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献计量的“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协同转型研究述评*

宋 钰 赵继新

(北方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100144,北京)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与城市规划的推进,老工业基地转型承载的区域和城市发展任务越来越重要。 经济转型、产业转型、城市转型3 个关键词在学术论文、行业报告和政府工作报告中被反复提及。 从概念上看,经济转型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结构和经济制度在一定时期内发生的变化,因此,经济转型主要指的是经济结构优化与经济制度改革。 经济转型涵盖了经济体制的更新、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经济结构的提升转变、支柱产业的替换等诸多方面,它是国民经济体制和结构进化中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老工业基地的转型直接影响着所在地的经济结构调整,经济结构又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一方面影响着区域发展,另一方面也关系到民生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因此,对老工业基地转型的研究,除了要考虑经济结构转型,还要统筹全局,综合考虑其对于社会和城市发展的作用。 尽管国内外对老工业基地转型的研究持续多年,但是在已有研究成果中,综合考虑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这3 个层次的研究较少。 随着现代化、国际化的推进,将3 个层次进行有机结合来分析老工业基地转型,可能具有更深刻的理论意义。 2013年以来不断强调“一带一路”倡议,这进一步强调对小区域与大区域间的协调发展,相应的,对产业基础、城市规划、区域经济间的协同研究视角的开拓,不仅具有理论意义,更满足了时代发展的需要。 本研究首先以“老工业基地转型”“区域转型”“城市转型”3 个关键词为基础展开文献检索,并两两结合梳理既往研究的重点研究问题。 在此基础上,对不同学者、尤其是国内已有研究的研究视角进行归纳,并结合其结论探索可行的研究方向。

1 研究与评述基础

过去20 年间以老工业基地为主题的所有中文研究中,其关键词汇总如图1(左)所示,从图1(右)的时间跨度上可以看出,研究已经开始以工业发展所需资源为切入点,将老工业基地与城市发展进行关联,产业结构、转型、税收等与区域与城市发展密切相关的关键词也已被提及。

通过对CNKI 数据库(全部文献)的检索,“老工业基地转型”单一关键词的主题模糊检索共有1 779 篇文献(含期刊与学位论文,极少数评论文章未进行剔除),进行精确检索筛选后有199 篇。 同理,对“区域转型”与“城市转型”进行单关键词检索结果如图2 圆圈中数字所示,前后两数字分别为模糊与精确检索所得文献数量。可见,对于城市转型的研究成果总数远超区域和老工业基地转型。

将3 个关键词两两交叉配对进行模糊检索,检索结果如图2 中虚线所示。 所有文献的时间跨度为1999—2018 年,能够代表近年间的主要研究发展,但同时覆盖3 个关键词的主题检索结果仅为2 篇,发表于2011 和2013 年。 然而文章研究内容本身并未对3 个层次的转型进行统筹讨论。 进而,城市、区域、产业在转型过程中的协同与相互影响是否值得深入研究、又有那些研究机会,是本篇述评的主要目的所在。

在中文文章中,南京大学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具有较大影响力。 因此,本研究对于“老工业基地转型”“区域转型”“城市转型”3个关键词分别覆盖的所有CSSCI 论文进行了重新检索,并对研究中的关键词进行了归纳总结,如图3 ～4 所示。

2 老工业基地转型经验总结

2.1 国外工业基地转型经验

欧美老工业基地转型前期,对政策支持依赖较大,市场经济思维学者和政府意识到转型不能过于依赖政策“输血”,而是要通过完善制度并鼓励创新,实现市场资源的优化配置,提高老工业基地自身的“造血”功能,才是真正的振兴。 老工业基地的“造血”转型过程中均遇到坎坷和不畅,与工业基地自身特性息息相关,例如资源枯竭型城市等。[1]由于老工业基地的产业结构单一,而且产业链中各个环节之间存在极强关联性和依赖性,整体技术升级难度大,亟需加快以产业转型为导向的全面改革,从而实现自身可持续发展的“造血”功能。

