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时期的核安全监管

栾海燕，封 祎，韩福眷，余少青，逯馨华

（生态环境部核与辐射安全中心，北京 100082）

2020 年，全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简称“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的影响深远，世界各国政府制订并实施了严格的健康和安全措施。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挑战，各国核安全监管机构及核电运营商也采取了各种措施，努力确保全球核设施的安全和安保。

1 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核能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期间，全球440座核反应堆全部运行，继续为全球提供10%的电力和约1∕3的低碳电力［1］。核电站之所以能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期间继续运行，是因为核工业具有完善的应急计划，而疫情不过是为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增加了另一种可能。根据核电站应急计划，如果在疫情期间没有足够的工作人员适合执行任务，核反应将会提前关闭并保持稳定状态。而全球所有的反应堆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期间的稳定运行，充分证明了监管当局与核电运营商能够通过充分的准备、灵活的政策和及时的应变能力来应对这一不断变化、前所未有的局面。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因工作人员受疫情影响而关闭核电站的案例，但是也必须认识到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给核安全和核安保带来的挑战。在疫情期间采取的社交疏远和减员措施可能会对核电站安全运行的连续性构成挑战，因此，需要监管当局和运营商实施特殊措施，在疫情情况下将其纳入其业务活动和优先事项中，以确保特殊时期的核电运行安全。

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和工业活动的广泛影响预计将继续挑战全球供应链，由此将导致新建或重大整改项目交付延迟、招标过程出现延误以及新建项目融资的不确定性。这些因素可能会中期甚至长期影响核电站的性能。

放射性药物是含有少量放射性同位素的药物，用于诊断、治疗某些癌症和其他慢性疾病。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医用放射性同位素一直在持续生产，但因为受运输和配送的瓶颈影响，医院出现了短缺［2］。在符合有关安全标准并采取了防止冠状病毒影响和传播的措施后，大部分生产放射性同位素的研究堆继续运行。具有短半衰期的钼-99可以产生半衰期更短的锝-99 m，是医院应用最广泛的同位素，却只有有限的几个研究堆可以生产，而后通过航空运往世界各地。而疫情期间，全球很多航空线路不再运营，很多国家的边境也处于关闭状态。因此，新冠肺炎疫情限制了医用放射性同位素在全球的使用。

2 国际核能组织及主要核电国家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所采取的主要措施

从新冠肺炎疫情传播的速度、全球涉及的范围和持续的时间来看，可以肯定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公共卫生事件。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国际核能组织利用其影响力，发挥自身资源优势，为成员国应对疫情提供了有力支持。各国核安全监管机构采取了相似的应对疫情的方法，以降低员工感染风险并维持日常运营，根据工作人员的情况推迟非关键性工作并实行社交疏远措施，对定期维修等活动做出调整等。

2.1 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行动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后，国际原子能机构（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简称IAEA）发起了帮助约120 个国家遏制疫情的倡议，这一倡议得到了成员国的大力支持，迄今已收到的预算外自愿捐赠总额约1 920万欧元［3］。

IAEA 使用上述基金帮助世界上几百个实验室得以使用核衍生测试技术——实时逆转录聚合酶链反应（Real-Time RT-PCR），这项技术是目前最快、最准确的检测新型冠状病毒的方法。部分成员国已经宣布支持IAEA提供与新冠肺炎疫情有关的帮助，其中，美国捐助了985.4万美元、日本捐助了300万欧元、加拿大捐助了326.8 万美元、挪威捐助了200 万欧元、中国捐赠了价值184 万美元的物资、芬兰捐助了20 万欧元，德国、荷兰和俄国分别捐助了50 万欧元，澳大利亚和其他国家也有贡献（详细捐助金额见表1）［3］。

IAEA 还向申请援助的国家提供诊断试剂盒、设备及核衍生测试技术培训，并在世界范围内组织网络研讨会和培训健康专业人员，意在防止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范围内传播。截至2020 年5 月25 日，共有120 个国家和地区向IAEA申请援助（各地区国家数量见表2），IAEA分4批次采购RT-PCR设备和试剂盒以及个人防护设备等，并陆续交付给最终使用者，交付情况如图1所示。

