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经济动员弹性的探讨
——基于工程弹性等领域的文献分析
2020-04-17史文强孔昭君
史文强,孔昭君, 张 萌
(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
一、引言
近年来,复杂多变的外界环境给国民经济动员工作带来了新的难题,多种安全风险交织降低了国民经济动员的总体效率,使得国民经济动员系统难以满足“应战”与“应急”的双向需求。国民经济动员链是是实现国民经济动员任务的载体,它在运作过程中,可能会遭受突发事件及衍生危机的冲击,导致动员中供应、生产、运输、管理等环节受到极大影响,进一步加剧了动员系统的脆弱性。因此,如何有效提升国民经济动员系统的“应战”“应急”功能,提高其抗风险能力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国民经济动员工作所面临的危机往往是大规模突发事件,具有暴发时间短、难以预测、破坏性强等特征,传统的应对方法已无法有效提升动员工作的效率。学者们从生物学、物理学、材料学等领域中发现了弹性这一概念,为国民经济动员工作应对多种威胁提供了一项新的途径。
本文旨在探讨学术界对于“弹性”概念的不同看法,找出弹性在国民经济动员领域的差距、问题以及进一步研究的机会。对工程、组织和供应链弹性文献进行了综述,以全面了解多领域的不同观点。文献综述与总结是构建研究领域的必要步骤,也是研究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1]。这项工作有助于确定该领域的概念内容[2],并指导理论的发展。因此,本文立足于弹性的基本概念,从理论基础、影响因素、实际应用等方面分析了弹性在工程领域、供应链领域、组织领域的发展状况及研究成果,并总结弹性在上述多个领域的共性与不足,提炼出当前国民经济动员弹性的理论体系框架,指出国民经济动员弹性体系未来的方向。
二、弹性概念及演化过程
弹性概念最早产生于弹性力学研究中,属于物理学科的范畴。在1973年Holling[3]将弹性概念引入生态学,将其定义为系统在均衡改变前吸收扰动和维持系统实体之间关系的能力,并用系统所吸收的扰动程度来度量弹性,这些被进一步扩展以形成术语“生态弹性”和“工程弹性[4]。
随后弹性开始被引入工程学、材料学、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不同领域[5],综合各领域学者的观点,弹性是系统的内在属性,其最基本的含义是系统所拥有的承受冲击、缓解风险、维持运作、并在危机后快速恢复的能力。但是,不同领域的侧重点也不尽相同[6],生态弹性将重点放在了缓冲力上[7],工程领域关注最终的平衡状态,用恢复速度来度量弹性[8],材料科学中更倾向于将弹性看作材料变形之后恢复到初始形状的能力[9]。从根本上讲,弹性的概念与元件或系统在中断后恢复到稳定状态的能力密切相关[10]。表1对当前弹性的主要观点进行总结,分析弹性如何从物理领域逐步扩展到生态、工程、社会和经济等多个学科。
表1 不同学科领域对于弹性的界定
三、弹性工程研究进展
频繁的突发事件所造成的冲击,使人们逐渐认识到复杂系统在具备一定生产能力的同时,还需要拥有超高安全水平。制定预案、设置约束等传统方法只能对事故本身进行小规模的改进,远远无法达到控制风险的作用。正是如此,学术界开始将研究兴趣放在弹性工程上。弹性工程是一种前瞻性的风险控制方法,能提高系统监控风险的能力,并在所需的安全水平、生产力与经济水平之间进行适当的权衡[21]。
(一) 弹性工程的概念与界定
在弹性工程方面,许多学者对其概念及边界进行了界定,但不同学者关注重点各异,故定义也不尽相同。Hollnagel[22]率先进行了弹性工程的研究,他认为工程中的弹性涉及能够维持有效屏障的能力和警报或异常情况结束后恢复正常功能的能力。Leveson等[23]将弹性描述为“系统为了保持属性而防止或适应变化条件的能力”。Madni和Jackson[24]认为,弹性工程重点在于构建一个拥有规避事故的预测能力、在中断事件下的恢复能力和适应能力的完整系统,并强调学习能力是弹性工程的核心功能。Pęcio[25]认为弹性工程的概念是包含组织学习、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改进和风险预测的一个过程。总的来说,当前的学者主要从防御、承受、适应、学习和恢复等角度阐述弹性工程的内在涵义,重点是在不确定环境和未知风险下保证系统能力的连续性。
