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老体育场

成泽宪

在我心中封存着一段美妙的记忆，每次不经意打开，依然感受到久违的温馨和快乐。这记忆的宿主，其实，就是当年县城的“奥林匹克中心”--老体育场。

很多年前，老体育场位于老城十字街附近，建于何时，已无法考证。只记得，它的四周都是居民住房。东面和南面各有一个大门框竖着，象征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大门--而且，那些环绕体育场的房屋都有许多后门通往里面。

一进体育场，可以看见北端中央处，矗立着高高的司令台。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县里经常开各种大会，司令台上一人振臂高呼，台下万众齐声呼应，声势浩大，场面振奋人心。

司令台铺有地板，是竞技的绝佳场地。李德基象棋挂大盘表演，知青的摔跤比赛，吸引了无数人翘首观战。台上龙精虎猛，斗智斗勇;台下是如痴如醉，喝彩不断。

司令台前是田径场。跑道呈黑色，只有250米长;用渣土夯实，白石灰画的道次线依稀可见。中间的操场并不平整，几蔟黄草在风中瑟瑟摇摆。

司令台东边有一间乒乓球室，是乒乓球爱好者活动的场所。

司令台的西边，隔着跑道，是一座水泥篮球场。篮球场四周围着简易看台，一条条长长的青石板连成座椅。篮球架是一根钢筋水泥柱，白色篮板上面嵌着孤零零的篮圈。

体育场设施诚然简陋，但丝毫没有影响对人们的吸引力，那个年代，它是小城最好的娱乐场所。每到下午，同伴一声吆喝：“去体育场玩哦！”许多青少年就不约而同聚向那里，投入到喜爱的体育运动中。

最有影响力的是小城篮球队。它一直活跃在体育场，是六合人的骄傲，人们亲昵地称之为“县队”。里边几位出色的球员，如陈队长、卞四、小余等，一拨接一拨奋力拼搏，打败了周边地区许多球队。据卞四告诉我，最辉煌的时候，曾打败过省队。但我私下里认为，也许是省二队。

球队中，我最欣赏一位高鼻凹眼，满脸络腮胡，外号“阿尔巴尼亚人”的队员，他叫张明光，是一名印度尼西亚华侨。另外一个诨名叫做“秃子”的达庆根，也让我印象深刻。他俩球技娴熟，各有一手绝活，是球队的核心人物。

每次球赛前，绰号“老狐狸”的王场长打扫场地，检查电路，安排裁判人员，在篮框上挂起新球网，忙得不亦乐乎。

夜晚来临，悬挂的大灯泡把球场照得亮如白昼。人们就像听到集结号响起，从四面八方拥向体育场，很快把球场围得水泄不通。来迟的人急得在球场边乱转，寻找缝隙。灵活的，像猴子一样爬上场边的大树，来个居高临下;有的人只能拼命往前挤，结果，在某个角落引起了骚动。混乱中，突然响起一个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革命群众注意了，那是几个少豪在那儿捣乱，你们不要跟着起哄。”熟悉的观众一听，就知道是派出所长“颜大头”拿着电扩音筒在维持秩序。

那天，对手实力很强，两队比分咬的很紧。临近终场，张明光前场得球，他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随后高高跃起，一个45°角中投，“唰”！两分有效。那球空心入网的声音熨平了观众揪着的心。接下来，达庆根运球到边线，他的投篮如同安装了制导系统，连续准确地射中网心。终于拉开了两队比分。

球赛结束了，人们三三两两散去，一路谈论今晚的精彩场面。昏黄的街灯，映照着他们兴奋的面孔，意犹未尽。

和许多同齡孩子一样，我也常去体育场找乐子。打乒乓球，玩单双杠。有月亮的晚上，还会约小伙伴来摔跤。在这里，我参加过短跑比赛，幸运的获得200米跑第三名。那天，我全速转过弯道，听到后边有人惊叫：“哟，这小子跑得快。”

我坐在操场上，幻想作为摔跤或田径运动员，在赛场上风驰电掣，闪展腾挪，展示技巧和速度，以一个全新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光阴似流水，历史一页已悄然翻过。改革的洪流刷新了县城，老体育场也北迁延安路，经过脱胎换骨的改造，更名为全民健身中心。

在这座多功能场馆内，各种体育设施齐全，其中包括一条400米跑道的田径场。当我第一次踏上宛如红地毯的塑胶跑道时，头脑里不禁浮现出老体育场那个黑色的三合土跑道，仿佛看到，当年王场长躬着身子，推长柄石灰鼓画比赛道次线的背影--“哗、哗啦、哗啦啦……”

老体育场承载一代人梦想，带给我许多欢乐的往事，已伴随远去的岁月年华，铭刻在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