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职业足球发展的路径选择

吴 剑，郭沛栋，王泽宇

自1992年中国足协红山口会议之后，中国足球进入了职业化时代。1994年，以中国足协甲A、甲B联赛为标志，中国足球开启了职业联赛的大幕。而就在中国足球谋求变革的历史时刻，山西省足球队于1993年解散，错失了山西足球职业化的最佳时期。到目前为止，山西是全国仅有的5个没有职业足球俱乐部的省份。在中国足球职业化进程中，山西也一直努力参与其中，也尝试了不同的发展模式。令人遗憾的是，在二十余年不断尝试的过程中，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努力均以失败告终。

2014年，国务院下发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标志着体育产业作为我国产业结构调整的新动能，已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任务。2015年2月27日，由习近平主席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次会议，通过了《中国足球改革总体方案》。会议强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与中国体育强国梦息息相关，发展振兴足球是建设体育强国的必然要求[1]。2019年9月19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体育强国建设纲要》，将体育产业发展作为我国建设体育强国的五大战略任务之一。这些政策的出台，为足球职业化以及足球产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坚强的政策保障。

《意见》指出：到2025年，我国体育产业的总体规模将达到5万亿，将占我国国民生产总值(GDP)的2.5%。据相关报道，2016年全球足球产业生产总值超过5 000亿美元，占全球体育产业总产值的43%，被誉为“世界第17大经济体”[2，3]。根据上述数据计算，到2025年我国足球产业将达到2万亿的市场规模。而拉动足球产业最主要的形式就是依托足球职业联赛的一系列商业行为，比如门票收入、电视转播、球员的转会及商业赞助等。以英超为例，2016—2019年，英格兰足球超级联赛仅电视转播权一项收入为81亿英镑，其中国内市场电视转播权收入为51亿英镑，海外市场电视转播权收入为30亿英镑[4]。

综上所述，山西足球的职业化问题，不仅仅是山西足球水平的提升与发展问题，同时也是山西体育产业发展急需破解的关键问题。因此，对山西足球职业化历程的梳理，有助于把握山西足球职业化进程中存在的问题，继而提出针对性建议，对于山西足球职业化及足球产业的发展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1 山西职业足球发展概述

1.1 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概述

在职业联赛出现以前，我国足球联赛共分为甲乙两级(如图1所示)。在这一时期，山西队一直在乙级联赛前列徘徊。

图1 中国足球职业化以前联赛结构图

1992年，中国足协红山口会议确定了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的方向。在随后出台的职业联赛改革方案中，明确提出将中国足球甲级联赛改制为甲A联赛，将中国足球乙级联赛改制为甲B联赛，两级联赛实行升降级。同时，在甲级联赛下设乙级联赛，与甲B联赛实行升降级(如图2所示)。

图2 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早期结构

更为关键的是，球队的责任主体与投资方从政府转向了社会力量，球队地运行机制从计划转向了市场，球队的运营目标从单纯的追求锦标转向锦标、商业等多元化目标。如表1所示：1994年，职业化改革后的中国足球甲A联赛共有12支球队。这12支队伍基本是以政企合作的方式运行(除山东队和八一队以外)。严格意义上讲，这种在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初期的运营模式，是向真正涵义职业联赛的一种过渡。在随后的职业联赛发展进程中，全部实现企业独立运营的俱乐部管理模式。

表1 1994年中国足球甲A联赛球队基本情况

1.2 山西职业足球改革概述

1994年的职业联赛虽然没有山西队，但山西并未缺席，甲A劲旅八一队将首个职业联赛的主场设置在山西太原，山西以职业联赛的承办地的身份参与甲A 元年。虽然这种参与模式略显尴尬，但也让我们近距离品味了足球职业联赛。从文化以及社会发展层面，为三晋大地播撒了足球职业化的种子。

随着职业联赛的逐步推进，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在社会上影响越来越大。在三晋大地，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自1997年开始，山西足球开始了追逐职业化的征程。在此背景下，以本土球员为班底的山西首支职业足球俱乐部——山西中联足球俱乐部成立，征战1997年的全国足球乙级联赛。1998年和2000年，以本土球员为班底的山西亚宝足球队与山西康宝足球队分别参加了当年的乙级联赛。由于资金问题，上述三支球队分别只坚持了一年就退出了职业联赛的序列。2006年，原西藏汇通足球队入主山西，改名山西沃森路虎足球队参加当年的中甲联赛。2006年底，俱乐部撤离山西，迁至内蒙古呼和浩特。2012年，上海嘉怡房地产有限公司出资，依托太原理工大学足球队成立山西嘉怡足球俱乐部，并参加当年的中国足球乙级联赛。山西嘉怡足球队冲甲失败后，于2014年依托贵州人和梯队组建太原中优嘉怡足球俱乐部，参加当年的乙级联赛并冲甲成功。但由于资金缺口较大以及政府政策的不明确，俱乐部于2015年初迁至呼和浩特，改名呼和浩特中优足球队并参加当年的中国足球甲级联赛。2018年，河北信有足球俱乐部迁至山西，改名山西信都足球俱乐部，于当年通过中冠联赛拿到了乙级联赛的入场券，代表山西参加2019年的乙级联赛。到目前为止，山西信都足球队位列乙级联赛最后一名，降级已成定局。这就意味着，2020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赛场上将没有山西队的身影。

