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入夏考实
2020-06-01赵生泉
□赵生泉
北宋后期,苏轼书法甚盛并远播到北方的辽,及至金初,更因“借才异代”之策而盛极一时[1]386-390。作为先后与辽、金并立,基本与两宋相始终的西夏,势力虽然不及辽、金强盛,文化艺术方面倒也生机勃勃,而且与这三国的文化交流均极其深入。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想象西夏人会不接触、不了解、不熟悉、不喜爱苏轼书法。
一、西夏的苏风碑刻
在古代社会,最能体现官方书法审美趣味的无疑是碑刻,特别是帝陵碑刻,西夏亦不例外。《中国藏西夏文献》第19册著录的80件“西夏陵区采集汉文残碑”中,第6件为“M12:1972年4号陵西碑亭采集”[2]539(见图1),第7件为“M12:1974年4号陵西碑亭采集”[2]540,第32件为“P4:03 1997年4号陵西碑亭采集”[2]545。书法方面,1972年采集者左促右展,姿态横生,逼肖苏轼,1974年、1997年发现者整体上偏于方整峻峭,但也同样表现出近乎苏轼的横展态势。不仅如此,陵区内很多陪葬墓也曾发现带有苏风特征的碑刻。按照相似程度高低,大体可以分为三种类型:首先是结体纵长,但捺笔厚重,整体向右上方倾斜取势者,如M140、M157;其次是横展斜逸,而稍欠通脱者,如M175、M176;再次是和1972年采集的“4号陵西碑亭”残碑一样逼肖苏轼者,如M119(见图2)。
值得注意的是,L6(原M8)陵台前盗坑底部出土经幢幢身1件,幢座3件。幢身高34厘米,直径35厘米,上下皆有柱状榫头,榫高7厘米,8面,每面边长16厘米。每面竖刻汉文(见图3),依次为“药王菩萨摩诃萨”、“药上菩萨摩诃萨”、“无边身菩萨摩诃萨”、“越三界菩萨摩诃萨”、“□□□菩萨摩诃萨”、“□大菩萨摩诃萨”、“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大势至菩萨摩诃萨”[3]99,图版五一[4]170-172。其横扁烂漫处,亦能传苏书风神。
这些碑刻既有属王陵者,也有属陪葬墓者。诸陪葬墓中,M119在L5东南约1250米,L6东南约 2000米[3]10图4、59、60图33;M176在 L5东南约800米,L6东南约 1600米[3]10图4、63、60图34;M175在 L5东南约900米,L6东南约 1750米[3]10图4、62、60图34;M173在 L5东南约 1100米,L6东南约 2000米[3]10图4、62、60图34;M157在L6东南约 900米,L5西南约950米[3]10图4、66-67、65图36;M140在L6东南约1250米,L5西南约 1250米[3]10图4、64、65图36。这些皆宜为 L5陪葬墓,而两组说、昭穆说及最新的无规则说均主L5属秉常[5]7[6]56-57[7]28-31,若无意外,其下限最晚当在乾顺时期。
有关L4的研究亦有分歧,两组说认为属乾顺[5]6-7,昭穆说认为属谅祚[3]149[6]149,近年有学者推测属继迁[7]28-31。此陵规模不大,仅存一座西碑亭[3]20,这种情况固然符合开国“太祖”继迁陵墓的特征,但是,拱化五年(1067)底去世的谅祚年仅20多岁,生前同样不大可能预先营造陵墓,且其子秉常年幼,摄政的梁太后与宋多次爆发战争,导致西夏经济陷入困境,难以投入足够的人力物力大规模修陵。另外,西夏陵区采集的汉文残碑“P4:23”似指L4的陪葬墓,其上有“龆齓”二字[2]342,不可能与继迁有关,故L4宜属谅祚。至于L6,两组说认为属纯祐[5]6-7,昭穆说认为属乾顺[3]36[6]149,近年有学者据T094:5“在位三十[年]”[7]26-27等论定属德明,应可信从。不过,即使在谅祚时期,苏轼已步入政坛,声名也逐渐显赫,但其影响尚不足以成为“偶像”,遑论传入西夏。更重要的是,1972年采集的L4西碑亭残碑作:“……之休……/……孙兮,承此……/……铭竹素兮,遄……”隐隐然有以“孙”赞“祖”,由“孙”为“祖”辈追立碑刻之意。换言之,至少L4西碑亭的苏风碑刻的年代要晚于陵墓年代。