德国鲁尔老工业基地可谓成功范例,其转型成功的关键在于通过对落后产业进行改造,借机培育发展新兴产业,完成了产业结构由单一向多元的转变[2],而非执拗于工业本身的全面技术升级。 鲁尔区经过“再工业化”和“新工业化”两个阶段,通过培育新的主导产业,成功实现由工业制造业向服务业的成功转型[3],其间,联邦政府与州政府双方面共同对鲁尔区给予了极大重视和政策支持,而非主导作用。

即使成功转型的工业基地,也面临一系列区域性的社会问题,有研究称其为老工业基地转型的“阵痛期”,即：经济增长、失业就业等社会矛盾较为突出甚至激化的时期。 这种短期阵痛,反映出的是老工业基地转型过程的复杂性。[4]因此,改造应循序渐进,忌盲目激进,以防出现就业等区域性社会问题的激化。[5]对欧美日等国家的研究指出,面临区域内的社会问题,政府需要通过出台财政金融政策为转型提供必要的经济支撑、通过颁布就业及相关辅助政策为转型的成效提供保障,全方面的保障工业基地、区域和城市的长期可持续发展。[6]

2.2 国内工业基地转型经验

中国与欧美国家不同,主导产业转型的过程中,政策干预特征更为明显。 对东北老工业基地的研究就提出要推进体制机制改革、产业结构调整优化、加强创新创业发展和全面扩大开放。[7]对抚顺的研究也提出资源型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要倡导政企合作的发展模式,从城市顶层设计出发,为工业基地转型所需的金融、土地等资源提供政策保障。[8]尽管研究结论依然强调政策的主导作用并将产业转型视为第一要务,但俯瞰全局开展顶层设计的重要性已经得到充分重视。

另有研究则指出在促进主导产业精深化与产业结构多元化的过程中,除了应优先考虑城市转型的方向与路径,还必须将地理、空间、气象、空气尘埃等要素统统考虑在内,积极构建生态绿地系统,完善城市社区公共服务设施。[9]这些研究者认为老工业基地的转型对城市的支持并不仅在于经济视角,而是全方位的。 例如对包头市的研究通过偏离-份额分析法(SSM),以定量的形式证实了包头市产业转型过程中现代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缓慢,这正是由于区域的经济社会发展尚不发达,包括居民的生活方式、价值观、收入支出水平等。

这种现象并不罕见,不少研究均发现产业结构失衡、现有体制机制陈旧是造成产业结构升级缓慢的主要原因,进而造成经济发展进入“平台期”,即使政策扶持力度再大,其边际效益也会递减。 为了避免“平台期”的出现,上海杨浦老工业基地“提升、融合、培育、发展”并重、利用综合转型模式取得了快速高效的发展。 综合国内外研究结论不难发现,政策“输血”虽然在起步阶段必不可少,但是转型过程中,一方面需要培养“造血”能力；另一方面,更要通过区域协同,让工业基地转型与区域转型乃至城市战略相辅相成形成良性循环。 又如北人集团利用技术优势明确技术升级战略,确定了“数字印机、智能制造、科技和文化产业”的转型升级之路,将老旧制造业升级为高端机器人研发制造,并成为世界机器人大会永久会址,不仅实现了老工业基地的转型升级,也与区域发展相得益彰。[10]

基于对以上现有研究的归纳,国内外老工业基地转型路径大致有3 种：其一,从传统工业模式向新型工业模式的转变；其二,从工业为主模式向工业与服务业并重的模式转变；其三,从以工业为主向以服务业为主的模式转变。 研究还从产业内部将转型划分为产业更新转型和产业退出转型。[11]将两者概括结合起来,并通过总结近些年的研究和案例,本评述将如上3 种老工业基地转型的路径重新归纳为：技术性产业升级、半退出式产业升级和退出式产业转型。 在后文评述中,随着对研究视角的进一步探究,将对转型路径进行进一步归纳扩充。