表2 山西职业足球发展一览表

梳理分析山西足球职业化进程，明显地感受到了我们的差距与不足。这种差异的深层次原因更多地在于我们对职业体育认识不清、理解不透。很多管理者还是单纯地从竞技体育的视角来认识和把握职业体育，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省职业体育的发展。自2014年以来，体育产业已上升为我国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领域。从这一角度来讲，值得引起政府部门及相关管理者的高度重视。

2 山西足球职业化发展困境的成因

2.1 后备人才培养体系的缺失使得山西足球职业化失去了基础

如图3所示，1993年以前，山西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涉及四个层次：小学是整个体系的基础，居于底层；通过小学的足球专项训练后择优进入市体校；市体校中的优秀者进入省体校及市体工队；省体校和市体工队中的优秀者最终进入省体工队接受专业的足球专项训练。这一体系其实就是计划经济时代我国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的通行模式，并非只针对足球项目。这一体系符合竞技体育人才培养的基本规律，确保了高水平专项竞技人才培养的稳定性。这种体制的培养主体在体育系统，其基本特征是重视专项训练，忽视全面发展。

图3 专业体制下山西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结构示意图

受多种因素的影响，1993年七运会足球预赛结束后，未能出线的山西省足球队宣布解散，直接导致山西队未能出现在1994年开启的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舞台上。影响更为深远的是，山西足球队的解散，不仅错过了山西足球职业化的进程，更是对当时完备的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的毁灭性的打击。省队的解散使得市一级的体校和体工队所培养出来的足球人才失去了上升的通路，导致市一级体校也不得已地取消足球项目，继而导致作为基础的中小学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的坍塌。

从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发展历程看，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参与模式主要包括提供主场(八一队，1994年)、以本土球员组队参赛及以非本土球员组队参赛。如表2所示：2000年以前，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努力基本上靠本土球员作为支撑。这些队员大多是出于专业体制下的足球后备人才；2000年以后的山西足球职业化改革，基本上看不到山西籍球员的影子，山西足球后备人才培养几近停滞。

河北在中国足球职业化的初期与山西一样未能出现在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舞台，专业体制下的河北足球队也于1993年解散。但自2011年始，河北省相继涌现出河北华夏幸福足球俱乐部(中超)、石家庄永昌足球俱乐部(中甲/中超，2015)、保定容大足球俱乐部(中乙/中甲，2016)与河北精英足球俱乐部(中乙)四支职业足球球队。河北职业足球的成功得益于河北省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的保留，河北省队的解散并未对河北足球后备人才体系产生影响。很多地市体校依然保留了足球项目，为河北足球职业化保留了火种。河北足球职业化的发展为山西足球职业化提供了镜鉴。

2.2 俱乐部运作不良制约了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发展

职业足球俱乐部本质上不再是单纯的竞技属性，而是针对体育表演市场需求的一种商业属性。既然职业体育具备商业属性，追求利润是商业的本质。美国学者B.Rubingh博士认为这种差异性是在宗旨、目标、决策、机制及经费等多个层面广泛存在的。[3]当然，高水平的竞技比赛，不断刺激着观众对比赛的消费心理，逐渐形成一种良性循环，即高水平的联赛带来高利润的回报。纵观世界知名的足球俱乐部，其利润主要来自企业赞助、电视转播权、俱乐部产品开发收益、门票、球员交易及其他广告等。因此，俱乐部的运营对于运转资金的占有变得至关重要。

山西职业足球俱乐部资金来源单一(主要依靠企业的赞助冠名)，商业开发基本为零。一个无法造血、多渠道融资的俱乐部，一定面临资金匮乏下的难以为继的尴尬局面。职业足球的市场是需要培育的，市场的培育是需要一定周期的。靠短期投入就想获取巨大利益是不现实的，至少在职业足球领域是这样。众所周知，即便是市场运营良好的欧洲五大联赛的职业球队，盈利的并不多，投资方更加看重的是通过一个有着广泛社会关注度的职业联赛平台，扩大企业品牌的知名度，促进品牌价值的不断提升。

2.3 政府政策的支持力度不够

体育产业是当前我国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领域。促进体育消费无疑是促进体育产业发展的重要手段，而体育消费市场的培育是通过高质量的体育消费产品来实现的。体育产业所推出的体育消费产品种类繁多，以高水平体育表演业为平台的职业体育是其最重要的类别之一。作为世界第一运动的足球项目，无疑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山西体育产业的发展需要职业体育的刺激，尤其是职业足球的刺激。这在当前我国大力发展体育产业、大力推进足球事业中是极其重要的。

