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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对《关于如何打乒乓球》讲话的一则批示及其影响

2020-04-24李桂华牛亚楠

百年潮 2020年2期
关键词:中国乒乓球队女队打乒乓球

李桂华?牛亚楠

1964年9月,乒乓球运动员徐寅生到国家乒乓女队作了《关于如何打乒乓球》的讲话。讲话得到贺龙的高度重视,讲话纪要送给毛泽东,毛泽东随后作出批示。毛泽东将讲话作为在生活中运用辩证唯物论的典型加以推广,使其成为20世纪60年代“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运动”的标志性事件,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典范之作,并形成了社会各界关于乒乓球和哲学结缘的“集体记忆”。

徐寅生《关于如何打乒乓球》的讲话

1959年,在民主德国多特蒙德举行的第25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中,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容国团力挫群雄,获得男子单打世界冠军,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世界冠军。1961年,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北京举行,中国获得男子团体冠军、男子单打前三名、女子团体亚军和女子单打冠军的历史性成绩,一举震动世界体坛。当时,新中国包括体育事业在内的各项工作尚处于起步阶段,新中国又面临着三年困难的严重局面,因此,中国乒乓球队的历史性胜利,给了国人战胜困难、复兴国家的巨大信心。1963年,中国乒乓球队又在第27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中荣获了男子单打、男子双打和男子团体三项冠军。非常可惜的是,虽然中国乒乓男队再次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但中国乒乓女队却从上届世锦赛的亚军跌至第三名,女子单打也只获得了第三名的成绩。

为帮助中国女子乒乓球队总结经验教训,提高自身水平,早日取得更好的大赛成绩,中国男子乒乓球队主力队员徐寅生受邀于1964年9月28日到女队作了《关于如何打乒乓球》的讲话。在徐寅生作讲话之前,一场规模宏大的“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运动”(1958年开始,1966年结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全国各界都在积极响应毛泽东的号召,努力“让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上和书本里解放出来,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受此影响,徐寅生结合自身学哲学、用哲学的心得,运用唯物辩证法为中国乒乓女队作了一次讲话。讲话主要包括四个部分:一、这几年来是怎么打球的。过去打球没有责任心,后来慢慢懂得了为谁打球的道理。平时抓紧训练,根据对手练出一套有效的技术,加上思想要过硬,要打好这场球,才能比较顺利地获胜。在比赛时,要多想有利条件,少想不利条件;多从国家利益考虑,少想个人得失。二、雄心壮志问题。树立雄心壮志要靠平时努力。要承认自己是个打球的材料,别人可以打好球,自己下决心去提高,也能打好球。要为国家荣誉去“搏”,敢于挑担子,万一输一场也要顶得住。三、信心问题。信心的基础是打外国人,明确这一目标,带着“敌情”观念练好技术,带着为祖国争取荣誉的心去打球。信心要靠平时事事处处来建立和培养。四、当前女队存在的五个主要问题。徐寅生的这次讲话,以自身练球的情况为例,说明了自己思想与技术进步的原因与过程,没有回避个人的失败与思想波动情况,容易使人接受;同时,徐寅生在讲话中将日常遇到的事情同打乒乓球联系起来,使讲话的内容浅显易懂、生动活泼,同时又富含了大量的哲理。因此,讲话在女队受到欢迎,引起强烈反响。

毛泽东对讲话的批示及其传播

1964年10月初,国家体委副主任李梦华向国家体委主任贺龙汇报了徐寅生在女队讲话的情况。贺龙对此非常感兴趣。10月10日,他将徐寅生的讲话纪要“一口气就看完了”,随后给李梦华等人写了1300多字的信。在信中,贺龙称赞徐寅生“确实讲得很好”,其中,有几个问题提得很好:“首先,是为谁打球的问題,要把祖国的荣誉放在第一位;其次,是怎样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灭敌人的志气,长自己的威风;第三,运动员也要像解放军那样,思想上经常有杆枪,时时事事联系到怎样打好球,临场要抛开个人的得失。总之,要胸怀雄心壮志,平时刻苦练球。”贺龙还指出,徐寅生的讲话“还提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就是平时练球要和比赛,特别是国际比赛的实际情况相结合”,“要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要敢于破旧创新,不要搞形式主义、教条主义”。

随后,贺龙将徐寅生的讲话和自己写给李梦华等人的上述批语呈送给毛泽东。1965年1月12日,毛泽东对这两份文件作出批示。他要求将“徐寅生同志的讲话和贺龙同志的批语”印发给正在参加中央工作会议的同志们,并请他们“回去后,再加印发,以广宣传”。毛泽东在批示中指出:“同志们,这是小将们向我们这一大批老将挑战了,难道我们不应该向他们学习一点什么东西吗?讲话全文充满了辩证唯物论,处处反对唯心主义和任何一种形而上学。多年以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的作品。他讲的是打球。我们要从他那里学习的是理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如果我们不向小将们学习,我们就要完蛋了。”

从贺龙与毛泽东的批示可以看出,两人对徐寅生的讲话关注点是不同的。贺龙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为谁打球”和练球时的战略战术问题等,批语的用意还是以徐寅生为榜样,推动包括乒乓球在内的体育事业的快速发展。毛泽东却对徐寅生讲话和贺龙批示中有关乒乓球或体育运动的问题只字未提,他所关注的,是徐寅生在生活中对辩证唯物论的运用以及将这一事件作为典型推广的意义。因而,毛泽东指出,徐寅生讲话是其多年未见的好作品,讲话中体现出的哲学思维,是“理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领域都要学习的对象。而且,毛泽东强调指出:“如果我们不向小将们学习,我们就要完蛋了”。

