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窑戏

曹时生

“窑戏”并非剧种名称，而是景德镇特有的演出形式，因为在焙烧瓷器的柴窑厂演出，故称窑戏。“窑戏”什么时期始有，并无文字记载。只是据一代又一代当地人口頭传说，在明代万历年间，窑工童宾舍命纵身火内，以示抗议官府对瓷工的残忍暴行，为缓和全镇百姓义愤，官府无奈接受广大群众要求，追封童宾为广利窑神，并号之为“风火仙”。从那以后，每年农历四月，柴窑厂就要“暖窑”。所谓暖窑，就是柴窑厂要答谢窑神，祈求广利窑神——风火仙庇佑来年窑火更旺盛，多烧瓷，烧好瓷。

“暖窑”的主要活动就是演窑戏。请来演出的戏班多是赣剧小戏班，更多的是请当地草班来助兴演出。草班属业余性质，多由爱好赣剧的窑厂和坯厂工人组成，他们不需付给报酬，只管一顿饭即可。当地居民中，都昌、鄱阳、乐平等籍贯的人占相当比例，他们大多喜爱赣剧，草班演赣剧十分符合他们的要求。由于演员的演出水平及各方面条件有限，故演出节目全是折子戏，且多是喜庆欢乐的内容，如《满堂福》《观门楼》《庆寿》等。

戏台搭在柴窑“阁落”（堆放匣钵处），窄小的戏台上摆放一张长桌再加两把破竹椅，破桌破椅上放块脏兮兮的红布，那就是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的案头、宝座。

夜幕拉开，挂在柴窑厂柱子上的汽灯非常耀眼，柴窑厂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响着，戏台一侧锣鼓喧天，这就是演出的前奏。听到鞭炮锣鼓响，观众蜂拥而至。他们或蹲或站，或随手挑个破匣钵坐在上面，百余观众就把窑厂内的空场地挤得密不透风。好在演出进行中是“流水席”，你来我往，看到一些算一些，主要是来凑个热闹助个兴，瓷都人都盼望瓷都窑火蓬勃燃烧！

我童年时住的里弄邻近有好几座柴窑厂，便捷足先登常去看窑戏。邀请的草班除极个别女性外，全都是男性，老旦、青衣、花旦几乎全是由男性反串。让我记忆较深的是，在一次窑戏中，有位花旦演员念、唱、做及扮相都还可以，只是身材太高，足足有1.8米。他一上台，只有尽量地勾头、缩颈、弯腰、屈膝。这位大个子演员的忸怩作态，不要说让观众放声大笑，连他自己也忍俊不禁，抿嘴直乐。多年以后，老辈人说起窑戏就会谈到这位大个子花旦演员。

新中国成立后，景德镇的专业文化团体陆续建立，群众业余文化生活也逐渐活跃起来，人们对文化艺术的欣赏水平也在不断提高，柴窑厂演窑戏的历史就此宣告结束。 责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