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喀喇汗王朝之研究及其史料补证*
2020-04-12韩中义陕西师范大学
韩中义(陕西师范大学)
周 畅(陕西师范大学)
刘浩松(陕西师范大学)
一、喀喇汗王朝相关研究
有关喀喇汗王朝的研究,国内学者以魏良弢先生所取得的成绩最为显赫,影响了诸多学者,其《喀喇汗王朝史稿》中的一节提纲挈领地罗列了域外关于喀喇汗王朝的史料,内容较为全面,至今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但魏先生自己承认无法直接使用阿拉伯、波斯文献,因此多采用俄文摘译资料,加之诸多文献没有翻译成英文,也阻碍了大家通过熟知的外语获取相关的资料。魏先生的研究成果更多吸收了俄国、苏联学者,尤其是巴托尔德的成果,同时魏先生也充分挖掘了汉文史料,因此从目前来看,魏良弢先生的《喀喇汗王朝史稿》仍然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1]魏良弢:《喀喇汗王朝史稿》,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此外,就是蒋其祥所著有关喀喇汗王朝钱币学方面的专著,其对喀喇汗王朝名称的考察、以钱币补史料之不足,均具有较高价值,但其所依赖的研究成果也是苏联学者的。[1]蒋其祥:《新疆黑汗朝钱币》,新疆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国外学者对喀喇汗王朝研究较为深入的首先是巴托尔德,其所著《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2]〔俄〕巴托尔德著,张广达等译:《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笔者以为从这本书的内容来看,书名译为“蒙古西征前后的中亚史”更合适。对喀喇汗王朝的历史做了详细而全面的叙述。巴氏所具有的深厚的多语种功底,至今少有人能望其项背,尤其是他对此时包括喀喇汗王朝在内的中亚历史地理的详细考察,使其可与著有多部阿拉伯历史地理著作的斯特朗格相比肩。巴氏对喀喇汗王朝史、中亚史的研究至今为学术界所称道。
其次就是奥姆勒杰·普里察克(Omeljan Pritsak)。国内学者很推崇这位来自苏联,后在美国、西欧、土耳其从事学术活动的学者。其实,普里察克主要关注古代俄罗斯(罗斯)史,并撰写多部古代俄罗斯(罗斯)史和乌克兰史,1973年主办了《哈佛大学乌克兰研究》,直到2006年去世。因此,他在古罗斯史领域的成就卓著,某种程度上远大于对东方史、突厥史的研究。但他很早就关注中亚历史,1948年开始研究喀喇汗王朝史,如《喀喇汗朝研究(1—10)》(两卷本,哥廷根,1948年,是他的博士论文,未正式出版,其中的一部分发表在不同期刊上),可惜国内研究喀喇汗朝史学者没有注意到这些成果,相关论文有:
1.“Von den Karluk zu den Karachaniden”,Zeitschrift der Deutschen Morgenländischen Gesellschaft, Vol.101(1951), pp.270-300.
2.“Karachanidische Streitfragen1-4”,Oriens, Vol.3, No.2(Oct.31,1950), pp.209-228.
3.“Mahmud Kâçgarî kimdir?” Istanbul:Turkiyat Mecmuasi(10,1953), pp.243-246.
4.“Kara-Hanlilar 840-1212”,Islam(1953), Istanbul: Ansiklopedisi,fase.58, pp.251-273.
普里察克除了撰写或出版有关喀喇汗朝历史的著述外,凡是在欧亚草原活动过,并与俄罗斯有关联的古代民族也是他关注的对象。凡举要如下:
1.“Äl-i Burhān”,Der Islam30:1(1952), pp.81-96.
2.“The Decline of the Empire of the Oghuz Yabghu”, New York:Annals of the Ukrainian 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1952, 2:2:4), pp.279-292.
3.“Kultur und Spache der Hunnen”, Geburtstag, Berlin:Festschrift für Dmytro Cyzevs’kyj zum60 (1954), pp.238-249.
4.“The Pecenegs: A Case of Social and Economic Transformation”,Archivum Eurasiae Medii Aevi1 (1975), pp.211-235.
