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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温柔(四题)

2020-05-11刘怀彧

少年文艺(1953) 2020年2期
关键词:小花母亲

刘怀彧

猫爪挠心

在那个年代的农家,猫朋狗友,鸡亲鸭戚,牛兄弟,猪大爷,一个都不能少。贫穷就像一根麻绳,把生命捆得更紧,像端午的粽子,瓷实,透着清香。就这样,初冬的某天,为了抵御老鼠对后院那窖红薯的偷食(那是我们整个冬天的口粮),母亲抱回一只花白虎纹的幼猫,我们叫它小花。

小花孱弱不堪,任我们抱来抱去,放在哪就在哪,像一坨打湿的棉花。就算老鼠从它身边溜过,它都懒得抬一下眼皮。偶尔吃点东西,回头吐得到处都是。小心翼翼地养了一个多月后,小花终于焕发精神。它毛色油亮,眼神机警,步伐敏捷。房梁上偶尔一丝声响,它的小耳就应声竖起,大有腾空而起的架势。母亲欢喜地说,这回我家的红薯终于安生了。

从此,一只活泼的精灵时常跳跃在我们的灶台上、饭桌边。它时而温柔地腻在脚边,时而闪电般穿梭在房梁屋顶;时而为一块骨头与大黄(一条老狗)剑拔弩张,有时又彼此撩拨、嬉闹不止。我因多病,常常大白天独睡在家,小花就安静地赖在枕边,咕噜咕噜地细语。有时它也会玩点新鲜,比如看到从屋顶瓦隙间漏出一些光柱,它就如同发现奇迹,时而蹿到光柱下,时而远远逃开,时而叉着两爪仿佛已经将其罩住,时而人立一般想要将光束抱紧,腾挪翻滚,乐此不疲,玩着自导自演的游戏。有时我也忘了疼痛,下床拿起小方镜,借着反射,把光影弄得满屋乱跳。看到我跟它搭档演出,小花更感振奋,兴致勃勃地接受愚弄,追着光影蹿奔,手忙脚乱,花样百出,筋斗连连。一人一畜,把家里弄得像个热闹的游乐场。渐渐地,鬼灵精怪的小花已经成为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多年,直到菊叔出现。菊叔人高马大,咋咋呼呼,会讲故事,招人喜欢,唯一的缺点是好吃。那时的农村,生存尚且艰难,好吃自然更受煎熬。但菊叔不觉得苦,因为他什么都吃,什么都敢吃。滑溜溜、剧毒、奇丑的蛇,肮脏的老鼠,邋遢的螳螂,很多看着就让人呕吐的什物,菊叔都敢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比如看到了蛇,我们远遁,而他就像看到了婆娘——他一直还没婆娘,拎着就往家里赶,不要多久,就端着一只大碗咂咂有声,四处显摆。

应该是一个荒月,菊叔好久不曾神气,这会儿竟又端着那只大碗走来走去了。大碗冒着热气,肉香扑鼻。他说,吃点不?尝尝不?知道是什么不?

蛇?

不是。大冬天的哪里有蛇?

螳螂?

不是。螳螂都被老鼠吃了。

老鼠?

不是!老鼠都被你们家猫吃了。再猜猜?告诉你们,猫!

猫!

比老鼠好吃多了!

我们赶紧回家找小花。

家里没有,后院没有,房前屋后都没有。早上没有,中午没有,白天晚上都没有。

第二天,我們兄妹各握一把菜刀、草刀、镰刀、柴刀来到菊叔家,见凳子砍凳子,见桌子砍桌子,见床铺砍床铺。“还我们小花!还我们小花!”

菊叔急得大叫:“谁动了你们小花!昨天那是只死猫——后山里捡的,早死了!”

