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述评
2020-05-18郑永雷冯景如
郑永雷,冯景如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陆本《切韵》是韵书史上划时代的产物,前承六朝诸家韵书,后为唐宋韵书典范。陆法言编纂《切韵》一书,兼顾“古今通塞”的时代差异与“南北是非”的地域差异,以“捃选精切、除削舒缓”的标准审定语音,韵字归部较为科学,使得《切韵》成为了风靡一时的诗文用韵参考书。陆本《切韵》的语音系统相对缜密,但因其服务于诗文用韵,收字有限且注解简省,后人为使其适应后世的诗文用韵需求,主动为其增益。唐有王仁昫、长孙讷言、裴务齐、孙愐等为其刊谬且增字加注,宋有官方组织为其扩充增修,使得《切韵》相关韵书规模可观,尽管几经散佚,仍有大量材料可利研究。
“《切韵》系韵书”即承继《切韵》系统的系列韵书,现存可资利用的有陆本《切韵》抄刻本与王仁煦《刊谬补缺切韵》传本、裴务齐《正字本刊谬补缺切韵》、蒋斧本《唐韵》、《广韵》传本等材料。陈贵麟(2000):“中古韵书研究有两个主要方向,一是版本系统的研究,一是音韵系统的研究。”其中,版本研究可以显现些许语音分化或合流的事实,音韵系统的研究可以反映语音演变及方言接触的情况。《切韵》系韵书所囊括的材料有“前溯上古音,后联近代音”的枢纽价值,是中古音研究的核心资料。故而,《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当是中古音研究的关键所在。
为了全面呈现《切韵》系韵书语音的研究面貌,深化学界对该项研究的认知,作者将从现有研究成果、研究趋势两个方面分别说明,并为《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的长足发展提供些许建议。
一、已有研究成果
《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成果颇丰,相关成果的梳理是后学了解前贤研究及学科研究的重要渠道。现从音系、反切、又音、重纽等四个方面入手,呈现《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的相关成果。
(一)音系研究
1.性质考究。
科学看待《切韵》所承载语音的性质,才能科学还原中古音的面貌。充分把握各家对《切韵》音系的判断及论证依据,方能全面而客观地看待《切韵》的性质,为具体的《切韵》语音研究搭建一个可靠的认知基础。而今,学界对《切韵》性质的判断主要分为单一音系说、综合音系说两派,但两派内部对音系具体所指尚无统一看法。
“单一音系说”出现时间较早,唐代慧琳、李涪等人提出“吴音说”,明代陈澧提出“时音说”,近代马伯乐(法)、龙果夫(苏)有“长安音说”,高本汉有“北方音说”,陈寅恪有“洛阳旧音说”。《汉语史上标准音的发展和中古音的两个阶段》(黄笑山,1991)认为《切韵》的音系是论韵者心口所系的雅音系统;《汉语历史音韵学》(潘悟云,2000)认为虽说《切韵》性质尚有争议,但从事音系构拟研究的海内外学者多将《切韵》看作单一体系;《<切韵>音系性质的深刻论证——读葛毅卿先生的<隋唐音研究>》(杨剑桥,2007)认为《切韵》是以该时代书音为实际语音基础的内部一致的语音系统。
