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幻天》为例论天野喜孝幻想插画中的女性形象
2020-05-19苏金成赵云鹤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上海200444
苏金成 赵云鹤(上海大学 上海美术学院,上海 200444)
天野喜孝(YOSHITAKA AMANO),1952 年出生于日本静冈县,15 岁参与龙之子工作室动漫人物角色设计,并建立了较高的知名度。1981 年,天野喜孝开启了他插画领域的道路,为多部文学作品绘制插图,并为游戏、动画、电影进行视觉概念设计,诸如系列游戏《最终幻想》角色设计、幻想小说《亚尔斯兰战记》和古典小说《源氏物语》插图设计、电影《阴阳师》《画皮Ⅱ》视觉概念设计等。天野喜孝创作插图时并不完全忠实于故事文本,而是在掌握故事内容的基础上将自我的感觉和独特的艺术表现融汇其中,形成了他独一无二、神秘魔幻的“天野流派”风格,令他描绘的女性形象格外深入人心,令人惊艳。
《幻天》是天野喜孝2008 年出版的绘画作品集,收录了其在20 世纪80 年代及90 年代的插画作品,其中囊括《吸血鬼猎人D》概念设计、《源氏物语》插图及自由创作等,可以代表天野喜孝成熟的绘画风格。本文以《幻天》为研究对象,分析天野喜孝的插画特征及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探究其形成原因,为我国现代人物插画的创作提供启示和借鉴意义。
一、天野喜孝插画特征
《幻天》中的大量作品是天野喜孝为部分幻想文学、游戏、动画、电影等所做插图及概念设计,所表现的主题有所差别,但无论何种题材,都充斥着天野喜孝幻想世界虚幻、迷离、阴郁的风格特质,具有平面装饰的特点。分析天野喜孝插画的特征,有助于通过作品中的线条、色彩、构图、风格等视觉语言探究其对女性形象的表现。
1.始终如一的手绘
与现代大多数使用电脑绘画的插画师不同,天野喜孝始终坚持最原始的手绘风格,他认为电脑还达不到手绘的水准,而手绘最能直接反映其内心的幻想世界。天野喜孝用铅笔、毛笔、墨、丙烯等材料在纸上作画,保留了随性而又具动感的笔触,使画面的形成具有偶发性。正如福西永在《手的礼赞》中评价葛饰北斋:“一台机器运行着,一切都是重复的、事先预定的;而偶发效果则相反,是突发性的。在葛饰北斋的手中,偶发是一种未知的生命形式,是冥冥之中的力量与精心设计的结合。”[1]天野喜孝亦是如此,画笔在纸上游走,迸发出强烈的情感和能量,既反映了以往经验和预先的构思,又带有未知的偶发形式,而这部分所产生的生命力是如今的CG 插画难以比拟的。
2.松动大胆的线条
天野喜孝对线条的使用十分大胆狂野,用笔松动,成为了他幻想插画中的一个符号。其中一部分属长而舒展的轮廓线条,大部分呈现出轻盈流动之感,有些试探性的线条也被保留下来,这是天野喜孝插画能表现出虚幻迷离的原因之一。另一部分线条则是短而碎的排线,多用于表现体积和透视,同时也营造出画面氛围和基调。如南希•阿肯在《艺术的生物起源》中所分析:“锯齿状或是密集缠绕的线条,尖锐的相互冲突的块面等,都能勾起人们潜意识里的不安”[2],有时这些线条相互交织,将人物置于阴暗紧张的氛围中(图1)。天野喜孝在用线时十分注重疏密关系,人物身体的大面积留白与衣饰、背景的繁复线条形成对比,构成视觉上的和谐。天野喜孝也会根据不同的情感语境展现不同的线条组合,例如作品《公主》(图2)和 《骑神到来》(图3),前者的线条较长,轻柔简练,排线少,形式偏平面化,意在突出女性修长洁白的身体;后者短促线条较多,体量感和透视感强,主要用在头发、马蹄、马尾和披风上,着重表现人物的动势和力量,隔着画面仿佛就能使人感受到一阵强风,突出了女骑神战斗时的英气。
