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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小温柔(二)

2020-05-22长欢喜

花火B 2020年3期
关键词:小莫比赛

长欢喜

上期回顾:“城堡”作为念好策划的第一档节目,意义重大,就连在邀请嘉宾上也费神不小,几经周折终于一下新锐车手:贺江望……

Part 2

等姜悦走过去了,贺江望才有空转回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念好。

女孩虽然比他大几岁,但实际上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情绪还没能掩藏得很好,一点一滴全写在脸上。

他沉吟了片刻,往念好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袖,低声问她:“你生气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加入车队了,每天面对的都是朝夕相处的伙伴们,而且都是一群大男生,大家平日里说话都很直接,有什么矛盾,也都是开诚布公地谈清楚。实在谈不清楚的话,他们就相约去打一架,或者去赛一次车,没有什么问题是在汗水里解决不了的。

所以,他其实不太懂该如何去处理眼前的状况。他有些茫然地立在那里,听到念好轻轻叹了口气说:“也没有生气。”

贺江望略微不解地看着她。

念好笑了笑,说:“只是觉得自己还蛮喜欢的一位弟弟似乎不太喜欢我,所以有一点点挫败而已。”不等贺江望接话,她又说,“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谁是百分百招人喜欢的,况且,他们这次在一起相处,只是为了录制节目而已。节目结束以后,大家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所以,她剛刚到底在矫情些什么啊,难道跟几个高中生一起玩了一会儿游戏,连带着自己也变得幼稚了不成?

她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倘若被盛薇薇知道她今天干的蠢事,铁定要将她从头到尾嘲笑一番。

念好揉了揉额头,擦着贺江望的肩膀从他的旁边走过去,试图岔开这个无聊的话题,便指着门边的油画说:“你刚刚说的是对的,这道门的关键词的确是美色。”

还没到中午,他们就成功走出了密室,其中有四道门都是贺江望开的,饶飞和周剑河只开了一扇,最后的大门是他们几个人一起打开的。

饶飞还挺骄傲:“师父总说我不聪明,回头我一定要让他看一看这节目。”

他们几个男孩子都还没有驾照,只好在路边等车队里的人开车来接他们,饶飞性格跳脱些,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话。

念好和姜悦也在一旁陪他们等着,念好话不多,姜悦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饶飞斗嘴。

小男孩心大得很,从他们什么时候入队,一直聊到最近有什么比赛,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前不久贺江望在泰国的那一场比赛。

那场比赛当时还上了微博热搜,里面一水儿全是为贺江望感到惋惜的。他长得好看,本身就十分受人关注,加上那次比赛他完全是受人拖累才中途夭折,这样就更加令人感到遗憾了。

姜悦听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般用手肘捣了一下念好的手臂:“你还骗我说你没见过贺江望,我刚刚才想起来,那场比赛,你不是也去看了吗?”

“欸?”饶飞有些惊讶,“念好姐也对赛车感兴趣?”

“是啊。”姜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且,她还不是看直播,而是直接去现场看的哦!”

这下连贺江望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他刚刚大概在打游戏,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又听闻念好去看了他那场比赛,神色间还有一些茫然。

不知是不是念好的错觉,她总觉得那茫然间还透着一点不高兴。

周剑河问:“念好姐也是我们贺神的粉丝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念好那次其实并不是特意去看贺江望的比赛的。

那天她因为母亲的事情,又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烦闷不已的时候,大学的同学群里有人扔来几张MTRC泰国站的门票,问有没有人感兴趣。她想着自己左右也无事,不如出去散散心。

她记得在得知她要去看比赛之前,姜悦的弟弟还特地托她帮他要一下贺江望的签名。大抵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无法抗拒这类看起来很酷的事物,那天,她去姜悦家蹭饭的时候,被迫着听了贺江望的无数辉煌事迹。

男孩子追起星来,疯狂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女生。

那时念好还以为贺江望年纪应该很大了,谁知姜迟却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般,得意扬扬地问她:“你猜我们贺神今年多大了?”