“综合音系说”出现较晚,但拥护者相对较多,清代戴震、段玉裁等人提出“兼存古今说”,近代章太炎提出“古今方国音说”,董同龢有“方言最小公倍数说”,何九盈“杂凑说”等。《<切韵>性质的探讨》(黄典诚,1982)认为《切韵》音系中的语音不论洪细,都有文白的轻清与重浊两套系统;《<切韵>韵部特多的原因》(李毅夫,1984)认为《切韵》以满足各地域诗文创作与诵读的选韵需求而制,《切韵》韵部是由不同方言的自然韵部整合而成的“韵差韵部”;《<切韵>音系的本质特征》(黄淬伯,1998)提出“根据《切韵》产生时代、拟定标准、旧韵取舍等因素判断,《切韵》音系不是以一处方音为标准的音系,而是六世纪时南北方音的复杂组合”;《一切多音:《<切韵>音系的综合性质再探讨》(曾晓渝、刘春陶,2010)从语言类型学的视角分析知、庄、章三组声母在现代汉语方言中复杂的对应现象,根据《切韵》音系声韵调格局与现代汉语方言的明显差异以及《切韵》的小韵数量成倍高于现代汉语方言音节平均数等现象,以“均变性原则”证明了《切韵》音系的综合性。
另外,还有学者以评议方式为《切韵》性质的判定提供了参考意见,如《切韵非吴音说》(丁山,1928)、《对<切韵>音系性质诸说之评价》(李新龙,1988)、《<切韵>音系性质诸家说之我见》(董志翘,1999)、《汉语音韵研究中难以回避的论争——再论高本汉体系及<切韵>性质诸问题》(潘文国,2002)等。
2.音系归纳。
对《切韵》的声韵调系统的归纳有利于系统把握《切韵》的语音框架。陈澧《切韵考》始创系联法以作声韵类的归纳,将《广韵》语音系统归纳为40个声类和311个韵类。后辈学者各有论断,黄侃依据陈澧“系联法”得出41个声类和339个韵类,比陈澧多了1个“微”母;张煊觉得41个声类多可合并,仅得出33个声类;罗常培则归纳得出28个声类,认为“庄、初、山、于、神”当并入“精、穿、心、禅、喻”中;曾运乾《切韵五声五十一纽考》(1927)认为切上字可定声之洪细,据声韵相谐得出51个声类,陆志韦《证广韵五十一声类》(1939)则用数理统计法证明了《广韵》切上字51声类;白涤州《广韵声纽韵类之统计》(1931)采用统计法得出47个声纽和290个韵类;高本汉《中国音韵学研究》(1940)藉助《归三十字母例》及韵图材料归出32个声类,依据韵图“摄”的分法归出283个韵类;李荣《切韵音系》(1952)根据《王三》而作,系联《切韵》得出36声类、335韵类;邵荣芬《切韵研究》(1982)在李荣36声类的基础上又添了娘母,归得37声类、326韵类。
声纽数目归纳的差异,多集中在部分声纽分合的讨论上,相关论述还有《三四等与所谓喻化》(陆志韦,1939)、《中古声类娘泥不当并、士俟不当分说》(高明,1979)、《论<切韵>系统中床禅的分合》(李新魁,1979)、《<切韵>“俟”母质疑》(欧阳国泰,1987)、《<切韵>于母独立试析》(黄笑山,1997)等。
韵类数目相差不大,三四等韵是韵类研究的关注热点,相关研究有《汉语音韵在强弱不平衡规律中发展——兼论中古四等的由来》(黄典诚,1979)、《论<广韵>音系的三等韵》(李新魁,1988)、《<切韵>三等韵的分类问题》(黄笑山,1996)、《<切韵>韵类考辨异同分析——对“止”摄分合的个案研究》(张忠堂,2007)、《<切韵>三等韵ABC:三等韵分类及其声、介、韵分布和区别特征拟测》(黄笑山,2012)、《结合方言实际对中古音韵四等结构的再思考》(刘晓海,2015)等。
3.音系构拟。
采用表音符号的构拟使得《切韵》音系具体化,直观呈现了该音系中可听可辨的音值要素。高本汉在《切韵》构拟方面有首创之功,他认可了传统音韵学的“系联法”,根据该方法建立起《切韵》音系的音类框架,以33个汉语方言语音及几种域外方言的音值为材料,使用历史比较法进行中古音的音值构拟工作,开启了《切韵》音系研究的新篇章。高本汉的中古音构拟是《切韵》音系构拟的开端,后有周法高《论切韵音》(1984)、李荣《切韵音系》(1952)、邵荣芬《切韵研究》(1982)、王力《汉语史稿》(2004)、董同龢《汉语音韵学》(2004)、李方桂《上古音研究》(2015)等诸多研究进行补正,但诸家补正均是在高本汉系统的基础上做调整,只是在个别音值的拟定上难以达到统一。
