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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官这件事,我拒绝了无数次

2020-05-11刘仔

课堂内外(初中版) 2020年2期
关键词:白朴天净沙

刘仔

白朴

“元曲四大家”之一,著名杂剧作家

终身未仕,拒绝当官的心无比坚定

创作,才是宣泄内心情感的正确方式

放浪形骸的啃老族,却始终关注现实,以诗词曲控诉统治者

不务正业啃老族

元世祖中统二年,36岁的白朴正在家里无所事事。对一个出生官宦家庭的“官二代”来说,未能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也该拿着父上大人的启动资金,在真定这座大城市里创创业,过上吃喝不愁的富家子弟生活。可如果你要问白朴最近在哪儿高就?恐怕他只会两手轻轻一挥,满不在乎地告诉你:“家里蹲,啃老中……”

白朴的父亲白华为金朝枢密院判,金朝灭亡后,投降南宋,在南宋干了几年不得劲,不久后又转投元朝,看看这人脉和工作能力,在古代,易主可是砍头的大罪,但人家白华不仅麻烦事没有,还能在各个官场发光发热。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爹,白朴打小接触的不是文学大师就是达官显贵,加上他自幼聪慧,连“北方文雄”元好问都称他为可塑之才,可他却对当官嗤之以鼻,丝毫不把朝廷大臣们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研究元杂剧创作,这在当时可是名副其实的“非主流”。

白朴的代表作《墙头马上》,就塑造了一个敢于向封建礼教说不的刚烈女子——李千金。全社会的女子都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这位李干金小姐自从与裴家公子裴少俊在游园一见倾心之后,说私奔就私奔,整整七年匿居于裴家花园中;在受到心上人父母的诋毁和轻蔑后,哪怕自己已为裴少俊生了一儿一女,李千金仍是说分手就分手,谁劝都没用。这不随波逐流、勇敢做自己的个性,明面上塑造的是具有抗争精神的市井女子,但仔细一琢磨,这说的不就是白朴自己吗?这还没完,白朴在《墙头马上》里还大骂那些假模假样的官员:

“你封为三品官,列着八椒图,你父亲告致仕,却禹了京兆府。吏部里注定迁移,户部里革罢了俸禄。枉敬他遥授着尚书,则好教管着那普天下姻缘簿。”

“一个是八烈周公,一个是三移孟母。我本是好人家孩儿,不是娼人家妇女,也是行下春风望夏雨。待要做眷属,柱坏了少俊前程,辱没了你裴家上祖!”

好家伙,这一声怒吼,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白朴是想借着创作元曲,告诉那些劝他出仕做官的人: “当官?我根本不稀罕!”

颠沛流离“可怜人”

白朴自小瘦削内向,看起来就不是个精神小伙儿,为什么会如此憎恶官场?这一切,还得从他小时候说起。

白朴出生后不久,蒙古军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作为朝廷中层干部的老爸白华,整日为金朝的生死存亡奔波,至于儿子白朴,俺大金朝都要灭亡了,谁还有闲心管毛头小儿啊!儿时的白朴,是非常缺乏父爱的。

白朴刚过完7岁生日,蒙古军就将金朝的南京汴梁团团围住,老爸白华跟着金哀宗赶紧跑路,留下老妈、老姐和白朴在家里缓缓打出三个问号:怎么把我们忘啦?

第二年三月,汴梁城破,残忍的蒙古军将整个汴梁洗劫一空。家里的几十个佣人早背着行李跑了,在饥饿和战乱中,白朴和姐姐也跟妈妈走散了,丢爹又丢妈的白朴,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儿”。有几年,白朴既要躲蒙古军的追杀,又要想着在流浪途中寻找食物,唉!那真是上帝给小小的白朴选择了一个地狱模式。

如果你读过白朴的《梧桐雨》,再联想到他悲惨的童年,就能体会到,《梧桐雨>里唐明皇与杨贵妃经历的生死别离之所以让人心碎,大概是因为白朴在写稿时想起了妈妈,以及在战乱中颠沛流离的自己。

“长生殿那一宵,转回廊,说誓约,不合对梧桐并肩斜靠,尽言词絮絮叨叼。沉香亭那一朝,按霓裳,舞六幺,红牙著击成腔调,乱官商闹闹炒炒。是兀那当时欢会栽排下,今日凄凉厮辏着,暗地量度。”

正是因为从前的快乐历历在目,今晚才显得如此凄凉。这是唐明皇怀念杨贵妃,亦是白朴感伤从前一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好在白朴的流亡生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爸爸的好友元好问在战乱中找到了白朴姐弟俩。白朴12岁时,爸爸白华将他接回了家。

漂泊无依的童年,让他彻底失去了归属感,自己到底是金朝人、宋朝人,还是元朝人?他做不到像父亲那般从容地投身官场。书写一路颠沛流离,似乎更能纾解他内心里的情绪。

抛妻弃子去旅游

随着年纪渐长,加上天资卓越,白华要求白朴写作诗赋,学习科场考试的课业。白朴对写作是很感兴趣的,很快就在文学圈混出了一点成绩,但对于做官这件事,白朴始终耿耿于怀。毕竟,当初蒙古军害得白朴一家分崩离析,又差点害得白朴姐弟俩横死街头,如今想让他为元朝卖命,这不是“认贼作父”是什么?

到了而立之年,别人家的小孩个个事业顺通、家庭和睦,只有白朴这小子天天在家白吃白喝,啥也不干,于是乎,白华请来时任河南路宣抚使入中枢的史天泽,举荐白朴入朝为官,白朴这一听,啥?赶鸭子上架?思来想去只有一招能彻底拒绝上班打卡,那就是——跑!

36岁的白朴,就这样抛妻弃子,自己南下云游去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白朴先到汉口,再到九江,四处旅游,无牵无挂,这反而让他的旅途充满了随性和豁达。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革红叶黄花。”

马致远笔下的《天净沙·秋思》从内而外透露出一个游子的哀伤,但白朴的这首《天净沙·秋》却写出了一种由冷寂惆怅到开朗希望的情调。

除了《天净沙·秋》,白朴还创作了《天净沙·春》《天净沙·夏》和《天净沙·冬》,没有文人特有的伤春悲秋,只有四季变化的惊喜与享受。

“一声画角谯门,半庭新周黄昏,雪里山前水滨。竹篱茅舍,淡烟衰革孤村。”即便是万物萧条的冬天,在白朴眼中也别有一番景象。

憑借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钱旅游,没钱躺着”的心态,81岁高龄的白朴,还重游了扬州。扬州之行过后,长期活跃在文学圈的白朴不再更新朋友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或许,白朴已经得道成仙,化作一阵清风飘走了。

回顾白朴这一生,又惨又幸运,又深情又无情,或许他对人生的定义,正如在《阳春曲·知几》中所写:

“闲袖于,贫煞也风流。今朝育酒今朝醉,且尽樽前有限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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