(二)弹性工程的影响因素与评估手段
根据前人总结的定义,学者们进一步探索弹性工程的特征和影响因素。Hollnagel等[26]总结弹性工程的四大基本特征,即响应、监测、学习和预测,强调系统调整自身功能的能力。
随后理论界结合数理模型和实证手段设计弹性工程的测度和评估方法。在数理模型的评估方面,Barker等[27]提出了弹性网络组件的度量方法,量化了链路中断对于系统弹性的影响。Salzano等[28]运用系统动力学和因果循环图方法对液化石油气厂的弹性进行了初步评价和测度。Cai等[29]基于动态贝叶斯网络设计了工程弹性的评价方法,发现系统结构和资源维持是影响弹性的主要因素。
大部分学者倾向于聚焦具体产业,运用实证方法进行评估。Azadeh等[30]运用模糊认知映射和问卷相结合方法对石油化工厂的弹性水平进行综合评估,发现了认知、准备和灵活性是最重要的因素。他们[31]还提出了综合弹性工程的新概念,结合DEA方法评价某石化厂的弹性,发现综合弹性工程的整体评分要高于一般弹性工程。
还有一部分学者以评价指标体系为媒介来评估弹性工程,Shirali等[32]选取了最高管理层承诺、公正文化、学习文化、意识和不透明性、准备和灵活性等作为弹性衡量指标,采用问卷调查定量评估了弹性。Rubio-Romero等[33]以城市固体废物公司为对象,运用专家赋权法构建弹性工程评价体系。
(三)弹性工程的应用
弹性工程也广泛运用于理论研究和实践工作当中。有学者结合弹性工程来评价不同对象和系统,Azadeh等[34]将健康、安全和环境工程与弹性工程相结合,提出了综合神经模糊算法,评价危险品实验室的工作满意程度。Rosso和Saurin[35]讨论了精益生产和弹性工程的联合应用,并在从急诊科到重症监护室的患者流系统中进行测试。Martinetti等[36]对比安全I和安全II、弹性工程和抗脆工程的概念,分析它们如何改善职业健康安全状况。
在大坝安全工程中也包含弹性工程的思想,Kim和Shin[37]将弹性的概念应用于大坝安全升级方案评估。Matthews和McCartney[38]考虑建立水坝对于水、能源和粮食之间关系的影响,运用非洲和亚洲的案例探索了决策者建立弹性面临的挑战。
在弹性优化和提升方面,Pettersen等[39]通过两个案例提出了在系统设计中发现潜在能力的方法,认为潜在能力可以提高工程系统的弹性。Hariri-Ardebili[40]对不确定度量化的基本要素进行了系统评述,探讨了大坝安全领域中风险、可靠性、脆性、可持续等术语之间的相互联系,认为提高弹性需要对风险进行频繁和持续的评估。
四、 组织弹性研究概况
组织的广义含义是诸多相互关联的要素以及子系统按照一定方式组成起来的复杂网络[41]。近年来,各种自然灾害、人为灾难频发,都对组织的运作造成难以估量的威胁。为了在逆境中保持竞争力,组织需要寻求系统性的改变。弹性恰恰能够使组织有效应对未知的风险,因此组织弹性的研究逐渐成为理论工作者研究的重点。
(一)组织弹性的概念与界定
组织弹性最早是由Staw提出,他探索了广义威胁刚性对于个体、群体及组织行为影响,他认为组织在外部威胁的影响下会产生较大风险[42]。
大部分学者从吸收、承受和恢复等视角,界定了组织弹性。Coutu[43]认为,组织弹性是组织承受破坏和意外事件并从困境中恢复的能力。Crichton等[44]将组织弹性视为承受系统中断并适应新环境的能力。Burnard和Bhamra[45]认为,弹性能为组织提供一种面对风险的抗力,并且有助于加强中断后的恢复能力。
还有学者从稳定性入手,Smith和Fischbacher[46]认为弹性与稳定性有很密切的关系,他将组织弹性定义为在稳定组织受到扰动后快速返回平衡点的能力。吕文栋等[47]从企业管理视角出发,认为组织弹性是企业协调内外运行机制、整合内外部资源,以应对动荡环境所导致的不确定性风险的能力。