图1 《花心》
图2 《公主》
图3 《骑神到来》
图4 《源氏物语》
3.平面装饰的色彩
为便于分析《幻天》中的绘画,笔者将天野喜孝的插画归纳为东方魔幻题材和西式幻想题材,前者诸如《源氏物语》《花与蛇》,后者诸如《Albino 的战士》《吸血鬼猎人D》。但此分类并不绝对,两种题材的表达方式常常相互交融渗透,一些作品单从画面来看是无法做出界定的。
在表现东方魔幻题材时,作者通常使用日本传统浮世绘的色彩,以平涂式的手法,省略了光线、阴影,几乎完全靠色彩来区分画面层次。高纯度的红色、黑色、白色、金色、绿色、蓝色的搭配,对比鲜明,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红色是波长最长的颜色,也是天野喜孝在表现此题材时运用颇多的颜色,在日本传统色彩中代表太阳和热情,但主要被视为凶恶的禁忌色,带有神秘感。常与红色搭配的是黑色,被用于填充背景或装饰人物的服装,黑色面积越大则画面越显深沉,收敛了红色的扩张感。白色在日本自古象征清明纯洁,是神圣、理想美的颜色,在天野喜孝的笔下,白色是女子纯洁如雪的肌肤,在画面中所占比例较小,但明度最高,与周围色彩形成强烈对比,成为视觉中心点。金色代表辉煌、高贵,天野喜孝受维也纳画派大师克里姆特启发,多使用金粉、金箔来填充画面空间,除了起到装饰作用外,还为画面人物增添古典高贵的东方气息。绿色和蓝色通常被作为描绘环境或做装饰的色彩,大面积的色彩在此本画集的东方题材中使用较少。如图4 的《源氏物语》,女子红色的和服占绝大部分画面,迸发着十足的张力,黑色的长发由上方一点向下散开,调和了红色的纯度,将画面分割成几个块面,在每个块面上用小面积的黄、蓝、绿色进行图案装饰。而色块的形状和色彩层次,自然地将观者的视觉引向女人的面庞,明亮白皙的脸上诉说着故事。整幅作品色彩绚丽,搭配和谐,画面层次秩序井然,如火的红色散发着浓郁的诱惑力,魔幻神秘又带有危险性,而顺着这股力量又能寻找到它的源泉,华丽的装饰增添了女子妖冶的魅力,以及展现其对源氏的笼罩包围。
田野喜孝的西式幻想题材中常出现黄色、黑色、白色或蓝色调的搭配,人物更有体量感,背景也更强调空间感,借鉴欧洲古典美术的画法。黄色多用做背景,有时代表着光明和辉煌,有时却也夹杂着忧郁;白色象征正义和纯洁;黑色与金黄色形成对比,搭配较多,黑色代表着黑暗、沉默,有时也象征罪恶;蓝色或用于背景营造幻想的氛围,或用于小面积调和其他色彩。图5 的《黎明》对人物长裙上的褶皱刻画十分细腻,写实立体,金黄的色彩展现了人物的高贵典雅。白色的圆形图案如同圣洁的光环,同时也形成了视觉焦点。淡蓝色的天空背景,拉开了与前景人物的距离,渲染了梦幻的气氛。
图5 《黎明》
图6 《幻天》中作品
此外,也不乏一些单色、限色的作品(图6),天野喜孝会根据人物身份和故事基调调整色彩和平面图案,或单纯浓艳,或淡雅凄清,总体上不难看出其梦幻的平面装饰性。
二、《幻天》中女性的形象特点
天野喜孝的插画配合了众多文学作品、电影、游戏等,对方的题材和文本固然是出发点,但无论与谁合作,他都始终保持自己的风格。当回答如何让对方的题材进入自己的境界时,天野喜孝以电影为例,“一部电影可能大部分是别人的作品,我只是在其中担任服装或是场景的设计工作。但是如果受到导演或制作人太多的制约,就不是我的作品了。即使是跟别人合作,也要保持自己的风格。拿到题材之后抓住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保持自己风格的重要步骤。”[3]天野喜孝笔下的女性身材修长,细节丰富,具有极高的辨识度,个人风格十分鲜明,统一而少有重复感,时而阴郁妖冶,时而刚健有力,时而唯美纯洁。从《幻天》中的作品来看,可以将其所创作的女性形象基本总结为以下几种类型:
1.神秘妖媚的东方女性