山西职业足球的发展既需要政府政策的扶持，又需要社会力量的支持，即“双轮驱动模式”。有了政府针对体育产业与职业体育发展方面的体制、机制及政策出台，社会力量才会向这一领域投入。

3 山西职业足球的发展路径

3.1 重构青训体系，夯实职业足球基础

从长远角度看，通过重构足球青训体系，打造冲击职业联赛的梯队是山西职业足球的必经之路。当前，我省各地市足球青训机构基本上出于自发状态。青训体系的打造应该改变当前无序状态，从顶层进行规划，加强与校园足球的衔接，在全省范围内科学合理布局。为什么说是重构呢？一是专业体制下的足球青训体系已随着1994年山西队的解散而不复存在，另一方面重构的青训体系最大特点是依托学校进行，应避免专业体制下的青训体系脱离学校教育的缺点。

图4 重构后山西省足球青训体系示意图

如图4所示：重构后的山西省足球青训体系将依托校园足球进行。校园足球的本质是一项教育活动。从全面发展的教育视角，依托校园足球构建的青训体系更具人性化。[4]重构后的青训体系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依托各个校园足球特色学校建立起青少年足球普及体系，这是足球青训的人力资源基础；第二阶段由足协或体育局针对校园足球特色学校中有天赋的足球队员，采用走训的方式建立训练营，为他们提供专业、系统的足球训练。在全省11个地市中，首先在拥有校园足球试点县区的太原市(迎泽区)、大同市(平城区)、吕梁市(孝义市)及运城市(永济市)率先试点，逐步向其他地市辐射；第三阶段依托训练营组建青少年后备人才梯队，为山西足球职业化持续发展提供人才保障。

这一模式的优势在于，体系内的球员未脱离学校教育，对于他们的全面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这一模式的难点有三：首先在于与校园足球的协调，尤其是训练营和梯队的设置离不开学校与教育系统的大力支持；其次是优秀教练员的选派，这对于提高阶段训练质量与效果影响重大；第三是训练营和梯队建设的经费保障。这是影响训练营和梯队建设的重要因素。

3.2 吸引高阶青训球队入主山西

依托青训体系实现山西足球职业化的路径是百年大计，乐观预计至少需要6～8年的时间。但是在我国体育产业发展日新月异的关键时期，作为体育产业领域内最大的细分市场，山西不能落后。山西职业足球的发展应通过政策引导，吸引兄弟省份青训高阶球队(高阶球队是指年龄在U18—U21之间、水平达到中超或俱乐部梯队联赛前列的球队)入主山西。这也是短期内实现山西足球职业化的主要途径。这种模式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引入球员的管理问题。球员管理需重点解决两个核心问题：第一是球员身份买断。不仅仅是将其注册地换到山西，而是归属权也要拿到山西手里；第二是球队的管理自主权。球员买断后，球队管理应是在山西省足协或体育局统筹管理下，由山西企业注资成立的足球俱乐部实施，而不能像以前那样由引入方管理。职业俱乐部的运营是需要专业的管理人才去实施的，自主管理对于培养我省职业足球俱乐部的管理人才至关重要。

3.3 培育社会力量参与山西足球职业化的积极性

职业化体育的一个特征就是社会力量的全面参与。我们都知道，足球职业化的体系内，球队的所有权已从政府转向了企业。职业足球俱乐部作为企业的一个下属单位，通过市场化的运作，实现球队水平的不断提升，继而追求俱乐部运营的利润或对企业产生的社会影响。职业体育在山西并不发达，参与企业的积极性不高。只有山西汾酒股份有限公司和山西省国有资本投资运营有限公司参加了CBA山西男篮的建设。

山西足球职业化的实现，需要企业或社会力量的积极参与，尤其是经济实力雄厚的企业，毕竟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运营需要大量的资本投入。在对业内人士访谈中发现：一支中乙球队一年的费用在5 000万元人民币左右；一支中甲球队一年的费用在8 000万—1亿元人民币左右。中超球队的费用更高[1]。可以看出，没有强大、持续的资本投入，职业足球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因此，为了促进山西职业体育的发展，政府应从宏观层面制定政策，引导优质企业向职业体育领域介入，在促进山西足球职业化发展的同时，也进一步推动山西体育产业、体育消费的发展。

4 结语

山西职业足球的缺失，不仅仅是山西体育事业发展的短板，同时也是山西体育产业发展的短板。山西职业足球的崛起，不仅仅需要山西省足协的管理，也需要政府引导、企业投入以及球迷的支持。令人可喜的是，省委省政府已高度重视山西足球事业的发展。骆惠宁书记牵头推进省体育局与德国拜仁慕尼黑足球俱乐部共建“山西太原拜仁足球学校”，对于山西足球青少年后备人才的培养，促进山西足球事业发展意义重大。值此关键时期，山西各界更应该凝心聚力，携手推进山西足球事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