工业企业采用工业总产值，服务业企业采用营业收入（销售额）等。考虑到企业规模的影响，我们借鉴山东省的分类法，将工业企业分为总产值在2000万元-1亿元、1亿元-4亿元和在4 亿元及以上，服务业分为500 万元-2000 万元、2000 万元-1 亿元和1 亿元及以上各三个层次。考虑到企业成长性与优良性情况，我们认为瞪羚企业首先须高出同行业相关指标增速，如工业企业总产值增速应高出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增速。

②反映企业高质量成长的指标：工业企业、服务业企业均采用主营业务收入利润率（利润总额/主营业务收入）这个反映企业高质量发展指标。我们认为，企业是否是高附加值、高技术企业，一定程度体现在利润率的高低。因此，我们认为企业利润率应不低于企业上年水平、不低于同行业平均水平。

鉴于此，我们认为瞪羚企业需满足以下条件之一：

工业企业需满足：上年度工业总产值在2000 万元-1 亿元、1 亿元-4亿元和在4 亿元及以上的企业，且增长需高出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增长率，同时近两年年均增长率分别达到30%、25%和20%；同时，企业利润率高出工业企业平均利润率且不低于前一年水平。

服务业企业需满足：上年度营业收入（销售额等）在500 万元-2000 万元、2000 万元-1 亿元和1 亿元及以上的企业，且增长率高出相关行业营业收入（销售额等）增长率，同时近两年营业收入年均分别增长率达到30%、25%和20%；同时，企业利润率高出工业企业平均利润率且不低于前一年水平。

3.创新性指标选择上：我们认为瞪羚企业需满足新技术企业或省级科技型中小企业或者上一年平均研发投入强度（研发投入与销售收入的比值）超过3.0%的企业。

|基于台州的实证分析

根据瞪羚企业的选择条件，结合数据可获得性，我们仅开展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实证分析，同时由于在创新性指标上我们仅掌握上一年平均研发投入强度（研发投入与销售收入的比值）这个指标，所以本文仅根据“上一年平均研发投入强度（研发投入与销售收入的比值）超过3.0%”作为创新性指标衡量。

通过实证分析，我们筛选符合瞪羚企业条件的2017 年、2018 年分别为27 家企业和19 家企业。在此基础上，还需要结合行业和产业发展方向进一步筛选。

实证结果证明，2017年筛选出的企业中，2018 年产值负增长7 家企业，产值增速低于2018 年平均水平的11家，低于20%的有16家，表明企业产值等成长性指标波动依然较大。因此，在瞪羚企业的培育过程中，要秉着能上能下的原则，在后续的培育过程中，每年需要对符合条件的企业进行增补，结合实际情况对成长性指标下滑较快的企业予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