5.“The Hunnic Language of the Attila Clan”, Cambridge: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 Vol.6, No.5 (December, 1982), pp.428-476.此外,还有相关的论文几百篇和著作几十本。普氏不完全是专注于研究喀喇汗王朝历史的,但得到了中外学者的追捧,尤其中国和土耳其的学者。从他研究著述中可以发现,所采用的阿拉伯、波斯文献较多,并且吸收了沙皇时代、苏联时代学者的研究成果,而汉文史料主要使用了《西突厥史料汇编》,其他汉文资料使用不多,是为遗憾。
东方学者中研究喀喇汗王朝史比较活跃的就是土耳其学者,发表过大量相关的论文和出版过多部著作,现将主要著作罗列如下:
第一部就是《喀喇汗王朝史》(Reshat Genj,Karahanli Devlet Teshkilaati),1981年伊斯坦布尔出版,共分三大部分,370 余页,是比较早的研究喀喇汗史的专著,采用了大量的阿拉伯文、波斯文、察合台文,以及当时最新的世界各国学者,尤其是普里察克的成果,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第二部就是2003年伊斯坦布尔出版的《喀喇汗朝史》(Haj Yakup Anat, Ahmet Almaz,Karahanlilar Tarihi),全书共7 章,200 余页。
第三部就是2005年伊斯坦布尔出版的《喀喇汗朝》(Eber, N.Nejef,Karahanlilar),是一部旁征博引的书籍,几乎吸收了当时学者的全部最新成果,同样大量使用了阿拉伯文、波斯文、察合台文等,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近年来米歇尔·菲德罗夫(Michael Fedorov,下文简称MF)对喀喇汗朝钱币进行了研究,他独立或联合其他学者发表的有关喀喇汗王朝及其社会史研究成果,现在举要如下:
1.MF, “The Qysmychi Hoard of Qarakhanid Dirhams (1002-1021)”,The Numismatics Chronicle, Vol.160(2000), pp.171-202.
2.MF, “The Dzhalalabad Hoard of Qarakhanid Dirhams (A.D.1009-1039) as a Historical Source”,The Numismatics Chronicle, Vol.163(2003),pp.361-375.
3.MF, “Qarakhanid Coins of Tirmidh and Balkh as a Historical Source:New Numismatic Data on the History of the Qarakhanid Dominions of Tirmidh and Balkh”,The Numismatics Chronicle, Vol.163(2003), pp.261-285.
4.MF, “Qarākhānid Coins as a Source for the History ofaghāniyān”,The Numismatics Chronicle, Vol.164(2004), pp.201-208 .
5.MF, “The Krasnaia Rechka Hoard of Qarakhanid Dirhams (401-42/1010-51)”,The Numismatic Chronicle, Vol.165(2005), pp.354-363.
6.MF, “The Burana Hoard of Gold Dinars (574-609/1178-1213)”,The Numismatic Chronicle (1966-), Vol.165 (2005), pp.368-375.
7.MF, “The Osh Hoard of Qarakhanid Copper Silvered Dirhams(560-96/1164-1200)”,The Numismatic Chronicle (1966-), Vol.165(2005), pp.364-367.
8.Ralph A.Cannito, MF, “On Some Rare Early Qarākhānid Fulūs”,American Journal of Numismatics (1989-), Vol.20, 150 (2008), pp.555-578.
9.MF, “On the Internecine War of 1013-1017 in the Qarākhānid Khaqanate, Qarākhānid Coins as Historical Sources”,Central Asiatic Journal,Vol.51, No.1 (2007), pp.1-21.
10.Ralph A.Cannito, MF, “An Unpublished AH 607 Uzjend Dirham”,American Journal of Numismatics, Vol.20 (2008), pp.579-583.
11.MF, “Qarākhānid Coins as a Source for the History of Barskhān”,The Numismatic Chronicle (1966-), Vol.169 (2009), pp.269-286.
12.MF, Ralph A.Cannito and Andrew V.Kuznetsov, “Some Rare Early Qarākhānid Coins and Early Qarākhānid Appanage Rulers”,American Journal of Numismatics, Vol.24 (2012), pp.163-174.
这些钱币研究成果不仅反映出喀喇汗朝时期的货币状况,而且体现了当时的经济发展、贸易关系、地理变迁等,是对喀喇汗朝研究的重要补充。
还有些论文涉及喀喇汗朝文书、壁画、商业贸易等方面的研究,诸如:
1.Marcel Erdal, “The Turkish Yārkand Documents”,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Vol.47, No.2(1984), pp.260-301.
2.Monika Gronke, “The Arabic Yārkand Documents”,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Vol.49, No.3(1986), pp.454-507.
3.Yury Karev, “Qarakhanid Wall Paintings in the Citadel of Samarqand: First Report and Preliminary Observations”,Muqarnas, Vol.22(2005), pp.45-84.
5.M.Barthold, “The Bughra Khan Mentioned in the Qudatqu Bilik”,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Studies, Vol.3, No.1 (1923), pp.151-158.
7.Louis Bazin, “Les dates de redaction du «Divan» de Kāarī”,Acta Orientalia Academiae Scientiarum Hungaricae, Vol.7, No.1 (1957),pp.21-25.
8.Han-Woo Choi, “Newly Identified Chinese Loan-words in Dīvānü Lugat-it-Türk”,Central Asiatic Journal, Vol.36, No.3/4 (1992), pp.188-198.
