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小说《红字》的现代性

王玉莲

摘  要：19世纪美国作家霍桑是人们公认的经典浪漫主义作家，他的创作思想蕴含着极强的现代性。霍桑《红字》中展示了人的异化和社会异化的主题，探寻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隔膜而带来的孤独感。在艺术上表现出审美视角的内倾化，关注人物内心世界，并大量使用象征手法丰富小说意蕴。这种思想和艺术的表达，是一种现代性的言说。

关键词：霍桑;《红字》;异化;孤独;心理描写;象征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6--01

现代性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又矛盾的概念，这里所说的现代性是指20世纪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特性。现代主义文学有反传统、超越傳统文学的特质，但也是文学发展的必然结果。而浪漫主义是“对现代性作出的最早的审美反应”，浪漫主义的美学和诗学体系其实是现代主义文学精神的萌芽。浪漫主义思想史家马丁·亨克尔认为：“浪漫派那一代人实在无法忍受不断加剧的整个世界对神的亵渎，无法忍受越来越多的机械式说明，无法忍受生活的诗的丧失。……所以，我们可以把浪漫主义概括为‘现代性的第一次自我批判。” 美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作家是人们公认的经典浪漫主义作家，他的创作思想和技巧却蕴含着极强的现代性。他的作品不在于表现社会风俗习惯，而是关注人性，尤其擅长从人性恶的角度发掘人内心隐秘的思想矛盾和冲突。在19世纪意气风发地高歌美国民族精神的美国作家群中，他显得很是感时伤世。他的内心深处有着难以排解的强烈的孤独感，在作品中就表现为一种冷眼旁观的客观叙事风格。霍桑的作品展示了阳光之下的罪恶，努力探索人类的心灵，让人们认清自我的真实面目，体现出了超越时代的现代性的审美特点。

霍桑是个思想充满矛盾的作家，他用批判怀疑的眼光看待时代的巨大变迁，敏锐地感觉到了工业文明所带来的潜在的危机。他认为人类凭借科学、技术、理性创造了新世界，却忽略了人的内心和情感，技术的进步反而威胁到了人类的自由。这些思想映射到他的作品里，于是表现出了和现代主义文学很契合的主题。霍桑共创作了4部长篇小说，其中《红字》被誉为美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小说，集中体现了霍桑的思想和艺术特色。下面，以《红字》为例，谈一谈霍桑作品的现代性。

“现代派在思想内容方面的典型特征是它在四种基本关系上所表现出来的全面扭曲和严重异化：在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然（包括大自然、人性和物质世界）和人与自我四种关系上的尖锐矛盾和畸形脱节，以及由此产生的精神创伤和变态心理，悲观绝望的情绪和虚无主义的思想”。霍桑在作品中多次展现了异化的主题，只是他表现得含蓄一些。首先是人的异化，主要指人格的分裂、自我的失落。《红字》中女主人公海丝特本是充满热情和生命活力的美丽女子，但犯了通奸罪并怀抱私生女站在刑台上示众之后，她成了一个罪人，胸前挂着的红色A字成为一堵无形的墙把她和其他人隔开。她坚强地过着耻辱而清贫的生活，为他人服务，力图重新建立与社会的联系，寻找自我获得新生。丁梅斯代尔更是人格分裂与自我异化的典型代表。在众人围观的视线中，他选择了把罪恶深深隐瞒在心底。表面上，他还是那个受教民尊重的他，但他永远失去了内心的宁静，得到的是孤独、自我摧残、生不如死。这种人格分裂的痛苦、孤独、压抑、毁灭是现代、后现代异化主题的前奏。其次是社会的异化，指的是人类创造的产品比如社会机构、意识形态等反而蜕变成威胁人类幸福和自由的邪恶的帮凶。在《红字》中，齐灵沃斯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但复仇的执念把他的智慧变成了邪恶的力量，不择手段地去折磨丁梅斯代尔的灵魂。

在霍桑的小说中，现代性的追求不仅表现在思想上的现代性，还突出的表现在审美视角的内倾化上。霍桑特别关注人物的内心世界，致力于写“心理罗曼司”，因为这样可以不受现实常规的限制，可以自由选择、创造和表现真实，从而探索人的内心世界。《红字》中的牧师丁梅斯代尔是世界文学画廊中塑造得很成功的形象之一，原因就在于作者一直把他放在一种痛苦矛盾的心理纠结中。在公众眼里，他是一个正直而学识渊博的神学家，但他的人格分裂为对立的两个自我，一个是渴望爱情和幸福的青年男子，一个是虔信上帝的高尚牧师。这两种矛盾使他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小说对他这种分裂人格和矛盾心理的刻画淋漓尽致。

霍桑小说的现代性还在于他作品中大量象征手法的使用。他善于运用象征物，与自然景物叠合形成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展现人物复杂的心理状态。《红字》在艺术上具有浓厚的象征色彩。贯穿全书的“红字”是神秘的象征，不但象征着耻辱，也象征着原罪，最后又成为圣洁的象征。森林也是反复出现的象征意象，它象征着大自然的生命力，孕育着超凡脱俗的灵气，也象征着人的自然天性。花也是霍桑作品中反复出现的象征意象，花每次出现总伴随着女性、爱以及主人公对自由的向往。霍桑喜欢在事实或现象中思索深层意义，运用象征手法铺展故事情节，既丰富了小说的意蕴，使小说的主题更加深刻，又使作品中的细节、意境等具有更强的艺术感染力，还使人物复杂隐蔽的内心世界表现得更为细腻、真挚，为后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一种新的范本。

总之，霍桑以超越时代的独特的审美视角，揭示北美早期的殖民主义者内心的罪恶感受，探索人心的黑洞，显示人类命运的难题。他把资本主义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大多社会矛盾都归因于人心中隐秘的恶，并运用一些超自然的因素、象征、隐喻等艺术手段来渲染刻画人物复杂的心理世界。这种思想和艺术的表达，可以看作是一种现代性的言说，是现代派思想的发端。

注释：

[1]张春旭：《现代性：浪漫主义研究的新视角》，《国外文学》，1999年第四期。

[2]马丁·亨克尔：《究竟什么是浪漫》，转引自刘小枫《诗话哲学》，山东文艺出版社，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