在毛泽东对徐寅生的讲话作出批示后,参加中央工作会议的相关人员随即将讲话及批示向各自负责的单位传达。1965年1月17日,《人民日报》以《关于如何打乒乓球——徐寅生同志对中国女子乒乓球运动员的讲话》为题,将贺龙的部分批示和徐寅生讲话的全文刊登出来,并在文章前加写了按语。按语指出:“徐寅生同志这篇讲话,充满了辩证唯物论,处处反对唯心主义和任何一种形而上学,是一篇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好作品。毛泽东同志经常教导我们,一切共产党人和革命干部,都必须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辩证唯物论,都必须学会在实际工作中运用辩证唯物论,这是我国社会主义事业不断取得胜利的最重要的保证。我们如果不用辩证法和唯物论的观点,而是用形而上学和唯心论的观点,去看问题,做工作,就会产生片面性和主观主义,就不可能对于客观事物作恰当的分析,就会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就会在政治上犯错误。徐寅生同志讲的是打球。可是,所有从事理论工作、政治工作、经济工作、文化工作、军事工作的同志们,都可以从中学到许多东西,学到辩证唯物论,学到毛泽东思想。”

1月18日至19日,《解放军报》《中国青年报》《体育报》就徐寅生的讲话分别发表了社论。不久,人民体育出版社以《关于如何打乒乓球——徐寅生同志对中国女子乒乓球运动员的讲话》为题出版了单行本。在此之后,徐寅生《关于如何打乒乓球》的讲话在全国范围内广泛传播开来。

毛泽东批示后的学习热潮及其影响

在得到毛泽东的批示后,周恩来即将批件转交给贺龙,并将批件称为“千军万马的力量”。在接到批件后,賀龙立即赶到国家体委,连夜召开了党委会议,学习毛泽东的批示和周恩来的指示。贺龙亲自到乒乓球队宣讲毛主席的批示和周总理的指示,并用自己的学习体会生动具体地教育运动员,号召体育战线的同志们认真学习。此后,包括乒乓球队在内的各体育部门迅速展开了对徐寅生讲话、毛泽东和贺龙等人批示的学习热潮。1965年,第28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南斯拉夫举行。受到更多关注和鼓舞的中国乒乓女队表现突出,以3∶0大胜日本女队,夺得女子团体冠军,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而且,在这一次比赛中,中国乒乓球队的整体表现非常突出,共获得五项冠军、四项亚军和七个第三名,取得了中国乒乓球史上空前的成就,中国乒乓球运动进入世界先进行列。中国乒乓球队取得的成绩,极大地激发了当时中国人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同时,毛泽东关于乒乓球讲话批示的传播和中国乒乓球队一系列胜利的取得,也使乒乓球运动受到了国人普遍关注,极大促进了乒乓球运动在中国的快速发展,使乒乓球运动成为中国大地上广受追捧的体育项目,进一步确立了乒乓球在中国的“国球”地位。

徐寅生的讲话发表后,全国各地迅速掀起了学习徐寅生讲话、学哲学用哲学的热潮。《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工人日报》《大公报》等重要报刊以及《哲学研究》《学术研究》《学术月刊》等学术期刊相继发表了学习徐寅生讲话的文章,对如何在实际工作中运用辩证唯物论等理论问题发表了观点,分享了经验。经过一系列的宣传动员,徐寅生的讲话在全国范围内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迅速成为当时“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运动”的标志性事件。此后,虽然受日益严重的“左”的错误的影响,包括学习徐寅生讲话在内的学哲学用哲学运动逐渐出现了简单化和庸俗化的不良倾向,但不容否认的是,对徐寅生讲话的学习,对生活中哲学的学习和运用,对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论水平和思维能力的提高产生了较大的推动作用,培养了一批学哲学、用哲学的中青年干部,并对未来的中国发展产生着较为深远的影响。

1999年8月,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在接见中国乒乓球队时指出:“善用辩证法。徐寅生同志当年的讲话直到现在对乒乓球工作仍有很大的影响作用。”“体育比赛是双方斗智斗勇斗技,一切必须从客观的现实的发展的情况出发,研究对立双方、知己知彼,研究长处短处、避其锐气、攻其弱点,研究形势、灵活多变、出其不意,等等,这里面充满了辩证法。”1999年11月19日,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在接见中国女子排球队时亦指出:“运动员要研究一些心理学、哲学。哲学是有普遍指导意义的。当年徐寅生曾有一个《关于如何打乒乓球》的文章,很有名。”2013年,长期从事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研究的程中原在谈及历史编写时也提到:“毛泽东写批语推荐的徐寅生的怎样打乒乓球,其中一个重要方法就是把日常遇到的事情同打乒乓球联系起来,从中受到启发,改进提高打乒乓球的技术。做好国史研究编写工作,道理也是一样的,而且更加重要。”

综上所述,毛泽东对徐寅生讲话所作的批示,是对中国民众哲学思维的引导与培养,促进了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理性思维能力的提升和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的提高,培养了一批学哲学、懂哲学、用哲学的党员领导干部,并对当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和通俗化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而且,由于当时毛泽东的巨大威信和乒乓球比赛胜利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徐寅生的讲话和毛泽东的批示在当时国人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记,成为20世纪60年代“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运动”的标志性事件,构建了社会各界关于乒乓球和哲学结缘的“集体记忆”。

(责任编辑 黄艳)

作者:李桂华,中国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党总支副书记兼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牛亚楠,中国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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