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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二篇

2020-04-26赵文慧

雨露风 2020年8期
关键词:灶王爷冰糖葫芦辣条

姥姥的灶王爷

深冬的雨打在树上和瓦上,串成一条线从屋檐滑下来,韵律是沉重压抑的。窗外的雨不停歇,如同时间不停的脚步,慢慢流淌至年岁的尽头,慢慢带走了记忆中最和蔼的人。窗内的烛火摇啊摇,慢慢和墙上贴的灶王爷年画重叠在一起。

每年的腊月廿三,是北方人的小年。如童年歌谣中所唱的那般“二十三,糖瓜粘。”距离过年的脚步又近了一步,家家户户都会在这一天买上几袋粘得掉牙的芝麻糖,给小孩买几串红得诱人的糖葫芦。这点甜头,就足以慰藉一年来的辛苦操劳,换个笑脸来迎接春节了。

今天母亲来了兴致,卷起袖子要给我们露一手。“现在街上卖的糖葫芦很多都不正宗,山楂外面糊了一层那么厚的糖,咯嘣咯嘣牙都掉了山楂都不掉。”她从柜子里拿出两袋冰糖块,边撕开口边跟我讲,“我这做冰糖葫芦本事还是跟你姥姥学的呢。”母亲把大块的冰糖倒入烧锅,小心翼翼搅动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姥姥给我们做冰糖葫芦的样子……

“这个糖浆啊,一定要用冰糖,我看外面的小贩卖的糖葫芦发黑,一看就是为了省钱用的绵白糖,不过也是,冰糖比白糖贵那么多,人家哪舍得给你用呀,是吧。来,一人一串,拿着,姥姥就舍得给乖乖们吃好的。”姥姥有一双神奇的巧手,拿手的菜特别多,见样学样,不管在外面我们看到什么想吃的姥姥总是会很自信地说:“走,乖,咱回家,姥姥也会做,咱比他做的还干净好吃。”

我问过姥姥:“为什么你做饭这么好吃呢?”她笑成眯眯眼,摸摸我的头说:“看这是什么。”我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是一张灶王爷的年画,贴在锅炉台的上方,已经被大片的油烟盖住,上面还粘着一些不成形、破碎的蜘蛛网。“因为有灶王爷呀,咱们想吃什么,他就会告诉姥姥怎么做。而且有了灶王爷呀,咱们一大家子就能吃得饱穿得暖,等以后你们都长大了,走得再远,只要姥姥每年小年的时候给灶王爷上上香,拜一拜,你们在外面也饿不着……”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姥姥的灶王爷年画像已经不在,可是她做冰糖葫芦的方法却留给了母亲。母亲看冰糖已经成了糖浆,用筷子挑了一下,然后接过我递过去的一串山楂果,轻轻地捏着竹签的一头,把山楂水平地贴近糖浆,在欲沾未沾的时候迅速捻动竹签,这样山楂果就薄薄地卷上一层糖浆,把竹签插在泡沫板上晾凉,等到山楂的外层形成了一层晶莹透亮的糖壳,一串冰糖葫芦就做好了。阳光从窗口徐徐落下,均匀地洒在糖葫芦上,鲜亮的红色折射着柔和的阳光。轻咬一口,表皮的薄脆冰糖荡漾在味蕾上。感受着冰糖的坚硬和甜蜜一点点消失在舌尖,和酸甜软嫩的山楂果肉解了连日来鱼和肉的油腻。

“再给你表演一招。”姥姥在高高的灶台上一番摆弄,我坐在小板凳上猛地站起来,焦急地往锅中看,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装满热糖浆的锅上方小小一块扭动的空气,连同灶王爷小像变形的笑脸。我调皮地问母亲:“姥姥会做一种拉花冰糖葫芦,你会做吗?”母亲最不喜别人质疑她,“那你看我会不会。”说罢,拿着一串新的山楂开始证明给我看,我趴在她的肩头,仔细地盯着锅里她像变戏法似的手,小的时候我踮起脚尖也看不到的灶台锅里,现在只需要低頭看,只是我家的厨房墙壁上,没再贴着一张喜庆的笑脸了。

