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护送邓颖超北平脱险
2020-05-11郑学富
郑学富
1936年,美国著名新闻记者埃德加·斯诺通过4个月的陕北之行,真正认识了中国,看到了中国的希望。这年10月底,斯诺满载而归,安全地回到了位于北平盔甲厂13号的家中,隐居起来,整理采访资料,埋头写作。
“我肯定不再是一个‘中立者了”
1937年7月7日晚,当斯诺写完最后一章时,位于宛平的卢沟桥传来了隆隆的炮声,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了。
日军占领北平后,大肆搜捕、迫害抗日爱国志士。斯诺参加了在北平的欧美援华社会团体,掩护爱国志士脱离险境。盔甲厂13号一时成为爱国者和进步青年的避难所,斯诺帮助他们乔装成乞丐、苦力和小贩逃出北平。这些逃出去的人大多在北平近郊参加了抗日游击队,随后又潜回北平从事抗日救亡活动,并在斯诺的家中安装了秘密电台。由于西方各国在中日战争中保持中立,日军还不敢公然冒犯在北平的欧美人士。斯诺说:“我的住所很快成了某种地下工作总部了,我肯定不再是一个‘中立者了。”
1937年8月的一天,东北大学教授徐冰(曾帮助斯诺赴陕北采访)的夫人张晓梅女士打来电话,邀请斯诺赴家宴。斯诺知道徐冰夫妇都是中共方面的人,在这个时候宴请他肯定另有要事。
斯诺爽快应约。在徐冰家中,斯诺与徐冰交谈了约半个小时后,“一位中国妇女,戴着一副深黑色的眼镜,走进房中来”。这位女士举止优雅,她走近斯诺,摘下墨镜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斯诺先生,你不认识我吧?”斯诺定睛细看,感觉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来人继续道:“我是邓颖超。”斯诺惊喜地说:“嗨!原来是你,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在陕北呢!”
后来,斯诺在回忆这次会面时写道:“她是邓颖超,前中国苏维埃政府副主席周恩来的夫人,中国共产党妇女部的部长,颖超是我所遇见的中国妇女中最有敏锐的政治头脑的一个。”
原来,在西安事变之后,邓颖超患了肺结核,中央批准她到北平治病。1937年春,邓颖超为安全起见,来到北平西山福寿岭平民疗养院治病疗养,化名杨逸,称丈夫是西安一中学的教师,叫李知凡,所以大家称她为“李知凡太太”。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邓颖超已经痊愈了。斯诺写道:“她的样子比我一年前见她时好多了,她那时正患着长征时得的肺病,苍白,瘦削……”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周恩来转来书信,通知邓颖超返回陕北,并详细交代了路线。于是,邓颖超在徐冰、张晓梅的帮助下,离开西山疗养院,来到徐家,見到了斯诺。
邓颖超扮成斯诺的女仆
“北平已经被日军占领,你不可能长住这里吗?”斯诺问道。“当然,我要尽快返回西北。你能同我搭火车去天津吗?”邓颖超问道。“完全可以。”斯诺毫不犹豫地应承道。
此时,斯诺已接到伦敦《每日先驱报》电报,通知他离开北平,前往已经开战的上海。斯诺的夫人海伦前往陕北已经3个多月,音信全无,斯诺也要去西北找她。
当时,由北平至天津的铁路交通刚刚恢复,每天通一班车。日军对旅客搜查得很严格,特别是天津那端更加严厉,凡是看上去稍带有政治嫌疑的,就扣留下来,已经有几十个学生被劫掠、逮捕,下落不明。像邓颖超这样的共产党干部,此行是相当危险的。
斯诺让邓颖超扮成他的女仆,对她说,日本人还不敢对西洋人怎么样,我陪你去天津,或许是安全的。“邓颖超来到前门车站,样子完全像女仆。”
斯诺带着邓颖超,巧妙地避开日军的盘查。斯诺好不容易挤进最后一节车厢,找到了一个立足点。“我终于把(火车)制动机做了我的临时座位,一整天,光头赤足,晒在冒火的太阳下,经过淹没的田地,向天津行进。我向北平的城墙告别,并不觉得难过,外国人所爱的北平已经不存在了。”
火车到达天津时,天已经黑了。车站里日军岗哨林立,如临大敌。斯诺通过日军的检查闸口时,不免提心吊胆,但是日军没有检查他,而是把跟在后面的邓颖超拦住了。
斯诺显得很紧张,但他看到邓颖超一点都不惊慌,神情自若。日军草草地检查了邓颖超的手提包,并把地上的蒲包翻动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可以走了。
出了车站,日军仍然盘查得很严格,斯诺看到一些化装成农民的知识分子露出一双白皙的手,引起了日军的怀疑,被日军从队列中拽出,拉上一辆军用汽车,所以心里直打鼓,仍是小心翼翼。当他们走进英租界的铁丝网时,斯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英法租借的街道被50万难民塞满了,船票已经被“黄牛”收购,等着高价出售。不过外国人可以在统舱带一两个仆人,作为头等乘客的特权。斯诺找到一位美国朋友帮忙,邓颖超又为一个完全不相识的外国男士当了一回女仆,得到了一个去青岛的舱位。
当斯诺把邓颖超送到码头时,邓颖超笑着说:“假如外国人出门不带佣人,我们中国人怎能去任何地方呢?”斯诺幽默地回答道:“不要紧,溥仪是在一只洗衣筐中离开北平的。”斯诺目送邓颖超登上去青岛的轮船。邓颖超经山东安全地回到延安。
(摘自《文史博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