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隐藏”

刘冉

你看过电影《隐藏人物》吗？这部电影讲述了在20世纪50年代太空竞赛和种族隔离的时代背景下，为航天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三位黑人女性的故事。她们分别是数学家、物理学家凯瑟琳· 约翰逊，数学家多萝西· 沃恩，以及工程师玛丽· 杰克逊。今天我们就跟随电影来认识一下她们吧。

凯瑟琳·约翰逊：勇于抓住机会的数学天才

凯瑟琳·约翰逊曾“隐藏”在航天探测器的背后长期担任“计算员”的角色。在计算机尚未问世的年代，她的任务是为航空导航“手算”参数。在水星计划、阿波罗登月计划和太空梭計划中都有她的身影。这些任务的成功，离不开她的精确计算，甚至可以说航天员的生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凯瑟琳幼年时就显现出杰出的数学天赋。那时的她迷恋数字，“会去数通往马路的台阶、通往教堂的台阶、洗过的碗碟刀叉的数量……任何能数的东西都会去数。”10岁的她已经完成了初中的所有课程，然而，她的家乡根本没有能够为八年级以上的黑人学生提供教育的学校。幸运的是，她的父母十分重视教育，节衣缩食送她离开家乡进入一所专门培养有天赋的黑人学生的高中。她14岁就从高中毕业，15岁进入大学，18岁获得数学和法语双学士学位。如果是现在，这样的天才学生恐怕早已受到媒体追捧，前途一片大好。但在当时，身为一名黑人女性，她面临着种族与性别的双重歧视，要想继续深造几乎是不可能的。她的唯一出路就是到为黑人开办的中学教书。

在一所高中教了几年书之后，凯瑟琳的人生出现了转机。1938年，受一宗种族歧视案件的影响，最高法院裁决黑人与白人应享有同等的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借此机会，凯瑟琳终于成为第一批进入大学研究生院的三名黑人学生之一，也是其中唯一一名女性。不过，她只在那里待了一个夏天。由于这所大学对她满怀敌意，连教授也不相信她能学习研究生水平的课程，她感到非常沮丧，所以决定先结婚生子建立家庭。

她生了三个孩子，做了一阵子家庭主妇，但仍然没有忘记成为数学家的梦想。恰在这时，如火如荼的太空竞赛使得航天机构对计算人员的需求大大增加。在丈夫的支持下，凯瑟琳抓住机会，于1953 年应聘进入兰利研究中心制导与导航部门，成为一名“计算员”。

当时在航天领域，最枯燥和重复度最高的计算工作是由女性来完成的，可以说她们被当作机器来使用。事实上，在计算机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那个年代，她们的职位名称就是Computer，人称“穿裙子的计算机”

受种族歧视的影响，凯瑟琳和其他黑人女性计算员都被隔离在与白人不同的建筑里，禁止与白人共同用餐、共用工作和卫生设施。她们的办公室门上也清清楚楚写着“有色人种计算员”。

成为计算员后不到两周，凯瑟琳杰出的数学天分就使她脱颖而出，她被临时抽调到一个飞行研究小组。在那里，她的解析几何知识派上了大用场，以至于任务结束后，大家都忘了把她“还”回去。就这样，她进入了这个原本全部由白人男性工程师组成的研究分部。不过，不能自由使用白人的咖啡机和洗手间仍使她饱受困扰。

尽管面对根深蒂固的歧视，凯瑟琳却从未放弃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她在工作中会不停地问问题，对所有不明白的东西一定要刨根问底。当时，航天局里的重要会议从来没有女性参加，只有凯瑟琳勇敢地站出来问：“有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参加会议吗？”最后，她成功争取到列席重要会议的资格，成为会议室里唯一的女性。

凯瑟琳所在的飞行研究部后来成为核心的太空计划小组。在那里，她为著名航天员艾伦·谢泼德计算飞行轨道，为水星计划计算发射窗口，并在阿波罗13 号因故障终止任务时计算备用导航，帮助航天员安全返回地面。她的计算迅速、准确、可靠，为她在航天领域赢得了极大的声誉。

1962年，在约翰·格伦环绕地球的太空任务中，工程师们首次使用计算机去计算轨道。不过，对计算机不太信任的约翰·格伦点名要求凯瑟琳帮忙验算之后才肯上天：“如果她说没问题，那我就准备好了。”电影中也出现了这一情节，它看似戏剧化，却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凯瑟琳在航天领域工作了33年， 她深深热爱为航天事业奉献的每一天。2016年， 凯瑟琳被评选为“全世界100名最具影响力的女性”之一。

多萝西·沃恩：打破“水泥天花板”

多萝西·沃恩同凯瑟琳·约翰逊一样，也是一位数学天才。在黑人能够获得的教育资源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她15 岁就凭借全额奖学金进入一所黑人大学攻读数学专业，19岁就获得了本科学位。

当时，著名的黑人大学有几名教授都想招收多萝西继续攻读研究生。然而，那一年恰逢经济危机，她的父母面临失业危机，家庭经济情况大受影响。为了维持温饱、帮助妹妹上大学，多萝西决定先工作养家。

1943年的一天，在去邮局的路上，多萝西无意间看到了航天局的招聘启事。与凯瑟琳·约翰逊一样，在那个充满种族和性别歧视的年代，进入航天部门工作对多萝西来说也并非易事。不过，多萝西还是鼓起勇气抓住了这个机会，成功进入了兰利实验室，成为一名计算员。