美国“9·11”事件后,学者们立足于组织适应性,探索企业如何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调整、适应和重塑其商业模式。Sutcliffe和Vogus[48]认为,弹性发生在个人、团体、组织多个层面,发现组织弹性包含恢复效能、有效处理环境反馈的能力、知识和资源的灵活重组能力。组织弹性的主要目标是提高组织生存能力,其关键是组织保持适应性、主动性和反应性策略以应对威胁和风险的能力。Gittell等[49]结合航空公司对“9·11”事件的响应案例,提出了一个具有金融储备(冗余资源)的业务模型,并将弹性定义为:随着时间增长,组织适应性的动态能力。
还有学者分别从可靠性和创新视角来定义弹性,Weick和Sutcliffe[50]从组织的可靠性入手,认为弹性的定义是在意外危险显而易见后,组织学会反弹的能力。
(二)组织弹性的度量
随着理论不断深化,学者们开始尝试用案例或者实证方法来分析组织弹性受何种因素影响。Kachali等[54]以2010年新西兰地震为背景,分析了快速消费品、货车运输、信息以及通信技术、招待、建筑供应商和关键基础设施这6大产业对于组织弹性及恢复力的影响。McGuinness和Johnson[55]运用案例研究探索了英国的中小型企业洪水灾害后的运营情况,发现利用社会资本来发挥公司外部关系和网络的能力是影响组织弹性的关键要素。
其次,学者们开始设计方法来评估和度量组织弹性。Stephenson等[56]运用网络调查的方法,在新西兰奥克兰市选择了能代表68个不同组织的249个人,测量其组织弹性,并将弹性精神引入测度模型当中。Xavier 等[57]以巴西市场化改革为背景,分析2000-2009年间317个不同私人商业集团组织的1709组观察样本,发现政治关联能够帮助组织在市场失灵条件下迅速恢复并寻求改进。Bang等[58]聚焦于喀麦隆北部洪水灾害,结合半结构化访谈和Gallopin的脆弱性模型,评估了喀麦隆北部地区应对洪水的脆弱性及组织弹性。
(三)组织弹性的应用及提升策略
随着概念的清晰和测度体系的完善,学者们开始考虑如何应用组织弹性,并提出组织弹性的提升策略。在组织弹性应用方面,Hills[59]采用情景驱动训练(SDE)的方法,通过有效的培训和学习建立组织弹性,重点关注战略传输、声誉管理和危机管理应对突发事件。Saurin和Junior[60]提出了集脆性源、弹性源的识别和分析于一体的整体框架,运用两个航空出租车运营商的案例验证了该理论。
在组织弹性的提升策略方面,Chan[61]运用可行系统模型(VSM)和基于优劣排序的多准则决策辅助法(MCDA)来提升组织弹性,并对香港某小型企业进行了实证研究。Johnston等[62]运用半结构化访谈法收集团体在新西兰两次地震灾害后的恢复数据,分析何种方法能够有效减轻压力和促进恢复,发现社会环境对于团体的支持过程有利于提升组织弹性。Chen等[63]从公私伙伴关系的视角出发,探索灾害发生后政府、企业、非政府组织和社区协作关系,运用案例分析发现灾后各部门的合作将有助于提升组织弹性。Voss[64]以反恐怖主义的海关贸易伙伴关系(C-TPAT)中的公私合作(PPP)为对象,将关系安全的理念引入PPP的环境当中,发现经过关系安全指标认证的组织具备较优良的弹性。Whitman等[65]实证分析地震区域不同组织灾后的恢复情况,发现员工的关系、建筑物的设计和类型以及关键的服务连续性能有效减轻地震影响。Bunney等[66]考虑洪水灾害发生后,运用Twitter作为服务提供者和公众之间共享和交换信息平台,分析信息共享对于组织弹性的提升效率。
五、供应链弹性研究现状
外界环境的复杂多变及企业激烈竞争使得原本脆弱的供应链极易遭受中断风险。学术界已经对供应链风险管理展开了大量的研究,但是,传统的供应链风险管理方法仍然难以应对新兴的、难以预测的风险。供应链弹性强调的以更充分的准备、更快的反应时间以实现有效的恢复的能力。因此,供应链弹性为供应链不确定风险的解决提供了一个新思路。2000年英国民众抗议燃油涨价的示威游行以及2001年英国口蹄疫大肆传播,最先拉开了供应链弹性研究的序幕[67]。
(一)供应链弹性的定义
Christopher等[68]认为,供应链弹性主要包含柔性、适应性及敏捷性,并将供应链弹性界定为,供应链系统中断后恢复到原始状态或者到达一种更令人满意状态的能力。Sheffi[69]研究了国际恐怖活动影响供应链管理的规律,认为企业弹性主要是指在高危害、低概率的重大中断事件发生后,企业恢复到正常绩效水平的能力和速度。Ponis和Koronis[70]认为,供应链弹性是主动预测破坏性事件并对中断进行适应性响应,同时控制结构和功能的能力。