3 “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转型中的跨界协同

3.1 跨界协同的必要性

老工业基地转型涉及到体制转轨、结构转型、技术创新和生态环境改善等一系列问题,尤其对于严重依赖资源及工业的区域或城市,其经济转型的本质便在于以该工业基地为基础的社会和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老工业基地的成功转型是实现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和前提。

“适时、及时”并以“适当”的方式转型是保证老工业基地、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条件,在产业转型的“阵痛期”,人口老龄化、低文化水平人口负担、失业等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不容忽视。产业结构、主导产业选择等结构性内部因素,对于问题的成功解决至关重要。[12-13]这些因素除了关系到工业基地自身发展,更与所在区域的发展甚至转型息息相关。 因此,从区域乃至城市转型的俯瞰视角审视老工业基地转型问题,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也是对现有国内外主要研究的延续。

3.2 跨界协同中的关键要素

开放式创新时代,跨界互动合作无处不在,对于老工业基地转型相关的跨界互动,既包括产学研协作、也包括转型主体间的协作、乃至产业间的跨界融合和协同发展。

1)政府监管与公民参与。 在产学研协作和政府监管方面,中国的老工业基地转型过程中,政府干预市场存在着越位的现象,比如政府利益导向错位,导致历史遗迹遭受永久破坏,政府干预过度则会造成公民参与遭到抑制。[14]尤其老工业基地所在区域的公民,他们是工业基地转型及区域转型的直接利益相关者,政府、企业、公民的互动对于老工业基地与社区的和谐发展,必不可少。

2)产学研协作。 除政府外,高校及科研机构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美国马萨诸塞州汇聚了以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为代表的众多世界一流学府,为转型提供了高新技术和人才储备,营造了极强的创新环境[15],在区域产学研协作互动的引导下,实现了老工业基地的成功转型。

3)要素融合与产业融合。 既有研究从城市转型所需的资源为切入点,提出了欧洲的老工业基地转型之所以取得成功,除了注重资金和技术的投入,还积极向不同领域进行拓展延伸、发展现代服务业、鼓励中小企业进入,促进跨领域的延伸和互动。 在老工业基地转型的所有路径中,均涉及到新老技术间的融合或不同产业间的跨界融合,根据所在区域发展目标的不同,每个老工业基地选择的融合转型路径也存在差异。 目前为止,受关注程度较高的有互联网、金融、文化创意产业等。 以金融业为例,对创新金融服务的研究指出一方面要保证老工业基地顺利转型,另一方面也促进了区域金融系统的完善。[16]这进一步证实了老工业基地转型涉及到的并非单纯特定基地的升级转型,更涉及到区域内相关要素、相关产业的联动,通过全面带动第三产业发展,加速城市的国际化进程。[17]

4)城市与国家战略。 老工业基地转型服务于区域,区域服务于城市和国家。 在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互联网+”战略的指引下,老工业基地要把握时机大力发展“互联网+产业”新模式,借力“一带一路”与“互联网+”,加深老工业基地产业结构和商业模式升级。

可见,老工业基地的转型升级的确涉及到诸多的要素间、产业间、政府机构间乃至区域间的跨界互动与融合,但是当探讨得越深入越不难发展,对转型过程的探讨与其说是对工业基地的探讨,不如说是对其所在区域乃至城市的探讨。

3.3 “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跨界协同的复合视角

虽然将工业基地转型与区域及城市转型直接联系起来的研究较少,但一些对于区域经济、城市资源的研究却有较强的借鉴意义。 区域经济的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崔功豪等人的研究以目标区域所在的地区或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为参照系,将区域经济的变动分解为“份额、结构偏离、竞争力偏离”3 个分量,通过经济结构的优劣和竞争力的强弱,确定区域未来经济发展方向和产业结构调整原则。[18]即使有区域经济作为指引,老工业基地转型之路常遇到重重困难,其原因之一在于经济结构或产业结构单一,因此必须加快以产业转型为导向的全面改革。 可见,区域经济既是产业发展的结果,也是指导产业发展与转型的依据。

