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愚公绝壁凿出一条脱贫致富路

丛清

清晨，重庆巫山县竹贤镇下庄村的村民忙著将刚采摘的柑橘打包、装车，并由合作社统一销往全国各地。这几年，村里陆续发展柑橘、乡村旅游等产业，全村64 户村民成功脱贫。很难想象，这里曾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如果没有当年开凿“绝壁天路”，村民脱贫致富的愿望将会是泡影。而改变这一切的，则是带领村民在绝壁上开凿“天路”，被乡亲们称为“当代愚公”的毛相林。

下庄村地处秦巴山腹地，这里的地形如同一口巨大的井，下庄村就在井底，从“井口”到“井底”垂直高度在1000米以上，四周被海拔高于千米的险峻大山包围，因其仿佛置身万丈深井中，而得名“下庄”。20多年前，这里不通公路，绝壁上的羊肠小道是村民们出村的唯一通道。由于出行的道路艰险异常，生存环境恶劣，生活条件艰苦，下庄村几乎与世隔绝，在20世纪90年代末，全村人均年纯收入还不足500元，为了补贴家用，年轻人只得背井离乡，到外地打工。

出生在大山里的毛相林读书不多，但《愚公移山》的故事他却听了很多遍。1997年，时任下庄村支书的他从村干部培训班学习归来，坐在海拔1300米的山崖上，望着天井中的下庄村，心底翻江倒海：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外面的世界一天一个样，如果再过些年下庄还是老样子，他这村支书就是白干了。毛相林下定决心，要努力改变下庄村的落后面貌。要改变，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修路，修通从“井底”到“井口”的乡村公路。回家后的毛相林当晚便召开村民大会，掷地有声地提议修公路。有人议论，有人摇头，有人怀疑，通过反反复复地打嘴仗算细账，村民总算达成共识，同意修路。那时，为了修路毛相林瞒着妻子和母亲偷偷挪用了母亲700多元的养老钱作为第一笔修路资金，在毛相林带领下，村民们东拼西凑，共筹集了3960元，再加上毛相林以个人名义向信用社贷款的1万多元，下庄村村民第一次向大山、向闭塞、向贫穷发起了挑战。

修路难，在悬崖绝壁上凿路难上加难。1997年的秋天，毛相林没日没夜地泡在工地上，与村民们凿石修路。一些在外务工的青壮年得知村里修路的消息，也纷纷返乡参与其中，可谓男女老少齐上阵。当时大部分路段要在悬崖绝壁上开凿，没有任何机械设备，他们以最原始的方式——将红绳缠在腰间，在半山腰的空中荡、壁上爬；用钢钎凿孔、铁锹铲土，然后填上炸药，劈山开石。一干就是一整天。毛相林回忆说，有一次，工地上炸药、雷管快用完了，眼看就要停工，迫不得已，他回到家里，拿了妹妹寄存在他家的3000元买材料，为此，妻子和毛相林大吵一架。

2004年，毛相林和村民们用血肉之躯，耗时7年，终于在悬崖绝壁上凿出了一条2米宽、全长8公里的山路，几辈人渴盼的出山路梦想成真。从此，下庄村不再是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与外界的交流也逐渐多起来。但是这条山路只能通摩托车和小型农用车，每逢下雨，山上落石经常阻断交通。2015年新一轮脱贫攻坚战打响后，已改任村主任的毛相林四处奔波，代表村民向相关部门争取资金，对这条崖路进行提档升级。这一次，毛相林也没闲着，与村民们一起挥锹抡镐，给施工队打下手。2017年，2米宽的土路变成了宽约4.5米的硬化路。整整二十载，毛相林带领村民开凿的“天路”顺着山势蜿蜒而下，颇为壮观，他将一半的青春献给了这条绝壁上的“天路”。

修路只是致富第一步，毛相林明白，下庄村要实现稳步发展，还得靠产业。一次，他到巫山曲尺乡学习考察，发现当地柑橘长势喜人，果农一年收入就有好几万元。几番询问后，毛相林得知这种柑橘名叫纽荷尔，适宜在中低海拔地区种植，而下庄村所处的地理位置，正好满足纽荷尔种植要求。于是，毛相林带着一批又一批的村民前去取经，一次又一次地请专家到村里论证，得到专家论证的结果后，他带动村民开始大规模种植纽荷尔，截至2018年底，全村纽荷尔种植面积已达650亩。但毛相林并不满足，为了让村民共享产业发展成效，2019年，下庄村采取“村集体经济+专业合作社+农户”的方式，实施农村“三变”改革。“具体而言就是村集体以管护资金入股，由专业合作社统一管理，农户实施具体管护。其中，村集体经济占股15%、合作社占股5%、农户占股80%。”毛相林介绍，每年1～2月是巫山纽荷尔大面积上市的时节，而在下庄村，村民们通过挂树保鲜，将纽荷尔上市时间延迟了1个多月，使其每斤售价提高了3%。3年后，650亩纽荷尔将全部进入丰产期，年产值能达到200万元。若将所得利润的80%用于分红，每亩地村民至少能获得1500元，是种植粮食作物的5倍。与此同时，毛相林还鼓励村民种植西瓜、南瓜、芝麻、小麦等农作物，配套开设了厂房，加工麻油、小麦和面条，使下庄村形成以瓜果为主，多种产业共同发展的农业产业格局。

近几年，下庄村除了发展种植产业，毛相林还利用下庄村的人文资源，推动了乡村旅游发展。2019年初，在离村委会不远的地方，创办农家小屋的3家村民决定利用村里的帮扶政策，将原有的土坯房改造成风格统一的农家小屋，形成具有下庄村特色的民宿。2019年8月，民宿首次开门迎客，生意最好时，一天能吸引100多名游客。游客的到来也带动了农特产品销售，土豆炖腊猪蹄、农家土鸡汤、凉拌蕨根粉等都成了深受游客喜爱的特色美食。毛相林说，现在下庄村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人都慕名前来寻访下庄“天路”，感受下庄精神，为旅游发展创造了条件。

2019年，下庄村已改造19栋34户民宿，二期72栋88户民宿改造也已纳入规划，很快将启动建设。“未来，我们还将引入旅游公司，打造‘下庄古道‘鸡冠岭等旅游景点，并与巫山县博物馆合作，在村委会广场打造一个‘下庄村民事迹陈列馆，通过照片、影像资料、实物展出等方式，再现下庄人战天斗地、绝壁开路的事迹，将下庄精神融入到旅游开发中，让乡村旅游更有内涵。”毛相林说。

如今路修好了，村民生活也越来越好，许多离开下庄村的村民又回到了村里。一条路连通外界，改变了下庄村。这座曾被深锁天坑的村落正张开怀抱，热情迎接八方来客，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正迈开大步致富奔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