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道歉

加西达·皮特

1958年，我和我的父母从土耳其来到美国纽约州的奥尔巴尼，我开始在奥尔巴尼的一所公立小学里读一年级。

那是圣诞节的第二天，同学们都在讨论圣诞老人送给他们的礼物，有的说是钢笔，有的说是书包，还有的说是水晶球。一个名叫史丹尼的同学，他说圣诞老人送给了他一架钢琴，但是他想不明白圣诞老人是怎么把钢琴从烟囱里扛进来的……

我哈哈大笑。我的父亲和我说过，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我嘲笑我的同学们说：“你们太愚蠢了，整个美国这么大，圣诞老人一个晚上要爬那么多烟囱又怎么来得及呢？更何况烟囱里是黑的，圣诞老人如果真会从烟囱里爬进屋去，肯定会弄脏家里的地板，你们有谁在今天早上看见地板有黑黑的烟囱灰？所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你们的礼物也都是你们的父母送的，根本不是圣诞老人送的！”

同学们都愣住了，他们全都哭了起来。

放学以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父亲，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哈哈大笑的时候，我的父親却没有陪着我笑，他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第二天早上，老师在来到教室的时候，我的父亲居然也一起走了进来，老师对着同学们介绍说：“这是加西达的父亲，他有一些话想对我们说，请大家鼓掌欢迎！”

父亲在掌声中走上讲台，他说：“我为我的孩子加西达昨天对大家说的话而道歉，我也为我告诉他一些错误的知识而向所有人道歉，我曾告诉他世上是没有圣诞老人的，今天我必须要认真地说，世界上是有圣诞老人的，只不过他离我们土耳其实在是太远了，圣诞老人没有去过土耳其，所以我们土耳其人都以为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

“可是，美国这么大，圣诞老人一个晚上又怎么能爬那么多烟囱呢？更何况烟囱里是黑的，圣诞老人为什么不会弄脏地板呢？”很多同学们重复我昨天的那个话。特别是史丹尼，他站起来问：“我的钢琴他又是怎么从烟囱里拿出来的呢？”

“圣诞老人是会飞的，他的速度很快，所以他来得及;至于不会弄脏地板，我想告诉你们，圣诞老人是来送礼物的，是来给人们带来快乐的，他怎么会愿意给人们制造麻烦呢？”我的父亲接着说，“至于钢琴，你们都忘了吗？圣诞老人是会飞的，他有魔法，他会把钢琴变小了放在包袱里，到了你家里以后才把它变大！”

父亲这样说着，教室里的掌声更响了，同学们再次开始相信世界上是真有圣诞老人的，甚至就连我也相信了……

在我读中学的时候，我的几个同学来我家玩，他们对我的父亲说起了那件事情。当然，此刻的他们也早就已经知道圣诞老人只是一个童话人物，但他们不解的是，既然我父亲当初说的是对的，又为什么要来班级里向大家道歉呢？

我的父亲笑笑说：“从科学上来说，圣诞老人是不存在的，但作为一份信仰，他又是真实存在于孩子们心中的，他能给孩子们带来美好和希望，但为什么一定要用科学来衡量一切呢？内心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当时我伤害了你们内心的感受和信仰，所以我必须要为此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