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牛坝观抵戏记(节选)
2020-06-01彭士望
初中生世界·八年级 2020年5期
彭士望
树庐叟负幽忧之疾于九牛坝茅斋之下。戊午闰月除日,有为角抵之戏者,踵门告曰:“其亦有以娱公?”叟笑而颔之。因设场于溪树之下。密云未雨,风木泠然,阴而不燥。于是邻幼生周氏之族、之宾、之友戚,山者牧樵,耕者犁犊,行担簦者,水桴楫者,咸停释而聚观焉。
初则累重案,一妇仰卧其上,竖双足承八岁儿,反复卧起,或鹄立合掌拜跪,又或两肩接足,儿之足亦仰竖,伸缩自如。间又一足承儿,儿拳曲如莲出水状。其下则二男子、一妇、一女童与一老妇,鸣金鼓,俚歌杂佛曲和之,良久乃下。又一妇登场,如前卧,竖承一案,旋转周四角,更反侧背面承之;儿复立案上,拜起如前仪。儿下,则又承一木槌,槌长尺有半,径半之。两足圆转,或竖抛之而复承之。妇既罢,一男子登焉。足仍竖,承一梯可五级,儿上至绝顶,复倒竖穿级而下。叟悯其劳,令暂息,饮之酒。
……
方登场时,观者见其险,咸为股栗,毛发竖,目眩晕,惴惴唯恐其倾坠。叟视场上人,皆暇整从容而静,八岁儿亦斋栗如先辈主敬,如入定僧。此皆一诚之所至,而专用之于习,惨淡攻苦,屡蹉跌而不迁。审其机以应其势,以得其致力之所在。习之又久,乃至精熟,不失毫芒,乃始出而行世。舉天下之至险阻者皆为简易,夫曲艺则亦有然者矣!
(选自《古文鉴赏辞典》,陈振鹏、章培恒主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