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访犹他州

文/何雁

美国国会大厦

埃里克·哈钦斯（Eric K. Hutchings），美国犹他州众议院议员、副议长。2018年10月7日下午，他在犹他州议会大厅，迎接到访的中国国际友人研究会代表团，用汉语自我介绍：“1988年到1990年，我住在中国台湾。回美国后，在杨百翰大学读了两年中文。从那时到现在，已经退步很多。”一番开场白，引起一片欢笑声。他又用英语补充：“抱歉！”

顾品锷大使作为代表团团长，风趣地用中文回应：“所以，我们必须要来。你可以跟更多中国人在一起学习。”

海伦·斯诺纪念项目

哈钦斯在前方领路，代表团一行向楼上走去。这栋建筑充满了新古典主义风格，外部由花岗岩建造，内部饰以灰白大理石，穹顶绘有早期西部拓荒者壁画，流露些许摩门教色彩，给人以宏伟壮观、精致华美印象。这是美国最气派的州议会大厦。

在会议室落座后，哈钦斯开始用英语介绍，不时地辅以手势，“2017年3月，我陪同参议院议长、众议院议长，一些议员及家属，访问中国若干地方，包括辽宁、北京，特别是去西安参观海伦·斯诺纪念馆，真是棒极了！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都没有去过这家纪念馆。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经历，希望能与你们建立一种特殊联系。”

犹他州是海伦·福斯特·斯诺的故乡。1931年7月，23岁的海伦只身前往中国。翌年冬，与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结婚。1933年，埃德加受聘燕京大学，夫妇俩在北平安家。这期间，他们支持并报道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

1936年6月，埃德加·斯诺访问陕北保安，回北平后，海伦帮助丈夫整理文字与图片资料，为《红星照耀中国》的出版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而海伦本人也于1937年4月离开北平，历尽艰险到达延安。

在4个月时间里，海伦收集丈夫在保安没来得及采访的红军领导人情况，其中包括朱德。她采访61位革命者，为其中34位写了小传，与毛泽东进行5次长谈。她的采访为丈夫撰写书稿补充了重要内容。1937年10月，《红星照耀中国》在伦敦出版后，引起巨大轰动。此后，她写成可与之相媲美的姊妹篇《红色中国内情》。

1937年年底，海伦在上海提出创办工业合作社，组织难民生产自救、支援抗战的主张。在埃德加·斯诺、路易·艾黎支持下，这一主张很快得以实施。为了开展工合运动，海伦放下写作，四处奔波，募集数百万美元资金。

斯诺夫妇于1940年回到美国，1949年离异。海伦余生在康涅狄格州麦迪逊度过，一生完成64部著作及手稿，大部分是关于中国的。她把自己视作架桥人，在她所热爱的两个国家之间架设理解与友谊之桥。美中关系解冻后，她于1972年、1978年两次访问中国。1978年，海伦率领电视摄影小组第二次访华前夕，成立海伦·斯诺文学托管会，其侄女谢里尔·比肖夫与丈夫加瑟担任托管会托管人。1987年，谢里尔首次代表海伦访华。此后，她10多次来华访问，参加有关学术研讨会与纪念活动，成为新时期美中关系架桥人。谢里尔还在美国出版海伦生平画传《架桥》与《友谊》。

顾品锷大使说：“我曾任中国驻纽约总领馆副总领事，有幸3次见到海伦。”顾品锷大使回忆：1996年6月12日，全国对外友好协会授予海伦“人民友好使者”称号，梅平总领事与我一起，专程去海伦所在养老院为她颁奖，还特意送给海伦最喜欢的黄玫瑰。那天，海伦穿上好友龚普生送的红色中式丝绸外衣，十分喜悦地说：“我感谢与珍惜这份中国人民给予的荣誉，美中人民之间的友谊很深厚。”1997年1月，海伦去世后，“我赴康涅狄格州麦迪逊参加葬礼，前外交部长黄华及夫人亲自扶棺，还有龚普生大使、邱胜云大使夫妇等人前来悼念。”

海伦1997年1月去世后，谢里尔与丈夫把海伦的全部文献资料及出版权，捐赠给杨百翰大学。手稿及资料装了两大卡车，后经杨百翰大学整理归类，分装在179个盒子里。3年前，杨百翰大学首先对5000多张照片进行数字化扫描，以便分享至互联网，该项工作现已完成大半。

杨百翰大学陈尔岗教授补充说：“目前，杨百翰大学轮流在中国各地举办海伦·斯诺展览。以后还要到更多地方，包括北京等城市举办。”