念好随便猜了个以三开头的数字。

姜迟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得意了。

“十八。”他说,“贺神今年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少年,在自己的人生里还算重要的一场比赛里,因为别人的失误操作,而与冠军的奖杯失之交臂。

那天赛后的群访,SUN车队里仅贺江望一个人缺席了,记者在新闻通稿里写:贺神到底年纪还小,恐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个人躲回酒店哭鼻子去了。

当晚,贺江望便转发了那条新闻,附文:没哭,下个赛场见。

打完这几个字,他将手里一只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微微泛了红的眼角同心头那点烦闷一起隐匿在异国沉沉的夜色里。

回头,他看见路边一个女生正蹲在那里和一只流浪猫说话。

其实,和流浪猫说话,只是念好战术性的隐藏罢了。

她下楼买吃的,抄近路拐进一条长巷中,恰好碰见贺江望正倚在墙边打电话。大概刚哭过一场,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瓮瓮的 ,吐字不甚清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电话那头不知是谁,念好只能听见他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儿,没难过。”

“就一场比赛而已。”

“大不了下一次再赢回来。”

“我是那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哭鼻子的人吗?”

挂掉电话以后,他却狠狠地揉了一下鼻子,嘴里小声地嘟囔了句什么。

大概还是难过的。

念好想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歪头问他:“请问,你是SUN车队的贺江望吗?我特别喜欢你,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结果却因为她忘记带明信片和签字笔,最后他是用口红签的名,直接签在了她T恤的袖口。

她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狂热至极的粉丝。

好在她那天戴了口罩,一张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加上天黑,贺江望大概根本没看清她的容貌。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过,哪怕她没有挡住自己的脸,想来他应该也不会记得自己这么个萍水相逢的“粉丝”。毕竟,姜迟老早就跟她科普过了:“你别看我们贺神年纪小,但女友粉特别多。”

“国外的比赛还好,每一场国内的比赛,场馆外都会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就为了看他一眼。”

他说着,似乎又有点不高兴:“但是,我觉得她们并不是真的热爱赛车,只是看上贺神的脸罢了,这很没意思。”

念好有些走神,冷不防又听到姜悦说:“我记得那时候念好还让你们贺神给签了个名,贺神不记得了吗?就是用……”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念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饶飞在一旁总结道:“所以念好姐果真是贺神的粉丝吧,你隐藏得很好啊,之前一点也没看出来。”

这下念好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如果说“我不是,我根本对摩托车一点兴趣也没”,岂不是会伤害到人家小男生脆弱的心灵,反正以后也不必再见面,倒不如就这样默认。

她轻咳了一声,正要点头,突然听见贺江望问:“我好像有点印象,是用口红签名的那个吗?”

于是,那天念好回去时,怀里抱了足足有好几十张贺江望的签名照。

盛薇薇难得有一天的休息日,正侧躺在沙发上刷剧,瞧见念好将厚厚一沓明信片放在茶几上,打眼一瞥上面的名字,“哟”了一声:“您这是搞批发去了?”

念好累得不行,抱着沙发上的玩偶曲腿坐下,简单地将白天的事情跟盛薇薇说了一下。盛薇薇笑得前仰后合,故意打趣她:“等一下我把这些签名照放到网上去卖,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念好说:“行啊,到时候记得给我分红。”

盛薇薇于是笑得更欢了:“人家一腔情意,你也忒没良心。”她倾身从桌子上拿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想到什么,又问,“所以,他这是把你当成他的粉丝了?他对自己的粉丝这么宠的?”

饶飞和周剑河也在问这个问题。

来接他们的人是周其然,因为忙了一整天,他直接載着他们先去吃了顿火锅。

饶飞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路都在跟周其然八卦:“人家念好还没说什么呢,贺神就直接问人要不要签名。”

“你们什么时候见贺神这么主动过?”