据《辽史》卷二九《天祚帝纪三》,保大三年(1123)六月,天祚帝“遣使册李乾顺为夏国皇帝”,卷一一五《西夏外纪》则谓:“保大二年,天祚播迁,乾顺率兵来援,为金师所败,乾顺请临其国。六月,遣使册乾顺为夏国皇帝,而天祚被执归金矣。”比勘《金史》卷二《太祖纪》、卷三《太宗纪》所记,《辽史?西夏外纪》误把“三年”讹为“二年”。准此,保大三年,也就是元德五年(1123)五月,乾顺拟迎天祚帝自云中(今山西大同)来西夏。虽未果,天祚帝却主动册封乾顺为帝,希望以对等地位换取西夏的武力支持。对于天祚帝“借兵”抗金的要求,乾顺很理智地没有草率行事,但对“皇帝”之位,他不可能毫不动心。不过,辽此时已风雨飘摇,其册封并无实际意义,只有以武力为后盾,再通过相应的仪式昭示天下,才算得上成为“真正”的皇帝。1972年在L4西碑亭采集的以“孙”赞“祖”残碑,强调“祖”有足以夸耀史册之功绩,非常符合乾顺向继迁或谅祚通报称帝消息时的心理,但根据其他材料判断,它在总体上属谅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此而言,此碑当立于乾顺趁乱“称帝”时期,是北宋后期到金初苏书远播异域背景下的产物。同理,L6陵台前盗坑底部出土的苏风经幢也应立于此际,是乾顺为祭告德明,禀以“称帝”一事而增饰其陵墓附属建筑时所作。
图1
图2
图3
图4
不能不强调的是,毗邻西夏的府州(今陕西府谷)地区,也发现过一些苏风碑刻,如宋徽宗宣和四年(1122年,当西夏元德四年、辽保大二年、金天辅六年)十月的《王熙墓志》[8]89(见图4)、稍后的《折继闵神道碑》[8]88,均圆润秀美、温润娴雅,一派苏轼风调。府州地区五代以来即由党项折氏控制,乾顺大德五年(1139年,当金天眷二年、南宋绍兴九年)始归西夏,可见二碑实与西夏无关。但是,府州与西夏的“零距离”、二地苏风碑刻在时间上的切近,个中滋味,显然是非常值得玩味的。
二、苏风入夏的原因
西夏陵的苏风碑刻大多作于乾顺时期,当然与乾顺“仰慕”汉文化有关,但乾顺的祖父谅祚、父亲秉常对汉文化同样抱有热情。《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五记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十一月己巳,谅祚派遣使者来到开封,献上表章,表示:“本国窃慕汉衣冠,今国人皆不用蕃礼。明年欲以汉仪迎待朝廷使人。”宋仁宗欣然“许之”。如果算上行程,这距离谅祚在奲都五年四月诛杀专权的没藏讹庞,亲自掌握统治权力,差不多只有半年时间。同书卷一九六又记嘉祐七年(1062)四月:
己丑,夏国主谅祚上表求太宗御制诗草、隶书石本,欲建书阁宝藏之,且进马五十匹,求九经、唐史、册府元龟及本朝正至朝贺仪。诏赐九经,还其马。谅祚又求尚主,诏答以昔尝赐姓,不许。
从上年十一月到来年四月,不足半年之内,先求“汉仪”,后将“太宗御制诗草、隶书石本”赫然与“九经、唐史、册府元龟及本朝正至朝贺仪”并列,且“欲建书阁宝藏之”,在彰显谅祚政治决断的同时,充分反映出他对汉文化的熟悉程度。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二庆历八年(1048)正月辛未条,年幼的谅祚即位后,以“汉人”毛惟昌、高怀正之妻为乳母,说明以谅祚为代表的党项高级贵族不仅拥有汉人侍从,而且能够通过他们了解和熟悉中原文化。同书卷二三五熙宁五年(1072)七月壬午条所记王安石对宋神宗言:“谅祚诚亦豪杰,诛鄂特彭(讹庞异译),非有威断岂能办此?又收纳中国人,与之出入,起居亲厚,多致中国物以娱其意,此非庸人所及。”恐怕就是参透了这一点。因此,无论“太宗御制诗草、隶书石本”的书法属性,还是政治含义,西夏高层都是能够准确理解的。就此而言,上层人物对汉文化的亲近与深入理解,是西夏后来能够敞开胸怀迎接中原“新”书风的最根本原因。
谅祚之后,秉常、乾顺同样经受过母后专权的“洗礼”,所以亲政后都大力推行“汉礼”以肃清旧贵族影响。特别是乾顺,在永安二年(1099年,当宋元符二年、辽寿昌五年)正月,母亲梁太后被辽道宗遣使鸩杀之后,乾顺迅速重复祖、父的“政治路线图”,力推汉礼,两年后的贞观元年(1101)即“始建国学,设弟子员三百,立养贤务以廪食之”,在极大地推动“汉式”文化事业发展的同时,也巩固了皇权。与谅祚、秉常相比,乾顺(1083—1139)的最大优势在于高龄且执政时间长。从永安二年(1083)正月到大德五年(1139)去世,他执政逾40年,远远超过父亲和祖父执政时间的总和,足够把很多想法落到实处。得益于他的各项政策,不仅汉礼、汉法在西夏的地位逐渐上升,而且西夏也渐渐文化鼎盛。
