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AT&T交锋迪士尼

蔚兰

死对头的漫威和DC漫画人物同框

因受疫情影响，美国最大电信运营商AT&T和旗下“华纳传媒”（原时代华纳）通知员工居家工作。

这期间，AT&T向公众提供在线教育免费流量，并暂停宽带用户的数据上限，即超过套餐上限不再收费。AT&T首席执行官兰德尔·史蒂芬说：“我们把这看作是一个战争时期。这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每个人都需要站出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帮助大众。”

相比AT&T网络通信业务的剧增，另一家传媒巨头迪士尼的日子没那么轻松。其在美国的迪士尼乐园若关园两月，仅门票损失就超过10亿美元。其重头影片《花木兰》《黑寡妇》早前被迫推迟上映，而流媒体平台Disney+正奋力拓展欧洲市场，迪士尼动画电影《1/2的魔法》也提前在该平台上播放。

在电影和流媒体市场的“狭路”中，AT&T与迪士尼不期而遇。两大巨头的交锋，或将成为美国传媒业新格局的风向标。

AT&T的疯狂收购

2020年2月26日，美国联邦上诉法院批准了AT&T收购时代华纳的交易。历时三年多的收购案告一段落，将孕育出一家横跨电影制作、电视频道、卫星、手机网络以及光纤电缆的媒体业新巨头;新公司的市值可能达到2750亿美元，稳超迪士尼。

诉讼结束，收购完成，AT&T赢了，但回顾收购历程，可谓曲折坎坷。

早在2016年10月，AT&T就公开宣布将以854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时代华纳。这招来了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诉讼，尽管第一回合AT&T胜出，但司法部于2018年11月提起上诉，理由是时代华纳的内容固定经由AT&T的渠道分销，将导致对其他媒体平台涨价，促使旗下的卫星电视供应商Direct TV占有不公优势地位，而其他欲与AT&T合作的内容制造商将被收取更高的费用。

“电话之父”亚历山大·贝尔

被收购以后，皮克斯成为迪士尼动画电影创作的主力。

历经一年多的时间，由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三位法官组成的专案组，一致裁决司法部提出的诉讼缺乏说服力，进而批准了这起并购案。此次诉讼结果，将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未来大型公司的并购趋势。

对于AT&T来说，这起并购案不过是其扩大公司版图过程中的一步，其被反垄断官司缠身也并非首次。

1885年，“电话之父”亚历山大·贝尔创立的贝尔电话公司，成立了一家专营长途电话业务的子公司，命名为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即AT&T。1893年，贝尔的电话专利到期，市场上电话公司数量一度增加到6000余家。此后，AT&T的长途电话网优势显现，为巩固集团整体的市场占有率，AT&T反向收购了贝尔电话公司的业务和资产，子母公司位置对换。

1910年，AT&T兼并了贝尔电话公司的老对手西联电报公司，稳坐行业第一把交椅，并不断兼并其他电话公司。3年后，AT&T遭遇了来自美国司法部的第一次反垄断诉讼，被要求停止兼并其他电话公司，并退出西联公司股权。

1949年，第二次诉讼来了。随后，联邦通信委员会对AT&T提出了一系列的限制条件，但事实上，AT&T依然在政府管制下维持着行业垄断。

直到1974年，靠租用AT&T长途电话向大城市大客户提供专线服务为生的MCI公司，起诉AT&T存在不正当竞争。借此机会，一些通信领域的小公司也对AT&T提起诉讼。AT&T迎来了第三次反垄断诉讼案，而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1984年1月1日，按照约定，AT&T公司与子公司拆分，变为AT&T和7个本地电话公司。

对时代华纳的收购，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AT&T的营收难题。

位于美国洛杉矶的AT&T公司大楼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拆分后的AT&T反而因为提升了业务专注度，实力愈发雄厚，1994年的营业额高达700亿美元。到了1998年，时任CEO迈克尔·阿姆斯特朗野心勃勃地计划着将AT&T轉型为全媒体的信息集团。再接下来的几年，AT&T重金收购了数家公司，包括TCI和Media One。

但在没打稳的地基上超速加盖的摩天大楼，很容易发生倒塌。随着AT&T全领域扩张，其业绩却在持续下滑。2005年，就在AT&T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SBC向AT&T提出收购计划，而SBC的前身“西南贝尔公司”正是AT&T于1984年拆分出去的“亲儿子”之一，子公司反向收购母公司的情况再次出现。最终，SBC以16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AT&T，并在收购后选择保留使用AT&T的名字。

走出资金危机的AT&T，又重回收购的轨道：2006年收购南方贝尔，成为世界最大的电信运营商;2015年收购美国最大的卫星电视运营商Direct TV;2018年收购时代华纳，将之改名为华纳传媒，下辖CNN、《时代》、HBO、华纳兄弟、《财富》等品牌。

如今的AT&T，不仅坐稳了美国电信运营商的第一把交椅，而且正逐步向着更全面的传媒领域延伸影响力。这时，它与迪士尼狭路相逢。

迪士尼的步步为营

创立于1923年，上市于1957年，迪士尼现已成为全球最大的传媒集团之一。

在美国的传媒行业中，电影公司的并购风潮始终未曾退去，“并购专家”迪士尼便是最大的赢家。目前，全球排名前25的电影制作公司中，迪士尼拥有6家，分别是迪士尼电影、迪士尼动画、漫威、皮克斯、卢卡斯影业和21世纪福克斯，后4家均为收购而来。