对于区域与产业间的关联性,有研究指出要像欧美国家一样完善市场机制、优化产业结构、增强企业竞争力、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并加强生态环境保护[19],但是由于不同地区所处的背景不同,鲜有研究给出的具体的操作建议。

通过区域间、城市间的协作互动,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并加强技术积累实现产业内升级,走技术性产业升级、或半退出式产业升级路线不失为一个可行的路径[20],如图4 所示。 对于正在经历新型城镇化的区域、或本就位于城市内的老工业基地,此路径能够有效促进老工业基地工业及服务业的创新发展,并加速工业退出、实现工业基地的完全转型。 工业基地转型引领的经济与技术发展又进一步支撑着城市发展战略,包括配套法律法规建设和生态环境治理,而且已有不少研究指出中国法律法规体系仍然有待健全,因此,对于城市规划与转型的研究,有必要对老工业基地为代表的产业转型给予充分重视,进而形成从产业到区域再到城市的系统性战略规划。

其实,对于我国大多数地区,尤其以刚刚荣膺国际设计之都的北京为例,其辖区及辖区内老工业基地的转型和发展,需要关注的绝不仅仅是技术积累、经济结构以及法律法规体系建设,更需要关注如何通过老工业基地的成功转型推动区域以及城市的国际化发展。 对于北京工业用地转型升级的研究也提出要加强多元主体的参与[21],从而实现区域内利益相关者参与程度的最大化,为区域及城市最优发展提供保障。 一些城市规划方面的研究更是已经从基地空间重构[22]、生态位宽度和重叠度等视角[23],探究了老工业基地转型过程中需要考虑的人口、生态等一系列社会及自然环境问题。 无论中国还是世界,当老工业基地与城市核心城区间存在区位重叠时,人文社会、自然环境的重要性更加值得关注。此时,“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跨界协同当中不仅包含3 个层次的协同,更包含不同学科间跨学科研究的协同。

结合1993 年针对上海老工业基地的研究,本文将产业视角的老工业基地转型路径归纳为：技术性产业升级、半退出式产业升级、退出式产业转型。 兼顾工业基地和城市间区位生态等因素,本文将老工业基地转型路径进一步归纳,如图5 所示。

即使对于技术性产业升级,当工业制造业发展到新阶段,其与曾经的传统老工业基地间也已完全不同,从产业发展所需资源的互异性来看,老工业基地实则走过了一条逐步退出的道路。因此通过对已有案例和研究的回顾,本篇评述认为老工业基地转型的路径间存在递进关系,对于不同老工业基地,其转型应走到哪一步,还是要取决于区域和城市发展的需要。

4 研究视角与研究方法归纳

老工业基地的转型与发展与区域发展不可分割。 不同领域的学者都对老工业基地转型给予关注,其中不乏来自产业经济学、城市规划等领域的学者。 既有研究的交叉视角大致区分为3类：区域转型与老工业基地转型的交叉结合视角、城市转型与老工业基地转型的交叉结合视角、以及区域与城市转型的交叉结合视角。

4.1 区域转型与老工业基地转型

将老工业基地转型与区域转型相结合,这一系列研究的结论与学术观点大致可以归纳为如下几类：

1)产业支持区域——正向推进型观点。

这一类研究秉承着利用产业要素支持区域经济转型的观点,更多的关注区域经济的发展。例如有研究指出人才培养和产学研究合作对区域经济转型的支持[24],甚至有以东北老工业基地为对象的研究直接从区域整合视角讨论了区域内各城市间、国内区域间、国家之间3 个层次的区域整合[25],尽管老工业基地转型尚未被公认纳入成功转型之列。 但一些研究在强调产业结构调整和企业发展共同推动县域经济的同时,也提及政府在促进产业转型方面的重要性。[26]

