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文学”到“文学南京”
2020-04-13潘知常
被评选为“文学之都”,是世界对南京的肯定,也是未来对南京的期许!
南京,是一片被文学家深耕过的沃土,也是一座被文学作品播种过的城市。多年以来,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打开南京的方式无疑形形色色,但是,最为主要的只有两个:第一个,是秋天。季节一入金秋,南京就会美成了“金陵”;第二个,则是文学。
圣维克多山不过是一座丘陵,位于法国南部塞尚家乡的附近,但是,在塞尚的名作《圣维克多山》问世之后,就成为一座名山。为此,法国美学家杜夫海纳曾经追问:“谁教我们看山呢?圣维克多山不过是一座丘陵。”同样,克伦堡不过是一座城堡,位于丹麦西兰岛北端,但是,玻尔在访问时曾对海森堡说:“凡是有人想象出哈姆雷特曾住在这里。这个城堡便发生变化,这不是很奇怪吗?作为科学家,我们确信一个城堡只是用石头砌成的,并赞叹建筑师是怎样把它们砌到一起的。石头、带着铜锈的绿房顶、礼拜堂里的木雕,构成了整个城堡。这一切当中没有任何东西能被哈姆雷特住过这样一个事实所改变,而它又确实被完全改变了。突然墙和壁垒说起不同的语言……”那么,谁教我们看城堡呢?克伦堡不过是一座城堡。
那么,谁教我们看南京呢?南京不过是一座城市。可是,一旦借助文学的打开方式,我们就会神奇地发现:南京,在“发生变化”。南京“确实被完全改变了。突然墙和壁垒说起不同的语言……”遗憾的是,过去我们对此缺乏深刻的洞察。更不要说,尽管我们逐渐在“经济GDP”之外也逐渐关注到了“绿色GDP”等等,但是,始终未能关注到“文化GDP”乃至“文学GDP”,更没有意识到借助“文化GDP”乃至“文学GDP”去开发快乐、挖掘幸福。未能意识到文学才是南京崛起的“精神高地”,也才是南京发展的“发动机”,更才是南京成功转型的“秘密武器”。
正是因此,南京“文学之都”的命名来得恰如其时。犹如那句“芝麻开门”的秘语,它为南京打开了一座巨大的藏宝洞,是古老南京的再定义、再拓展、再赋值,推动着南京的文学走向文学的南京。西方美学家卡尔维诺指出:“城市不仅培育出艺术,其本身也是艺术”。城市“培育出艺术”,这很容易理解,城市“其本身也是艺术”,则难以理解,然而,却又必须去理解,这是因为,恰恰就在这里,蕴含着让一座城市真正得以“看上去很美”的全部奥秘。确实,南京之所以为南京“其本身也是艺术”。“畫桥三百映江城,诗里枫桥独有名。”(高启)“山以贤称,境缘人胜。赤壁,断岸也,苏子再赋而秀发江山;岘首,瘴岭也,羊公一登而名重宇宙。”(王恽)必须看到,南京也是因此而真正得以“成市”。
然而,南京在这方面的工作却亟待破题。而且也还存在关系不顺、效率不高、管理不利、结构不优、机制不活、投入不足、实力不强、布局不合理等诸多问题,也还没有上升为城市发展战略、上升为立市之本。为此,我们必须在文学中重新发现南京,并且对“症”开出“药方”,完善领导机制、工作机制、政策导向机制、投融资机制,推动南京从传统的低附加值的原生资源利用开发的“资源拉动”型城市生产模式转向现代的高附加值的对资源进行资产转换的“品牌扩张”型城市生产模式,文学立城,文学建城,文学强城,文学筑城,文学兴城,让文学南京成为城市提升的新资源要素,成为城市高附加值增长的内在灵魂,成为城市可持续性发展的强大支撑,成为城市创意文化的“孵化器”;让文学南京“秀发江山”“名重宇宙”,昂首进入“独有名”的世界名城。
而且,其中点、线、面的有序铺开无疑极为重要。例如,在“面”的层面,要有高瞻远瞩的理想目标与未来定位——《南京市“文学之都”品牌战略》,包括指导思想、基本原则与总体目标,而且要区分长期、中期与近期。在“线”的层面要有收放自如的发展路径与操作方式——《南京市“文学之都”行动纲要》,例如“文学之都”与“一带一路”文化交流行动纲要、“文学之都”与南京城市形象传播行动纲要、“文学之都”与城市文化空间规划行动纲要、“文学之都”与城市文化创意产业行动纲要……在“点”的层面要有可以操作而且具体翔实的项目菜单与工作框架——《南京市“文学之都”发展规划》,例如,从纵向的历史时间轴、横向的城市空间轴,周密布局,真抓实干,“景语”?和?“情语”诗意结合,让南京成为文学史实的直观呈现,成为镶嵌在大地上的不朽的文学史诗,成为一部中国文学历程的缩微景观。
总之,天降大任于南京,南京,也理应不辱使命。南京不可能做到最大最强,但可以追求最优最美、最文学、最艺术。
昔日罗马帝国的创始者奧古斯都曾经自豪地对后人说:“我最大的贡献是留下了一个大理石的永恒之城。”未来,我们也会为后人留下一座文学的永恒之城。
经济,曾经让南京变得强大。文学,必将让南京变得伟大。
倘如此,应该是南京之幸!
潘知常,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大学城市形象传播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