对于存有争议的音值构拟问题,诸位学者借助对音、译音、汉语方言、汉越语等表音材料多方考究,主要成果有《<切韵>纯四等韵的主要元音及相关问题》(张贤豹,1985)、《<切韵>“祭泰夬废”四韵带辅音韵尾说》(冯蒸,1989)、《<切韵>知、庄、章组及相关诸声母的拟音》《利用梵汉对音构拟<切韵>遇流二摄元音》(麦耘,1991)、《<切韵>“祭泰夬废”四韵不带辅音韵尾》(麦耘,1992)、《中古全浊声母不送气探讨》(伍巍,2000)、《中古音的分期与拟音问题》(郑张尚芳,2000)、《<切韵>元音分韵的假设和音位化构拟》(黄笑山,2002)、《<切韵>咸、蟹二摄一二等重韵中覃哈韵系构拟的一处商榷——论前、央、后/a/不能同居于一个音系》(冯蒸,2006)、《从汉越语研究质疑汉语中古音有舌面音韵尾》(阮廷贤,2007)、《中古汉语声母、韵母相关问题讨论——基于汉越语的视角》(陈大为,2008)、《赣语建宁方言支脂之三分现象——兼论<切韵>支脂之三韵音值的构拟》(万波,2010)、《声音词和<切韵>音系构拟逼真度的检测》(贺福凌,2016)等。
4.时音考察。
韵书的编纂以实际语音为依托,刊谬、增修也多以时音为参照。《切韵》韵书各传本的产生和发展大多集中在唐五代时期,该系列韵书自然也能反映唐五代时期的通语及方音面貌。已有不少学者做出了可靠的探索,如:黄笑山《<切韵>和中唐五代音位系统》(1995)将中古音分为“齐梁陈隋至初唐”、“中唐五代”两个阶段,而将“盛唐”看作过渡期;论证了《切韵》是前一阶段的标准音,且凭借《切韵》系韵书、反切、早期韵图、汉语及非汉语对音等材料,第一次全面系统地论述了《切韵》至中唐五代时期的语音发展趋势与演变规律。蒋冀骋《舌尖前元音产生于晚唐五代说质疑》(1997)藉助陆本《切韵》、笺注本《切韵》、《刊谬补缺切韵》、《广韵》及大徐本《说文》等材料,质疑了“朱翱以齿头字切齿头字表示舌尖前元音”的观点,且认为各家“齿头字切齿头字”的反切行为差异源于注音者师承或所据范本的不同,舌尖前元音产生的具体年代仍需考究。陆招英《<切韵>系韵书中歌戈韵与梵汉、汉藏对音比较》(2004)采用四种汉藏对音材料探究唐五代西北方音中歌戈韵语音系统,发现天宝本《唐韵》的歌戈分韵具备一定的方言语音基础,因当时的方言中存有合口介音而令《唐韵》分出了戈韵。
(二)反切研究
反切是《切韵》系韵书的基本注音形式,所用汉字虽不直接表音,但是语音信息的重要载体。考察《切韵》系韵书各本的反切,能够从中了解修缮者与传抄者的正音意识和增订标准。反切的考察多以《广韵》反切为参照进行研究,具体可分为三个方面:
一是异常音切的考察,即分析韵书中不符合整体规律的部分反切,以摸索语音演变的轨迹。相关论述有《<切韵>中的唇音分化现象》(贺养州,1991)、《试论唐五代全浊声母的“清化”》(黄笑山,1994)、《<广韵>真谆部反切下字类隔刍论》(李葆嘉,1996)、《从异常音切看S.2071中的语音层次》(徐朝东,2003)、《蒋藏本<唐韵>异常音切考察》(徐朝东,2004)、《<切韵>系韵书中四种异常音切之考察》(徐朝东,2006)、《从宋跋本<刊谬补缺切韵>“又音”看初唐声母》(曹洁,2009)、《笺注本切韵
二是反切用字差异的考察,《切韵》系韵书刊谬增修者对《切韵》反切进行规范或抄写者抄录不慎而讹误,均会使反切用字发生改易。上下字的选用可以反映音类信息及反切上下字的契合度。古德夫《汉语中古音新探》(1993)对《切韵》系韵书的反切有系列考察,呈现了《切韵》系韵书反切继承与变易的概况,收录了《<切韵>与宋跋本“王韵”反切的比较》《切三反切与宋跋本反切的异同》《笺注本切三与宋跋本反切的比较》《宋跋本“王韵”与敦煌本反切的比较》《宋跋本“王韵”与<广韵>反切的比较》《<切韵>残卷与宋跋本“王韵”的反切》《<切韵>残卷与宋跋本“王韵”的反切表》等。另外《<切韵>系韵书反切异文形成的原因及其价值》(林炯阳,1993)、《<王三><广韵>小韵切语异同比较》(蔡梦麒、夏能权,2009)、《<裴务齐正字本刊谬补缺切韵>的特殊反切下字》(欧阳荣苑,2016)等文也作了些许探讨。