2)区域引导产业——逆向追溯型观点。

与前一学派恰恰相反,此学派的研究者更多关注产业发展,对区域转型中的其他问题少有提及。 有研究虽然指出区域经济转型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也包括摆脱贫穷落后等,但关键还是在于改变老工业基地萧条。[27]美中不足的是,研究虽然指出要促进实现产业与人口分散,但是社会人口问题并未纳入研究范畴。

此学派中的一些研究者则支持区域与产业相辅相成的观点,即面向区域寻找产业转型动力、以此为依据推进主导产业的精深化与产业结构多元化。[28]

一些对产业结构调整的研究指出一定要发展区域内多元支柱产业、并加强区域合作、实现组团联动发展[29],这些研究平衡了两派观点,强调了从区域整体出发拉动产业发展(例如鲁尔区域政策和地方政府的作用)、并以产业促进联动发展,相应的,也有学者就政策制定(例如税收政策)和相关指标体系进行了研究。[30]在综合考虑产业和区域的研究视角下,一些之前被忽视的社会问题也开始收到国内学者们重视,例如上海杨浦的案例研究提出依托高校、科技园区等优势,积极推进经济建设,并切实解决百姓生活中随时出现的问题。[31]

4.2 城市转型与老工业基地转型

相较区域转型,城市转型与老工业基地转型相结合的复合视角受到学者的关注更多。 对于城市转型与老工业基地转型之间关系的认识,通过对现有研究的综合回顾,本研究将两者间的关系归纳如下：产业转型为基础、经济转型为重点,城市与社会转型为根本目标,从而实现老工业基地的转型与可持续发展。

1)资源型城市发展学派——以自然资源利用为根本出发点。

此类研究以对东北城市的案例研究居多,资源型城市中多被提及的是资源枯竭型城市,而研究结论中提出的对策多较为笼统,例如发展循环经济。[32]这些研究中对于产业、城市发展中涉及到的人才队伍建设和环境问题虽有提及,但内在联系暂未得到深入挖掘。 另有一些基于理论模型构建的研究指出,对于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转型研究,应通过产业、民生、生态环境3 个维度综合评估城市转型过程及效果。[33]

除了资源枯竭型城市这一概念,还有研究则细致的对城市所拥有资源的类型进行了分类,例如对盘锦市的研究指出：油气资源型城市要大力提升资源利用效率,研究结论中尤其提出了提升城市功能与加强生态旅游的重要性[34],诸多其它研究也已强调生态治理对于产业和城市的重要性,建设资源节约型城市。[35]

此类研究从资源本身特性出发,可能与能源领域的研究有所交集,从而形成跨学科研究机会。

2)城市战略转型学派——产业支撑城市发展规划的战略视角。

与资源型城市案例研究不同,此类研究视角并非集中在城市所拥有的支持产业发展的各种资源,而是对城市长久发展给予更大的重视。 同样针对辽宁省的研究,一些城市战略转型视角的研究指出,辽宁省应发展总部经济,利用网络信息技术,实现区域资源与企业价值链间的最优空间耦合[36],进而实现通过经济与产业结构调整加快城市转型的步伐,也有观点称之为老工业基地与城市的精明收缩。

具体到优化提升产业结构的具体措施,此研究视角并不强调固守现有资源,而是鼓励促使产业链不断向高端延伸,开展内部合作甚至于外部跨区域合作,形成资源开发利用与城市发展的联动机制。[37]例如,大庆市突破行政区划界限建立区域城市联盟的研究,对资源型城市转型的新路径进行了探讨。 以城市战略转型的长远目标为第一要务,研究还可展开对自然环境、城市综合服务体系、政策支撑保障体系等问题的讨论。[38]

4.3 区域转型与城市转型

城市与区域研究视角相结合的研究数量较多,且研究并不局限于老工业基地转型这一关键词。 以2010 年以后的研究为例,一些针对东北、甘肃等地的案例研究关注资源型城市转型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导作用,但是对资源的依赖也带来了经济结构单一、生态环境破坏、城市基础设施条块分割、城市综合协调功能欠缺、社会就业压力大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这反而不利于区域和城市的转型,而且城市转型的成功也可能被“伪回归”误解为资源利用的功劳。