“平时粉丝要求合照一下,他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人形立牌似的,今天居然主动要求给别人签名。”

“还一口气签那么多。”

周其然从后视镜里望了贺江望一眼,他昨晚大概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就去录制节目,虽说散场得早,但到底精神不佳,此刻正靠在后面假寐。

他眉头微微皱着,明显不耐烦极了,却也没有打断饶飞的话。

——确实有点稀奇。

周其然来了兴趣,问饶飞:“那个念好,长得很好看?”

“是还不错,肤白貌美,前凸后翘。”

男孩子凑在一起,总爱讲两句浑话,周其然“哦”了一声,正要继续问,坐在后座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子,随即冷冷地出声:“你们好吵。”

车内的三人互视了一眼,纷纷噤声。

饶飞转移阵地,开始去微信群里继续和大家讨论。

正是饭点,群里瞬间冒出很多人,七嘴八舌地发问:“所以,这个念好就是贺神那个平安符?”

他们竟然连代号都给人起好了。

而“平安符”念好此时心情不大好。

她刚躺到床上,准备午睡一会儿再回公司,却接到小莫的电话,说工作室那边又出了问题。

“谢文秋你知道吧?”小莫说,“就是‘喜欢你的那个组长,好像跟他们组的人透露说自己想辞职,现在工作室里都议论纷纷呢。”

“喜欢你”是SELENE建立之初就成立的一个团队,最初主要经营的是微信公众号,当时也算做得有声有色。只是后来公众号的热潮很快过去了,他们转型不及时,渐渐就开始走下坡路。

念好用发带箍住头发,将手机放在旁边的盥洗池边,开了免提,边补妆,边问小莫:“打听清楚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候辞职了吗?”

“问过了,似乎也并没有找好下家,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念好皱了皱眉,直觉眼前的问题有些棘手。

谢文秋是SELENE的老人了,自SELENE成立之初就开始在公司里工作,而假若念好刚接手工作室,她就要离开,难免会落人口实,说她不得人心。

然而,更棘手的是——等念好回到工作室才发现,要辞职的人竟不止谢文秋一个。除了她以外,“喜欢你”组的其他所有成员几乎都递来了辞呈。

她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小莫从外面走进来,将一杯咖啡放到她的桌子上,才说:“自从您母亲离开以后,SELENE就一直是放养的状态,但由于谢文秋的资历最老,所以之前一直是她在管着工作室的所有事宜……”

他点到为止,念好瞬间就明白了。

之前工作室一直没有人来接管,谢文秋自然就成了这里面的头儿,谁知突然天降一个念好,直接打碎了她的升职梦,她可不得跟她闹一闹吗?

偏偏她如今还不能贸然真的让他们就这样离职走掉,否则,工作室里突然离开这么多老员工,岂不是会让其他人寒心?

念好将咖啡端在手里,浅浅地抿了一口,思索了片刻,对小莫说:“你去通知一下‘喜欢你那边,就说我晚上想请他们吃个饭。”

晚饭还是约在了粤府。

因为念好下午又拐去和梨之森那边谈了一会儿赞助的问题,故而,等她从那边的饭局脱身,终于赶到粤府时,谢文秋等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整个“喜欢你”组包括谢文秋在内一共有五个人,三女两男,念好到时,小莫正在和他们讲一些“城堡”录制的趣事。主要是两个年纪小的女生在聊,男生们大概对这种事没有兴趣,谢文秋就更加没有兴趣了。

念好在门外都能听到她们不停地追问小莫:“那个贺江望好看吗?真人好看,还是照片里好看?他性格怎么样,好相处吗?”