表1 成员国预算外捐款Table 1 Extrabudgetary contributions by member states

表2 向IAEA申请援助的国家数量Table 2 Countries requesting IAEA assistance

图1 RT-PCR等货物交付情况Fig.1 Deliveries of RT-PCR shipments

IAEA 一直在与其他国际组织进行协调，包括世界核电运营者协会和经合组织核能署，比较这一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核能和能源市场趋势的数据，以帮助核能行业应对这一前所未有的情况和今后任何类似的疫情。

IAEA 采取了一系列行动帮助缓解新冠肺炎疫情对各成员国造成的影响。迅速开发了“核电厂2019冠状病毒期间运行经验网”，继续维持核电厂国际运行经验报告系统、研究堆事件报告系统、核燃料循环设施燃料事件通报和分析系统、动力堆信息系统以及事件和应急系统等系统的全面正常运行，并一直接收成员国通过各系统提供的关于为减轻新冠肺炎病毒大流行的影响而制订的计划和采取的行动的有关报告［4］，促进成员国之间关于疫情应对的信息交换，进一步相互借鉴彼此的经验。

2.2 经合组织核能署的行动

针对核能在后疫情时期迅速恢复经济方面发挥的作用，经合组织核能署发布了政策简报［5］。该政策简报分为4 个方面。

（1）电力体系结构性改革需要核电。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后的恢复计划是要把电力能源体系成本放在能源政策的核心。转向没有核电的电力能源工业结构体系将大大增加其成本，并威胁供电安全。电力市场的结构性改革需要核能的参与。电价和发电量随着碳浓度以及核能与可变可再生能源（Variable Renewable Energy,简称VRE）占比的变化情况如图2所示。

（2）利用核能项目在后疫情时期的经济复苏中创造高薪就业机会。后疫情时期的经济复苏是在继续推进能源转型的同时创造就业和经济发展的绝佳机会。投资核能创造了大量高技能工作岗位，还为当地和区域经济提供了高回报的投资机会。目前，核能为全球提供约1.2×106个直接或间接就业机会，如图3所示。

（3）在后疫情时期的经济复苏中放开核能基础设施的融资。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之后，各国政府应鼓励对包括核能在内的可迅速恢复的低碳能源基础设施的投资。对核能项目的投资需要政府的政策支持，同时利用政府的支持吸引私募资金投资核能基础设施项目。

图2 电价和发电量与碳浓度以及核能和可变可再生能源（VRE）占比的函数关系Fig.2 Electricity price and generation capacity as a function of carbon intensity and share of nuclear and variable renewable energy(VRE)

图3 全球核就业岗位Fig.3 Nuclear employment in the world

（4）核电基础设施建设保证电力安全。电力安全是一项基本的公共必需品，与粮食安全和医疗保健服务同等重要。核能在后疫情时代保证电力安全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并已经为在核电站和系统层面建设低碳基础设施做出了积极贡献。从长期来看，核电站的低成本运行在长期内都能起到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并有助于增强抵御地缘政治冲击的能力。

2.3 美国核管会的行动

美国核管制委员会（Nuclear Regulatory Commission，简称NRC）同意豁免7个核电厂的人员工作时间控制，以给予持照方一定的人力资源管理的灵活性［6］。为了满足对反应堆操作人员和安全人员配置的最小监管要求，NRC 豁免可以给予电厂在维持适当人力方面一定的弹性。但是，如果电厂不能做到恰当的人员配置，将会被要求停堆。除豁免工作时间控制外，NRC还采取了其他措施，帮助运营商在特殊时期渡过难关，包括为核电厂、核材料持照人及公众建立专用的网络资源；延迟颁发部分持照人证书；要求NRC 在核电厂和核燃料制造设施的驻厂监督员进行远程办公；重新评估已经制订的核材料持照人、退役反应堆厂址及独立核燃料贮存设施的常规检查计划；确保执照申请、执照延期和执照修改申请审查及执法等其他机构职能继续处于远程办公状态［7］。

2.4 加拿大核安全委员会的行动

加拿大认为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世界范围内的大流行加速了全球向清洁经济能源的转变。各国不仅要考虑开发新的反应堆，而且要保留现有的核电站。已经运营核电站的国家应积极考虑投资，对现有核电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升级计划。为确保长时间运行而整修现有反应堆是低碳发电的最佳低成本选择之一，加拿大的布鲁斯能源公司正在对加拿大的6个反应堆进行翻新，该项目将在2064 年之前为加拿大提供低成本、可靠的无碳电力，并将维持22 000 个就业机会。