这些研究成果对文书的研究无疑最有价值,但前提是这些文书为真文书,而非伪造。按照inasi Tekin 的研究,这些文书语言风格具有典型的喀喇汗朝时期的特征,如果此说不误,那么我们就可以从这些文书中了解当时社会的土地买卖、商业往来、官职变迁等,这也是对喀喇汗王朝研究的有价值补充。
目前国内学者研究喀喇汗史多半是处在修修补补的状态,主要参考的研究成果是魏良弢先生、巴托尔德的著述;原始材料方面十分推崇伊本·阿希尔的《全史》,有时对伊本·阿希尔的评价是盲目的,甚至言过其实。严格意义上说,伊本·阿希尔根本不是一位真正靠第一手资料撰写历史的著作者,而是历史资料的汇编者,且对历史资料的取舍有很大随意性,由此往往和白哈吉以及塞尔柱时期的历史学家记载的事件在时间上不一致;他也没有交代使用史料的史源,因此使用这一历史文献需要做辨伪工作。虽然有不足,但也不能抹杀伊本·阿希尔对历史记载的贡献,尤其此著作中记载了与我国历史有关的事件,弥补了我国文献记载模糊的缺憾。值得注意的是西方学者已将《塞尔柱史》(主要是9—10 卷)大部分内容辑录翻译出来了,里面涉及很多有关喀喇汗朝历史的资料,有些国内学者已经利用到了,而有些则没有充分利用。
魏良弢先生提到了白哈吉的著作,这部著作中记载了较多有关喀喇汗朝与哥吉宁王朝、塞尔柱王朝的历史,有些内容极其详细,占有相当的篇幅,是研究喀喇汗朝的珍贵资料,国内学者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利用过这些资料。这部波斯文著作有三卷,版本较多。现在较为常见的是英文三卷本,系英国中亚研究学者博斯沃思(C.F.Bosworth)所翻译,基本忠实于原文。[1]Abu ‘l-Fadl Bayhaqi’s Tarkh-i Mas’udi,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with a Historical,Geographical and Linguistic Commentary, to appear in the Persian Heritage Series, 3 Vols.,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6.
《阿拔斯王朝没落史》(The Eclipse of the Abbasid Caliphate)(共七卷)中保留了有关中亚、喀喇汗朝的历史资料,尤其是9—10世纪的材料。[2]The Eclipse of the Abbasid Caliphate, 7 Vols., by Amedroz, Henry F., Margoliouth, David S.,Oxford: Basil Blackwell, 1921.魏良弢先生提到了这部书,但由于条件限制,没有充分利用,现在网络上可以找到一部分卷次。
《历史的装饰》(Zayn al-Akhbar)是一部波斯文著作[3]Abū Sa’īd Gardīzī, The Ornament of Historiesge: A History of the Eastern Islamic lands A.D.650-1041(Zayn al-Akhbar), trans.by C.F.Bosworth, New I.B.Tauris, 2011.,主要涉及的是呼罗珊地区的历史,也较详细记载了喀喇汗王朝与哥吉宁、塞尔柱王朝的关系,是比较早期的资料,可与白哈吉的记载相媲美,可以补证伊本·阿希尔在年代上出现的混淆问题。这部著作同样被英国学者博斯沃思翻译成了英文,但遗憾的是并非全译本。
有关记载塞尔柱王朝的史书也会涉及喀喇汗朝的历史,诸如博斯沃思译的《塞尔柱国史》(The History of the Seljuq State)[4]Husaini, r Curz The History of the Seljuq state(Akhbar al-Dawla al-Saljuqiyyae), trans.by C.F.Bosworth, e R2010.、《塞尔柱历史》(The History of the Seljuq Turks)等,后者在伊利汗国时期,被收入到《史集》之中[1]Zahir al-Din Nishapurī, The History of the Seljuq Turks(Saljuq Nama), trans.by Kenneth Allin Luther, Curzen, 2001.。