(二)供应链弹性的影响因素及测度方式
1.供应链弹性影响因素
明确供应链弹性的定义后,学者们开始找寻影响供应链弹性的关键因素,以此作为弹性测度的基础,但不同学者的切入点也不尽相同。
Braunscheidel和Suresh[71]分析了敏捷性对供应链弹性的影响,并从信息交流和共享、危机情况的快速响应、供应链迅速重构等特征度量供应链弹性。Ponomarov和Holcomb[72]认为,动态物流是需求、供给和信息三方面管理能力的整合,并认为动态物流能力会显著影响供应链弹性。刘家国等[73]构建了供应链弹性三因素概念模型,认为供应链脆弱性对供应链弹性有负向影响,供应链能力和弹性管理能力均与供应链弹性正相关。Golgeci[74]采用情景实验与调查的方法,发现企业创新能力和创新规模都与供应链弹性正相关。Johnson等[75]对2007 年英国铁路事故进行案例分析,探讨社会资本的三个维度(认知、结构和关系)在提升供应链弹性方面发挥的作用。
2.供应链弹性测度方式
测度是管理决策的基础,也是衡量绩效的重要手段。做好供应链弹性测度是提升供应链弹性的前提条件,只有掌握供应链现有的弹性水平,才能判断供应链是否需要进行弹性优化。
Zsidisin和Wagner[76]采用美国和德国企业案例,实证分析供应风险源和供应中断发生之间的关系,并使用灵活性和冗余两个指标测度供应链弹性。李永红和赵林度[77]采用数学分析法研究风险冲击下供应链弹性变形值随时间的变化规律,并通过形变值来度量弹性。Zhao等[78]在节点中断情况下,运用军需资源的供应可得性、网络连通性、网络可达性度量了军需供应链弹性。Spiegler等[79]用时间绝对误差的积分(ITAE)测度供应链弹性水平,采用系统动力学构建供应链弹性评估框架,发现当ITAE值趋于无穷时,系统缺乏弹性。Pettit等[80]以7个全球制造和服务公司的数据为基础,使用定性方法分析14个中断事件,探索内在脆弱性和可控能力对供应链弹性的测度模式。Hohenstein等[81]从准备、反应、恢复和成长四个阶段剖析了供应链弹性,并以顾客价值、市场占有率和财务绩效对供应链弹性进行测度。Soni等[82]运用图论构建了一个解释结构模型来测度供应链弹性,分析了弹性的影响因素及其相互关系。
(三)供应链弹性优化
供应链弹性主要包括两方面能力:维持正常运行和快速恢复。弹性高的供应链在面临突发危机时,具备中断概率低、损失小、承受力强、恢复速度快等特性。因此,供应链弹性优化能提升供应链的整体竞争力,使其更有效地应对突发事件。
从不同决策主体来看,主要分为政府和企业层面。从政府视角入手的文献相对较少,Urciuoli等[83]通过五个公司案例分析外界危机对欧洲石油及天然气供应链的影响,探索欧盟应该如何引入支持机制以提升能源供应链弹性,发现欧盟已经建立了一个全面的战略组合。
大部分学者以企业为决策主体进行分析。Mensah等[84]在进行深入文献研究和定量分析之后,提出了四种供应链弹性提升策略,即精益生产、六西格玛战略、灵活性和企业文化。
也有不少学者针对不同的突发事件时间节点提出相应的弹性优化策略。如耿亮和肖人彬[85]认为危机前应采取防御策略,适度增加备用供应商、增强供应网络薄弱环节、灵活设计供应链合同,危机发生后应采取加强紧急调度、增强备选节点采购、启用备用库存等策略。闫妍等[86]将重点放在危机事后应对,以运营成本最小化为目标,构建有限资源条件下的单一节点失效供应链调度模型,求解最优的应急调度方案,认为选择紧急供应商及满足灾点需求是增大供应链弹性的有效途径。
还有许多学者从运营及组织关系视角着手,挖掘供应链弹性优化的主要对策。Falkowski[87]采用波兰乳制品供应链的数据集,通过回归分析验证伙伴间合作关系、管理机制、供应链结构对弹性的优化作用。Wieland和Marcus[88]利用来自三个国家的制造公司收集的调查数据,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发现沟通和合作关系对弹性有正向影响。Leat和Revoredo[89]以苏格兰猪肉供应链为对象进行案例分析,发现生产商间的横向合作及零售商间的纵向合作能够降低供应链的脆性、提升供应链弹性。
