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与重塑中国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

顾建钦

最近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和之前的“非典”等突發重大传染病疫情，使公众生命健康和社会经济发展遭受严重威胁，促使我们反思和重塑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以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能力建设现代化。

反思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的现实弊端

人类发展史是一部人类与传染病的斗争史。在历史上，危害过人类的传染病有鼠疫、天花、霍乱、麻风、白喉、梅毒、斑疹伤寒、疟疾、狂犬病、肺结核等，其中以鼠疫、天花等影响最大。进入新世纪，“非典”、禽流感、埃博拉病、中东呼吸综合征等疫情频发。近期，新冠肺炎疫情的出现，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人类与传染病斗争的形势依然严峻，全球公共卫生危机治理能力必须迅速加强。

公共卫生危机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社会公众健康严重损害的重大传染病疫情、群体不明原因疾病、重大食物中毒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公众健康的事件所导致的危机。公共卫生危机事件具有突发性、非预期性、原因多样性、危害直接性、发生隐蔽性、紧迫性、全球流动性和社会危害严重性等特点。公共卫生危机事件对人类健康的损害和影响达到一定的阈值会造成社会恐慌和混乱，直接影响社会发展和稳定。能否高效预防和妥善处置重大公共卫生危机事件，不仅关系到人民的健康福祉，还关系到政府的公信力和政权的稳固。

我国的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是在总结抗击“非典”疫情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2019年年底，始发于湖北省武汉市的新冠肺炎疫情，暴露了我国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的诸多弊端，包括：信息传递和反馈滞后、形势误判、决策不当、措施不力、反应迟缓、协调不畅、公众参与无序、物资储备不足等。这些弊端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新型冠状病毒迅速攻陷武汉这座拥有1400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并波及中国内地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港澳台地区以及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警示我们：不仅武汉等特大城市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脆弱，其他城市以及广阔的农村地区也可能很难从容应对突发疫情。

因此，全面思考和重塑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已成为当下落实健康中国战略的首要任务，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提升我国社会发展内涵的必然要求。

重塑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的实现路径

第一，强化前瞻性顶层设计。

坚持以习近平总书记一系列关于保障人民健康安全的重要论述为指导，以生态论、系统论、协同论、制度论、信息论、资源论为方法论基础，构建一个覆盖全民的公共卫生危机管理生态系统，实现由医疗救治为主到疫病防控为主、由单体机构防控到联防联控、由规模化投入到内涵式投入、由被动应答到主动预警、由线下服务到线上线下融合服务5个理念转变，重构基于有效性、公平性、可及性、质量、安全、效率的六维度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系绩效评价。

第二，做好公共卫生法治保障。

以《宪法》为根本，以《突发事件应对法》为基本，修改完善《传染病防治法》《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等法律法规，把生物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加快构建国家生物安全法律法规体系，禁止食用、扑杀、交易、运输、携带、寄递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用健全的法律制度做好公共卫生的法治保障。

第三，改革完善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体制。

突出疾病预防控制体系在国家应急管理体系中的重要位置，优化整合公共卫生危机管理力量和资源，形成统一指挥、专常兼备、平战结合、反应灵敏、上下联动的管理体系;加强基层疫情防控能力建设，下沉公共卫生资源，前移预防关口，防治结合、联防联控、群防群治，形成完备的现代公共卫生服务体系;整合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和军队力量，从生命科学与基础医学交叉融合、临床服务科学与全科医学交叉融合、大数据科学与流行病学交叉融合、经济管理科学与政策学交叉融合、社会科学与人文医学交叉融合5个层面开展公共卫生危机管理科学研究，建立高水平研究体系，提高公共卫生危机管理的前瞻性和科学性。

第四，建立健全公共卫生危机管理机制。

坚持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发挥党的领导这一最大制度优势，强化政府在重大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中的主导和综合协调职能，完善预警响应、物资保障、信息治理、舆情研判、救援救助重大政策制度;建立健全人力资源保障机制，加快建设公共卫生危机管理咨询专家库，做好对公共卫生危机事件的科学预判，加强公共卫生专业人才梯队建设，制定符合国情和疫情的激励办法，抚恤、补偿、奖励公共卫生危机管理一线工作人员;建立健全全民公共卫生危机管理筹资机制，赋能基本医疗保险，按照“低标准、广覆盖，民众可负担、政府有担当”的原则，全民筹资，同时鼓励社会和个人以捐赠、资助等形式参与，积蓄公共卫生危机管理储备资金。

第五，建设整合型公共卫生物资储备与流通保障体系。

按照“集中管理、统一调拨、平时服务、灾时应急、采储结合、节约高效”的原则，优化国家公共卫生常备物资储备体系布局，增设省、市、县三级公共卫生应急物资储备库;优化公共卫生应急物资拨付方式（一次性拨付和合同预付），科学调整储备的品类、规模、结构，提升公共卫生应急物资储备效能。建立国家统一的公共卫生应急物资采购供应体系，加强应急物资流通信息系统和运输系统建设，对公共卫生应急救援物资实行集中管理、统一调拨、统一配送。

第六，积极主动开展国际合作。

建立公共卫生信息沟通、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知识传播全球合作长效机制，推动建立全球公共卫生危机管理共同体;系统总结中国公共卫生危机管理经验教训和制度优势，为全球公共卫生应急提供“中国理念、中国方案”;建设援华专家、物资、技术、服务快速响应与接收系统，同时履行应尽国际义务，为有需要的国家和地区提供准确全面的信息通报，以及必要的帮扶。

第七，发挥互联网技术的支撑作用。

大力开展公共卫生危机管理在线咨询服务、远程会诊指导、权威共识指南线上发布和公共卫生健康知识宣教;推动线上服务与线下医疗机构、疾控机构、社区、药店、隔离场所有效协同，促进公共卫生危机管理全程透明化、可视化，坚定公众信心;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技术，精准实施疫情监测、病毒溯源、风险评估、防控救治和资源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