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爱情观的文学价值
2020-04-12陈蓓蓓
陈蓓蓓
摘 要: 女作家在文学创作活动中往往能够得到远超于男性文学创作者的关注,其独特的思想与细腻的情感让人叹为观止。在中国文学大花园中,张爱玲与林徽因作为杰出的女性文学斗士,屹立于南北世界,以独特的人文情感与思想智慧勾勒着不一样的人生。她们的爱情经历曲折离奇,作品细腻绵长,这种独到的、饱含人文情感的爱情观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她们文学作品的发展?本文对张爱玲与林徽因的文学作品风格及创作特点进行总结,思考她们的爱情观展现出来的文学特质。
关键词: 张爱玲 林徽因 才女 爱情观 文学价值
爱情是古今中外文学作品中亘古不变的创作话题,作为人类情感的集中表达,爱情不仅包含个体与个体之间的情感交流,更包含人文思想与社会价值的集中表现。在文学作品中,爱情是高尚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也是卑劣的:“福薄命浅的我跪在佛像前祈求,爱情啊你别开花。”(周德东《爱情啊,你别开花》)这种自相矛盾的特质令人无法窥见真实内涵,而在文学创作者的笔下,又带上了新的深意。当爱情观与才女相互碰撞,抽象的爱情与恒久流传的文学相互摩擦,之中包含着怎样的情感,爱情观是否会成为推动文学创作的原动力,这一系列问题值得思考。
一、爱情观下不同的文学作品特色
历史上的才女并不少见,一旦出世,名声、作品便会大噪一时,每每将男性的成就、智慧掩盖下去,依靠“一技之长”展现时代的独特面貌。张爱玲与林徽因明显在此列。作为竞相盛开于南北两地的女性文坛斗士,张爱玲与林徽因的作品风格、人生经历截然不同,但作品中对于爱情元素的渴求、批评却惊人一致:都表现了个体面对“爱情”这种奇特的情感时固有的挣扎。
贾平凹曾说:“与张爱玲生在同一个世界上是我的幸运,有她的书读就足够了。”这种近乎奉承的语言用于张爱玲,却并不令人觉得造作。作为才女,张爱玲将自己的爱情观融入尘世中、黄土中,用奇装异服吸引胡兰成的目光,并将胡兰成的一切视为自己的一切,“见了胡兰成如同小乞丐得到了饼”。在给胡兰成的照片上,张爱玲这样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所以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种过于专一的感情为张爱玲后续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新的灵感,令她由此得知:爱情中的女性是盲目的,也是麻木的,除了自己心尖上的人,她们的脑子里容不下别人一丝一毫的影子。胡兰成风流成性早已成了不公开的事实,但对于张爱玲,胡兰成并非全无包容,他曾写下这样的文字:爱玲如此小气,亦糊涂得不知道妒忌。心理学家基于调查研究活动提出了“爱情三角理论”,该理论指出,激情、亲情与承诺相互融合的理论模式才是完美的爱情,过度的承诺只会引发空洞的爱,过度的激情则会引发愚昧的爱[1]。张爱玲的“爱”明显在“愚昧”之列,爱得太多,爱得太深,爱人的样貌遮蔽了她的智慧,此时,张爱玲的爱情观是纯粹的,只有爱和爱人。她的作品中见不到一点消极的颜色,一丁点的快乐都会被无限放大,“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这是在胡兰成“劈腿”之后张爱玲所创作的文字,而在她的“你还不来,怎敢老去”一句中,更有对情人的无限眷恋。热恋中少女爱情观的常态,对张爱玲这样充满激情的女子,自然也不能免俗——从一而终的爱情观限制了张爱玲的一切欲望,为君死为君生似乎已然成了她的唯一目标。激情,是张爱玲作品的第一特色。
在林徽因身上,南方女子的温婉、含蓄借由这位“富家小姐”的笔尖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沈从文在面对林徽因的时候丝毫不吝啬赞美:她是我们这里(文学界)的一朵昙花,只开一下,便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美。作为博学而高贵的才女,林徽因向金岳霖、沈从文等大师报以礼貌的微笑,想要“进入这世道当中”,心的华美高贵令人不忍亵渎。