鬼信!我们还砍他的墙壁。菊叔好不容易夺下四把刀子,落荒而逃,从此不敢到我家串门。有事找父母,也只是扯着嗓子远远地喊。他知道,这屋里,一直有四双仇恨的眼睛。

父母一再解释,那只猫老了。猫老了,会自己找个偏僻地方安静地死。我们不信。后来,菊叔终于熬不住好吃的嘴巴,外出寻路,从此杳无音信。我们更加坚信,小花是他杀死的。老人们说,猫有九条命,谁取了一条,剩下的八条,一定会来报仇。菊叔就是报应!

其实我们早就原谅并同情着菊叔了,可每每听到一些猫事,已经人到中年、盔甲重重的我们,也常常会猫爪挠心,挠出那些柔软而疼痛的记忆。

比如近日看一则新闻,说某老太太家里养了一只小猫,整天像个粘在身边的孙儿,通人性、懂人话,还时而“奶奶”“姥姥”地真切叫唤,让人怜爱不已……

而今人心如山,动物更觉亲近。这话我信。

鸡鸣不已

在我儿时,农家养鸡就像现在的有钱人养小三一样,偷偷摸摸,惊险不断。村子里时常回荡着“鸡鸭小心”的主旋律。

作为生产队的当家人,父亲自然要坚决落实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指示。偏偏母亲嫁给父亲时,嫁妆就是一只老母鸡。父亲不得不有所妥协,将鸡窝结结实实地垒在卧室里。他再三嘱咐:“关住!谁给我丢脸,我就派人净窝!”这话是对我们说的,更是对母亲说的。

对于持家的农妇,“净窝”简直比死人还恐怖。有年秋天,十阿婆“一时疏忽”,两只鸡婆正在门前田里啄谷,被“张二罗锅”看到。“张二罗锅”精瘦而驼背,可自队里安排他看鸡后,妇女们一口一个“二哥”地跟他亲热。当下,十阿婆立马拿只鸡蛋塞过去,二哥正想睁只眼闭只眼,恰巧大队支书来了,两人吓得两脚筛糠。二哥转身将鸡蛋往嘴里一扣,生生吞了下去。可怜两只鸡婆、四只鸡崽连同三只鸡蛋,都被充了公。这就是所谓的“净窝”。十阿婆先是号哭,继而痴坐,最后一头扎进大塘里,幸亏二哥留了点心,才没弄出人命。

既然养鸡如此艰难,鸡肉鸡蛋也就显得特别金贵。普通农家,鸡窝就是日常的银行。一家人的油盐、小孩子的学费,添新衣,送入情,全都在几只鸡上。平常磕个鸡蛋,如同在主妇身上割肉,至于鸡肉,那就只有过年才能吃到。有时家里来了贵客,父亲只管大声大气地吆喝,杀只鸡!母亲频频使眼,父亲只当没见,母亲只好忍着眼泪把生蛋鸡婆杀了。客人受宠若惊,父亲豪气冲天,母亲则在后院赶猪打狗生闷气。即便如此,每次来客,母亲照例尽心张罗,最寒修也要弄出几只鸡蛋,就算之后得过个几天缺油少盐的日子,她也不在乎。

尽管这样,有鸡在户,这日子也就风生水起,滋润绵长。

在不担心“净窝”的闲月,鸡们获得了宝贵的自由,可以公开地在高天厚地里啄食、徜徉,把长期压抑的繁殖本能放肆地释放。这时候,一只峨冠艳服的公鸡带着几只母鸡、一群鸡崽从前面走过,主妇的神情就会为之一爽。如果刚好有邻居来访,那一时半晌的话题,就会在“谁家的公鸡最大”“哪只鸡婆孵鸡最稳当”“哪只鸡婆下蛋最勤快”“谁家遭了黄鼠狼”等问题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鸡们无需参与议论,它们自顾自偏头思索、低头觅食。只有那只大公鸡,一味昂首阔步,偶尔发现什么美味,就咯咯咯地邀来母鸡同食,像个天生的好男人。所以鸡群之中,一律都是公鸡瘦、母鸡肥,唯有被夺去男权的阉鸡,总是李莲英一般富态。当然公鸡也并非一无所求,小恩小惠之后,它便伸着腿扇开一边翅膀,抽疯一样地原地打转,再厚着脸皮向一只母鸡靠过去。一旦看到这个怪模样,母鸡常会惊得一跳。妇女们一旁笑骂,孩子们则像追小偷一样将它追得跌跌撞撞。