博斯沃思本人是研究中亚史的,尤其对阿富汗古代史有独到的研究,发表过100 多篇论文和出版多部专著,最著名的就是有关哥吉宁王朝的两部专著。[2]C.F.Boswort, The Ghaznavids, their Empire in Afghanistan and Eastern Iran 994-1040,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1963; C.F.Boswort, The later Ghaznavids, Splendour and Decay: The Dynasty in Afghanistan and Northern India 1040-1186,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1977.这些研究很多内容恰好是与喀喇汗王朝差不多同时代,因此他的研究中也关注阿富汗等地的王朝与喀喇汗朝之间的关系。
《布哈拉史》(The History of Bukhara)[3]Narshakhī, Abū Bakr Muammad ibn Jaʻfar, The History of Bukhara, Cambridge, Mass.:Mediaeval Academy of America, 1954.也对喀喇汗朝的研究有一定价值。当然国内学者熟悉的有马苏第、马卫集、卡尔西的著作,但国内翻译使用者中出现很多错误。
10—13世纪出现了一大批历史地理著作,国内学者如华涛、宋岘等先生使用过这些资料,但没有被充分挖掘。这些著作有些已经翻译成了西方文字诸如英文、法文等,有些还没有翻译过来,值得挖掘。
还有些个人游记和专题性著作,诸如比鲁尼的著作,其内记录中亚民族的宗教、习俗、历法、矿物、药物。[4]Al-Bīrūnī, The Chronology of Ancient Nations(Athār-ul-Bākiya), 2 Vols., trans.by Edward C.Sachau, London,1879; Al-Bīrūnī, Alberuni’s India: An Account of the Religion,Philosophy, and Literature, trans.by Edward C.Sachau, London,1888; Al-Bīrūnī’s Book on Mineralogy(Kitāb aj-Jahir fī al-Jawhir), Islamabad, 1989; Kitāb al-Saydala fī al-Tibb(Book on the Pharmacopoeia of Medicine), trans.by Hakim Mohammad Said, Karachi, 1973.值得庆幸的是比鲁尼的主要著作都有英译本,而且较容易获得。这些资料对研究喀喇汗朝社会生活也有一定的帮助。
二、《朝贡珍品集》及其补缀
研究喀喇汗朝历史是一件极其艰苦的工作,关键就是史料缺乏,而且已有的记载极不准确,多半是传闻,或者是后来人写的历史,但当朝当地人没有留下完整的历史著作。但是在浩瀚的阿拉伯、波斯文献中,总会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材料,以补史料之匮乏。现在将11世纪撰写15世纪节录的《朝贡珍品集》(Book of Gifts and Rarities,Kitāb al-Hadāyā wa al-Tuhaf)[1]Kitāb al-Hadāyā wa al-Tuhaf, translated from the Arabic, with introduction, annotations,glossary, appendices, and indices by Ghāda-al-Hijjāwī al-Qaddūmī; forewords by Oleg Grabar and Annemarie Schimmel,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6.有关中国(喀喇汗?)与萨曼王朝交往的一段历史翻译出来[2]马雍先生对这一记载已有留意,并做了有价值的考证,但只翻译片段,没有翻译全文,见《萨曼王朝与中国的交往》,刊于《学习与思考》1983年第5 期。,以补史阙。译文如下:
和这件事(指阿拔斯王朝)类似,也发生在萨曼王朝的纳思儿·本·阿赫马·本·伊斯马伊勒·本·奴赫·本·阿萨德的时期,当时中国之王在伊斯兰历327年(公元938年)给他致函,索要27年间的地税(Kharāj),以及让纳思儿所统治之地要承认他的宗主地位。他威胁说纳思儿不臣服,就会派大军荡平他。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一位本乡在内沙布尔(Nīshāpūr)的Dahriyyab 派的人,在公共场合传播无神论和ta’til,有人将其状告至纳思儿·本·阿赫马那里,纳思儿派人将其捕获,投入大牢。不花喇法官(Faqīh)、国家顾问阿卜·哈福斯·阿赫马·本·马合木·本·阿赫马·本·哈福斯·本·孜布里干(Abū Hafs Ahmad b.Muhammad b.Ahmad b.Hafs b.al-Zibrigān)要求(纳思儿)将此人一直关押,直到案件侦破为止。因此,纳思儿将此人关押在一个屋子里,并派人守卫,但有天夜里他耍阴谋诡计逃跑了,且进入到中国。他在中国之王面前耍了很多诡计,于是国王任命他为宰相,这样他就常侍国王左右。他进言这位国王说伊斯兰之国(萨曼王朝)羸弱,若派一些军队前去,很容易荡平此国。若此这般说了多次。
