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生活·我

一

春节前去了一趟贵州，回来后居家隔离了14天，结果生物钟被打乱了。

睡到8点40，在床上浏览网页将近到10点半，然后起床，洗漱，吃饭。看看镜中那张呆滞浮肿的脸，对自己竟然如此不自律而自责不已。

隔离结束的第二天，11点了。这个时间段湟水河边估计没人，我决定出去溜达一圈。

凭出入卡顺利出了小区门，却被堵在车库门口堵上的一溜车吸睛了。一辆奥迪车，因为没有出入证，保安不让出门。

前段时间，单元门口、小区门口以及小区微信群里，都在告知所有住户来物业办公室办理出入卡，限定每天每户人家只允许一个人出行一次，本小区车辆凭出入证进出，外来车辆一概不允许进入小区。

这样的举措，就是为了防控。可那位中年奥迪车主，想必平时蛮横惯了，在车库门口和两个保安徒劳地争论。我特意打量了他一下：还好，他戴着口罩。

后边已经排了几辆车了，滴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可这位爷靠在车上，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扬的痞子相。看样子不让他出门，他就准备这样耗下去。

疫情面前无小事。想起朋友圈的段子，不由得还是感慨了一下。一家只有一个通行证，这是大家都遵守的规矩，可偏偏有人用愚蠢和傲慢挑战规则。我就不明白了，这位爷，做到这个很难吗？！没错，灾难到来时总是猝不及防的，在灾难这面从天而降的镜子中，我们不仅看到了生死诀别、痛哭哀嚎、恐惧挣扎，看到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和无能，更是快速分辨出人性的善恶、素养的高低。有人考虑周全人性化尽显，也有人光天化日下不要脸！

马路上稀稀落落的车辆，应该都是有事不得不出门的。如果不是疫情，往常这个时候，每个路口都得塞车。

疫情当前，病毒肆虐，经此一劫，世间的虚妄热闹皆被击碎。突然之间，街道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车辆少，行人几近于无。间或有一两个提着食品袋的人行色匆匆穿过马路，也都武装得严严实实。年初刚开张的海鲜农贸批发市场门可罗雀，悄无声息。往昔这条街道人声杂沓，门店里堆满的各种生猛海鲜、鲜嫩时蔬，别说我这个青海人看得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就连老家在山东的孟姐看得都目不暇接，只喊“感觉到了海边”。

真心能够体会这些生意人的心情。全民抗疫，一切停工，但吃喝拉撒的花销一点都不能少，过去这些支出对应着收入，现在天天支出，没有收入，时间一长，心慌在所难免。

经过五四大街，所有大小商场、宾馆、饭店门上都挂着锁，万籁俱寂，噤如寒蝉。这世界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人们不再需要华服、豪车、美食，不再热衷于物质消费、娱乐潮流、声色交际……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可以没有聚会、没有娱乐、没有掌声，它只是要你安静地与大自然和平共处。

二

当我气喘吁吁地哼着“看这一生峰回路转，为谁辛苦为谁忙”的歌时，正好一股不大不小的旋风刮起来。风灌入脖颈，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湟水河沿的冰慢慢开始融化了，可以听见冰层下潺潺的流水声。心，却奇怪地静下来，平静得如同高原2月苍茫的原野。天空是那种动人的蔚蓝，一片云朵在高远的天际悠然舒卷。

我沿着河岸那条无人小径独自漫步，总觉得这个场景在哪里经历过，我是在重蹈覆辙。

儿子发来视频说，现在上班的主要任务就是单位上下全体轮流去社区走访、执勤，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小区门口，苦口婆心劝返那些想出去透气的人们，几乎没有上下班时间，常常累得人仰马翻。他说，前段时间宅家隔离十四天期间，还憋屈抱怨没有自由，现在才知道一线的医护人员、公安民警、社区工作人员多么伟大！多么辛苦！