另有一些学者从其他方面分析如何增强供应链弹性,降低供应链的脆弱性。Day[90]运用复杂科学理论构建了自适应供应网络(CASN),认为供应链是由实体与实体间拓扑关系组成,并分别分析了两种角度下影响供应链弹性的因素。Lee和Rha[91]运用问卷实证研究了如何通过动态能力来开发供应链企业的双元性,并验证了双元性能够增强供应链弹性和缓解突发事件的负面影响。Pournader等[92]利用数据包络分析和模糊集理论,建立了供应链风险弹性评价模型,结合伊朗九个行业部门数据对模型进行检验,发现合理的层级分配将优化供应链弹性。
虽然,增强供应链弹性有利于降低供应链脆弱性,减少突发事件造成的损失,但是,提升弹性无疑将会增加企业成本,影响企业效益。弹性过度或弹性不足都会影响供应链的生存和发展,有学者认为需要达到一个适度的弹性,即保持供应链脆弱性和能力的平衡状态[93]。刘家国等[94]提出了供应链弹性资源投入与供应链风险匹配框架,发现只有保持适度弹性才能使企业获得竞争优势。
六、建立国民经济动员弹性体系
(一)现有动员体系的基础
在国家新的战略布局下,国民经济动员成为军民融合的重要领域,也是保障国家整体安全的重要途径之一[95],其作为国防动员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服务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协调发展,维护国家安全与稳定,推进军民融合深度发展都起着关键的作用。国民经济动员的核心是实现保障国家安全所需资源的超常规供给,提升动员效率能有效为战争或者突发事件提供资源保障[96]。战时或者急时资源需求会剧烈波动,若国民经济动员工作无法有效展开,将直接影响到资源的供给,加剧战争或突发事件的负面影响。因此,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战略背景下,需要加强国民经济动员建设力度,推动应战应急资源需求与社会供给相互对接,切实实现战时和急时物资超常供给。近年来,国家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提升国民经济动员工作效率;同时,动员学者也不断加强理论研究,为实践工作提供参考依据。
1.政策和战略层面
新世纪以来,根据国内外政治环境变化,我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有关国民经济动员的政策、法规和条例。如,国务院和中央军委 2003 年9月公布了《民用运力国防动员条例》,该条例明确了国民经济动员机构在民用运力国防动员准备和实施过程中所承担的职能。2010年2月,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动员法》,规范了国防动员的制度,以法律的形式确立了国防动员的地位和作用,明确了国防动员组织及机构职能,规定了公民和组织在国防动员活动中的义务和权利[97]。中共十八届三中会后党中央决定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旨在完善国家安全体制和国家安全战略,有利于提高国家在面临各种安全危机时的应变能力。与此同时,军民融合战略也不断深化。2015年,中国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将军民融合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2016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印发的《关于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融合发展的意见》对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做出了明确布置,要求到2020年基本形成军民深度融合发展的国防动员体系,这标志着国防动员成为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重要领域和组成部分。
