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来碗粥！”

一声吆喝，朴素的青花大碗里热气腾腾的粥，便经由一双双手从遥远的农耕文明传到了现在。

粥，简简单单，常常被人遗忘在每个普通的早晨抑或每个寒冷的夜晚。

煮粥很简单，一口锅，一柄勺，一捧米，一碗水，一颗心。

煮粥很讲究，水量火候，由生活决定。

与乡下祖母同住的日子里，早早地，独有的米香与柴火的噼啪声唤醒了整个村子。袅袅炊烟升起，如碗里腾起的热气，驱散了清晨的薄薄凉意。

粥有百态。

祖母的粥，厚而黏稠。一把秸秆引燃一捧枯桑枝，大火滚着，粥咕嘟着，渐渐地火熄了，余热细细煨着，粥便稠了。

祖母微笑着将粥盛入青花大碗，沉甸甸的，一如祖母的厚重。天蒙蒙亮，远远地，狗打了个哈欠，传来了清晨第一声低低的吠。农人们需要这一碗稠粥，去负担一上午的艰辛。

母亲的粥，多是稀薄的。那只小巧的碗，总是呈在深夜的桌前，恰到好处的温度，静候着应酬晚归的丈夫，抑或深夜疲惫而归的儿女。

在那些寒冷的夜里，淡淡的薄粥饮下，一如母亲的细微温暖。

粥有百味。

酷热的夏天，冰箱里总有一碗冰好了的粥，点缀着绿豆，单看着就透出沁爽的凉意。

腊八时节，八种原料煨在一口锅里，咕嘟着，那种诱人的甜香气，便从锅里，从母亲执勺搅拌的指间漏了出来，弥散在整个屋子里。

临近考试时，粥里总会多出一把核桃；气色不好时，粥里总会多出一把红枣……

无论是稠的稀的，浓的淡的，好粥须细熬。曾尝试用智能电饭煲自动煮粥，前夜一把米，一碗水，第二天便是一碗米糊糊，可我却尝不出生活的味道。

粥，常常被忽视，因为流传了千年，已成了我们生活的烙印。它一代代传承着，历史便这么活了起来，一个个一样又不一样的妇人，露着满足的微笑，在锅边细细搅着。

这是她们的生活，因此无味的白粥变得甘甜起来。

如果你问她们，你们从千年的流传中学到了什么？

她们会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微笑着说：“煮粥而已。”

我喝下这碗粥，如东坡居士捧着茶碗一般感叹着：“人间有味是清欢。”

名师点评

文章选材立足于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将祖母的粥、母亲的粥，盛夏的粥、腊八的粥勾连起来，共同表达出主题“人间有味是清欢”。文章描写细腻，诗意盎然，饱含亲情，富有生活情趣，文中描述的景象就好像发生在我们身边一般，让人产生強烈的共鸣，怦然心动。作者语句凝练，文字简洁，擅长运用散句，整散结合，富有变化。（何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