中国之王的使臣是四位秉公办事、睿智多谋、知识渊博的中国耆老,到了拔汗那(Farghānah),随扈有40 位骑士持有中国之王给纳思儿·本·阿赫马的御函,里面索要27年之地税和承认其宗主地位;否则(他声言)他会派军队过去,这只军队殿前之军在河外之地,而殿后之军在中国之地,他会不断增兵直到攻占伊拉克,灭哈里发之国才会撤兵。他信中如此胡言乱语。
拔汗那的总管(sāhib)马利克(Mālik)致函给纳思儿·本·阿赫马报告这些使臣的任务、情况及在他辖地的停留等事宜。马利克的信函送到纳思儿·本·阿赫马处,他回函给马利克指示他热情迎候使臣,并让每位使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每个使臣派一位小男奴伺候起居,集合拔汗那的军队和志愿兵(al-muttawwi’ab),护送到河边,并随使臣过河到忽站(Khujandah),同样指示苏对沙那(Ushrūsāna)、撒马儿汗(Samarqand)的总管也如此办理。他(纳思儿·本·阿赫马)也致函指示赭石(Shāsh)、白水(Aspījāb)城、粟特(al-Sughd)、法拉不(Fārāb)、撒马儿汗带着所有军奴兵,不问老少,到不花喇(Bukhārā)城。他下旨用不同颜色装点每位使臣住的驿馆(al-dūr)。收集起来的珠宝(saghab)装饰他的王冠(sarīr)和御桌。他订制一顶绚丽的王冠,并下令让40 人随从穿金挂银,色彩艳丽,朝堂从头到尾用金线装饰,要富丽堂皇。他有一处位置,自己的御座色彩如绿松石(fayrūzajab)。他下旨尽可能多地找来闪着金光的甲胄(jawāshin)、铠甲(tajāfīf)和武器装备(sawā’ īd)。他检阅军队,下令志愿兵的统帅可以从军械库(jaysh al-muttawwi’ab)中调用任何需要的装备和所需的各种驮畜(dawābb),还传旨从全国各地调来各种驮畜。
撒马儿汗的总管来函禀报称他已经从撒马儿汗带军队启程,纳思儿·本·阿赫马命令志愿兵到答卜思牙(Dabbusiyah)与他们会面。4 万全副甲胄的骑兵(’inān)志愿军启程了。他们到达介于答卜思牙与喀儿马尼牙(Karmāniyah)的叫作阿什鲁凡思(Ashroofans,即Ushrūsanah)的村子,此地是不花喇地区驿站的最后一站,又是萨赫儿(Sahl)地区的第一站,就在该村粟特军队与带着使臣的(撒马儿汗)军队会面了。使臣登上山丘,眺望阿什鲁凡思(Ashroofans)平原,因太阳光落在了甲胄和头盔上,好像整个世界都闪着火苗一样的金光。他们看着壮观的场面,目不暇接。志愿兵战士(al-muttawwi’ab)站成两排,互相问礼,不花喇志愿兵的统帅阿卜·阿赫马·本·阿卜杜·瓦利德(Abū Ahmad b.’abd al-Wālid)从他们手中接过了使臣。他们到达喀儿马尼牙时,军队旌旗(al-bunūd)升起来了,使臣看到此景有困惑和紧张。步兵拿着武器从喀儿马尼牙及其所属地区(Sawādihā)走来。那块沙漠上,没有一块地上没有武器、旌旗和旗帜(a’lām)。于是,使臣对译使说:“问一下军队统帅:‘你们的算端(Sultān)从哪里得到这些军队?钱是从哪里获取来养活这些军队?’” 译使将这些问题转达给了阿卜·阿赫马·本·阿卜杜·瓦利德,他回答说:“这些人是地主,从地中获得收入来提供军队的粮秣和驮畜之需,购买军械,养活家庭以及随时随地来的访客。每个村子每个人的营生和税赋收入还施舍给穷人。不过,他们的能力还不如一个报达(Baghdad)的酋长(awliyā’),酋长按月给士兵发放薪金(al-murtaziqah)。”因此,他们说:“你们主人的军队与你们相似吗?”他说:“确实如此,他的军队就和这些军队类似。不过,我统帅的这些军队(almathal hādhā al-jaysh)与他的军队相比,就如同牧羊人与羊群一样。我统帅的军队少得就像是牧羊人,而算端的军队就像羊群。”他们说:“主啊,一位从你们这里逃到我们那里的(逃犯)确实诓骗了我们!要是我们的主人知道伊斯兰世界有这样一支军队,他不敢蔑视伊斯兰教。但你们当中的人欺骗了我们。”他们在喀儿马尼牙下马,并看到宰杀大量的牛羊,支起了大锅(qudūr),运来了整驮的面包和水果,他们说:“若不是肩负着传递消息、获得消息和回复消息的出使使命,我们从这里返回就最好。