1949年，计算员部门的主管因病去世，这一职位空缺了一个多月，多萝西承担了大部分管理工作，因此很快被指派为代理主管。然而，高层领导一直不肯松口给她这个正式职位。直到两年后，经过几番争取，多萝西才终于正式升职，成为第一名黑人主管，她也是当时整个机构屈指可数的几名女性主管之一。

女性面临的升职障碍常被称为“玻璃天花板”，因为它看似不存在却又触手可及。而对黑人女性来说，这层天花板根本就是水泥做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牢不可破的阻碍。多萝西的成功，对计算员们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舞，在日复一日的埋头计算中，她们终于看到了上升的可能。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比多萝西更胜任这个职位。身为主管，多萝西坚持为属下争取权益，也为其他部门同事遭遇的不公平发声，帮助每个人获得应有的待遇。工程师们对她十分信任，在临时调用计算员时都会寻求她的帮助;凯瑟琳·约翰逊也正是由于她的慧眼识珠，才获得了进入飞行研究小组的机会。

1958年， 经过不懈的努力，多萝西和其他黑人女计算员们一同加入了新成立的分析与计算部，开始真正与白人同事在同一屋檐下工作。在此期间，她还为开发用于运载小型卫星的斯科特系列火箭做出了杰出贡献。

1960年，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门开始使用计算机，多萝西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显然，如果不能与时俱进，这些机器将很快取代计算员们的工作。正如电影中所描述的一样，她迅速自学了程序语言，并说服和培训了其他计算员，帮助她们成功转为程序员。随后，她还带领计算员们编写了算法手册。因此，对于计算机在航空和科研应用中的早期应用与发展，多萝西功不可没。

在航天局工作期间，多萝西曾多次尝试申请管理职位，但未能再度如愿。1971年，在兰利实验室工作了28年后，多萝西正式退休。在多年后的一次采访中，多萝西说，在为航天事业奋斗的日子里，她的工作每天都处于科学前沿，这令她时刻兴奋不已。而对于自己亲身经历的各种歧视，她说：“我努力改变了能改变的一切，并忍受了无法改变的一切。”

玛丽·杰克逊：为年轻人创造更平等的时代

作为三名主角中最年轻的一位，玛丽·杰克逊的时代较凯瑟琳和多萝西已经开放许多，但她在1942年获得物理和数学的双学士学位后，并没有获得很好的工作机会，只能辗转于多份繁琐的初级工作之间。不过，与凯瑟琳和多萝西一样，玛丽等来了航天事业向她敞开的大门。1951年，玛丽进入兰利实验室，成为计算员，她也是多萝西的部下和凯瑟琳的同事。

身为“人工计算机”，玛丽兢兢业业地做着被这个大型机构里所有顶尖头脑所嫌弃的复杂、机械而枯燥的计算工作。对种族隔离制度极为不满的玛丽，曾一度想要辞职。不过，两年后，凭借出色的工作表现和多萝西的推荐，新的机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被调去了一个研究超音速压力风管的工作组，开始穿着高跟鞋奔波于大型航天器械间，与清一色的男性航天工程师共事。

这一研究小组的负责人是犹太裔工程师卡齐米日，他并没有把玛丽当“人工计算机”使用，而是为玛丽提供了真正参与实验的机会。在与玛丽的共事中，卡齐米日更发现了她对工程学的热情。于是，他鼓励玛丽参加职业培训，成为一名真正的工程师。

在这位优秀且无偏见的上司的鼓励下，玛丽决定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在我们今天看来，也许玛丽的决定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选择，然而在当时那个时代和社会背景下，这一选择意味着极大的对自我的执着和对社会规则的挑战。

在航天领域工作了34年后，玛丽已经获得了工程师所能获得的最高职位。接下来，她必须获得管理职位才能继续晋升。然而这时，玻璃天花板也挡在了她的头上。玛丽不愿意再继续戴着镣铐跳舞，她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自愿降薪降职，从工程部调到人事部门，担任内部平等机会办公室下属的女性项目主管，并兼任平权法案项目主管。

在接受培训后，玛丽回到兰利实验室，基于自己从计算员变身为工程师的亲身经历，为职场上的年轻女性传道、授业、解惑。与此同时，她尽可能影响着管理层对女性的雇佣和提拔，保证少数群体的贡献能被更多人看到，不断为她们争取平等的雇佣待遇。在这之后的十多年里，许多女性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获得了晋升的机会，甚至成为部门主管。

1985年退休后，玛丽的家门仍然向刚进入兰利实验室的年轻人敞开。她时刻为年轻人解答事业和生活上的疑虑，还会提供教育方面的建议。到2005年去世为止，她帮助和鼓舞了无数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打拼事业的年轻女性。从这一意义上来说，玛丽既是一名成就斐然的工程師，也是一名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她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更改变了无数年轻人的未来。

航天领域常被视为男性的天地，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步上航天舞台，在这个既高精尖又艰苦的领域展现着女性刚柔并济之美。巾帼不乏英雄气，女性用她们的坚忍、勇气和梦想为广袤的宇宙增添了绚烂的色彩。就像我国第一位进入太空的女航天员刘洋所说，社会的大梦想是由个人的小梦想一点一点累积而成，女性也要用自己的小梦想助力人类航天事业的大梦想。另一位航天员王亚平利用其女性特有的亲和力，曾在太空为全世界的青少年上了一堂生动有趣的科学课。她认为男航天员能够完成的任务，女航天员也能圆满完成。太空探索永无止境，航天事业不仅需要男性也需要女性，不仅需要台前的航天员也需要幕后的工程师。宇宙之广阔，需要全人类一起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