三是对《广韵》音切今音折合的考察。既有对折合规则的论述,如《怎样折合中古反切的普通话读音》(黎新第,1983)、《广韵反切今音手册》(李葆嘉,1997)、《<广韵>反切今读手册》(曹先擢、李青梅,2005)、《怎样把古反切折合成现代汉语普通话读音》(张渭毅,2012)等;也有对其折合差异的考察,如林涛《<广韵>少数收字今读与其反切规律有别的原因》(1989)、《今读与<广韵>小韵反切规律音相异之因》(1998),范新干《从士革切的今音歧义说起》《从其亮切的今音误注说起》(2009),蔡梦麒《从<广韵>看<汉语大字典>的注音缺失》(2006)、《字际关系与历史汉字的今读审订》(2010)、《<广韵><集韵>的音义与现代大型辞书的注音问题》(2016)等。
(三)又音研究
“又音”也称作“异读”,是韵书中的一个汉字在正切以外的读音,且在释文中多以“又音X”或“又XX反”等形式出现。黄典诚(1981)说过,“音韵作为语言的物质外壳,其由旧质过渡到新质,行程是缓慢的,更不是用废弃昨天的代之以今天的办法去实行。”新音、旧音、书音、话音甚至方音往往可在一个时期共存,不同类型的语音多以“又音”形式出现在韵字的“正切”后。《切韵》系韵书“又音”数量在增修过程中大致呈递增趋势。
针对唐五代时期《切韵》的“又音”研究,成果有《王仁昫切韵に见える原本系玉篇の反切——又音反切を中心に——》(古屋昭弘,1979)、《关于<切韵>“又音”的类隔》(罗伟豪,1983)、《唐写全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多音字初探》(姜嬉远,1993)、《<王三>又音研究》(曹洁,2004,硕士论文)、《从宋跋本<刊谬补缺切韵>“又音”看初唐声母》(曹洁,2009)、《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目部”异读字分析》(郝廷玺,2012)等。
针对宋代《广韵》的“又音”研究成果更为丰富,主要有《<广韵>异读字发生之原因》(葛信益,1947)、《试谈<广韵>“又读”对汉语语音史研究的价值》(李长仁、方勤,1984)、《<广韵>异读字释例》(葛信益,1987)、《<广韵>又音考误》《从<广韵>又音看古代的语音流变》(刘晓南,1996)、《<广韵>又音的演变及其规范》(孙绪武,2001)、《论<广韵>异读字在上古音研究中的地位——<广韵>异读字研究之一》(张渭毅,2011)、《<广韵>不入正切音系之又音释疑》《<广韵>与实际收字处音切不一致之又音释疑》(赵庸,2014)、《<广韵>异读字中所含中古方音现象例释》(张大勇、赵立春,2014)、《从<广韵>异读字看汉语音变兼谈浊音清化现象》(张大勇,2014)、《<经典释文>与<广韵>异读字比较研究》(刘海兰,2015)、《<广韵>异读字所反映的阳声韵中去声字音变释例》(张大勇,2017)等。
(四)重纽研究
《切韵》系韵书中,某些三等韵中同为开口或合口而存在喉牙唇音对立的反切,在韵图中分属三四等,这些对立的反切就是重纽。故而,重纽也称作“重出牙喉音”。各种韵书、韵图只能显示重纽类的差异,却无法表示具体的音值,因此重纽的研究方法、音值构拟、分类等问题依旧有较多争论。《切韵》系韵书重纽研究,多以《广韵》为切入点进行探索,其成果可为《切韵》各本的具体研究提供参考,进而推动重纽研究的整体进程。
现有成果主要有《<广韵>重纽的研究》(周法高,1948)、《<广韵>重纽试释》(董同龢,1948)、《中古重纽韵舌齿音字の归类》(森博达,1982)、《隋唐五代宋初重纽反切研究》(周法高,1989)、《<广韵>重纽字新探》(蒋冀骋,1990)、《重纽的历史研究》(殷焕先、张玉来,1991)、《论重纽及<切韵>的介音系统》(麦耘,1992)、《从<切韵>诸本的异同探重纽之形成》(姚荣松,1995)、《试论重纽的语音》(竺家宁,1995)、《论<广韵>的重纽和韵类划分问题》(周玉秀,1997)、《切韵系韵书传本及其重纽之研究》(陈贵麟,1997)、《中古重纽类型分析》(李秀芹,2006)、《重韵研究》(马德强,2008)、《<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中重纽的反切结构特点》(李秀芹,2011)、《<广韵>重纽在古音构拟中的解释》(李开,2012)、《<切韵>重纽字在汉台关系词中的反映》(郑伟,2013)、《<裴韵><王三>重纽反切之比较》(欧阳荣苑,2014)等。