小莫倒也有耐心,一一给她们解答道:“本人比照片好看。”

“性格挺好的。”

“好像跟老板的关系还不错。”

“真的假的?他们以前就认识吗?难怪老板坚持要请他做节目。”

念好听不下去了,推开门,似真似假地斥责小莫:“你又在这里造我的谣。”

包厢里静了一瞬,小莫很快反应过来,立马站起了身,其余人见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唯独谢文秋还安安稳稳地在椅子上坐着。

见她进来,谢文秋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往里面倒了一杯酒,说:“你来得这么晚,可要罚酒。”

谢文秋的语气柔和,像个慈善的长辈。

于是,那一整场饭局,就在这样看似和谐的氛围中进行了下来。

只是,念好实在搞不清谢文秋究竟是什么态度,中间不管她如何跟谢文秋套话,提起离职的事情,谢文秋总能巧妙地将话题绕开,丝毫不给她深入讨论的机会——比想象中难对付太多。

念好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趁他们再一次回忆“喜欢你”当年的光辉时刻的时候,悄悄拿着手机出了包厢,准备去门口吹吹风,再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喜欢你”组集体离职的问题。

却没想到,她竟然在楼梯口看见了陈之南。

同陈之南在一起的还有念好的另一位大学室友——周尔宜,两人手挽着手,正从门口往里走。

念好在原地怔忪了片刻,不知到底该感慨一句冤家路窄,还是造化弄人。

她其实有很久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学毕业晚会那天,她在台上表演了一支中国舞,跳完之后,拿过话筒,脸上笑意盈盈。

她说:“今天,我想送段祝福给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男朋友,祝你们百年好合,生生世世都锁在一起,千万别再去祸害其他人了。”

语毕,台下一片哗然。

而她潇洒地扔了话筒,从后台跑掉了。

那晚,学校的论坛几乎被他们三个的名字刷屏,而作為主人公的她,却坐在宿舍的阳台上,喝得醉醺醺,哭了半宿。

那天宿舍里就只有她和盛薇薇两个人,盛薇薇倒也没安慰她,只是不停地给她递酒,直到最后才小声地嘀咕一句:“老实说,我其实一点也想不明白,陈之南究竟哪一点值得你喜欢?”

别说盛薇薇想不通,如今时过境迁,念好自己都想不通自己那时候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陈之南。

老实讲,他从长相到性格,没一点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当一个人陷入恋爱的时候,总是有些盲目的吧。

人在戏中,情难自已。

她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思索着自己等会儿该如何脱身。

她下午在梨之森那边就喝了不少酒,刚刚为了不驳谢文秋的面子,他们敬来的酒,她也没有推托,全部都喝掉了。

方才还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会儿大概酒的后劲上来了,她稍微动一下,就觉得自己的脑袋眩晕得厉害。

偏偏陈之南和周尔宜还好不识相地肩并肩朝她的方向走来,万一等一下她醉得更厉害,神志不清地在他们两个面前出了丑该怎么办?

念好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小莫出来救她。

通讯录里的名字在她眼前闪过大片的重影,她凑近了手机,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到小莫的名字,拨通电话,手撑着楼梯扶栏努力站立。

十秒后,听筒里响起一道似熟悉似陌生的沉润的男声:“念好?”

念好愣了片刻,拿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名字仔细分辨许久。

……打错了。

她哑然了那片,那头,男生没听到她说话,又压低了嗓音问道:“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想说“我打错电话了”,谁知未等她答话,贺江望紧接着又说:“不是在粤府聚餐吗?发生了什么事吗?”

念好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粤府?”

“看到了莫助理的朋友圈。”贺江望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还挺热心。

念好忍不住低头笑了声,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竟然还有心情逗人家小朋友,她说:“你打算怎么帮我?”