人总是习惯于对想象中的生活充满热爱，对真正拥有的生活满是嫌弃。不是真正拥有的生活不够好，而是习惯了这山看着那山高的不知足！

不错，我们终有一天会战胜疫情，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可是，人们会就此低下那颗骄傲的头颅开始思考吗？是的，在真实的死亡和疾病面前，人类会有深刻的悲痛和惶恐。然而，别忘了，人类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通病，“人类最大的悲哀就是，遗忘的速度往往超过了物种灭绝的速度。”

明白了这个真相，再来看当下的生活，无论禁足还是隔离，背后的天意都是让我们面壁思过！

而最可恨的是，疫情发生后，仍有人顶着巨大的风险贩卖野生动物。1月28日，湖北咸宁又发现一处非法野生动物经销点，执法人员现场查获多只野生动物，并对活体进行放生，死体进行集中销毁。

看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骂人！这些抱著侥幸心理、利欲熏心的丧心病狂者，难道大自然给我们的警告还不够深刻和残酷吗？！

河对岸，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孤孤单单望着河面发呆。河面巨大的冰块下，流水灿然作响。那些密密麻麻的干树枝被风一吹，簌簌有声，似哭泣，更像感慨。看到这些，我突然有了一种无法抑制的伤感，诸多忧心的事物渐次涌来。我平生头一次发觉自己是大地上的生灵，与草木虫鸟无异。作为生灵，我热爱天空，热爱阳光，热爱生命，于是，我很平静地抚摸一株生长在河边干枯的柽柳，我多么希望浮躁散尽，我能心气平和在世间走动。人心能静，万事澄然，让洁净在人们心里生根发芽吧！寒冬中万木肃杀，这背后藏匿的绝对是涌动的春潮。

三

换下衣服摘下口罩，从口袋里掏手机时顺便带出一支口红来。过去不用戴口罩，出门前有时候也多少要擦点口红的。现在好了，大口罩一捂，别说口红，连面乳也省了。

武汉封城后，每天都能看到大量新闻。有正面报道，也有的是为了博眼球、赚流量，道听途说，制造噱头，真假难辨的新闻。

我愚钝，让这些新闻忽悠得晕头转向，有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见哭兴悲，有时候万念俱灰。顿悟的迟，思考的少，最易人云亦云，没有主见。最近我才算想明白，慢慢清理过往的污染和伤痛，最好的做法就是，疫情当前，没事就不出门。这样一来，本来就很小的生活圈子，越发小得只剩下了自己。时间长了，才发现这狭窄的空间，也是生活对我的一份丰盛的馈赠。人在家中，可做的事情其实很多。我看了几部平时想看却没来得及看的电影，我读了几本买来很久却从未翻过的书籍，我抚慰朋友，照顾家人，深耕细作自己的心灵品质，认真参悟人生根本，适当减少网络信息摄取，察觉并调节内心的波动，见识无常和天道，我给自己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拐点……

这场疫情让我看透了很多东西，那就是过日子要懂得勤俭节约、量入为出，更要记得未雨绸缪，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家中需要常备点余粮。唯如此，遇到特殊情况才不惶恐、心中才有底。

写到这儿，听见隔壁房间一直有人在大声说话，听不清是打电话还是聊天。晚上11点过了，又出来两三个人，邻居好像送他们出来了，在电梯口与他们道别。

这个楼层平时只有我一个人，安静惯了，这几天还真有点不习惯。病毒可是翻云覆雨手，就像无处不在的尘埃，会渗到我们看不到的角角落落。所以我一直很担心，他们戴口罩了吗？电梯可是闭封不通风啊。又一想，感觉我的担心很多余，邻居定和我一样，肯定明事理，知轻重，自觉自律。但愿大家都守住自己的一片净土吧！只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四

今天，我在网上看见这么一句话：我们今天戴上口罩，是为了能尽快不戴口罩。很多事情，现在做并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将来。

我相信这话，就像我相信春天一样。

作者简介：何秀姽，女，退休，喜爱文字，偶有文字发表在《青海日报》《中国土族》《西海都市报》等报刊杂志。青海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