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哈贝马斯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及意义

唐倩 罗卉

摘 要：哈贝马斯在批判继承霍克海默的工具理性批判和马尔库塞科技异化理论的基础上，指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他认为科技的进步使得人们只关注技术本身，而不问及其目的与后果，结果人成了手段，技术成为对人的统治。因此文章从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的理论渊源入手，分析了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思想的主要内容及其现实意义，这对于我们审视和反思技术与人的关系，寻求人的解放具有重要启示。

关键词：哈贝马斯;法兰克福学派;技术理性;意义

自启蒙运动以来，理性主义思潮被人们推崇，重视科学和知识的风气逐渐在大众之间流行开来，形成了一种技术理性至上的思潮。然而随着历史的推进，科技带来的种种弊端也逐渐暴露出来，从卢卡奇、马尔库塞到哈贝马斯的技术理性批判，反映了现代人试图破解技术奴役和异化的状况，他们对于科学技术的精辟论断值得我们现代社会的反思。

一、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思想的理论渊源和时代背景

（一）技术理性批判思想提出的时代背景

从18世纪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到如今的20世纪的人工智能时代，科学技术已经完成了三次革命。尤其二战以后，科学技术的地位越来越明显，它使得人们获得了巨大的物质财富，给二战之后的西方国际带来了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极大的推动了工业的发展。然而科学技术在给现代社会带来巨大变化的同时，也给当代西方思想界带来了颠覆性的挑战，物质的丰富并没有实现人的解放，科学技术日益成为一种统治力量，并且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们的思维和行为。21世纪的人们要怎样去对待科学技术，如何与之相处，发挥科学技术的有益效用，成为哲学家们一直研究和思考的问题，其中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重要流派之一的法兰克福学派则从批判理性的角度出发，把科学技术定性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而对科学技术发挥着意识形态的功能讨论始于霍克海默，经过马尔库塞的发展，到哈贝马斯才得以完成。

（二）技术理性批判的思想渊源

（1）马克思·韦伯的“合理性”思想

马克斯·韦伯的合理性理论影响了卢卡奇、霍克海默、阿多诺、哈贝马斯等几代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韦伯将合理性分为价值合理性和目的合理性，他认为随着西方两次工业革命的相继开展，价值合理性在技术应用中逐渐被人们忽视，而如何获得最大利益的目的合理性逐渐占据社会主流地位。韦伯认为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人们探索的是如何最大化的去开发自然生产力，从而追求物质财富的狂欢，却因此将思想道德和精神文明搁置一旁，人们逐渐异化为金钱和利益的奴隶，逐渐丧失了内心的自由和精神的独立，最终引发了一系列非理性的结果。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人类生活意义的丧失和人的行动自由的丧失。哈贝马斯在此指出，对韦伯价值理性的解读需明确价值合理性与价值合理性之间的区分，即前者不考虑结果，纯粹出于一种对人们内心信仰的坚持，后者则需要考虑到社会效益、实用功能，以此来衡量价值。韦伯认为目的合理性和价值合理性两者各有值得我们思考之处：一方面人类在自然中获取生存资源，随着人口的增加，人们从崇拜自然逐渐发展到凌驾于自然之上，成为自身命运的掌控者。另一方面这种掌控需要借助于科学技术手段，因此在人们眼中无所不能的技术超越一切，人们试图突破技术应用的边界，却没有考虑到其带来的未知后果。比如医学技术导致人类伦理关系的混乱，工业技术导致人与自然的关系岌岌可危等等，种种现象表明技术理性的滥用带来的终究是人类的退步。

（2）霍克海默、阿多诺的“启蒙辩证法”思想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一书中对启蒙精神、工具理性进行了深刻批判，其本质是批判科学技术的异化，他们认为随着科技的进步，科技不仅是人控制和征服自然的工具，同时也成为了人对人统治的手段。因为“技术上的合理性，就是统治上的合理性本身，它具有自身异化的社会的强制性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指出：盲目的利用科学技术来试图突破人与自然的界限本身就是得不偿失，“启蒙”所设想的人的普遍自由没有实现，人类却为此付出了代价。一方面，技术理性在应用中带来诸多负面作用，比如电力的普遍应用将人类的生存水平提升到了更高的层次，人们开始寻找更多能够发电的技术：煤炭、水利、核电等等，当人类在为技术狂欢的同时，地质灾害、核污染也接踵而至，人类正在承受技术理性带来的负面效应。另一方面，人们本想利用技术获得更多的自由，然而人们正逐渐成为技術的附庸------行为的受控制性和思想的麻木性使得人们成为了“提线木偶”，随着技术的大规模运用，个人变成社会机器上的一个部件，自我意识和自我价值也随之丢失，技术愚弄了人类，使人类变得愚蠢。

（三）马尔库塞的科技异化思想

1964年马尔库塞发表了《单向度的人》，书中对技术理性在现代社会中的统治和技术的异化问题作了较为全面的分析，对科学技术引发的新一轮的异化和物化的生存方式进行了尖锐的批评，马尔库塞认为技术异化的外在表现就是单向度的社会。一方面，自20世纪以来科学技术极大的促进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生存不再是人们的唯一诉求，技术带来的分工使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人们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精神世界的空虚和迷茫中，这导致人反抗现实社会的力量越弱，人成为单向度的人，社会变成单向度的社会。另一方面，人们丧失个性，物质生活逐渐趋同，人们的思想呈现同一化趋势。物质享受让人们沉浸在虚假的满足之中，金钱至上，盲目追求外在的荣耀，人丧失了自我思考和批判的能力，实际上是本质自由的缺失，人成为了单向度的人。因此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既是一种生产力又是一种虚假的意识形态，科学技术的进步加快了人们的生活节奏，违背了人们想要获得更多休息和自由的初衷，但人们却沉迷于其中，心安理得的享受科技带来的一切。