与张爱玲的不顾一切不同,林徽因的爱情观带有镇定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理性:16岁将名噪一时的徐志摩抓在手里,令他魂牵梦萦求而不得,24岁嫁给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此后正式跻身于名门望族之列,芳名更炽。当一代学者金岳霖与其相识,便开始了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恋,终身不娶[2]。林徽因的爱情顺风顺水,想得到的、不想得到的,真诚的、虚伪的,各种各样的角色环绕在她的身边,使她获得了游移选择的资本。精神上的富足成了支撑她创作的原动力,她写道:记忆的梗上,谁不有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但她的情绪尚且可以宣泄,有人承担,故此,林徽因的作品总是平静而祥和。“埋下一些美好的种子,只为心安;许下一些美好的愿望,等待继续”。爱情上的满足使得她获得了文学上的平静。和谐,是林徽因的创作特点。
二、爱情观下不同的表现手法
人类是具有丰富情感的主观个体,对于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的张爱玲与林徽因来说,情感活动更加丰富。当这种复杂的情感波动与现实中的爱情生活相互交织,将会推演出全新的文化作品,帮助读者了解作者的一生。心理学家亨德里克基于多年的调查研究了“爱情的三种基本模式”,提出了“爱情颜色理论”。亨德里克认为,爱情包含情欲之爱、游戏之爱与友谊之爱,如同绘画中的三原色一般组成不同的情感等级,并影响个体的情感意识。其中,情欲之爱的影响表现在某个时间节点中,连续周期不长,而游戏之爱的发展无规律性,友谊之爱则保留着友情的基本特点。爱情的内涵不同,个体所衍生的情感也不尽相同。
这一理论在张爱玲与林徽因的作品中得到了验证。对于爱情抱有不同态度的两人,采取不同的方式解读自己的爱情,并将自己对于爱情的独特理解带入作品当中,以此规划自己的爱情观。张爱玲是火,在见到胡兰成之后便义无反顾地奉献一切,作为有天赋、又不失刻薄的女作家,她陷在胡兰成的泥沼里无法自拔,因胡兰成与别的朋友反目成仇。在这种一旦爱便投入全部的爱情观的引导下,张爱玲将自己的全部情感都送給了胡兰成[3](266-268),将“激情的爱”的服务周期无限延长。在《十八春》中,张爱玲这样写道: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此时的她依旧抱有对未来的幻想,作品依旧贴近于理想主义,但在“三十岁”“十年八年”及“十八春”等词汇中,不难发现,张爱玲此时的爱情观已经发生了动摇,自己的爱情是否能够善始善终,只怕才女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定论。在张爱玲的经典作品《半生缘》中,作者借由人物之口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部分学者研究后认为,这是张爱玲对个人的爱情观的描述,是对“盲从的爱情、富有激情的爱情”的最佳形容,但在笔者看来,这一句更接近于一种“警告”,对薄情的胡兰成的警告:别再问我值不值得这种问题了,我爱过你,仅此而已。当爱情观开始发生变化,她的文字终于开始转向薄凉了,她的作品开始逼近于现实,开始着力展现爱情中的不美好与惨淡经营,“蚊子血”“饭粘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及至林徽因,她的爱情观为她的作品、人生增色不少,作为独特的才女,学者们将林徽因视为高贵、婉约的代名词。但在处理自己的爱情的过程中,林徽因的理性、睿智终于将她打造成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她的爱情游离在徐志摩、金岳霖和梁思成之间,作为妻子,林徽因并无越轨出格的行为,但作为朋友,她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友情之爱”的界限:她以独特的美貌和才华吸引了徐志摩,并与其保持着适当距离的暧昧,使徐志摩完全沦陷;以丰富的才情攻陷金岳霖,将其发展为自己的情感储备,用精神上的爱恋将金岳霖锁死在自己的邻边,永处高墙的另一面,使其一辈子活在自己的精神爱恋之中不离不弃[4](18-20)。林徽因无疑是高明的,这种高明不仅体现在文学创作活动中,更体现在她的爱情观上:绝不为一人奉献全部。这让她的丈夫感受到了新的压力:面对知名诗人徐志摩,学术大师金岳霖,他不得不时刻要求自己,维持“完美的爱情”。