“之前，我们对海伦·斯诺了解不多。我读了一本非常好的书，是关于海伦·斯诺与中国的。”哈钦斯特别提高嗓门说，“尤其给人深刻印象的是，犹他州与中国的联系，涉及贸易、教育等诸多领域。与海伦·斯诺这方面的关系是目前建立起来的、比较特殊的联系。希望将来把海伦·斯诺项目拓展开去，变成犹他州与中国关系一个重要方面。”

“我认为，这是目前美中之间特别的途径，”哈钦斯说道，“从州级层面发展合作关系，可以更加开放、灵活，能够促进双方对话。犹他州议会设有一个专门委员会，叫国际关系与贸易促进委员会，我担任主席。犹他州政府认为，如果没有好的国际关系，那么贸易也难以开展。所以，州议会立法机构对于目前通过海伦·斯诺纪念项目，促进中国与犹他州的关系，也是十分关注。同时，也感谢杨百翰大学所作出的努力。”

埃里克·哈钦斯（Eric K．Hutchings），美国犹他州众议院议员、副议长

建立紧密经贸合作

犹他州是美国各州对华友好合作的样板。过去10年，犹他州对华服务出口增长2.5倍，增幅远超其他地区。目前，中国是犹他州第四大出口市场及第二大进口来源地。同时，该州计划建设内陆港，期望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经贸合作。

即使当前美中关系面临困难，在哈钦斯看来，发展对华合作仍然是犹他州长远利益所在。他说：“中国是犹他州最好的贸易伙伴，与犹他州贸易额已达40亿美元。从地理位置讲，犹他州位于美国西部，类似中国青海，地广人稀。我们将专门推出视频介绍犹他州。贸易关系中最重要的是，有能够买的东西。举个例子，在犹他州经济中，天然药物占很重要比重。大约80%制造的天然药物，其原料来自中国四川省。”

哈钦斯用汉语幽默了一把，“没有你们的货，我们就完蛋了！”把大伙儿都逗乐了，他又一本正经地用中文补充，“真的，我不骗你们呀。”并举例子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已正式批准，中成药复方丹参滴丸可以由医生开处方，患者直接购买。这是一种治疗心血管病的药物，为中国天津天士力制药集团公司独家产品，天士力集团已在北美设立分公司。

“我们希望通过医学方面合作，促进与中国之间的关系。再举个例子，海南医学院每学期都有美中交换学生，这是美中之间医学方面具体项目合作。尽管这个项目刚开始，但犹他州会有广泛参与机会。所以，犹他州与中国的关系好，还要更好，才能把这个项目长久、积极地推动下去。”

亚当·福斯特是海伦侄孙，倡议成立海伦·福斯特·斯诺纪念基金会。他说：“埃德加·斯诺研讨会在堪萨斯与北京之间，每两年举办一次。在斯诺研讨会上，除了介绍埃德加·斯诺历史研究的讨论会，也有中草药研究与医学合作小组会。我们可以了解这一项目，介绍到犹他州来。其实，犹他州在人工心脏、护理学与公共卫生学方面，都已达到很高水平。”

顾品锷大使不禁插话表示：“E. 格雷·戴蒙德大夫是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分校医学院创办人，并担任院长。1972年埃德加·斯诺去世后，他成立埃德加·斯诺纪念基金会，开展美中民间友好工作，与友研会有长期合作关系。斯诺研讨会对促进中美两国关系，发挥了积极作用。”

哈钦斯下一任期从2019年1月开始，希望借此契机，获得中国企业家更多支持。他诙谐地说：“犹他州只有一家北京烤鸭店，而且味道很好，希望有更多好吃的烤鸭。”一阵爽朗笑声让气氛更加活跃。

“从这里出去到对面峡谷，是美国第二大金矿，而且是露天金矿。除了金矿，还有铂金、镍、铜。铜尽管有很多，价值不如金高。冬天，金矿产量大约三分之一都被中国买家买走了。”哈钦斯说，“即将举办美国西部铁路建设时期作出重大贡献的中国铁路工人雕像落成仪式。”顾品锷大使说：“美国加州也有一尊中国劳工雕塑，纪念修筑铁路的中国工人。”