即便姥姥的灶台上贴了灶王爷小像,会保佑我们一家走到哪都能吃得饱,却还是没办法让姥姥什么都会做。我上了小学的时候喜欢上了吃辣条,天天缠着父母买辣条吃,母亲就跟姥姥抱怨,姥姥睁开布满皱纹的眼,拍着我的肩,说:“那都是垃圾食品,吃了拉肚子。”我还是不依不饶,吵着要吃。姥姥就牵着我的手进了厨房,我坐在小板凳上,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得着灶台,也能看到她在灶台上忙活。我就坐在那里,看着她低着头在灶王爷面前和面、发面、做辣椒油。期待好久,终于她端来了一小盆像辣条又不是辣条的“油饼”。然后我就因为不愿意吃不是辣条的“油饼”挨了一顿打,趴在桌子上小声哭。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姥姥会做那么多好吃的却唯独不会做辣条,为什么灶王爷教会姥姥做那么多东西,却单单不教她做辣条,在那一刻我引以为傲的会做饭的姥姥的形象崩塌了,所以我难过。

长大以后,我发现现在城市中很多家里的厨房其实没有灶王爷了,社会一点点进步,再也不会有人们吃不饱的时代了,灶王爷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在以后的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贴小像了。因为看似万能的灶王爷其实也是社会前进时甩掉的陈旧呀,不知道没有了人间百家饭,他会不会在哪里饿着、冻着呢?

姥姥已经不在了,连同她的灶王爷一起消失了。有的人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倏忽一下就过去了,但是有的人能活很久,在别人的心里,如山川、如流水,绵延不绝。

命运所指,皆往自由

500万年前的非洲东北部,一大片森林由两边劈开,中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的一端上升,另一端则下沉,之前茂密的森林被更多的荒原所取代。留在森林中的猩猩是幸运的,它们在树上仍有一分存活之地,而另一部分则不幸地被抉择为荒原的孩子。与大象、狮子、猎豹等猛兽相比,猩猩着实属于弱势动物,为了能让矮小的视线穿过草丛发现险情,他们唯有开始慢慢尝试站立行走。也许是从直立行走开始,也许是从更早的森林断裂开始,断裂带东西两边的猩猩就从历史上开始了不同的道路。

去动物园的时候,每每想起达尔文的进化论,都会泛起复杂的情绪。一边庆幸我们能够翻越命运的鸿沟,走到那片未知的荒原,学会了直立行走,而不是和这些猩猩一样被关进园子内,一丝不挂地任游客欣赏;另一边我又在想降生在这茫茫红尘中,经历世间种种不公、欺骗与作弄,不得自由、少见欢声笑语再孑然一身孤独离去又有多么幸运吗?在这世上,人的命运及生活千奇百怪,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何以自由自在,唯有摆脱苦难。

跟随心的方向踏出的脚步,就是自由的。无论此刻的你正在经历怎样绝望的困境,面前有一道多么长且丑陋的裂缝,只需要明白一点,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生命的裂缝是为光而来,打开裂缝的那边,即是自由的生活。没有经历饥饿的人无法体会温饱的满足感;没有经历过劳动的人无法感受成功的成就感;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无法感知光明的幸福感;几经瀚海沉浮,人们大都明白,只要还活着,伤痛和遗憾都在所难免,但也正是因为生活中有了这些裂痕,一切爱和美好才更加熠熠生辉。

命运的慷慨恩赐,大部分人都能欣然接受,而注定的苦难却无几人可以消化,有人迅速调整心态,怡然自得地走完人生这条路;有人冥顽不灵,终其一生,抱憾一生。山脉绵长,蜿蜒于地表,筑成地球的脊背。时而高耸入云,俯瞰大地,时而匍匐在地,托起行人。虽高入云,不惮攀缘,虽低如丘,不可睥睨。思想的高度决定着胸怀的宽度,当灵魂立于高地,世事已如行云流水,一切皆是自然,很少积滞于胸,因为在和那些事情和解之前,灵魂就已经攀得一个足够的高度。

我怕自己并非美玉,故而不敢精于雕琢。虽不必在凛冽的寒冬里行色匆匆,亦不必活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只需做好自己,但燃烧着的灵魂却不甘碌碌无为,无论命运将何方的道路指给我,也只管一把竹杖、一双芒鞋,行走于自由的天地。

我喜欢捧着泛茉莉花香的清茶,坐在蒙着一片晨雾的窗边;也喜欢独立屋顶,静静等待余晖中的夕阳一点点消逝;喜欢看着时钟滴滴答答地敲过九点,也喜欢在宁静的夜里看璀璨星河中的点点繁星;我爱趴在窗边,看四下街头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爱看山河日落变换不息,爱和家人围坐炉边沾染一身烟火气,我爱闹,亦爱笑……

请成为永远疯狂、浪漫、自由的存在。

作者简介:赵文慧,笔名木箐,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高校文联文创中心负责人,渌水诗社社长,《渌水诗刊》副主编。多次担任全国各大文学比赛终审评委,偶有获奖,作品散见于《河南经济报》《信阳文学》《河南科技报》《花溪》《渌水诗刊》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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