贺江望沉默了片刻,说:“今天车队的聚餐也在粤府。”

坐在他旁边的饶飞听了全程,跟旁边的人吐槽:“才不是呢,明明是他自己非要请大家来粤府吃饭……我就说贺神今儿怎么这么好心,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的声音不算小,贺江望捂住听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在众人揶揄的目光里,站起了身,快步往外走去。

念好的脑袋晕得愈发厉害了,她靠墙站着,听到贺江望的话,不由得“欸”了一声。

眼见陈之南和周尔宜越走越近,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想说“我还有事,下次再聊”,突然又听到贺江望说:“我看到你了。”

她又“欸”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头顶就忽地落下一片阴影。

他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录节目时的那套衣服,白T恤外面罩了件浅蓝色的条纹衬衫,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温软。

是校园男神的样子,是她喜欢的样子。她在心里这样评价道。只可惜和她不同龄,否则当初在学校里,她铁定要追一追他。

她是真的醉了,反应变得迟钝起来,看人时也露骨,丝毫不遮掩。

她长得本就好看,这会儿由于酒气熏染,眼里雾气迷蒙,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贺江望被她看得耳朵都红了,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伸手去将她往旁边扶了扶。

陈之南和周尔宜这时也终于走到近前了。

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其实就看到念好了,本想装作没看见她,谁知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还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了,就好像专门在等他们似的。

陈之南想了想,当初明明是她给他们惹了个大麻烦之后,就撂挑子走人的,所以此时该心虚的人是她才对,他们有什么不敢见她的,却完全忘记了当初明明是他自己劈腿她的好友在先。

周爾宜倒是完全不想见到念好,奈何她根本拦不住陈之南,劝说的话才说到一半,陈之南就气势汹汹地朝念好招起了手。

他像个中二霸总似的,走到念好面前,咬牙切齿地说:“念好,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话音落下,念好没笑,贺江望倒是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之南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念好旁边还有个人,盯着他看了片刻,问念好:“这是谁?”

“男朋友。”念好说,“我男朋友。”

陈之南嗤笑了一声,一脸轻蔑的样子:“你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和高中生玩过家家呢?”

念好说:“高中生又怎么样?人家年少有为。”

陈之南又嗤笑了一声,念好说:“比你好看,比你年轻,还比你年少有为,你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她大学时一直是学校辩论队的主干,真的怼起人来,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陈之南本就口才不好,这会儿被她噎得半死,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指着她说了好几句“不知羞耻”。

念好听得头疼,深深疑惑他当初究竟是怎么考上他们学校的。她彻底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趣,拉着贺江望就走,可她酒劲儿还没过去,动作幅度一大,脑袋立刻就眩晕起来。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一只手忽地从后面揽住了她,直接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少年清瘦而挺拔,肩膀却意外地宽阔,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抬头就能看见他滚动着的喉结。

他将陈之南刚才的语气学了个十成,问念好:“这是谁?”

他在念好面前,大多时候都是温软且无害的,这会儿却敛了笑意,垂目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高冷,气场竟意外地强大起来。

念好被他一问,甚至有种真的被男朋友质问起关于前男友的事情的错觉,一时还有些心虚起来。

“一个……渣男?”

她想了想,如是总结道。

贺江望“哦”了一声,像是小动物终于露出獠牙般,半抬眼瞥了陈之南一眼,目光似警告、似不屑,一时竟瞪得陈之南也噤了声。他干巴巴地啧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儿震慑到了,顿觉面上无光,正要再讽刺念好几句,找回场子,贺江望却突然抬起了脚步,拉起念好的手,淡淡地道:“我们走吧。”

直到走出好远,念好一想到刚刚陈之南吃瘪的表情,脸上的笑意还无法压下去。

她用手指戳了戳贺江望的手臂,发自真心地夸赞道:“你的演技很好呀,要不要考虑一下出道去演戏,反正你长得也好看。”

她心情好,又有酒意作祟,整个人变得格外甜软起来,说话时会拖长了语调,声音糯糯的,就好像在撒娇一样。

见贺江望没接话,她想到什么,又颇为遗憾地说:“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再大几岁,或者我再小几岁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一定要和你谈个恋爱。”

贺江望说:“现在就不行了吗?”

“嗯?”

贺江望喉头滚动了一下,半晌,他说:“没什么。”他又问,“你等一下要去哪里,回包厢吗?”