其实对于鸡来说,日子是一虫一粒地数着过的。春上的鸡,最多熬到年底。寻寻觅觅,低头抬头,转眼就是一生。所以长得最漂亮的公鸡,也不会给我们留下具体的的记忆。它们像芸芸的劳动人民,在农家院落里,地位崇高、声势浩大,却一律地面目模糊着,无名无姓,连像我家“小花猫”“大黄狗”那样的绰号也没有。

唯一让人记得的是它们歌唱家一般的声音。母鸡唱的是咯咯咯的日常民谣,棉被一般朴素温馨;鸡崽是嘤嘤嘤的通俗歌手,米粒一般干净清亮。至于担负着唱时报晓重任的公鸡,则有着如同帕瓦罗蒂的高音美声,往往要站稳桩根,做足式样,气运丹田,抖冠引颈,昂首向天,喔——喔——喔-发出响彻云霄的长鸣,末了还特意在收尾处来一个低

回婉转的咏叹。若朝阳未出,空气清明,一鸡起唱,百鸡响应,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整个村庄全都沉浸在雄鸡的歌声中。此时此境,不管你是睡着还是醒来,都觉得万物安稳,岁月静好,纵有多少人生的苦涩,都会在这一声欢啼里抖落、沉淀……贫穷时听声鸡鸣也是好的!

无为的狗

大黄是跟随着弟弟的降生来到我家的。

养狗原本是为了看门,但集体化以后,看门狗也就集体失业了——因为到处都变得路不拾遗。我家所谓的门,其实就只是几根木方块钉成的栏杆,门板都搬到集体仓库去了。

儿时的记忆中,最大的失窃莫过于六太婆家里丢失的那只鸡蛋。好多年后,老人家还在控诉不已。

“真是白日见鬼。明明听到芦花鸡报喜,鸡窠却是空的。哪个没良心的贼牯子,吃了烂肠子死!爆肚子死!雷打火烧死!”

六太婆的大嗓门响起来,大屋场天摇地动。案子虽然不了了之,但那入骨入心的咒骂,足以使人胆寒。

后来我们的新家建到离大屋场近一公里的地方,从此单家独屋,远离是非,母鸡可以随地下蛋,瓜蔓可以满地乱爬。但伴随而来的,是难以承受的冷清。夜风呼啸或大雨滂沱时,我们就像住在了深渊里。爸爸终日在外忙碌,家里只有疲惫的母亲和幼小的我,伴着昏黄的煤油灯,一只老鼠的穿梭,一片树影的晃动,都可能使我们竖起惊恐的耳朵。母亲一再说要养条狗热一热屋场。

狗原本是一种让我痛恨不已的东西。在离我家最近的雷公坝,那里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玩伴,可偏偏那里養着四条凶狗,于是,雷公坝便成了十分要命的诱惑与煎熬。只要稍有空隙,我就像私会情人一般,急切地奔向充满险衅的目标。往往还隔着两三百步,就有两条狗冲到高地上狂吠,另一条则觥着一口尖牙匍匐路旁,剩下一条深沉地躬在那里,看似神色不惊,实则蓄势待发,都是一副前世有仇的凶相。我手里紧攒着石块,和它们僵持对峙,不敢近前一步,只能等着玩伴们挥着棍子出门接我……