这种精神上的富足为林徽因提供了新的创作灵感:对于进退有余的她来说,爱情是一种可选择的“调剂品”,她写下这样的文字: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迷惘的星夜封锁其重愁。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她的爱情是完美的,她的文字也是完美的,见不到一点不如人意,只有对虚拟情感的假设,没有任何对现实生活的不屑。“我睡了,我的诗记下你的温柔,你不妨安心放芽去做成绿荫”。对美好爱情的赞颂,对隽永爱情的称道,是她理性的爱情观为她带来的收获。
三、爱情观下的作品情感
丰富的情感必将成为文学创作者进行创作的第一材料,情感的变化又会使文学创作者的作品产生新的波动。对于林徽因与张爱玲,当自己奉行的爱情发生变化之后,爱情观也在随之变化。这种“感性情感上的变化”进入作者的文学思想当中,将现实生活中的不完美映照出来,赋予作品更加丰富的人文价值。
当自己奉行的爱情观发生变化,才女的创作思想与创作情感随之发生变化,对于以文化创作为主要“活命方式”的张爱玲来说,这种“变化”深刻地体现在有关作品当中:爱的时候投入全部,不爱的时候嗤之以鼻,这种情感上的变化终于使张爱玲的作品定位发生了变化,她的作品开始向着现实、不完美的方向推移,当强烈的爱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张爱玲开始在爱情观上展现出泼辣与洒脱:既然没有爱不如就此放弃,绝不回头[5]。在她的经典作品《红玫瑰与白玫瑰》中,震彻心灵的文字再次表现出来: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张爱玲的爱情没有得到胡兰成的回应,在痛苦与思念中不断挣扎的她,终于从爱情的窠臼里脱离了出来,开始以全新的情感创作全新的文字。毫无疑问,张爱玲是充满激情的,但这种激情并没有给她带来爱情上的收获,当现实生活与爱情观相违背,她不得不向现实屈服。由此,爱情观的变化、对于爱情的认知的变化为才女带来了新的痛楚与灵感:那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爱的时候有多强烈,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痛苦。这种痛苦演化为文字,成了张爱玲笔下的“终究会失去的过程”,她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这样写道:一个人,如果没空,那是因为他不想有空。一个人,如果走不开,那是因为不想走开。一个人,对你借口太多,那是因为不在乎。对于胡兰成,对于她的爱情,那不过是她的文字之花下的一堆养料罢了。
林徽因比张爱玲聪明得多,也比张爱玲更加理智。比起张爱玲的残缺的爱,林徽因独到的爱情观始终贯穿始终,但与张爱玲相比,她的脑海中没有痴,更没有傻,这三分对于虚幻情感的追求被这个聪明的女人转化成了现实[6]。张爱玲奉行“才情至上”的爱情原则,但林徽因更加强调未来、将来及现实的不确定性,当她将徐志摩拒之门外时,她便已经避免成为“第二个陆小曼”。林徽因的爱情观将她的爱情故事规划成了一道多选题,在这原本虚无缥缈的爱情中,有诗人,有建筑大师,也有学界泰斗。当她舍弃了徐志摩,梁思成与金岳霖又进入她的生命当中,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一如她在作品中提到的:我降下了帆,拒绝大海的诱惑,逃避那浪涛的拍打。所谓的安稳与满足不过如此。
作为中国近代文学史上有名的才女,林徽因与张爱玲的爱情观在不同的角度发挥作用,并对未来文学创作活动产生影响。她们的爱情遭受不同的经历,化為灵感,融入文学作品之中。
参考文献:
[1]孙钦良.民国红颜的爱情观[J].法制博览,2015(24).
[2]薛晶晶.从人间四月天到非诚勿扰——谈林徽因时代与现今爱情观[J].现代妇女:理论前沿,2013(12).
[3]李颖.试析《半生缘》中的人物形象[J].戏剧之家,2015(11).
[4]徐宝君.张爱玲与李碧华小说爱情、生命观之比较[J].延边教育学院学报,2019(2).
[5]刘畅.浅析张爱玲的爱情观[J].文教资料,2009(12).
[6]刘林,王远舟.张爱玲创作之艺术魅力探讨——残缺也是一种美[J].鸡西大学学报,2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