国民经济动员的功能也随国内外的环境与局势发生转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早期,由于军事斗争的需求,当时的国民经济动员是以战争胜利为导向的。在新世纪,随着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的主题,国民经济动员工作在应对突发事件中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在经历多次大规模突发事件后(2003年非典、2008年汶川地震),“应战应急一体化”的机制逐渐推开。国民经济动员系统也不仅关注 “应战”,更强调 “应战”与“应急”协调发展。
2.学术理论层面
不仅仅在国家政策和战略方针层面,在理论界国民经济动员的研究也得到了高度重视。在信息化战争和重大突发事件的需求下,学者们不断深挖国民经济动员的理论,取得了一系列斐然成果。继一体化动员、大动员、精确动员和渐进反应动员等传统动员模式之后,孔昭君引入敏捷制造概念,系统阐述了敏捷动员理论[98],该理论强调快速、高效地整合资源以应对战争和突发事件。张纪海提出动员联盟理论,重点阐述了国民经济动员活动中组织间的协作。其作为敏捷动员理论的组织基础,已被编入国家国民经济动员“十三五”规划[99]。国民经济动员链被视为敏捷动员的载体,学者们从组织管理、参与者资源配置活动、物流过程等角度分析了国民经济动员链的本质[100-101]。依托国民经济动员链,孔昭君对敏捷动员进一步升华,提出了集成动员理论,强调需要建立跨部门、跨行业、跨组织的工作模式[102]。该理论能升级国民经济动员业务流程,有效破除了部门行业间沟通不畅的藩篱。
(二)现有动员体系的不足
政府和理论界在推进国民经济动员工作方面已经取得显著成效,但还是无法完全解决国民经济动员工作中所面临的难题。国民经济动员是采用调用储备、紧急生产和社会筹备等方式为应对战争或者重大突发事件提供自然资源和社会资源的过程。应战应急资源涉及人力、物力、财力、信息等多种资源,需要包括原材料供应企业、中间生产企业和交通物流运输企业等不同行业的主体协作,才能实现应战应急资源的超常规供给。随着社会大分工的深化,社会生产活动中划分出更多的产业部门,使得国民经济动员链愈发的复杂。另外,在敏捷动员体系的要求下,国民经济动员各级供应主体不断改进流程,减少生产与运作时间,提升资源分配的效率,这无形之中会降低动员系统的柔性。动员系统的复杂化和柔性降低,使动员实施工作迎来了挑战。
战争和突发事件一旦爆发,极易造成需求信息、原材料供应和运输过程等发生中断。结构复杂和柔性降低问题进一步提高了动员系统的脆弱性,影响了国民经济动员工作的效率,甚至导致危态下动员机制无法有效实施。如2014年,广东省四会市人民武装部发现森林火灾,组织民兵分队按照信息系统规划的路线前进,到了山脚下才发现上山的道路被一片养殖场的围栏所阻断,严重影响了动员实施时间[103]。2008年汶川地震,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用了3天2夜调集了11万把铁镐。由于铁镐的制造涉及钢铁和木材两个行业,倘若任何一个行业的一个中间过程受突发事件影响反生中断,那么最终产品的动员时间还会更长[100]。敏捷动员、动员联盟、动员链和集成动员等理论体系虽然解决了动员组织间协作、应战应急物资的形成机理、各级部门的业务流程等问题,但尚未有研究从微观视角考虑中断现象发生后,国民经济动员工作应该如何推进。国民经济动员有着特殊的主体和任务,不同类别的突发事件所造成的扰动和中断也不尽相同。面对复杂繁多的中断情形,动员主体应该如何调控,使国民经济动员系统吸收并承受外界风险,并快速地从中断的负面影响中恢复正常,保证应战应急资源的超常规供给,这是当前国民经济动员理论与实践工作者亟待解决的问题。另外,根据前人对于组织弹性、工程弹性及供应链弹性的界定,我们发现弹性主要是指系统承受外界环境中的不利因素,学习、适应环境的变化,并恢复正常功能的一种能力。其中,承受、学习、适应和恢复是弹性的主要特点。工程弹性、组织弹性和供应链弹性当中的这些思想可以为解决中断情形下国民经济动员系统的低效提供参考。