“先醒醒酒吧。”不然,她这会儿回去,警惕性正弱的时候,不知道会被谢文秋套出什么话呢。

她想了想,又问贺江望:“你可以帮我个忙吗?”她把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给贺江望,说,“你帮我给小莫发条微信,就说我这边临时遇到点事,先走了,晚一点再过去,让他们好好吃。”

她现在晕得厉害,生怕自己又发错了人。

贺江望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桌面,是她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照,猜想那应该是她的妈妈。

他说:“我直接用我自己的微信就可以。”

念好想想也是,收回手,就说:“那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她半个身子还挂在贺江望的身上,他的一只胳膊被她抱在怀里,他只好用另一只手,单手操作着,言简意赅地用几个字总结道:“念好有事,晚点过去。”

小莫很快回了一连串的问号过来,贺江望看了一眼,没回复,直接摁灭了屏幕,将手里手机揣回兜里,问念好:“要不你去我们那里坐一会儿,醒醒酒?”

贺江望他们的包厢就在念好他们的隔壁,直到走进了屋子,她还觉得有点神奇。

其他人见贺江望出去,转眼就带了个女生回来,觉得更神奇。

在场的人里,除了饶飞和周剑河以外,没有人见过念好,这会儿众人表面平静,心里却早就炸成了烟花。

趁贺江望不注意,一群人早就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我的天!贺神这是带了妹子回来吗?”

“这谁啊?第一次见贺江望身边有女生。”

“而且,你们看看他那个小心劲儿,又是让服务员送醒酒药,又是给人家泡蜂蜜水的……”

等他们震惊得差不多了,饶飞才打开群聊,慢吞吞地回:“她叫念好。”

一句话说完,群里顿时更热闹了。

“?”

“!”

“那个平安符?”

“确实长得很好看……”

念好饶是被醉意裹着,此时也被他们围观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们年纪都不大,心思简单,觉得好奇,就去看了,念好捧着蜂蜜水,刚要送到嘴边,就发觉坐在她右边的男生在看了她半分钟后,开始疯狂地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她右边的右边坐着的男生,也疯狂地在手机上打字。

她右边的右边的右边的男生,也在打字。

念好:“……”

她轻咳了一声,也不知是被他们的眼睛盯的,还是贺江望的醒酒药这么快就发挥了作用,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清醒了不少。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觉得自己也不好让谢文秋他们等太久,准备起身回去了。她侧头跟贺江望说了声,男生似乎有些诧异她居然这么快就要走了。

贺江望“嗯”了一声,起身拉开椅子,走到门边说:“我送你过去吧。”

念好弯了弯眼睛,被他逗笑了:“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两步就到了,哪里需要送?”

她按住门把手,门刚开一道缝,就听到门外一道有几分熟悉的男声道:“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辞职吗?秋姐打算自己单干了,跟着她总比跟着念好有前途吧。”

“但是,前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总觉得自己要是在这时候走了,会不会不太厚道……而且,今天秋姐既然愿意来赴念好的宴,是不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想留下来?”

“那有什么?知遇之恩是前老板的,跟念好又有什么关系?至于秋姐嘛,她哪里是想留下来,她就是想和念好玩一玩罢了,给念好点希望,然后再把希望摁灭呗。我早就说过了,像念好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跟着她能有什么前途?SELENE对她来讲,就只是一场心血来潮的赌博罢了,你何必……”

那两个人渐渐走远,声音也有些听不清了。

他们的声音不小,加上刚刚念好要走,所以包厢里短暂地静了片刻,门又开着,他们那段话几乎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念好低着头,其他人也觉得尴尬,不知作出什么反应。

饶飞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故作大声地问周剑河:“你刚刚说什么?”

包厢里总算又重新热闹起来。

念好靠在门边,无声地叹了口气,听到贺江望问:“你……你还回去吗?”

(下期连载详见《花火》4B)

下期预告:

念好和谢文秋的博弈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而与此同时,贺江望所参与录制的那一期“城堡”,也开始在网上播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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