总之,尽管相关过程不无波折,但连续三代帝王注重汉文化,足以导致投夏汉人在西夏政坛占据一席之地。例如延安人景询(珣),治平二年(1065)十二月以罪投西夏,谅祚用为学士,事见《宋史》卷三四二《孙永传》。两年后,因为不愿徙居兴州(今宁夏银川),横山(今属陕西)羌首领朱令凌率部降附宋青涧守将种谔。谅祚与宋交涉,种谔要求以景询交换,谅祚遂止。《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六熙宁四年(1071年,当西夏天赐礼盛国庆三年)九月庚子条所载《乞绥州表》,即“伪学士景珣之辞也”,其文抓住“岂谓一城之地,顿伤累世之盟”这一利害关键,有理有据,切中肯綮,既可见其信用之深,又可见其文笔之妙。次年五月,宋神宗改古渭寨(今甘肃陇西)为古渭军,寻置通远军(今甘肃陇西)以为向河湟地区进军的桥头堡,而西夏也正准备攻占武胜城(今甘肃临洮)以图谋吐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三五熙宁五年七月壬午条载北宋君臣的讨论时说:
文彦博曰:“谅祚所收,不过中国之弃人,如景询,何足道?”上曰:“与谅祚谋城武胜者,景询也。秦州自来常是前两府或两制作帅,何尝能谋如此事。”
可知西夏此举出自景询谋划。既然景询这样来自中原的文士可以跻身西夏统治核心,他们在文化方面的话语权自然也会相应地得到提升。
大致与谅祚、秉常、乾顺祖孙三代先后力推“汉礼”同时,作为一代文化巨匠的苏轼(1037—1101)日渐茁壮成长。据《宋史》卷三三八《苏轼传》、南宋陈鹄《耆旧续闻》卷二等,宋仁宗嘉祐元年(1056),他首次出川赴京,与弟弟苏辙(1039—1112)一起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翌年,他参加礼部试,以《刑赏忠厚之至论》得到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甚至发出了“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的感慨,宋仁宗看到兄弟二人的试卷后,也大喜过望地感叹:“吾今日又为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嘉祐六年(1061),苏轼中制科考试,即所谓“三年京察”,入第三等,为“百年第一”,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后逢其母于汴京病故,遂丁忧扶丧归里。熙宁二年(1069)服满还朝,仍授本职。他再次入朝之时,神宗已任用王安石开始变法,他的许多师友,包括欧阳修在内,因政见原因而被迫离京外调。因为在返京的途中亲眼见到新法对普通百姓利益的损害,他大胆上书指出新法之不便民处,以此深忤上意,被迫自求外放,出任杭州通判。三年任满后,又辗转历任密州(今山东诸城)、徐州、湖州诸地知州。所在皆政绩显赫,深得民心,更兼文采风流,一时无两。到元丰二年(1079)“乌台诗案”爆发前后,他已誉满天下,甚至播名夷狄,如元祐四年(1089)八月,苏辙为贺辽生辰国信使出使辽国,不仅“每每被人问及大苏学士安否”,还被劝说要及时印行文集,以便辽人方便阅读[9]937-1791。即使哲宗亲政后,他的庙堂之路已彻底无望,民间声望却隆重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南宋曾季狸《艇斋诗话》称:“东坡《海外上梁文口号》云:‘为报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章子厚见之,遂再贬儋耳,以为安稳,故再迁也。”这一“轶事”尽管把他的遭际化为谈资,并且冲淡了其命运的悲惨程度,却通过轻轻拈过的一个“安稳”,既生动地写出了民间对苏轼的同情与喜爱,更满含着对权贵的鄙弃与不屑。又,“为报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出自《纵笔》,通行本作“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无论孰对孰误,均能证明苏诗畅行天下之迅捷深广。耐人寻味的是,从苏轼出仕到文名、书名鼎盛的这段时间,正是谅祚祖孙三代相继在位之际,再加上宋、夏之间一度因“元祐党人”掌权而握手言和,所以苏轼的作品在此际传入西夏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西夏文《德行集》(俄Инв.Nо.799+3947)第19下至21上为《綀际稾(用人章)》,其中第20下至21上有“蟟不籜毯贡(子折先生曰)”一段[10]151,“蟟”音“子”,“不”音“折”,通“瞻”,联言即“子瞻”。其文节译自苏轼《富郑公神道碑》[11]536,本是苏轼引用富弼的言论,西夏译者误归诸“子瞻先生”,且文句有所删减[12]84-85。《德行集》成书于西夏桓宗在位时期(1194—1206),是曹道乐为加强对西夏帝王和贵族的教育,从10余种汉文古书中撮抄“德行可观”的文字翻译而成的教育读本[13]181。对比辽对苏轼文章的“及时”引进[9]937,1791,这应该不会是西夏首次引进并翻译苏轼文章。苏轼是一个全能型的艺术家,西夏人既能翻译其文章,对其书法自然也会同辽人、金人一样尊崇备至。在这种情况下,苏轼书法作为北宋书风的新代表,自会顺理成章地传入西夏上层社会,并出现在西夏陵碑刻上。
