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奇葩疗法
2020-04-24时习之
时习之
在乙醚作为麻醉剂推广使用之前,如何解决病人手术中的疼痛问题,是一大难题。不难想象,经历外科手术和遭受酷刑基本没有区别。
对于欧洲人来说,细菌、麻醉、抗生素等名词,都是近现代才出现的。在现代医学启蒙之前,西方医学界一直以古希腊“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和古罗马名医盖伦的体液理论为基础,认为身体和精神均由冷、热、干、湿等四元素构成,在人体内表现为血液、粘液、黄胆汁和黑胆汁的混合,当四种体液平衡时,人身体健康且精神理性。如果体液在人体内失去平衡,则会导致疾病。比如,血液过多淤积就会浑身发热,症状就是发烧,而粘液过多则是消化不良的症状——典型如亨利一世,御医们判定这位国王因食用太多七鳃鳗而死于这种鱼类产生的大量寒湿体液。在“体液理论”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医疗体系,少不了两种主流疗法——放血和灌肠。除此之外,包括“十字军东征”在内的无数次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催生了各类奇葩的创伤疗法。这些治疗方法在现在看来令人瞠目结舌,有些病人受到的痛苦堪比酷刑。
没有什么病是放血治不好的,如果没治好,就再放一次
女性朋友们对每月一次的“大姨妈来了”都很熟悉,这个过程被古希腊人理解为通过血液排除有毒物质,进而恢复体液平衡。放血疗法是自古代至19世纪末,欧洲外科医生最常用的治疗手段——道路千万条,放血第一条。古罗马名医盖伦甚至根据病人的年龄、体质,以及季节、天气和地点,创造出了一个复杂的标准化操作体系。在这个体系中,血液过量的症状包括发烧、中风和头痛,不同的病症要放不同部位的血,例如,右手静脉放血可治疗肝脏问题,左手静脉放血可治疗脾脏问题。疾病越严重,放血量就应该越多,病人若发烧则需要大量放血。
放血疗法在宗教氛围浓厚的中世纪与星象学相结合,显得更加精细化,也更加神秘。与我们中医的“望闻问切”不同,欧洲的医生要先看看疾病的星象上升点以及患者的黄道宫,然后结合行星的位置和性质,确定你的疾病要从哪里放血,放多少血。“你是什么星座呀?今天是不是水瓶座水逆?”听上去很玄乎?那时候的医生多由僧侣兼任,他们还会结合祷告治疗。如果一直治不好,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实在罪孽深重无法饶恕,只能亲自去见上帝了。后来教皇亚历山大三世认为放血这种小事不应该由高贵的僧侣来做,转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民间理发师。现在我们在理发店门口经常看到的那个“三色柱”,其实就来源于中世纪,三种颜色分别代表动脉、静脉和绷带,就是在告诉大家“本店提供放血服务”。
看似奇葩的放血疗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比如,把水蛭放在肿块附近有助于消除淤血,适量放血也可以暂时降低血压。我国中医也一直有针刺放血的疗法。但治病还需要对症下药,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拉肚腹泻,全部都用放血治疗可不行。人体的血量约占体重的7%~8%,一个体重50公斤的人,约有4000毫升的血液。失血量超过20%就会影响生命活动,短时间内失血量达到30%会危及生命。
风靡一时的养生宝典——花式灌肠
同放血疗法一样,灌肠疗法的原理也是通过清理人体内的有毒物质来恢复体液平衡,进而恢复身体健康和精神理性。作为中世纪欧洲医疗和保健的主要手段之一,灌肠与放血旗鼓相当。据说它曾作为养生宝典风靡一时,贵族圈中以法国的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两位国王为首,对此宝典甚为倾心,后者一生以2000多次灌肠经历荣登榜首。上有所好,下必甚之,大众对此趋之若鹜。不知18世纪法国作家萨德是否也是在其中获得灵感,由此开启了“虐待与受虐”作品种类的先河。
这是后人根据盖伦的放血经验总结出的医疗图,图中例举了在受到不同种类的外伤后,应该在哪里开口放血。
灌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埃及、古巴比伦时期,早期的灌肠工具是用动物膀胱做成球囊,连接管子施压向肠内注入药液,随后出现了灌肠专用的注射器,多为铜或玻璃制成。注射器演变至今就是医院里常用的打针工具,成为了无数小朋友们的噩梦。至于灌肠用的药剂,通常是草药熬成的汁水,还有咖啡、香料等配方,因人因病而异。其中有一个特别的方子值得关注——那便是金属锑的使用。锑的元素符号为Sb,来自拉丁语stibnum,意为“美丽的眼睛”,早在古埃及时代,爱美的人们就开始利用它来制作眼影粉。从元素周期表上看,这种元素与砒霜的主要成分“砷”具有相似的结构和毒性。人们利用这种重金属不易溶解、使用后会原样排出体外的特点,充满想象力地使用在灌肠、催吐等疗法中。它的毒性会导致剧烈的头晕和呕吐,病人一边被灌肠一边呕吐,想象一下这个画面,是不是感覺排毒特别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外科手术和“铁板烧”消毒法
16世纪之前,西方的解剖学以古罗马名医盖伦的医学研究为准则,因为他在实践中用解剖动物尸体的方法研究生物构造,所以当时的医学界对人体结构的认知相当有限。直到1543年,一位叫安德烈·维萨里的年轻人为了追求真理,通过夜里盗尸偷偷解剖,才写出了《人体结构》这本改变外科学发展的著作。然而他随即遭到教会诬陷险些被判死罪,可以想象,在宗教氛围浓厚的中世纪,提出“日心说”一类的“异端”是多么危险的事。
正是对这些“异端”的不容忍,导致战火纷飞的中世纪只配拥有简单粗暴的外科创伤疗法。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外科医生通常是牙医或者理发师,也有随身带着铁钩的接生婆,麻醉是什么?用酒灌醉或者一棍子打昏即可。消毒是什么?用烧红的铁把伤口烙平就可以了。皇室御医们的水平可能也高不到哪儿去,在没有麻醉剂和输血设备的情况下,为确保手术的顺利进行,医生们的手术原则只有一个字“快”。蒙德维尔是两位法国国王(腓力四世和路易十世)的外科医生,他的《外科》是中世纪时期该领域最早的著作之一。蒙德维尔在法国和意大利行医多年,他在书里提供了各方面的医学疗法,从脑外科手术到处理狗的咬伤一应俱全。书中提到,如果遇到坏疽已经严重到无药可医的情况,外科医生必须采取截肢的手段阻止坏疽进一步发展,以此来挽救病患的性命。因此,如果某节手指的末端已经坏死了,那就截到下一个关节处为止。这个规则在身体别处也同样适用。于是,截肢成了死亡率高居第一的手术——士兵在战争中受点创伤可能不会死,可如果他去治疗的话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