因为我们担心接下来我们还会面临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天,他们从喀儿马尼牙启程到塔瓦卫思(Tawāwīs),此地及附近郊区的步兵全副武装,举着旌旗、旗帜与他们来会。因此在塔瓦卫思他们完全忘掉了喀儿马尼牙,并停留在此处。军队快要接近,距离1 帕拉桑(parasāng)远的地方下马,而使臣并不知道这点。早晨,他们骑马出了塔瓦卫思,他们发现军队列队于道路两旁。骑兵,其前是穿着金光闪烁铠甲和头盔的步兵。在此时,步兵列队之时,军队将领和他们的奴隶扈从(ghilmān)在两排之间迎接他们,士兵同样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tajāfīf)、吐蕃锁子甲(durū’)、明净的甲胄(zarad)。军队按职衔列队,且不离值守。
那里,他们经历了奇异困惑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先前中国之王的荣耀。他们以前从来没有看见或听见过这样的事情。他们从塔瓦卫思到不花喇的城门有7 帕拉桑,全是如此迎接。夜晚来临之时,他们住宿在河边的不花喇之门。他们早晨从喧闹和嘈杂世界中醒来,因为不花喇的军队打旗(bunūd)列队了。除了边境征战军队(ghuzāh)的旗外,不花喇还有1700 只旗,每只旗下有200—1000 不等士兵(’ayyārīn)。他们看到这些成排的旗,遮天蔽日,军队之多,无法看清哪是骑兵哪是步兵。他们(使臣)步行穿过了节日般装饰的城市,这些装饰从城的一头到另一头拉成长条(mulabbasab),用丝绸条(saraq)和精美的布料(qibāb)点缀着,而后上马,男性、妇女出来看热闹。使臣到了城门,他们下马,在别人的引导下,步行经过城市,一直到平原和木里阳(Mūliyān)河。[1]这个河名不清楚,从位置看就是今天扎拉夫尚河或其支流。
纳思儿·本·阿赫马被40 个大臣簇拥着,每个大臣面前站着1000 个突厥奴隶男孩,穿着锦衣袍子(khafātin),头戴貂皮(sammūr)帽,而每位大臣前有10 个奴隶佩戴宝剑和金腰带,手持金灿灿(mudhahhabah)的武器(a’midah),像是黄金。他(纳思儿·本·阿赫马)自己坐在有两头狮子护卫(hajabat alsibā’)的10 位大臣之中。他在每10 人一组,各边5 人组成的守门侍卫(hājib)之间拴着50 头狮子(sibā’),其中间是通道。穿黑色毡裳(lubbadat)的狮子看管人(sabbā’ūn)站立着,两位守门侍卫(hājib)坐在10 头狮子中间的椅子上,10 个(更多)门禁侍卫站在门前。100 个突厥奴隶兵(hulām)佩戴宝剑和金腰带站在他的右边,而另100 个站在左面。而后,有100个宗教长老(shuyūkh)站在右边,左边也有100 人,穿黑衣,佩戴着宝剑,白色(bayzā’)的银带锃亮。接着是10 多位大教长(mashāyikh)站在其右边,左边也站着10 多位,穿着雪白的宽袍大袖(darārī’)。而后,就是金光灿灿的御座,镶嵌着宝石。王冠放在御座上,纳思儿和宗教人员坐在御座前较低的地方(sadr)。过了他所在的位置,有一床被子(duwwāj),里面填充着野雉(tadruj)寺得来的精美羽毛。其外黑色纯丝绸(khazz),有华丽的刺绣(muthqal)。在毯子上,他放养着两头狮子,头伸在外边。这两头狮子都是驯化的,每只狮子的头依偎在纳思儿的大腿上。他坐的地上铺着地毯。他命令狮子的看护人也进来坐在地毯上,当使臣进来,经过一队侍卫,并将狮子挪到侍卫的后面。当使臣到了第一组侍卫,奴隶男孩挪开,使臣看到了大臣,以为就是国主。因此,使臣向他行国礼,但大臣挪开了,并将脸贴在地面上说:“我只不过是我主子奴仆中的一位奴才而已。”而后,他让他们(使臣)走到另一边,如此原本准备行礼,经过40 位大臣。而后他们到了狮子护卫和戴金项圈(qalā’id)和金链(salāsil)的狮子前,守护人站在狮子旁边。使臣完全被搞懵了。大臣们引导着他们,并对译使说:“告诉他们不要害怕,狮子是被驯服过的。”他们走到第一组侍卫(hahabah)时,他们的心害怕得几乎要跳出来了。当他们到了大臣面前,他们吻了地面,以国王的礼节向他们问安,而每位大臣都跪下,并手摸脸颊,然后将脸贴在地(turāb)上,说他只不过是主子奴仆中的一条狗而已。
然后,带着兵器的他们(大臣)引导使臣到了第二组侍卫处。狮子护卫将狮子挪到使臣的后面,使臣精疲力竭,倒在地上。于是,他们给使臣送来了玫瑰水(mā’ al-ward)和樟脑;他们把玫瑰水洒在使臣的脸上,让他们嗅闻樟脑。使臣苏醒过来之时,说:“把我们送回去,我们的脑子已经乱了,因此我们无法传递消息和听到问询。”故而,他们返回,住到驿馆(dār al-Rusul),给他们供给难以描述的各种特色美食(anzāl)。他们在那里待了40 天。他们来(多次)觐见,但他们一到狮子侍卫组所在处,就会完全犯晕,又无法进入。于是纳思儿下旨将狮子撤走,于是使臣才得以见到他。
