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北方的森林

□文/斋藤惇夫 译/王蕴洁

和哔啵见面那天以后，格列克几乎都不开口和芙乐克说话，他每天只吃一点点食物，也几乎不运动，整天窝在笼子里动也不动，即使离开笼子，通常都躲在沙发下，趴着不动。

芙乐克忍不住有点担心，轻轻咬他的尾巴，或用鼻子凑近他的身体。但当她发现格列克仍然一动不动地想心事时，就决定不理他了。

格列克有时候会溜出客厅，走去卧室和哔啵说话。但哔啵总是来去匆匆，每次和他聊两三句就飞走了，而且每次从围墙上起飞时，都会对格列克说：“你出来外面吧！别整天躲在那种乌漆墨黑的地方了。你看看外面的天空多么蓝！外面的风景会越来越美，我在这里和你聊天，其实很浪费时间。来，出来吧！”

说完，哔啵在蓝天中转了一大圈，飞回其他鸽子的身边。

格列克总是目送哔啵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躲回笼子，吃几颗葵花籽，然后再度闷不吭声地缩在角落里。这时，他内心总是浮现出一望无际的森林里，树木在风中摇曳，还有很多很多花栗鼠的场景。花栗鼠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吃着格列克从来没吃过的树果。在那里，可以一整天跑来跑去，也可以一整天玩不停。更棒的是，即使这么做，也不会挨别人的骂。

和哔啵第一次见面的一星期后的某一天，格列克出来运动时，又用爪子抓着纱窗，等待哔啵出现。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仿佛夏日的酷暑又回来了。

因为格列克离开笼子时的身影太落寞，芙乐克悄悄跟在他身后，在卧室门口观察着。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啪沙啪沙”翅膀拍动的声音，哔啵准时现身，停在围墙上。

“我很快又要去参加比赛了，路线和去年相同，但今年的天气比较凉快，所以比去年轻松多了。今年有很多强劲的对手，我又要拼一次了……这个季节，天空蓝得好像整个身体都快被吸进去似的；北方的绿意最漂亮了，我看今天恐怕要下雨，一旦下雨，就可以把夏天的脏污都洗掉，森林就会变成漂亮的深绿色。”

“哔啵……”格列克听了，把身体紧紧贴在纱窗上，用诉说的口吻问：“你又要去那个森林了吗？就是那个一望无际的森林。你要去我同伴聚集的那个地方吗？”

“对啊，在漫长的路线中，我最喜欢那里了。我要去向你的同伴打招呼……”

格列克来不及听他说到最后，用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大声叫了起来，打断哔啵的话。

“我也想去那里！”

“什么？你要去森林？”哔啵惊讶地盯着格列克的脸。

“对！我也想去！我要去森林，去我的同伴聚集的地方！”

格列克和哔啵当然不知道芙乐克那时候已经回到了客厅。她一语不发地走回笼子，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又走了出来，穿过客厅，走进厨房。

哔啵端详格列克片刻后，说：“如果你也有翅膀的话就简单多了，因为走路去那里太辛苦啦！那里很远，即使飞过去再飞回来，也会累得半死。况且，你根本没办法穿越这座城市；这里有很多高楼，路上都是车子，还有很多行人……不可能啦，而且，去外面也可能找不到食物。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可以穿越这座城市，之后还有看不到尽头的农田，接下来还有山丘，之后又是农田，然后有一条大河。对，那条河流汇集了很多小河，都流到了一起。那条河很大，你一定会吓到腿软。那条河流向大海，沿着海岸一直往北走，就有一座山。越过那座山，才是你的家。不可能啦，我想还是不可能。”

“但是，你不是叫我去外面吗？”格列克含着眼泪问。

“我的确这么说过，但我是指附近的庭院。”哔啵一脸歉意地看着格列克。

“我才不想去庭院，和客厅根本没什么差别。我想去的是我家，否则，我……”

格列克说到这里，一只猫咪出现在围墙右侧，悄悄地靠近哔啵。格列克发现后，立刻大叫：“哔啵，危险！”

哔啵赶紧飞起来，猫咪也同时扑过去，可惜并未成功。

哔啵差点儿被猫逮住。只见那只扑空的猫用愤恨的眼神瞪了格列克一眼，转身离开。

哔啵“啪沙啪沙”地在围墙上飞来飞去，但因为担心再度遭到猫的攻击，所以没有停下来。格列克继续对着哔啵喊：“我要去！”

“不可能！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哔啵在空中盘旋时回答，然后又接着说：“但是，如果你要去，要往北走！一直往北走！”

说完，他高高地飞向空中。格列克对着身影越来越小的哔啵大声叫道：“请你告诉我的同伴，我一定会去那座森林！哔啵，请你转告他们！”

但是，他不知道哔啵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格列克兴奋地回到笼子里时，芙乐克居然不在。他静静地等了一阵子，突然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在笼子里跑来跑去。

“格列克，喂，格列克，你别跑了！”

芙乐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笼子门口对格列克说话。格列克停下脚步看看芙乐克，发现她的嘴边渗着血。

“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格列克问，但芙乐克没有回答。她走到格列克身旁，语气平静，却明确地告诉他：“格列克，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格列克反问。

“你回家的准备啊，你不知道吗？”

格列克听了吓了一大跳，看着芙乐克的脸。芙乐克露出格列克从来没见过的严肃眼神。

“姐姐，原来你知道……”格列克喃喃说道。

“我听到你们刚才说的事了，也知道你无论如何都想离开这里。”

“话是这么说，但要怎么离开这里？而且，即使去了外面，要离开这座城市就是一大难关。即使顺利离开这座城市，还要经过农田、山丘、农田、河流、大海和高山，才能到达我们真正的家……不可能啦，如果没有翅膀，根本不可能！”

格列克重复了刚才哔啵告诉他的话，但芙乐克听了，仍然没有改变想法。

“我刚才把塞住老鼠洞的木栓咬断了，这家人刚好出门去买东西，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就会打开厨房的门。你要趁这个机会离开。”

“但是……”

“去了庭院，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反正你要一直往北走。幸好今天天色很暗，再等一下，别人就看不见你了，也不必担心猫和狗。”

“但是……”

“记得在颊囊里装满花生仁，你知道吧！就用我们藏在沙发下的方法，我想一定有用的。另外，等你离开之后，千万别再回来。”

“但是……”

“赶快把花生仁放进颊囊！你不是要回家吗？打起精神，一直往北走，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

格列克沉默不语，想起刚才出现在石砖围墙上的猫，忍不住抖了一下。外面的世界，或许每天都会发生那种危险，应该也没有食物可吃。

“姐姐，猫一定……”

但芙乐克没有理会他。

“街上也找不到食物……”

“……”

“你不害怕吗？万一我死了怎么办？搞不好我一离开这里，很快就死了。不可能啦，我好害怕，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比较好。一定是这样，如果我找不到家，一切就都白费了。”

芙乐克仍然没有回答，她的脸颊抽搐着，不耐烦地试图把格列克推去食物盒前。格列克像石头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玄关响起咔嚓咔嚓钥匙开门的声音，主人买东西回来了。芙乐克立刻龇牙咧嘴地大叫着，好像随时会扑向格列克。

“你现在就给我走！”

（摘自《冒险者1：北方森林的传说》，九州出版社，双螺旋童书馆 出品，薮内正幸图）

《互动智力题》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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