因此,基于资源利用的研究视角在“区域转型与城市转型”的跨视角研究中并不多见,更多的研究者则是从产业、民生、生态环境等多个维度综合评估城市转型过程。 正如姜玮在城市经济崛起与推进区域经济转型升级的研究中强调：培育和发展城市经济是我国区域经济实现转型升级的必然趋势,但生态环境的重要性亦不容忽视。[39]

尽管如此,现阶段最受关注的莫过于产业维度。 不少研究均提出要强化区域一体化发展,集中资源优势完善第三产业、服务业,培育新兴服务经济主导的新型城市化转型发展战略[40],与此同时,服务业发展也将进一步对城市转型起到推动作用。 一旦转型进入良性循环,区域创新系统与资源型城市转型间将呈现出非线性交互增长的特征[41](基于熵值赋权法的定量研究)。 与此同时、无独有偶,同时期的机遇案例研究法的学者也都强调其研究的特定区域与其他城市、省份、甚至跨国区域合作促进城市转型的重要意义,相关研究最全面且具代表性例如徐嘉南基于内在功能与周边区域耦合的视角、对于资源型城市转型的创新模式进行的研究综述。[42]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更加多元化的研究视角形成了更多的研究机会,例如互联网与数字技术等对于区域与城市转型的研究、基于生态位区域特征视角的新常态下老工业城市转型研究、“人才的转型”为根本的城市转型研究。[43-44]

5 总结与展望

本研究通过对老工业基地转型相关研究的回顾,发现针对特定老工业基地转型的研究中,虽然在政策和产业选择等方面提出了相关学术见解,但是鲜有研究将老工业基地的转型研究与区域发展以及城市规划之间的协同转型进行深入讨论。 其原因可能来自于如下几方面：首先,3个关键词来源于不同领域,相互之间存在交叉的机会较少,例如研究城市转型的学者可能来自工商管理、公共管理、建筑与城市规划等不同领域；其次,对产业转型的研究更多的聚焦于产业能力和产业结构,由于我国老工业基地转型成功的经典案例并不多,产业能力与产业结构对区域乃至城市的影响暂未吸引学术界的注意；再次,绝大多数老工业基地均位于相对独立的“工业区”,其转型过程中缺少城市乃至国家战略的统一指导,因此转型被过多的理解成为工业振兴。 由于中国幅员辽阔且处于大国崛起的过程中,大城市在注重城市战略规划的过程中,尚未精细到对老工业基地转型的充分必要性给予足够考虑。 加之学术研究对于工业基地、区域、城市之间联动联系的关注也相对较少,从而造成了这一横跨3 个领域的“学术研究与城市战略核心”被置于无人问津的境地。

基于如上原因以及对现有研究现状的回顾,本篇评述认为针对“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协同转型的研究存在较大的研究机会,可以概括为如下几方面：

其一,以老工业基地转型为根本出发点,探究老工业基地转型中的政策、经济、技术等要素与区域资源的协作互动,以及其对于工业基地转型的促进作用。 其二,以区域发展为根本出发点,探究老工业基地转型对区域发展和转型的支持。 其三,以城市转型为根本出发点,探究通过老工业基地转型带动经济与社会发展的相互影响关系,即城市战略与区域、产业转型间的相互影响关系。 在研究方法的选择方面则可能有如下研究机会：1)更加精细的逻辑关系探究,例如政策覆盖广度深度对于经济转型影响的量化研究；2)定量化针对不同区域或国家的比较研究,为我国更多老工业基地的复兴归纳经验。 其四,由于不同“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在区位生态位和城市现状方面存在差异,单案例研究与多案例比较研究都将具有较高的理论与实践价值。