母亲生下了弟弟,外婆带来了大黄。大黄到我家的时候,我对它保持着足够的戒备。可当夜深人静时,几声汪汪的叫吠,却让我们平添胆色。大黄喜欢跟在我身后,尽管我时常嫌恶地踢开它。可毕竟大家都还是小孩,不懂事,不记仇,它以为踢它就是跟它戏耍,反而就势打几个滚,做出几个花样,慢慢也就两不相厌。

正所谓什么屋场出什么狗,雷公坝从来是恶狗辈出。而父亲母亲一向好客,绝不允许因为一只狗而门庭冷落。大黄初来时,也曾恪尽职守,对家里来客放肆吠嚷,因此多次遭到父母的厉声呵斥。大黄有记性,后来凡有人来访,它也就适可而止,象征性地报个消息,而后就识趣地退隐,绝不惹是生非。

大黄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岗位。外婆走了,母亲要下地劳动,我要出去看牛,弟弟就只能一个人在家。弟弟坐在座篮里,睁着澄亮的眼睛看着我们离开,他嘴巴一扁,到底没有哭出来。几个月大的孩子,要丢在家里,母亲有说不出的心疼,她噫着眼泪,把儿子交给大黄。经过几番训练,大黄果然听话。座篮是可以转动的,弟弟原地转动,大黄就在弟弟的身边绕来绕去。也不知道大黄有什么本事,总之我们回家时,老远就能听到弟弟咯咯的笑声。有天妈妈回家,看到弟弟已经蜷缩在座篮里睡着了,一只手还抓着大黄的半边耳朵。大黄清醒地蹲着,一动不动。多么心善的一只狗!妈妈常常向客人夸耀。

大黄在我家待了十多年,直到寿终正寝。在乡下,能够享尽天年的牲畜凤毛麟角,何况是原本可以成为佳肴的狗。有回,一个远房亲戚看到肥硕的大黄,说要出好多好多钱买下来,弟弟偶然听到,趁父亲端茶的工夫,一棍子把大黄打得夺路而逃。他一边把狗赶远,一边喊着口号抗议,谁买狗,没良心!谁吃狗,烂肠子!事实上,父亲知道大黄在家里那无法取代的地位,所以从来就没有过卖狗的打算。

后来,村里偷狗、毒狗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了专门的狗贩子。村里的狗,最多也就那么两三年寿命了。

庄严的猪

宁乡猪,中国四大名猪之一。那年代,吾乡家与家的贫与富全出在喂猪上。队里出工,“动不动,十工分;干不干,四百八”,总归都是彼此彼此,要分勤懒、别高下,关键在猪栏里那一小段“资本主义”。家里肥猪满栏,是勤劳的实例化,是灵巧的具体化,是富裕的明细化,儿女婚娶都好说话、易成功。正因如此,宁乡人养猪不叫“养”,叫“育”O一个“育”字反映出认真、细致,反映出人道、亲昵,仿佛育儿育女一般。

吾乡的猪,生得隆重。在我家,母亲老早就会给猪娘算出预产期,在它猪食里搅上一两只鸡蛋,每晚临睡前都要提着马灯照照动静,酿出一种气氛。真到临产,必通宵达旦守候在猪娘旁。看到猪崽露头,欢喜得像媳妇生子,如果生到十二头以上,恨不得放两挂鞭子向全村报喜。接生时最是小心,生出一只,捧出一只,抹去羊水,先放在软草窝里暖暖,接着又捧到猪娘乳头旁就奶,还要提防被疲倦的猪娘压坏。最后出生的那只猪崽叫因子,往往个头小,身体弱,吃奶时争不到位置、挨不到奶头,母亲特别留心,又嗔又怨地把那些强壮的猪崽扒开,将奶头塞到它嘴里。