这是最具东方神秘色彩的。纤长的肢体,夸张的动态,将女性柔美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飘动的头发,瘦削的脸颊,淡淡的柳叶眉,细长的丹凤眼微微闭合,眼角上扬,带着一丝孤傲,又夹杂着轻蔑、迷离与哀伤,同时透露出诡异的气息。鼻梁硬挺锐利,樱桃小嘴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乍一看这样的五官并非属于现代意义上的美,但却有着女性独特的韵味,使观者无不被她的面容所吸引。而这类女性常以裸体或用华丽的衣物半遮半掩的造型出现,洁白的皮肤和纤细的颈部被周围色彩烘托出来,人物大胆暴露的身体与内敛冷峻的面部形成了对比,仿佛身在浮华颓废的世上却又不食人间烟火。如《花与蛇•开篇》中,女子双眼狭长似弯刀,眼神斜睨,双唇紧闭,丝丝缕缕散乱下的黑发加深了女人的韵味。华丽的服饰包裹住部分身体,裸露出最具魅惑的部位,几乎不施加阴影,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女子妖娆的身躯,神秘冷艳又散发情欲,带有浓厚的东方古典气质。
2.如梦如幻的唯美女性
图7 《花与蛇·开篇》
图8 《魔天圣画·光的五天圣》
这种女性唯美梦幻感十足,面容带着善意与平和,不会使人感到危险。她们大多悬浮于空中,有时长着翅膀,有时身上环绕飘带,甚至直接摆脱重力的束缚。这类女子聚集了作者的想象力,构建出超现实幻想性的造型,使人联想到东方的仙神或西方的天使、精灵。例如,《魔天圣画•光的五天圣》(图8)就塑造了圣灵般的女子,她略带笑意,秀发飘扬,姿态轻柔优美,身上的飘带随风流动,整个身体似在空中舞蹈。薄而淡的清澈色彩,营造了梦幻的意境。此刻白色裸露的皮肤不再展现女子的妖媚,而是美好和纯洁的象征。
3.健美俊俏的英雄女性
这一种女性角色更显阳刚,面部轮廓有棱有角,有些甚至难以靠面容区分性别,她们往往是英雄人物。同样细长的双眼中透着坚毅,眉宇间有着英气,连飘动的头发都更有重量感。人物躯体较魁梧,肌肉线条明显,有时身披斗篷,手持武器,创造神话般的气势。这类女性借鉴了欧洲中世纪的造型元素,在《最终幻想》系列插画中出现较多。其中,也不乏借鉴哥特风格造型的痕迹,她们的脸上更显阴郁,服饰偏向哥特样式和纯度较低的颜色,出现的场景也多是夜晚。《Albino的战士》(图9)中的女子身材健硕,充满力量,身穿铠甲,手拿佩剑,斗篷顺势扬起,步履稳重向前走来。女骑士洁白的肤色和服饰在深蓝色的背景中格外耀眼,突出了英雄的形象。
图9 《Albino的战士》
另外,天野喜孝还擅长为这些女子佩戴华丽丰富的饰物和道具,如首饰、挂件、披风等,细节丰富,涉及到东方、哥特、波斯、摩洛哥等多种装饰风格。并且疏密安排有致,多而不乱,既装饰了画面,又为表现人物的身份和个性增添色彩。
三、“天野流派”女性形象的产生
1.天赋与经验的沉淀
天野喜孝能够塑造出如此独树一帜的女性形象,与他的自身艺术天赋和个人学习经历是分不开的。1967 年,15 岁的天野喜孝进入了日本“龙之子”动画制作公司,从事人物设计的工作。“龙之子”是日本动画界的先驱,天野喜孝如此年纪就能入之旗下,并担任人物造型设计师的重要角色,可见他对于人物形象的把控有着自己独特的感觉,具有艺术天赋是无可厚非的。与此同时,“龙之子”公司也成为了动画人的孵化器,这段期间丰富了天野喜孝在人物设计上的认识和经验。并且,天野喜孝毕业于堪称艺术家摇篮的东京艺术大学,接受过高等、全面的艺术教育,培养了扎实的功底和对艺术的感受力,使其在绘画造型中游刃有余。
2.幻想文学和神话故事的参考