有一天使臣来到纳思儿·本·阿赫马那里,他们看到了坐在御座上盖着被子(duwwāj)的人,两只狮子在被子里,它们的头靠在他的大腿上。他们看到此情景吓懵了,又开始犯糊涂。他们(使臣)向他以哈里发的礼节问安,并互相说:“在伊斯兰之地,没有(比哈里发)再荣耀的国王了。”译使以他们的意思向哈里发问安,纳思儿站起来,面向西(qiblah)跪下,把手伸进地毯底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土,洒在自己的头上,说:“托安拉,他造化了我和世界,哈里发从来未谋过我的面,但仅知道我的名字,也仅知道我是他众多奴仆中的一位。我知道他(哈里发)委命管理穆斯林事务人当中没有比我地位低的,军队没有比我弱的。”使臣说:“如果我们的主人知道整个伊斯兰国土上,这支我们看到的军队,只是其百分之一,那么,他也绝不敢提出这非分的要求(地税和臣服)。但就是你们当中的人怂恿他这样做,且胆大如此。简而言之,我们不可能全部完成我们主人交给的传递消息的任务,也不能从你这里强化所听到的。但这里有几封信函;读读,回复里面的内容。把我们送回故国,不要让我们再次到朝堂陷入麻烦害怕之中。”这些信函拿到纳思儿·本·阿赫马处,读给他听,他下旨在信函的背面做了如此的回复:
你这个人(rajul),你应当知道我鄙视你和你的同僚,也不怕你,也看不上你缺兵少将的军队和劣质的兵器。退一步说,这是因为崇高的算端没有给我下令(这么攻打你);而且,我的宗教不允许我将我的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但我已给他致函,禀报了你那边出现的状况。我要对这件事在你家门口讨个说法,因此无需准备派军队到我这边来。向他(真主)问安,引向正道。
他们(纳思儿·本·阿赫马的秘书臣)卷起信函,将其交给了使臣,下令设宴(mā’idah)招待他们。他们引领经过狮子侍卫处,进入一个房间,此房间陈设有刺绣(muthqal)华丽的手帕(mindīl),镶嵌着宝石的黄金餐桌,且所有器具均是黄金打造:大碗(qisā’)、甜点盘(sukurrujāt)、茶具饮器(mashārīb)。上了40 种冷热菜和10 种甜点(halwā)。他们就餐和洗手完毕之后,将使臣带到品饮室。使臣看到此室从一头到另一头:有牌子(atbāq)、架子(marākib)、长嘴壶(qanānī)、大口水壶(kīzān)、脸盆(maghāsil)、细颈盛水瓶(sharābiyyāt)、椅子(karāsī),应有尽有,均鎏金和镶嵌珠宝。使臣感到吃惊,拿起三套饮器两次,请求允许将其带走。给使臣赠送荣誉之袍,而后骑上坐骑,准备体面地返回自己的故国家乡。
使臣回到驿馆,在住地(aqāmū)待了一些时日,等候保镖全程护送他们到边界,但使臣没有派保镖的迹象。于是,使臣对纳思儿的秘书的卫兵说:“难道我们不能离开吗?”纳思儿的秘书说:“可以。”他们(使臣)说:“为什么不见保镖来护卫我们启程?我们怎么离开?”纳思儿的秘书说:“在我们的王国,根本就不需要保镖;即便是你拿着成袋子的钱(māl samat)也没有事。”使臣说:“那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卫兵说:“请便。如果一辈子住下去,这就是你们的日常生活,如果你们离开,你们所到之处都会提供吃住,直到你们离开此国(wilāyah)。”使臣带着一群卫队离开,一直过了拔汗那。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之王皈依伊斯兰教的原因。
最早注意这一史料的是研究中亚史的著名学者博斯沃思[1]Yād Māme-ye Iirānī-ye Minorsky, ed.by M.Minorsky and I.Afshar, Iran, 1969.,他在纪念米诺斯基的论文集中刊发文章,此文后又收入他的论文集[2]M.Minorsky, The Medieval History of Iran Afghanistan and Central Asia, London, 1977.。这篇论文发表时间恰是阿拉伯文《朝贡珍品集》(Kitāb adh-Hakhā’ir wa al-Tuhaf)(此处阿拉伯书名和后来笔者翻译所依据书名不同)出版十周年的时间。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博斯沃思为中亚史专家,他对很多问题进行考证和论述,因此本文中吸收了他的很多看法,但里面尚有很多商榷之处。笔者没有采用博斯沃思的译文,原因是他在有些地方出现省文,与原文有差异,因此笔者以哈佛大学译文为主,也间或参考了博斯沃思译文和阿拉伯原文,目的是修补。