二、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的主要内容

（一）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

哈贝马斯在20世纪60年代首次明确提出“科学技术已成为第一生产力”，是对马克思“科学技术是生产力”观点的继承与发展。哈贝马斯认为科技的进步使得社会的生产力空前提高。认为离开了科学和技术本身的革命来谈解放是没有意义的，以马克思恩格斯为代表的哲学家、社会学家们认为对“科学”和“技术”的概念应该加以区分。哈贝马斯也认同这一观点，他认为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科学是一种“知识性”的力量，它应用在生产中，可以极大提高劳动生产力，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但是科学的实现需要借助一定的手段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技术，即新机器的使用、新工艺的发明等，它将科学理论转化为推动社会发展的现实力量，随着后工业社会对科学和技术产生极大需求，科学和技术的界限也随之被打破，越来越多的科技产品投入到社会生产的运作中，一方面使人征服、利用、改造自然的能力加强，开发、利用更多的自然资源。另一方面让原来低效的社会生产率得以提高，为人们生活提供更多便捷的产品。

（二）科学技术成为了意识形态

哈贝马斯最著名的论断是“科学技术具有意识形态”，他指出两次工业革命的科技成果促使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迅速发展，从中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重新发现人的价值，崇尚理性、探索自然到启蒙运动的破除迷信、提倡理性、批判封建专制，人类开始崇拜“理性精神”，重视知识，严格遵循着基于“技术理性”建立起来的制度和规范，科技对人的影响远远超过了神话、宗教带来的影响，并且牢牢占据人们的思想，人们以为自己是在享受科学技术带来的便捷性，然而科技产品不断充斥人们的生活之中，渐渐弱化了人的思考能力，人类越来越不能离开某一个小小的科技产品，人的身体和心理都被科学技术创造出的产品束缚，而人们却不自知。随着电视广播和互联网媒体的发展，人类的交往方式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空间距离被压缩，科技成为人与人沟通的桥梁，人们过分迷信科学技术的力量，价值空虚的现象逐渐出现在人类身上，科学技术作为意识形态实现了对人的思想和肉体上的统治。因此哈贝马斯提醒人们要看清科学技术的合理限度，正确地看待技术理性的价值，他认为只有将科学技术放置合适的地位，才能真正地实现人的解放。

三、哈贝马斯技术理性批判的意义

（一）创新技术理性批判理论

作为21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哈贝马斯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在科学技术可以为人类的生活带来便利时，人类并没有进入真正的自由和解放，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束缚之中。因此哈贝马斯在结合前人的理论基础上对技术理性进行了批判，他认为人们对于科技产品来者不拒，享受其中，却不知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被科技产品无形的束缚，失去了自由。哈贝马斯认为要谨慎这一现象，过度的被科技捆绑，对于人类未来的发展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哈贝马斯在结合前人的批判思想上不断完善，并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认为科学技术已经拥有了意识形态的功能，它麻痹了人们的思维，造成人的本质被压抑，不过科学技术本身是没有优劣之分，看似由于科学技术的应用所引发的负面效应，比如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件，归根结底是人的因素，所以一味将所有负面现象归结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是不公平的，我们要想避免类似悲剧的发生，就应该从人类反思自己做起，哈贝马斯认为要想避免人类成为科学技术的奴隶，那么就要注重在技术层面上的道德和文化，利用交往理性对技术理性的制衡作用，来保持人的主体性地位，通过人们交往行为中发展出的交往理性来规避科学至上，忽视人性等弊端，从而促进科学技术的良性发展。

（二）深化对技术理性的认识

哈贝马斯认为“技术统治论的命题作为隐形意识形态，甚至可以渗透到非政治化的广大居民的意识中，并且可以使合法性的力量得到发展。”技术理性从资本主义社会对其无限崇拜到如今几乎所有进入现代化国家都对其产生依赖，在短短的几百年之中，科技扮演了不可缺少的角色，人类逐渐成为了科技产品的“附庸”，科学技术逐渐被赋予意识形态功能，比起强硬的政治手段和惨无人道的种族屠杀方式，科学技术就是一种“软”的统治，它的存在让人们的思想逐渐麻痹，人们在享受科技的同时也捆绑了自身，付出了自由的代价，我们的行动和思想都受到科学技术潜移默化的影响，因此我们要批判的是科学技术本身，还是科学技术所衍生的技术理性？人类将科学技术作为达到自由和解放的工具和手段，但是人类自身却陷入对科学技术过度依赖的状态，所以人们出现价值中空的真正源头是过度崇拜技术理性，因此在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我们要思考的不仅仅是技术开发和应用，更多的是注重人的价值的实现，张扬人的主体性，将人的思想和生活引向对社会现状的反思。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回归真正的“理性”。

（三）思考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

从马克斯·韦伯到到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他們都注意到了技术理性的扩张导致了人们物化意识的产生和物化现象的普遍出现，技术理性比价值理性更能占据人们的思想，人们正走在逐步丧失自由的路上，手脚和头脑都被技术理性所捆绑。因此技术理性带来的负面作用警示我们：在物质资料丰富的今天，个人缺少的不是物质上的东西，而是缺少心灵上的东西。随着技术在人们生活中应用越来越广泛，一方面人们要发挥技术理性的作用，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科技产品，促进社会的繁荣与发展，但同时也要将科学技术的价值取向问题考虑其中，让科学技术在发挥作用的同时能够真正造福于人类，能够让人们在置身于科技产品中，拥有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从而使人避免沦为“单向度人”的命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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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唐倩，南京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罗卉，南京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