此外，积极加快小型模块堆及其燃料设计研发也有助于降低发电成本。加拿大核安全委员会和美国核管制委员会已经签署了将在先进核反应堆和小型模块堆的技术审查方面的合作备忘录。美加两国监管机构宣布将通过先进反应堆和小型模块堆的双边合作开展关于先进核技术的联合监管审查。这是双方首次就核电技术联合审查问题达成类似协议。

同时，加拿大核能实验室与英国莫尔特斯能源公司签订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内容，由加拿大核能实验室的加拿大核能研究倡议项目提供资金，支持英国莫尔特斯能源公司稳定熔盐堆的燃料开发项目［8］。

2.5 阿联酋核安全局的行动

阿联酋核安全局宣称为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已经启动了先进的信息技术系统设施，为医疗和非动力领域的辐射用户建立了连续运行的“智能”许可系统；对巴拉卡核电站实行强化措施，发挥监督员现场监管的重要作用，监督即将开始运行的1号机组以及正在建造中的2号～4号机组，确保核安全、核安保及核不扩散活动免受疫情影响［9］。

2.6 中国国家核安全局的行动［10］

面对疫情，中国国家核安全局及时采取相应的监管措施，由各地区监督站统筹充实现场监督人员，确保现场监督不断档；利用网络视频模式辅助检查和情况摸排；积极应对核与辐射安全事件，加强核与辐射应急准备。同时，要求核设施营运单位建立疫情防控机制及有关信息报送机制；加强核设施出入的控制和加强对核心区域的保护，减少非必要人员的进入；对关键人员加强保护，防止关键人员同时出现状况；全方位做好运行人员防疫工作，通过视频通信减少运行主控室操纵员与外部人员接触，设立运行人员专用餐厅，实施生活封闭管理；可能的情况下尽量采用视频会议等方式开展工作，减少人员聚集的机会；强化后勤保障（如餐饮、卫生等）服务人员的管控；做好防疫物资的准备等。

疫情期间，中国放射性药品生产企业正常运行。放射性药品及其原料进出口审批、转让审批、放射性药品生产企业辐射安全许可证颁发等工作基本未受影响。中国国家核安全局始终坚持“安全第一”的原则，如发现核设施安全运行受到疫情影响，将立足确保核安全，果断采取相应的监管措施。

3 关于疫情时期核安全监管工作的思考

面对新冠肺炎疫情，任何国家应对战略的一个重要支柱将是可靠的电力供应。对许多国家来说，核电站是这一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一部分，由于核行业特有的安全程序要求和系统冗余的文化，核能发电的持续稳定在整个危机期间经受住了考验。为了保证在此期间的核电运行安全，各国监管当局也展现出了高水平的核安全监管行动力。

在疫情期间，各国监管当局对核安全和核安保保持高度关注，同时不给核运营方造成不必要的负担，确保监管人员的健康和安全。确认核电厂有足够的资源和能力来维持安全和安保，包括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在核运营商及其内部保证程序的支持下，使用远程监督检查保持监管方式的灵活性。确保能够从国际核能组织以及其他监管机构的官网准确和及时地获取应对疫情的最新信息，便于以最快的速度学习全球最佳实践并应用到监管工作中，强化了监管当局与被许可方之间的信任，使远程监管能够有效推进；在利益相关方当中建立信任和信心，使其确信核能行业不仅善于开放并学习最佳实践，而且是一个受到良好监管的行业，能够实现安全、可靠和透明的管理。

如果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持续，监管方需考虑汲取疫情期间的实践，思考在未来后疫情时期建立新常态的监管方式。将很多技术和组织方式上的创新应用到核工业对疫情的响应中，持续改进和提高核安全监管水平。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维护社会稳定非常重要。新冠疫情再次证明，核能作为低碳经济产业在新冠疫情期间为满足电力供应发挥了重要作用。作为监管部门，应始终如一地将核安全放在首位，发挥好监督职能作用，维护核能的稳定安全，为积极应对疫情以及后疫情时期的挑战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