吾乡的猪,吃得精致。那时节,人嘴且难保障,家畜们自然是以野草为主。但吾乡的猪,远没那么随和。它们非鲜不尝,非熟不食。田垄间、小溪边,妹妹背着一个大篓,颠着一把小锄,弯着腰,鼓着眼,仔细地搜寻、挑剔,只是猫耳朵、狗脚板、蟆公草、地菜子、鸭脚板,尽是些很细微的什物,大半天也弄不到一筐。猪草采回后,得洗净、沥干、剁碎,混着淘米水、洗碗水、米糠,大火煮熟。这还不算,在猪们正式进食前,还得用手一把一把地搓,择掉沙子、草梗等硬物。没事时,我们特爱看猪们进食,每当哼哼唧唧的叫饿声响起,母亲就打起飞脚,将盛满猪食的木桶提到猪圈边,猪们各自举着大嘴,或跳或挤或拱,若三四头猪一同闹腾,食桶便常有被拱翻的时候。好不容易将木桶迎下去了,猪嘴一口气插到食物里,半天半晌才抬头喘气,嗷嗷致谢。那个香、那个急,让人好气又好笑。

吾乡的猪,养尊处优。它们的居室大都也是砖墙瓦房,与人舍相差无几。前面是干净敞亮的餐厅和稻草铺就的软卧,后面是拉撒方便的卫生间(粪池),父亲每天都会给它们打扫冲洗,隔数日将粪便清运到田里。而它们,整天无所事事,唯一的任务就是长膘。可它们偏偏不急,悠悠闲闲地享受着饭来张口的慢生活,往往一年到头,也不过两百来斤。不像现在的杜洛克,噌噌噌就像吹大的气球,三四个月就可以出栏。

吾乡的猪,宝相庄严。它们俊俏富态,是牲畜中的贵族,是猪类中的潘安。其俏也,首在毛色,额顶有白斑,腹下和四肢均为白色,肩颈尤有一白色环带,其他部位均为油亮的黑毛,雅称“乌云盖雪银颈圈”;其次在骨架,背宽、腹大、腿壮,全然不像后来的瘦肉猪那样尖嘴猴腮;再次在肉嫩,正因为吃得精,无公害,长得慢,营养足,因而皮薄肉厚、肌理细腻、肥瘦相间,炒之芳香四溢,食之有特殊的鲜嫩甜美。

吾乡的猪,备受青睐。因为名贵,湘乡安化涟源等地的“猪客”纷至沓来,三五成群,寻购猪崽。于是乎,母以子贵,养猪娘就成了生生不息的一大产业,形成了一条绵长的产业链。比如有专门配种的,往往是一个慈祥和气的老者,赶着只火急火燎的公猪,在村落阡陌间穿梭;又比如有了专门做小猪中介的猪经纪,吾乡叫“猪边缰”,能说会道的角佬,带着人沿家沿户买猪崽。边缰者,就是把买家、卖家两边的缰绳扯拢来,搓合成交易的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们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

吾乡的猪,走得尊荣。每当小猪出卖,母亲总会抹一把眼泪。那些外地“猪客”挑着担子出门了,猪崽们走上它们遥远的行程,哩哩声渐行渐远。母亲忽地赶到河边,

“唠唠唠唠,要听话啊,要安生啊”,当母亲在夜色中这样高声招呼的时候,少不更事的我们也往往会鼻子一酸。当然,吾乡待猪也不至于慈悲到养一尊大爷,让它长命百岁。猪喂大了,必请来专业的屠户,要烧香点烛为其“超度”,还要念叨一个彼此关照的理由:“脱了毛衣换布衣,莫到凡家变畜牲。”数月辛劳,换来一叠票子。盖房子、娶媳妇、送小孩读书,这就是生活的底气。

在湖湘,“宁乡人会读书,宁乡人会喂猪”一语日益响亮。每当听到这句俗语,脑海里时常浮起一些让人眼眶发热的场景:就着一盏油灯,弟妹们手不释卷温书,母亲咚咚咚剁着猪菜陪读,彼此不时对视一眼,便有无限的温暖在传递,在一圈一圈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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