《朝贡珍品集》中记述的中国之王与萨曼王朝统治者纳思儿·本·阿赫马之间发生的关系是否可靠,是值得讨论的。
首先,《朝贡珍品集》的写作或成书年代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朝贡珍品集》阿拉伯文校勘者穆罕默德·哈米达拉(Muhammad Hamidallah)考证此书写作于伊斯兰历463年(公元1070—1071年),也就是在喀喇汗王朝时期,写作地在埃及法蒂玛王朝统治地区,但作者可能是一位什叶派信仰者,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布伊王朝统治的伊拉克与法尔斯(今南部伊朗),但在标榜逊尼派信仰的塞尔柱王朝攻占报达后,作者逃到了什叶派统治的埃及。
其次,在14—15世纪的马穆鲁克王朝的历史著作中有大段与此著内容接近或相似的摘录。
第三,博斯沃思注意到阿拉伯文比较准确地记述了当地的地名,说明作者在叙述这件事时,或者从别的文献摘录出来,没有记错生僻的地名。这就印证了内容的一定的可信性。
如果这些考证可信,那么笔者认为此文献记载有一定的依据,因为《朝贡珍品集》是文献摘录辑,而不是原创文献。需要注意的是阿拉伯文原著称呼“中国之王”为Malik as-Sīn,哈佛大学译文的译者Ghāda al-Hijjāwīal-Qaddūmī 将此专有名词翻译为King of China,而博斯沃思翻译为the Emperor of China,显然前者比博氏翻译要准确。这个名称是值得讨论的。博斯沃思简单回顾了唐到五代中国历史,以及北方民族在中亚的活动,多是前人的陈说,但值得参考。
研究阿拉伯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的学者很清楚地知道,Malik只是地方统治者诸如塞尔柱王朝的国王,或者地方封国君主,如中国的藩国,或者拥兵自立的统治,如塔赫尔王朝,这些都可以称作Malik。广义上说任何一个统治者皆可称为Malik,但10—13世纪的阿拉伯文献,称呼中国统治多用Baghbur 或Faghfur,据说就是“天子”的意译,而很少用Malik。因此可以断定,文中所称的“中国之王”显然不是指中国内地的统治者。原因有几点:
其一,这件事发生在五代时期,五代时期中国内地建立的五个王朝的疆域都没有超出凉州(即武威),其后为回鹘、吐蕃、吐谷浑等地方政权控制河西、西域等地。
其二,阿拉伯文献中提到的中国,有广义和狭义上的中国,而广义上的中国就是帕米尔以东的地方,而狭义上就是中原地区。笔者认为文献所说的中国是指广义上的中国,也就是拔汗那以东的地方,而且文献说得很清楚萨曼王朝的边界就是以拔汗那为界,以东为中国。那么文献中“中国之王”的“中国”究竟是指哪里,有待于考察。
此时与萨曼王朝毗邻的地方王朝,就是喀喇汗朝。笔者以为“中国之王”就是喀喇汗朝的统治者,但需要注意的是喀喇汗朝统治地域辽阔,而且以巴拉沙衮和喀什噶尔为首都,具体是哪一位统治者很难确定。
从上述文献记载来看,伊斯兰历327年(公元938年)以后才信仰了伊斯兰教,而我国西部地区地方统治者皈依伊斯兰教是喀喇汗朝的萨图克布格拉汗。从现有的历史文献来看,萨图克布格拉汗皈依伊斯兰教的时间和上述文献记载比较接近。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在《布哈拉史》中也记述纳思儿之父阿赫马在伊斯兰历301年(公元914年)被一群奴隶兵谋杀,其中一些人逃到了突厥斯坦。[1]Narshakhī, Abū Bakr Muammad ibn Jaʻfar, The History of Bukhara, p.45.这件事虽是一件偶然事件,但距伊斯兰历327年有26年的时间,而上述材料中说索要27年的税赋,不知有何关联,至少说萨曼王朝的人逃亡至东部操突厥语人居住之地是比较常发生的,当然也包括进入喀喇汗朝。公元999年,喀喇汗朝灭了萨曼王朝。
综观上述,《朝贡珍品集》中提到的“中国之王”应是喀喇汗朝的统治者,他们的尊号中经常冠以“中国之王”、“桃花石” (即中国)之名,以示尊荣、强大、威猛之意,但未必就是统治中国中原的国王或皇帝。由此也凸显了这一材料的珍贵,并且一定程度上弥补中国,确切地说是喀喇汗朝与萨曼王朝关系的记载,也对补充萨曼王朝军事史、礼仪史、社会生活史相关记载具有一定的价值。
喀喇汗朝的研究,在中外学者的努力下取得了不少的成绩,但是很多问题还是值得深入研究的,笔者期待学者在这方面有更多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