幻想文学作品“多以架空世界和超自然力量、奇异生物、虚构宗教、英雄人物、正邪对立等内容为元素,通过现实世界情感、意志和理念的‘投射(projection)’,构建出一个迥异于现实并超越现实的‘他者(the other)’的时空”[4]。天野喜孝出生于二战后的日本,此时美国和日本的幻想文学已发展起来,大量幻想中的非现实人物被创造出来,精灵、女神、鬼怪的故事仿佛真实存在。天野喜孝承认自己吸收了日本科幻杂志《SF Magazine》中的世界观进行创作,为他提供了幻想世界的知识。在为电影《阴阳师》做角色设定时就阅读了原版小说,脑海中自然就呈现出人物应有的样子;为文学作品《源氏物语》绘制插图更需先阅览书籍内容,文字信息的获取为天野喜孝的创作埋下了种子,从而结合自己的想象使人物饱满并通过视觉方式呈现出来。
神话一直是天野喜孝思考的主题,古希腊、罗马神话、圣经故事或是中国佛教传说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灵感,因此在他的插画中会看到类似希腊女神、半人马等形象出现。
3.西方艺术的借鉴
从天野喜孝的幻想插画中,人们可以看到许多西方艺术的影子,如欧洲古典美术、近现代美术以及美式漫画艺术,天野喜孝就是在对大师的模仿中逐渐产生自己的风格。
天野喜孝的个人画风鲜明突出,很难找到第二个艺术家与他相同,他被认为接近于维也纳分离派的风格,而他个人也承认受该画派影响颇深,其中一位画家就是古斯塔夫•克里姆特(Gustav Klimt)。克里姆特的绘画有着强烈的装饰风格,擅长以平面化的手法,用线条、纹样装饰衣服或背景,使用对比色表达人物情绪,将人物置于团块式构图中产生稳定感。他作品中的女性有着古典派传统造型特征,身材纤细修长,华贵孤傲,眼神迷离。从《幻天》中的《天鹅少女》不难看出,天野喜孝在人物造型气质、在画面中的布局以及色彩使用、装饰手法上都曾对克里姆特进行一定借鉴,最终呈现同样斑驳陆离的梦幻画面。
19 世纪的英国插图大师奥伯雷•比亚兹莱(Aubrey Beardsley)是另一位受天野喜孝关注的艺术家,有趣的是,比亚兹莱的风格深受日本浮世绘的影响,多年之后,他的作品又反哺了天野喜孝这位日本大师。比亚兹莱是新艺术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热衷于表现女性主题,从他笔下生出了大量具有美丽身体又散发着肉欲、高傲忧郁、邪恶诡异的女性形象。她们不时放肆大胆地裸露身体,她们有着流畅的曲线,披着装饰华丽的外衣,线条和图案繁而不乱,疏密对比鲜明。天野喜孝也塑造了诸多阴郁危险的美丽女子,他学习了比亚兹莱勾勒、装饰人物的技巧和对女性形象的表现,但天野喜孝对身体的描绘更具东方式的内敛,没有直白地吐露情色欲望,而是加入了“欲说还休”的韵味。总体来看,两种人物所具有的颓废之美以及平面化的表现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图10 克里姆特《阿黛尔·布罗克·鲍尔像Ⅰ》
图11 天野喜孝《天鹅少女》
亚瑟•拉科姆(Arthur Rackham)同样是位幻想插画家,出生于英国的维多利亚时代,曾为《爱丽丝漫游仙境》《仲夏夜之梦》等著名文学作品绘制插图。他善于将自然生命拟人化,创造了许多唯美可人的精灵、妩媚妖娆的女妖等形象,他常运用蜿蜒交织的线条营造神秘奇诡的气氛,并能够将日常融入到幻想世界之中。这些都为天野喜孝绘制女性精怪和构建整个幻想世界观提供了借鉴,使人物角色在虚幻的世界里也能够“站得住脚”,在《幻天》中也可见一些精灵、羽人的形象显露着亚瑟•科拉姆的痕迹。
二战后,流行于日本的美式漫画也影响着天野喜孝的创作,主要表现在女性英雄角色上。尼尔•亚当斯(Neal Adams)塑造的超人、蝙蝠侠、绿灯侠等超级英雄,都有着身体强壮、装备精良、伸张正义、能够在空中飞行等特点,这些也出现在《幻天》中许多身穿铠甲、手持武器、披着斗篷悬浮于空中的女英雄形象中。除此之外,阿尔冯斯•穆卡(Alphonse Mucha)、居斯塔夫•莫罗(Gustave Moreau)等画家也是他模仿的对象。但他不限于模仿,而是融合了自身的经验和创造,形成了唯一的“天野流派”。