几年前，若将迪士尼和AT&T放在一起讨论，几乎是没有意义的。而AT&T完成对“全球第三大无线电视、影视制作及娱乐公司”时代华纳的收购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迪士尼的漫威和AT&T的DC漫画，是电影领域的“死对头”;迪士尼推出的Disney+和AT&T新发布的HBO Max，打响了两家公司在流媒体服务方面的市场争夺之战。至此，两家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的行业领头羊，终于狭路相逢。

2019年3月20日，迪士尼完成对21世纪福克斯的收购。这意味着，原本游离在外的“X战警”“死侍”“神奇四侠”等高人气漫画版权，将回归漫威大家庭。不远的将来，观众或将看到“复仇者联盟大战X战警”这一漫画中的经典剧情。

迪士尼动画电影产业的传奇之旅，从1928年一只穿红短裤黄短靴、戴白手套的黑老鼠开始。这只叫作米奇的老鼠，吹着口哨开着威力蒸汽船驶向了北美大银幕。之后，迪士尼除了米妮、高飞和迪士尼公主等老朋友，又逐渐拥有了游侠索罗、复仇者联盟及超人一家等新伙伴。随着经典IP角色阵容一同壮大的，还有迪士尼的电影产业。在全球史上票房排名前20的电影中，迪士尼就占据了7席。

以动画电影起家的迪士尼，在创始人沃尔特·迪士尼逝世后，曾因作品质量下滑和一些外部因素，面临被并购的危机。幸而，《小美人鱼》《美女与野兽》《狮子王》等经典动画电影，在不同阶段支撑着迪士尼的发展。最终，帮助迪士尼重新走上成功之路的，是并购皮克斯动画工作室。

虽然名字叫“工作室”，但皮克斯本身也是能够跻身好莱坞十大电影公司的。曾有人评价说，皮克斯的工作环境几乎是每一个动画艺术家所向往的殿堂。皮克斯的代表影片随便说一个都是精品，如《玩具总动员》《海底总动员》《飞屋环游记》。被收购以后，皮克斯成为迪士尼动画电影创作的主力。皮克斯制作，迪士尼发行，各司其职，互利共赢。

但真正使迪士尼走上巅峰的，应属对漫威影业的收购。2009年迪士尼以40亿美元收购了漫威影业，直到“复仇者”系列大卖，漫威宇宙的盈利能力才显现出来。影史上票房排名前10的电影中，有4部是“复仇者”系列，而美国有史以来，首周票房排名前10的电影中，有6部是漫威电影。

在加入迪士尼之前，漫威娱乐曾因资金问题，将旗下最卖座的《蜘蛛侠》和《X战警》的版权，分别卖给了索尼和21世纪福克斯。直到2009年被迪士尼以42亿美元纳入旗下后，漫威娱乐的财务危机才得以解决。此后，漫威娱乐不用再为制作超级英雄电影的庞大开销发愁，迪士尼也弥补了过去无法迎合男性市场的极大不足，可谓双赢。

漫威娱乐曾因资金问题，出售旗下最卖座的《X战警》和《蜘蛛侠》的版权

在迪士尼“统治漫威宇宙”10年后，漫威的各路英雄们，终于一步步走向团圆。而迪士尼也在英雄们的助力下，坐稳了好莱坞影视龙头宝座。

到了2012年，迪士尼又以40.5亿美元一举拿下出品《星球大战》的公司卢卡斯影业。获得了《星球大战》这一大IP，2015年迪士尼推出的《星球大战：原力觉醒》狂揽20亿美元的惊人票房，随后的《最后的绝地武士》和《侠盗一号》票房收入均超过10亿美元。

卢卡斯影业的加入，使得迪士尼在电影业的大哥地位一时间难以被撼动。

巨头们的发展困境

过去20年间，迪士尼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收购，从竞争激烈的电影产业中脱颖而出，无论总票房还是市场占有率，均遥遥领先。AT&T更是保持着“祖传的”收购理念，稳居行业领头羊的地位。然而，不断扩张的AT&T在经营方面依旧面临跨界难题，而迪士尼则在品牌运营方面进退维谷。

受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碎的影响，AT&T的业绩大幅下降，股票持续走低。雪上加霜的是，AT&T激进的市场战略，被相对落后的技术水平和客戶需求拖了后腿，在5G时代失去了领先优势。

持续多年的收购，特别是对时代华纳的收购，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AT&T的营收难题，特别是减轻公司当前的负债。但不同公司、不同业务之间的协同发展需要时间，AT&T目前的处境仍未有显著改善。

而迪士尼在营收方面虽一路走高，但在口碑方面却面临很大考验。一方面，流媒体Disney+能吸引到多少新用户还是未知数;另一方面，迪士尼在收购公司的同时，打破次元壁，获取了大量漫画IP，为它们贴上迪士尼的标签，这引发了部分影迷对其一家独大的质疑。而迪士尼一直着力发展的真人动画，也过了靠噱头就能收获高票房的红利期，进入了“冷饭不好吃”的尴尬期。

扩张成行业巨头后，发展道路自然不同于以往，影响力也远超从前。两大巨头能否摆平各自面临的难题，又将如何展开较量，值得传媒界人士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