重纽研究多立足于音韵材料的内部发掘,而对译音、对音、关系词等非韵书材料的重纽轨迹关注较少。郑伟《<切韵>重纽字在汉台关系词中的反映》(2013)选用了这一独特新颖的研究视角,以《切韵》重纽去反观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的关系词,发现“除了梵汉对音、朝鲜译音和汉越音等材料,汉泰关系词、壮语方言中也存在重纽三四等的对立。”这一重要发现,对《切韵》系韵书重纽研究有积极的导向作用。
二、现阶段研究趋势
《切韵》系韵书蕴藏极为丰富,是音韵学研究的一处宝藏,尽管已有相当可观的研究成果,但仍值得深入挖掘。近年“《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相关的重要课题及硕博论文依旧层出不穷,我们可从中窥得学术前沿,了解现阶段《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的趋势。
(一)课题立项情况
近十年,与“《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相关的12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5个项目属于语音专题研究,7个项目属于韵书综合研究,而综合研究的成果也多与语音考察挂钩。
类型项目名称主持人院校项目类型立项时间语音专题研究古重纽的类型及其历史演变李秀芹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青年项目2011重韵及其相关问题研究马德强扬州大学青年项目2011《王韵》《广韵》反切注音比较研究蔡梦麒湖南师范大学后期资助项目2011古汉语变读规律及不变读原因研究王月婷浙江工商大学一般项目2012《切韵》系韵书的异读成因及语音层次研究赵 庸华东师范大学青年项目2016韵书综合研究《唐五代韵书研究》徐朝东南京师范大学青年项目2005唐五代《切韵》系韵书研究仝小琳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西部项目2009基于数据库的《集韵》《广韵》比较研究雷 励兴义民族师范学院西部项目2012《刊谬补缺切韵》校释及唐五代韵书整理与研究蔡梦麒湖南师范大学重点项目2018东亚汉字文化圈《切韵》文献集成与研究丁治民上海大学重大项目2019宋代“广韵—集韵”系统韵书韵字大成、数据库建设及宋代韵书史建构李子君吉林大学重大项目2019基于数据挖掘的《切韵》系韵书微观比较及方法论研究雷 励兴义民族师范学院重点项目2019
选题对象方面,语音专题研究多选用具体的一个语音问题进行研究,重纽、反切、变读、语音层次均是近年《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关注的热点,而重纽与语音层次问题更是研究的重难点;韵书综合研究以《切韵》系列韵书为考察对象,主张系统而全面的考察,选定一个时间跨度内的《切韵》系韵书作为研究对象,或唐五代,或宋代,或兼而论之,以纵向比较的方式挖掘《切韵》系韵书的发展变化情况。
