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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佰》:仪式感背后的忠勇气节

2020-04-16

记者观察 2020年9期
关键词:会战战争历史

艰难攀升的票房与持续走低的评分,《八佰》的争议从去年一直延续到了今年上映。

众多影评人口诛笔伐的不仅是电影的剧情展现,还有导演对历史的解读方向,甚至直言管虎是在篡改历史,并将《八佰》归类于神剧。

在群情激昂之中,人们苛责《八佰》,这并非是一件十足的坏事,这表明总有人看待历史的态度是庄严、客观的。但当批评《八佰》成为一种“正确的声音”时,《八佰》的闪光点可能就会在极端的情绪中被埋没甚至被误解。

作为一部电影,《八佰》对于历史的解读不可能是再现式的还原,而是在某种逻辑的编排之下、某种立场的基础之上所进行的艺术再现。无论是导演所创作的电影,还是观众对电影的评价,过犹与不及都将导致事情的发展偏向另一个方向。

可以有观点,但不能死守偏见;可以有批判,但不能没有依据。《八佰》是一部有泪点,更有痛点的电影,因为它唤起了国人对那段历史、那场战争的集体记忆。

[战争、舞台和观众]

无论是真实的历史事件,还是电影《八佰》里的艺术化展现,发生在四行仓库的这场战斗都曾被定义为了一场给欧美各国观看的“表演”。事实上,整个淞沪会战也是基于这一政略而进行的战争。

按照当时的想法,上海是远东的国际化大都市,欧美各国在这座城市有他们各自的租界和各自的利益,一旦战争爆发,欧美各国将有可能加入到共同抗击日本的战争中来。所以,当时对即将召开的“九国公约”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正是因为这个期望,让战机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误。

当为抗战准备了五年之久的张治中在1937年8月12日向统帅部申请13日拂晓主动出击时,等来的不是准许,而是“等候命令”“避免小部队之冲突”。

然而,就在8月13日上午9时15分,日本海军陆战队一小队冲入宝山路,与驻守在附近的中国保安队发生冲突,淞沪会战就此打响。

从8月23日开始,中国军队在上海死守了将近两个月。而88师是最早参加淞沪会战的军队,也是坚守在上海市区的最后一支军队,但就连他们也将按计划撤出上海。

在10月25日晚,上层决定,要求88师在上海闸北留守,以向欧美列强展示中国军人抗战之信念和决心,期望引起国际社会的注意和同情。而时任88师师长的孙元良在“权衡”之下,只留下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带队的是524团的团副谢晋元。

而这便是《八佰》这部电影的历史背景。

战争、舞台和观众,四行仓库成为了中国军人守卫上海市区的最后一座堡垒,而在对岸,那里有世界各国的侨民和中国的居民。战士与百姓隔河相望,只不过一边是上海的浮华,而另—边是上海仅剩的“尊严”。

从淞沪会战的激烈程度来说,四行仓库绝不是最为惨烈的一个,但对于诠释这场战争的政略以及战略意图来说,它所展现的方式恐怕是最为“露骨”的一种。

导演管虎以一种近乎荒诞的仪式感,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带观众走进这一故事中。

影片中出現的第一个颇为吸睛的场景,是苏州河两岸的残酷对比:南岸是租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北岸是战场,阴森恐怖、死气沉沉。

明与暗、动与静、生与死的反差,在航拍镜头下被无限放大,赋予了电影让人过目不忘的仪式感。

北岸的人在抗争,在坚守,南岸的人在观望,在看戏,其中包括西方各国的记者;南岸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英雄的故事,北岸的战士听着戏曲,不知自己也是戏中人。

一条河流,两岸光景,折射出战争的残酷与荒诞、破坏与重建。

南岸的学生根本不懂战争的残酷,在目睹了一场胜利后,大受鼓舞,偷偷渡过河流报名参军,却在下一秒见识到真实的战场后,惊惶失措,大喊着要回到对岸去。可战争岂是儿戏,子弹穿过他们年轻的身体,给他们上了无法回头的沉重一课。

北岸的逃兵好几次想要偷偷游到租界,但这条从死到生的路注定遥远,他们屡屡失败,繁华平静的对岸,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天边。

[重要的不是战争,是人]