德国鲁尔老工业基地可谓产业转型支撑区域转型的成功范例,但其转型成功的关键并非在于产业与区域的协同,而是在于通过对落后产业进行改造,借机培育发展新兴产业,完成了产业结构由单一向多元的转变,继而为区域转型注入了活力。 鲁尔经过“再工业化”和“新工业化”两个阶段,成功实现由工业制造业向服务业的成功转型。 虽然鲁尔区的转型并非在城市转型的战略指导下完成,但联邦政府与州政府共同对鲁尔区给予的极大重视和政策支持不容忽视,服务业的发展为区域的成功转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国内,北京的798 被定位为集商务休闲娱乐为一体的新形态商业街区,与鲁尔区颇为相似。 但对于国内有些老工业基地,情况却可能大不相同。 以我国北京市石景山区为例,首钢外迁造成的工业空心化虽与鲁尔区颇为相似,但不同的是首钢老工业基地所在的石景山区是北京市核心辖区,其承载的城市职能与首都职能极其重要,工业基地转型不能单纯地借鉴国内外经验,其与区域转型乃至城市转型的和谐发展与相互促进,值得深入探讨。

首钢厂区广阔、遗留工业资源丰富,2010 年底,首钢老工业基地转型工作重点转向“以发展高端及都市产业、实现产业结构级优化的新阶段”,提出建设“新首钢高端产业综合服务区”,不仅包含服务业,还涉及生产性服务业之外的房地产及建筑业、文化创意产业。 首钢还大力促进跨界融合和开放式创新,加快综合服务区建设、并鼓励多途径多渠道搭建合作平台,深化开放合作。 表面上同为老工业基地转型,但石景山区首钢老工业基地却承载着更伟大的使命和责任。从区域转型和城市发展战略来看,北京市石景山区积极结合区域发展与产业定位,不断开展新课题研究,如医疗养老、文化创意、绿化养护、物业服务等,这些新课题与新行业无一不将首钢老厂区与石景山的发展紧密联系到一起。 从城市和国家发展战略来看,在不久的未来,冬奥会也将落地首钢,作为世界性的体育盛事,为首钢、石景山、北京市带来新的机遇。 依托冬奥会机遇,首钢将面临一次国际化的转型,不仅是老工业基地的进一步转型,也是石景山经济发展中的转型机遇,乃至对北京的国际化发展,也有一定的助力。

针对北京的研究已经指出,转型不能仅局限于对传统工业的改造,而应按照国际大都市的标准,注重城市整体功能的改造,并大力发展第三产业。 大力发展第三产业,正是北京市作为首都、国际大都市的城市转型需求,老工业基地转型必将要通过服务所在区域,进而实现对城市甚至国家的支持。 因此,通过对理论研究的回顾及评述,以首钢老工业基地为代表的位于城市核心城区的老工业基地、以及中国各地资源型城市的老工业基地[45],其在“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协同转型的研究中处于极其典型又极为重要的位置。 转型不应单纯考虑工业基地本身的发展,例如,各地在转型中不断强调的创新,尽管老工业基地的创新发展有欧美案例可借鉴[46],但创新不单单是产业技术问题,更是社会问题,需要充分考虑本地的经济社会环境。 因此,在十九大提出“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大背景下,对协同转型过程的研究不仅能够进一步丰富理论体系,还具有极高的实践价值。

统筹全文,本篇评述的理论贡献主要在于三个方面。 其一,文章系统地回顾了相关领域的研究成果,并进行了总结评述,对于未来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其二,文章对已有研究的研究视角和主要结论进行了分类归纳,对特定领域未来研究夯实了理论基础；其三,正如国内外研究指出的“阵痛期”问题,无论城市规模大小,老工业基地的升级、转型都应服务于全社会,经济增长只是冰山一角,民生、环境等一系列社会问题也不容忽视。 通过建立现有文献间的对话,本文在对研究机会进行挖掘的过程中,发现“老工业基地—区域—城市”在转型过程中的协同作用尚未被提及,并且具有较大的学术研究和实践指导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