选题立意方面,课题研究试图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寻求突破。语音专题研究主要从个别重难点进行突破,在特殊语音现象成因考察、韵书语音层次离析等问题上做出了可贵的尝试与探索。韵书综合研究则从研究材料和研究方法上进行突破,一是建立更加完善的《切韵》系韵书文献库以利研究;二是搭建详密的韵书数据库促成韵书文献资料的数据化以便于语音材料的纵向分析;三是突破学界思维定式,跳脱单纯的材料分析,而逐渐走向韵书研究方法论的探索,以期建立本土的方法论体系。
传统语言文字研究与现代化技术、科学思维的融合是学科进步的新动力,数据库建设可促成韵书材料的数据化,让集成的文献具有活力,利于材料的分析检验及资源共享,利于学科的长足发展。“宋代‘广韵—集韵’系统韵书韵字大成、数据库建设及宋代韵书史建构”、“基于数据库的《集韵》《广韵》比较研究”、“基于数据库挖掘的《切韵》系韵书微观比较及方法论研究”等项目都是基于数据库建设的重要项目,也正顺应了“大数据时代”下定量分析与定性分析相结合的研究趋势。
(二)近十年硕博论文选题情况
1.硕士论文。
硕士学位论文主要是单本韵书的语音研究,以某一《切韵》系韵书的音系或反切或某一具体语音问题为考察点。
研究对象方面,多选取“王韵”为研究对象,且《王三》研究成果居多。针对《王一》的研究仅《敦煌残卷P2011单字音表》(陈方,2007),针对《王二》(又称《裴韵》)的研究有《从裴务齐正字本<刊谬补缺切韵>异读看<切韵>音系的性质》(王海青,2009),而针对《王三》的研究有《<王三>介音及相关问题探究》(田奉良,2008)、《<王三><广韵>反切比较研究》(夏能权,2009)、《<王三>异读研究》(赵庸,2009)、《<王三>语音负荷研究》(常利洁,2009)、《从<王三>异读字看<切韵>音系性质》(陈挚,2010)、《“王三”<广韵>小韵比较研究》(严忠,2018)等6篇;另有《唐写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之比较》(赵阳,2018)就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现存的三种版本进行比较研究,探讨三种唐写本切韵异切所反映的语音演变现象。其次就是于对《切三》(S2071)及《唐韵》的考察,如《<切韵>S2071反切注音研究》(陈静毅,2011)、《从<切三>又音看<切韵>音系的性质》(张宁,2011)等。《<笺注本切韵>反切考》(吴风航,2012)系统考察了《唐五代韵书集存》的三种《笺注本切韵》,以反切系联、比较归纳等方法整理了长孙讷言《笺注本切韵》语音系统。其余的《切韵》卷子则少有单独选作硕士论文的研究对象。
除却单纯的韵书研究,还有韵书与音义书的比较研究,如《“图书寮本类聚名义抄”所引“东宫切韵”考》(闫福新,2008)、《<经典释文>与<切韵>音系比较研究》(杨昆,2017)等。
2.博士论文。
博士学位论文以全局观为导向,多以韵书语音发展源流为重点进行纵向考察。
一是以《切韵》系列韵书为研究对象,力求全面梳理其语音发展变化的情况。相关研究有《唐五代<切韵>系韵书演变研究》(仝小琳,2008)、《<切韵>系韵书韵图考正和小韵研究》(袁忠欢,2012)、《从<切韵>到<广韵>》(熊桂芬,2015)、《<切韵>系韵书所见语音及对其认识的研究》(欧阳丽雯,2016)、《陆法言<切韵>研究》(藤田拓海,2017)等。其中,仝小琳、熊桂芬两位博士的论文所涉及的韵书材料较为丰富,极具参考价值。《唐五代<切韵>系韵书演变研究》(仝小琳,2008)利用7类43种《切韵》系韵书材料呈现了唐五代时期《切韵》系韵书在体制、韵目、小韵、切语的演变情况;《从<切韵>到<广韵>》(熊桂芬,2015)是《切韵》系韵书版本流变研究的重要成果,该文结合社会发展史、文化史系统考察了《切韵》到《广韵》的变化情况,增音部分考察了从《王三》到《广韵》所增收反切的数量和类型,将韵部、小韵、又音的增加情况罗列详尽,且对增音原因作了科学论述。