(三)国民经济动员弹性体系的可行性
国民经济动员的实质是为保障国家安全提供资源支撑,其承担着应战应急双重功能。张纪海[95]提到国民经济动员本身是一个涉及军地两个大局、经济和军事多个领域的复杂系统工程。另外,国民经济动员的对象是整个国民经济,其范围涵盖国民经济的全部要素,这涉及制造业、交通运输、能源、科技、财政金融等诸多方面,还包括国民经济各部门和相应的国家机构。国民经济动员所涉及的每一个领域和方面都是一个完整的子系统,都具备系统工程所有的特征。与此同时,国民经济动员还涉及调运、征用、转产、紧急生产、协调、决策等过程,每一个阶段或过程都能形成一个与外界环境相互关联的子系统。弹性工程要求适当权衡安全水平、生产力和经济水平,强调主动管控不确定性。由此可见,国民经济动员具备系统工程特性,人们在关注应战应急物资超常规供给的同时,需要引进弹性工程的理念,适当权衡风险和效率之间的关系。
组织是指为了实现一定目标、通过协作方式而建立起来的集体或者团体。在集成动员理论的指导下,国民经济动员活动具备明晰的组织体制。国民经济动员的组织,就是为了实现资源超常规供给,遵循集成动员理念,协调动员各相关单位而建立起来的系统。当前有关国民经济动员组织的研究,仍然集中于组织的结构和构建方面。战争和大规模突发事件的破坏力强大,使国民经济动员任务处在难以预估的威胁之下。此时,有必要引入组织弹性的概念,探寻在面临不确定风险下,如何保持国民经济动员组织的竞争力。
根据前人的研究可以发现,国民经济动员包含协调主体、决策主体、执行主体、责任主体和供应主体。其中,参与动员任务的多个供应主体构成了国民经济动员的供应链,供应链的重点在于完成具体国民经济动员任务的企业生产经营活动,而其余主体构成了动员的管理链。国民经济动员的供应主体需要在管理链的协调下,与其余供应主体配合才能有效地配置应战应急资源。在面对战争或者突发事件时,应该从最终产品向上级原材料、生产企业追溯,并向下级运输企业延伸,才能保证稳定的生产和运输能力。然而,内部结构的复杂性和外部环境的多变性,给主体众多的国民经济动员链的稳定运行带来了挑战。供应链弹性理念可以运用于国民经济动员弹性体系的构建当中,降低国民经济动员链的脆弱性。
(四)国民经济动员链弹性未来研究的重点
弹性在工程、组织及供应链领域的成功运用,为国民经济动员工作者处理不确定性风险提供了参考。但纵观国内外弹性的研究,从政府层面出发探讨弹性度量及优化策略的研究较为单薄。另外,从优化策略上来看,学者们主要是通过定性分析或者是案例实证研究来提出对策,用定量模型或者数理模型的方法进行分析的还比较少。
国民经济动员的主体是国家,对象是国民经济,实质是应战应急资源的超常规供给,其并非简单的工程或者组织,而是由不同行业、不同阶段的子系统或者分组织共同形成,涵盖领域广泛,涉及因素众多。因此,构建国民经济动员弹性体系框架还需要从更为全面的角度进行考量。未来可以从如下几个方面对国民经济动员弹性展开研究:(1)国民经济动员弹性的本质与形成机制;(2)国民经济动员弹性的作用机理;(3)国民经济动员系统、动员联盟和动员链弹性的影响因素及测度方法;(4)国民经济动员系统、动员联盟和动员链弹性的优化策略与方法。
七、结语
自然灾害、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国际政治事件等事件的频发,给中国的经济和社会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国民经济体系在运转过程中,受自身复杂性和外界因素波动的制约,可能会有部分过程或环节发生中断,进一步影响动员任务的顺利执行。弹性是指系统从某种中断状态迅速恢复到正常状态或者理想状态的能力,有助于国民经济动员体系应对突发事件的低概率、强破坏、无规律、多次生危机等现象。
本文从弹性的起源和发展入手,分别从弹性界定、影响因素和测度、实际应用与优化等方面总结了工程弹性、组织弹性和供应链弹性的研究进展,分析弹性研究存在的薄弱环节。然后进一步提出了国民经济动员工作所需解决的问题,分析了国民经济动员弹性体系的可行性,并指出了未来动员弹性体系的研究方向,有助于为进一步降低国民经济动员工作中所面临的未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