电影之所以取名为《八佰》,而不是“八百”,导演表示,“佰”是古代军队编制,十人为什,百人为佰。他着重想表达的,不是战争,而是战争背后的人。

所有战争,最后都会缩减为历史书上的一段描写、一个数字,但战争中的所有战士,都鲜活地存在过,用血肉之躯筑起了城墙,他们不该被我们遗忘。

导演把镜头聚焦在平凡的小人物身上。他们操着各个地方的方言,他们贪生怕死,他们懦弱虚伪,他们的身上有太多人性的弱点,和我们心目中的“英雄”相去甚远。但从中,我们却可以或多或少窥见自己的影子。

欧豪扮演的新兵端午,一开始惊慌失措,不敢杀人,只想逃跑,他和他叔、弟弟本来是种地的,以为是来清扫战场,顺便看看上海有多繁华,没想到却误入孤军营,被迫面对最血腥的杀戮、牺牲;姜武饰演的老铁,和日军对战时吓得躲进麻袋堆里,颤抖着声音说“害怕滴很”;王千源饰演的羊拐是个老兵油子;张译饰演的老算盘,从头到尾都在想着往外逃……

勇士并非一开始就是勇士,他们也有着人性最原始的怯濡、恐惧、瑟缩。

端午和小湖北两个少年兵是视点性人物,通过他们的眼睛观照这一场特殊的战事。本应看顾照料他们的同乡亲族老葫芦却早早地抛下子侄辈,逃命而去,形成了颇堪玩味的暗喻。两个少年从最初对战争的恐惧,逐渐生发出勇气,在行动中成长为真正的战士。

谢晋元、杨瑞符、上官志标、朱胜忠、陈树生,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他们的样貌基本忠实于史实。特别是陈树生,正是那位浑身捆满手榴弹跳楼、与敌同归于尽的英雄。剧作人物和历史人物的有机结合,令影片在真实感和戏剧化之间建立了较好的平衡,在一个个人物的艺术真实基础之上,既还原了战斗的惨烈,又实现了寓言体的表达。

电影之外,导演管虎曾去探访过绑着炸药包跳楼的战士陈树生在大巴山区的老家,那里现在还立着一座孤坟。他看到四行仓库保卫战主要指挥官谢晋元将军留下的手书,上面写着:余一枪一弹,绝与倭寇周旋到底。

而影片中“声势浩大”的“八百壮士”,其实实际上只有四百余人。这支由四百余人组成的孤军,为自壮声势,以“八百壮士”的称号传扬开来。

“八百壮士”撑着,不光是为了九国会议,也是为了让南岸的人相信中国军人可以撑下去。

[仪式感背后的忠勇气节]

《八佰》讲述的,无疑是一个足够悲壮的故事。

这支仅有四百余人组成、且大部分还是新兵的孤军,从军事上看,他们面对的几乎是一场必败之战,没有后援。他们更像是准备好的牺牲品。

但抱着“此地即是我们埋骨之处”的决心,众将士死守四天四夜,利用四行仓库的天然优势,在日军的猛烈攻势之下,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日军的冲锋。

尽管这支部队最终还是被要求停止作战,退入租界,但他们的英勇事迹广为流传,成为抗战史上的“八百壮士”。他们以背水一战的坚持,战胜了内心的蒙昧和暗弱,成为真正的猛士;他们的行为影响了苏州河南岸的芸芸众生,震撼了每个人的心灵,改变了他们对于世界和生存的认知。

而他们背后所折射出的,是千千万万曾经奋勇抗战的中国英烈的不屈与韧力。

淞沪会战,粉碎了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妄想,更唤醒了四万万同胞,为了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一起——抵抗日本的侵略。三个月的死守,为中国的文化机构、大学、工厂内迁争取了时间。在后方建立起工业体系,支持了前方的持久抗战。

淞沪会战也彻底改变了日军侵略的计划,主战场从华北转移到华东,“由北向南”的进攻路线也变为了“由东向西”。这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日后抗日胜利的基础。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有青山。”历史是用鲜血写就的。殷忧启圣,多难兴邦。一块石头的裂开,不是因为最后一下的敲打,而是来自前面一万次敲打的努力。如今我们的国家,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接近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在这样的节点,更需要铭记历史,开创未来。

本刊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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