二是以单本《切韵》系韵书为研究对象,全面把握单本韵书的面貌,并呈现该书与其他韵书的异同。韵书是按韵检字的工具书,其承载的语音信息自然是研究的重点。《王韵》仍是单本《切韵》系韵书的研究热点。项跋本《王韵》(裴韵)则因其内容的杂凑性备受关注,《裴务齐正字本<刊谬补缺切韵>研究》(曹洁,2007)、《裴务齐正字本<刊谬补缺切韵>整理与研究》(刘亚丽,2016)两篇论文均选取《裴韵》为研究对象,曹文重在语音研究,该文在充分研究《裴韵》本体之后,将《裴韵》与故宫本《王韵》、笺注本《切二》、笺注本《切三》、《广韵》的小韵进行比较,意在挖掘《裴韵》与各本韵书在语音上的异同;刘文重在综合研究,该文对《裴韵》的字头、音切、释义做了研究,音切研究以同时代其他韵书为比较对象,意在探究《裴韵》新增小韵的成因及其又音来源。而《<切韵>的音韵格局》(周傲生,2008)仅对故宫本《王韵》进行考察,对该书反切进行了穷尽式整理及统计分析,并将其与中古后期韵书语音进行比较,意在探索《切韵》音系格局在中古后期的演变情况。而《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研究》(侯莉,2008)具有综合考察性质,该文将故宫本《王韵》、项跋本《王韵》、敦煌本《王韵》一并纳入考察范围,该文借助韵目韵次、反切上下字的分析,深入挖掘了《王韵》语音方面的特点和规律,为汉语语音发展变化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
两类研究点面结合,相辅相成。《切韵》系列韵书的研究,可以为单本《切韵》系韵书提供参照系统,但所涉及材料极其繁多,不免会有疏漏,对具体的语音问题未能深入;而单本《切韵》的研究,仅就某一韵书进行细致考察,全面而深入,单本韵书的研究可为系统性的研究提供材料,同时能够对该韵书音切反映的语音问题铺开阐述,以弥补《切韵》系列韵书研究的不足。
三、回顾与展望
随着科技的进步,影印照像技术日渐纯熟,网络共享系统日渐完善,而今可资获取的《切韵》系韵书文献日益增多,其品相远胜于早期的影印本和摹写本,所得数据的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基于已有研究成果及愈发完备的韵书材料,我辈学者可以引进新的研究方法和操作技术,将传统材料与新兴研究方法结合起来,以期碰撞出更多的思想火花。在保证文献材料的真实性与可靠性的基础上,借助新的研究思维及研究手段实现韵书注音材料的多向开发,推动《切韵》系韵书语音研究的可持续性发展。
回顾已有研究,虽说相关研究已有相当丰硕的成果,但仍有些许不足。一是多数研究重在比较《切韵》系列韵书的语音异同,而对其音切增修改易的过程考察不够全面,在《切韵》系韵书与其他音义材料的音切承继关系上关注较少;二是多数研究借助《切韵》材料回溯历史,对重建汉语语音史热情不减,而对海内外今音审定情况的考察相对薄弱;三是韵书材料的数据化程度有限,暂未有全面而可靠的《切韵》系韵书音切数据库供研究者检索,初入该领域的研究者往往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整理校验音切数据。
展望未来研究,似乎可在以下几个方面做出尝试,一是关注《切韵》系韵书与其他音义材料的关系,呈现《切韵》系韵书音切在增修过程中承继与改易的具体情况;二是与语文辞书研究相结合,探索今音拟定的规则,为海内外汉语语音的审定提供科学依据;三是顺应大数据时代发展,建立系统的《切韵》系韵书研究数据库,既可汇集《切韵》系列韵书切语的递变信息呈现《切韵》至《广韵》的发展轨迹,也可搭建海内外《切韵》系韵书研究成果展示平台以供学习与讨论,促进学科的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