据悉，2017年犹他州议会通过决议案，决定于2019年5月在犹他州普罗蒙特瑞举行“金钉节”庆祝活动，纪念太平洋跨洲铁路竣工150周年。

当年，铁路西段建设共雇用工人约1.5万名，其中约1.2万名为中国人。在建设过程中，难度最大的任务几乎都是由中国工人完成的。在严酷自然条件下，他们使用铁榔头、十字镐与炸药，在崎岖的内华达山脉挖出15条隧道。中国工人付出了沉重代价，以致广为流传一句话：“每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华工尸骨。”

遗憾的是，这段历史几乎被人遗忘。哈钦斯认为，是中国工人帮助了美国的腾飞。现在，美国人应该学习当年中国工人的精神，成为美中交流之桥的建设者。2019年5月纪念活动期间，中国—犹他州经济贸易投资论坛在盐湖城举行。

促进双方文化交流

哈钦斯能讲一口流利汉语。他认为，与中国商人打交道、做生意，熟练掌握汉语将提供极大便利。多年前，犹他州政府立法资助汉语教学，在部分公立学校，小学到高中教授汉语。在大学，还有资助美国学生赴中国进行一学期交流项目。一些中国朋友与投资者来犹他州后，惊奇地发现，这里有很多美国人能讲汉语。

美中关系曲折过程中，通过文化交流与地方经贸往来，可形成新的良性双边关系。哈钦斯接着说：“下面请大家介绍一下各自擅长领域，看双方能在什么地方互相帮忙。”

亚当首先发言：“借鉴埃德加·斯诺纪念基金会的经验，我们筹备成立海伦·福斯特·斯诺纪念基金会。这个项目主要从三方面考虑，第一，巩固与促进海伦在美中关系中的巨大声誉与成就；第二，2009年11月，在海伦出生地锡达城，她的全身铜像放置在市中心公园，希望成为一个著名景点，以增进美中关系；第三，召开海伦·斯诺研讨会，在网上公布具体日程。”

2018年10月1日，亚当·福斯特在犹他州盐湖城宣布建立海伦纪念基金会提案，犹他州参议院议长韦恩·尼德豪斯莅临讲话。“我非常愿意参加中国文化的相关活动，”哈钦斯插话说，“中国春节期间，我时常摇着中国国旗庆祝。我希望美中文化交流项目，能够超越大学，扩展到更广阔领域。”

这时，亚当提出一个具体想法：“在犹他州，领导学这一学科非常出名。我们准备邀请北京、西安、上海等地中国商界领袖，开展领导学方面培训。这个项目很有发展前景。”

顾品锷大使说：“此次访美，我们先到堪萨斯出席第18届斯诺研讨会。今天早晨，又去杨百翰大学参加海伦座谈会。埃德加与海伦的事业不可分割，《红星照耀中国》也有海伦的功劳。我建议，两个斯诺研讨会不仅在堪萨斯召开，还要在犹他州举办。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犹他州，了解到你们与中国联系的许多优势。”

陈尔岗教授补充说：“犹他州与中国交往的历史非常久远，比如杨伯翰大学艺术团是1979年美中建交当年，首个到中国巡回演出的美国歌舞团。2019年美中建交40周年，150名歌舞团成员将再次访华演出，希望今天在场各位参加，在此盛情邀请。”“犹他州在上海还建立了一个教育中心，设有一个小型博物馆，介绍犹他州与中国的历史，以及经贸、教育等各方面往来。借此机会，希望海伦事迹能够在博物馆中占一个重要板块。”

谢里尔接过话头：“说到海伦板块，不仅要提她的名字，更应突出她作为美中关系架桥人，在开创美中人民友谊方面的事迹，以及她个人优秀品质。对此，我的侄子亚当·福斯特还有许多具体想法。”

“有很多好的建议，为什么不实行呢？”顾品锷大使接着说，“比如开展海伦·斯诺学者交流计划，建立海伦·斯诺阅览室等。”友研会与埃德加·斯诺纪念基金会长期合作，现已派出斯诺访问学者24名，增进双方相互了解。2017年11月，友研会在北京举办海伦诞辰110周年纪念会。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顾品锷大使代表友研会，向哈钦斯赠送礼品。那是一套4枚铜质镂空宫扇书签，为故宫文创产品。哈钦斯立即被吸引住了，双手捧过礼品欣赏，用英语赞叹道：“太漂亮了！”接着，又说起汉语，“我太太、三个女儿，刚好！谢谢你们。”

哈钦斯陪同代表团一行参观州议会大厦。临别，顾品锷大使动情地用汉语告别：“下次来看你。”哈钦斯也热情地用汉语作答：“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