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侧影（外二首）

吴乙一

比如，相对无言。望着同伴

越走越淡，越走越旧

一如进山的路，兜兜转转

再没有什么值得纪念

比如，刚挖的竹笋、青蕨

散发甜腥的气息，慢慢疲软

如今，我所理解的坚强

不比一位农妇弯下腰更深刻

所热爱的自由

不比牢笼里出走的宠物更珍惜

空山寂寥。回首时

每一座山峰，都是神的侧影

过麻风村

摄影师。而不是探险者、冒险家

不是拯救，是隔离一种恐惧

廢墟。或废弃的屋顶。风低着头吹

踩在尘土上，青苔上，茅草上

芦苇叶反复在锯的黄色墙壁

挂满仿宋体标语

一群老树，似乎逃过了麻风病的传染

枝繁叶茂。敞开的门，关闭的世界

再没有人疼痛

没有萎缩、畸形、残疾，等待死亡

窗台上年代久远的注射器

针头锈死，再不能刺痛一具真实的肉体

果 实

跑步路过街心花园

见草丛里落满了黄色、红色的浆果

我一直不知道树的名字

只记得早春，这块草地也曾密密麻麻

洒满米粒般的花朵

如今，熟透的果实带着夜晚的湿润

晨曦盖在上面，有一种静穆的美

这么多时光在远行之后

重新回到这里。想起昨夜，我写下一句诗

——“你我同病，却不相怜”

直到我站起来，恰似世间的悲凉也站了起来

迎着风，迎着清晨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