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比的使命

诺阿·本·艾德里安

那年4月，我们学校8年级的学生去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旅行。从新泽西州出发到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是一段很长的旅程，参观历史上如此重要的地方总是令人兴奋的。

黎明时分，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登上了公共汽车。当罗比·布朗出现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约4英寸深的瓶子，里面種着一棵风信子，娇嫩的白花盛开着，上面还插着一面小小的美国国旗。每个人都问罗比这是干什么用的，他只是轻轻地说：“我有一个使命。”

罗比顿时成了公共汽车里的话题：他有什么使命？

坐在后排的几个女孩甚至开始猜测，风信子可能是罗比送给总统夫人南希的礼物，罗比或许偷偷地爱上了她。当我们参观白宫时，罗比可能会把风信子送给南希，或者送给我们的导游——那个坐在前排的漂亮女孩，抑或是某个大家并没有留意到的女同学？同学们开始用眼光四下搜寻，看最有可能收到这份礼物的女孩是谁。

公共汽车开了很久，终于到达华盛顿，停在了白宫前，我们下车去参观游览。罗比捧着他的风信子，女同学们都紧紧地注视着他，看他会把风信子送给谁。但是当我们回到车上时，罗比仍然捧着那瓶风信子。之后，我们在公共汽车上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去国会大厦，罗比带着风信子在国会大厦游览。每个人都留意着罗比，不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所有的人都在好奇他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中午，我们去吃午饭。罗比放下了风信子，只吃了一个汉堡和几根薯条就又把它捧在了手上。接下来，我们坐车经过华盛顿纪念碑和潮汐湖，那里樱花盛开，非常美丽。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罗比盯着那个巨大的鹰徽雕塑站了很久，然后他来到肯尼迪墓前的水池边。他把风信子拿出来，用手拿住瓶子，在水池里加了一些水。他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一切，就像加工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最后，公共汽车返回华盛顿，所有的人在林肯纪念堂下车。罗比的脚步充满了紧迫感，同学们跟着他走向越战纪念碑。他在纪念碑上寻找了很久很久，最后把风信子放在一个刻着“布朗”名字的纪念碑下。同学们都好奇地看着他，有一个女同学问他：“罗比，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故事？”

“我的母亲凯蒂。”罗比开始娓娓道来，“她和布朗相爱了，布朗从荷兰得到球茎，自己在花园里种植。每年4月，当它们开花的时候，布朗会把它们挖出来放进瓶子里送给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就会把它们种在院子里。1965年，布朗参军去了部队，第二年去了越南，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母亲非常思念布朗，这是她送给布朗的，她让我把它留在这儿。”

“布朗是你的……”同学们都像是猜到了什么。

“是的，他是我的父亲。”罗比回答说。

旅行结束后，我们都往回走。在回去的公共汽车上，再也没有人和罗比开玩笑了，甚至就连坐在后面的女孩都异常沉默。

许多年过去了，8年级的学生现在都已长大成年。他们大概都忘了华盛顿纪念碑有555英尺高、亚伯拉罕·林肯在福特剧院被暗杀，但我相信，他们都会记得一个叫布朗的士兵、一棵白色的风信子和罗比的使命。

〔本刊责任编辑 周 雨〕

〔原载《微型小说选刊·金故事》201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