4.东方艺术的熏陶
天野喜孝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日本的文化艺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艺术感受力。他说:“我们那一代,至少是我,受到日本与西方文化的双重影响。后来年龄渐长,逐渐发现日本传统的有趣之处,日本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身体中。我现在仍然在我的内心中寻觅日本古典美。”[5]在天野喜孝的插画中,我们可以发现,他对大和绘、浮世绘以及日本传统绘卷的转化传承。如作品《源氏物语》中的女性角色,参考12 世纪日本著名连环画《源氏物语绘卷》中的程式化画法,将女子的鼻子同样用一勾来表示,细长的眼睛、宽大的衣摆以及大和绘中大红大绿的纯色,都被融入天野喜孝的女性形象中。不仅如此,我们还会看到女子美丽的面庞挂着伤感和忧郁,这也印证了日本大和民族审美意识之“物哀”观念。日本自古处在一座孤岛上,人们的骨子里有种不安的危机意识,时常感物兴叹,“这种隐藏在人们深处的悲哀、伤感、愁苦和郁闷的情绪,即为‘物哀’”[6],“这是个人的身世同现实社会的种种矛盾以及无常的命运交织而形成的精神悲壮美”[7]。这样就不难理解,天野喜孝女性形象所具有的哀伤、忧愁气质,这是日本民族情感的反映。天野喜孝的父亲是制作日本传统漆器的匠人,因此他还从中汲取了颇多艺术表现技巧,如大量红色与黑色的搭配、金箔的使用以及一些装饰图案的设计都与日本漆器、屏风有剪不断的联系。
图12 《幻天》中作品
中国文化被天野喜孝认为是日本文化的根源,他曾到敦煌感受古老的中国佛教艺术,产生灵感并作用于自己的人物设计上。如图12 为《幻天》中表现女性人马形象的作品,人物造型上参考了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并且结合了敦煌飞天的形象。画中女子上身裸露,不长翅膀和羽毛,借助环绕的彩带便可在空中任意飞舞,其身躯与马头构成了优美弧线,飘带与头发形成了积极向上的动势,与敦煌飞天的造型和气势有着相似之处。
西方美术强调透视与空间,色彩和造型是绘画的关键,而东方美术极其重视线条,讲究意在笔先,因此天野喜孝着重用线条塑造女性形象和表达情感,也是他受东方艺术熏陶的表现之一。此外,波斯细密画、阿拉伯服饰等也都融入到他对女性角色绘制中。
四、结语
天野喜孝出生在二战结束之后,是西方文化大量涌入之时,他的幻想插画是西方幻想情节与东方传统意蕴的糅合。他用行云流水般的线条、绚烂的色彩描绘出了独特的女性形象,她们优雅华丽,妖艳神秘,又凄楚诡谲,既透露欧美艺术的影子,又有着的古典东方的韵味。人物形象创作需要极高的原创性和源源不断的灵感,天野喜孝犹如一片汪洋,无论是属于日本、中国、波斯还是欧洲,这一条条艺术文化之河都被天野喜孝汇入到自己的创作中,再由自身加工形成了自我成熟的风格美学和插画作品。不仅如此,天野喜孝还认识到现实世界的科技发展迅速,人类对宇宙的了解也越来越深,他力图将科技或宇宙与神话结合起来,创作更多幻想人物。
对天野喜孝幻想插画中女性形象的研究,启示当今插画师在绘制人物插画乃至任何题材插画前,都要将视野放大到古今中西,并立足于本土文化,储备充足的知识,勤于观察、思考,在兼容并收和模仿借鉴中做到进一步突破,创造出具有自身特色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