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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骞的诗

2020-05-18邵骞

滇池 2020年5期
关键词:门扉门框鱼鳞

邵骞

门扉

门一道又一道闭合,叶子转向南方拒绝以冰冷的口吻对话。而从前在远行以前,我们在门框里等待风声把蓝色送到跟前,星尘散落为各自的意义眨着眼,从那里眺望建筑和远山仿佛都是触手可及的小玩物,标记着征服的飒爽快意,无比透彻,窗户清冽,而河汉无限低垂,贴近门框与原野。多么透彻我们每个呼吸,轻薄是原野的风阵。

门一道又一道闭合,我们一次接着下一次离开,到达,收拾破碎,也收拾偶得的完整。种子在足迹推进之中播种,而每个我们都是行走的时钟,迁徙的潮汐更迭草木之心。冬天很重,我们没法抬起整个坑,而过往春天,我们招揽流水狂舞,花枝轻盈,门扉停驻曲奏中的音顿,春天藏匿又闪回,重重门扉的禁锢被打开,由此招揽密致的叶与果实。

门一道又一道闭合,叶子闪电般地翻阅我们,翻过栅栏内外的冰河与灰尘。门一道道打开,已不再是你和我,在门框里对坐、凝视、交谈;也或是另外的你我,另外的枝叶延伸种子被带往各自的春天,在冬夜里睡眠,看着夜空冻结,像一张联结星辰原野的网。而无数个我们离开重返,往复之中穿越门扉。而门扉一道又一道翻开、闭合,守望春天。

空白房间

阳光浪花般泛白,被窗户切割成方形阴影,阴影背面刺眼的房间坐着年少的我和我夏日的某一天当阴影推移,白浪拧干的瞬间,这一天就薄如叶子,被轻轻揭下

流风和漂流物自窗口进来被领受而天空沉默着,调制它神秘的蓝光泽舒缓,浸透梧桐树冠的风声蝉鸣很快盖过街角的汽车喇叭声下一页日历浪花般地拍过这一天

而我渔夫般播撒鲁莽的垂钓线,守着窗口等候时间的船帆途径我有鸽子投进白色的日子,从其他白色中飞回。阳光浪花般漫上来将我和身后的空房间填充,淹没

工厂随笔

我们一起劳动在车间,我的工友们,在别人的假日,在祖国的假日。

祖国给他们分配年迈的父母亲,分配起跑线上加速的二胎,分配辛苦而试图幸福的一家。

我们一起劳动在车间,听他们聊起疾病、女人与房价,机械声轰鸣盖过里里外外的时代喧嚣和各自的声线。我的工友们,奋发在工位上,敲打、装配、检查,我看他们转身、弯腰,我看他们劳累,走起来像一张时刻表,

我的工友们,尚有一些机器人工友,铁疙瘩的友谊保养靠电气机油,不依赖大费周章的徒碌伤感情。

我的工友们,几个高粱般结实的北方汉子他们干活卖力,汗水在他们厚重的脊背勾勒祖国的支流,勾勒夸父的河川。

我们一起劳动在车间,闲暇时候他们对着屏幕吐烟圈,花花绿绿的世界在光亮和烟雾间闪烁起来。

而下班时候,我的工友们换下蓝制服,穿上他们各异的装扮,这时候我发现他们从统计数字和群体中走出。

鱼鳞城

碎片天空,是附着城市的药膏帖,就像一张稿纸发白的荒废,堆积云雾的霉斑和污渍。大楼的发条旋出下班的人们,携带他们的疲惫,达成又一个周期循环。

过桥。桥面路灯照耀出橘子表面般的圆润,水流的喘息透露出石灰水般的凝滞,而在桥底,搬运工和几只老狗憩息在角落里,有限的天空被大楼的棱角包围,无限切分。

靠近站臺的路面,霓虹灯的暑热冒出来,令人迷眩不解的是,梦境是否能比真实更加真实。公交车驱逐一群暑热的面孔,复而吞下另一批人,如上一辆刚载走的他们。

公交车的光柱分拨开鱼鳞城的层次与秩序,不止一次,人们只身如从流的水藻浮草,迷乱于鱼鳞城洋葱般复叠的内心,而经生活淘洗,他们已能打捞出岛屿间完整的栖身。

前滩公园

平凡的工作日让前滩公园放假,我骑上蟋蟀的马头琴,伺机窃取整个公园巨大的空。

小路开阔,似乎每个方向都通往秋日悠长的蓝色,永恒和树叶,同时悬置于头顶的树冠。

芦苇草投下它光阴的尺度,像一枚纯黑的落叶,是时间轻薄的标本。随风漂浮沉沦。

而对岸,运货船拉响炊烟的嗓门,城市的机芯如下坡奔走的马蹄,哒哒哒哒地在我们之外传动,

高楼的棱角笔直地夺走了视线,建筑工地的起吊机搬运着天空,许多人身处其中,在工作日。

桂香悄无声息地退散,飞鸟滑向对岸的楼宇。除了风声的攒动,我总觉得潮头想往外爬,爬上来。

听见

我听见,有块面包惦记着他饿死的星星,悬挂在风干的天宇。

我听见,兴起的钨丝发烧盛极一时,飞蛾们躺在灯光下沐浴黄金。并没有夸父逐日。

我听见,他们提起生活这近低空飞行这唯一的避难所。

“我听见,他们提起生活这唯一的避难所。”(保罗·策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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