三、苏风入夏的意义
汉字是两宋时期东亚的“国际文字”,又得到了印刷术的有力“加持”,所以尽管西夏文早已创制成功并获得了长足发展,汉字在西夏却仍有相当影响,在上至帝王神道碑刻、下到百姓日常日用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均有广泛而高水平的应用。只是因为元昊在位期间锐意独立,対宋政策以政治对抗和武装战争为主,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文化的交流,中原新书风才无缘顺畅输入。在此意义上,谅祚、秉常、乾顺相继掌权之后的文化取向,无疑为苏轼等人所代表新书风的传入,提供了良好的氛围。更有价值的是,对中原新书风的吸收与借鉴,反过来又推动了西夏文书法的“完善”。
风格方面,西夏陵苏风碑刻大致可以分成三种风格类型:首先是L4、M119、M140、M157出土的体态仍偏瘦长,但横向伸展的笔意已无法掩饰,且渐有斜逸之趣;其次是 M119、M175、M176、L6所出横画增长,横斜之势日渐突出者;再次为L4、M119出土的与苏轼书法几乎无异者。三种类型的分布及相互间的逻辑关系,说明西夏陵碑刻书法开始呈现出苏轼风格是在L4,也就是秉常时期,但其大成,则是乾顺后期。换句话说,从秉常时期的L4碑刻开始,在保持纵势结体的同时,西夏陵碑刻的横画逐渐向右上方倾斜,“丿”、“ ”等斜线的弧曲也得到了强化,从而逐渐表现出向左右伸展的态势。在形式上,这些特点显然来自结字扁平、横轻竖重、笔画舒展的苏轼书法,L4、M119碑刻中那些宛然苏轼再现的残碑便证实了这一点。在此意义上,M119出土残碑之具备三种类型,堪称苏轼书法在西夏传播与被接受的集中展现。
如果说苏轼书法广受欢迎表明了西夏人对汉文化的倾慕,那么,令人备感疑惑的一点就是,早于苏轼的中原书家,几乎在同时期或稍后的西夏没有什么影响力。佚名《道山清话》云:
予顷时于陕府道间舍于逆旅,因步行田间。有村学究教授二三小儿,闲与之语,言皆无伦次。忽见案间有小儿书卷,其背乃蔡襄写《洛神赋》,已截为两段,其一涂污,已不可识。问其何所自得,曰:“吾家败笼中物也。”问更有别纸可见否,乃从壁间书夹中取二三十纸,大半是襄书简,亦有李西台川笺所写诗数纸,因以随行白纸百余幅易之,欣然见授。问其家世,曰:“吾家祖亦尝为大官。吾父罢官,归死于此,吾时年幼,养于近村学究家,今从而李姓。然吾祖官称姓名,皆不可得而知。顷时如此纸甚多,皆与小儿作书卷及糊窗用了。”会日已暮,乃归旅舍。明日天未明,即登塗,不及再往,至今为恨也。
《道山清话》作者不详,然其内容涉及苏轼、黄庭坚(1045—1105)、秦观(1049—1100)诸人,又记哲宗绍圣改元诸事,可知为北宋后期所作。问题是,如果在西北能见到大量曾经的明星书法家如李建中(945—1013)、蔡襄(1012—1067)的作品,西夏人也未必不能及时见识到中原的“新”样书风。但是,既然陕西底层士人已在耳熟能详中把李建中和蔡襄“遗忘”,就说明他们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远远比不上苏轼,因而西夏书法之不受或很少受其“渗透”,也就在所难免了。
众所周知,北宋前期书法沿袭晚唐五代旧习,重欧之风颇盛[14]166,同时颜真卿也有一定影响力。到中后期时,一方面是苏轼、黄庭坚、米芾(1051—1107)、蔡京(1047—1126)等“宋四家”在仁宗时期(1022—1063)先后走上历史舞台;另一方面是“宋四家”的先导,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唐风书家蔡襄在仁宗之后的英宗治平四年(1067)去世。伴随着这种看似自然而然的人事代谢,北宋书法逐渐展现出不同既往的特色,以“美”的方式实现了“唐宋之变”。大致与此同时,西夏虽然是由党项这一边疆游牧民族所建,在文化上却又不能拒绝中原影响,所以在书法方面也随之经历了同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