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人工智能视域下的资本有机构成
2020-04-07史孝林
史孝林
摘 要:人工智能技术的新发展为高度自动化的机器生产提供了更多可支撑的技术手段,这一新技术的运用使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也面临新的挑战。马尔库塞认为在发达资本主义社会中自动化生产的机器将成为独立的价值源泉,并取消马克思所说的资本的有机构成。事实上,只有人的劳动是价值的唯一实体,而高度自动化人工智能机器的出现和应用只会进一步提高资本有机构成,在伴随着这一生产方式变革的情境下最终也将为人的自由发展提供更多可能空间。
关键词:人工智能;劳动价值理论;资本的有机构成;人的自由发展
[中图分类号] F014 [文章编号] 1673-0186(2020)003-0043-008
[文献标识码] A [DOI编码] 10.19631/j.cnki.css.2020.003.004
人工智能的技术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经历了从最初爆发到寒冬再到野蛮生长的历程。随着现代科技手段的进步、机器学习和人机交互等人工技术的升级,人工智能成为下一技术时代的新趋势。在当代中国,人工智能议题也被作为重要内容列入国家未来技术发展的“十三五”规划中。未来人工智能机器所带来的生产方式的变革将有可能使某一商品的生产过程完全独立化,这种系统化的生产方式更高程度地取代了人的劳动,使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受到一定质疑。因此,这就需要在新的技术远景下重新认识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并在此基础上思考随这一生产方式的变革可能带来的关于马克思所言的劳动价值的取消和人的自由发展的理论构想。
一、未来人工智能时代的机器生产的特征
人工智能(AI)有时被定义为:研究怎样制造计算机,并(或)为其编程,使其能做心灵所能做的那些事情[1]。这种定义下的人工智能主要涉及两种心理能力,一是运用数理逻辑的能力,进行推理和理解的思维表现;二是具有常识的行为能力,其特点是通过外界环境的刺激或反应,做出独立的行为的应激能力。人工智能技术应用的根本目的在于提高和发展生产力,尤其是在生产领域对人工智能技术的采用,将有可能极大地影响未来产业的生产动力。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方式将区别于以往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的生产方式,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生产和创造上呈现以下几点特征。
(一)从生产自动化到智能自动化
近代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的变革经历了从以农业和手工业为主的旧生产方式到现代化的机器大工业生产的历史进程,这种机器大工业生产方式的出现标志着以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为代表的现代性的开端。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到来,人类社会在历史上也开始形成了普遍性的交换和交往关系。以资本主义为体现的现代化的生产方式,在其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内创造了比以往世代相加还要多的生产力。这种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的生产方式使人从简单的体力劳动从事者转变为机器的“看管和调节者”,使人的简单体力劳动的生产由机器生产所取代。但传统的大工业机器的生产还只是部分地取代了人的体力劳动,尚没有能力模拟出人的智能。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和发展,这一新的技术形态将有可能彻底超越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生产的阶段,对人类社会产生更大影响。可以预想在未来人工智能的技术形态下,人不仅可以摆脱简单的体力生产劳动,而且在看管机器所束缚的精神层面也将获得极大的解放,使工人能够真正从机器的附庸和被异化的生存状态下获得自由。在资本主义的大工业机器生产方式中“机器则代替工人而具有技能和力量,它本身就是能工巧匠,它通过在自身中发生作用的力学规律而具有自己的灵魂”[2],随着人工智能机器的出现,作为生产工具的机器将真正被赋予灵魂,可以通过机器自身的智能完成某些生产领域的一系列的生产过程。人工智能机器将不仅是作为人的器官来取代人的生产,同时也将能够作为对象化的人的力量运用人的智力或超过人的智力进行组织生产。
(二)从生产主体的人到智能机器客体的转变
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人的存在,全部人类历史的活动首先就是以满足这种人的存在方式的物质生产劳动,“一旦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3]。劳动过程首先是人和自然的交互过程,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而占有自然,首先必须要使人的自然力作用在对象上。人类社会的物质性生产劳动不仅使人得以超越纯粹的自然存在,同时也使人能够趋从于自身意志的目的性来活动,并把这一劳动作为自己物质和精神的实现来享受。由于受到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在生产力较低的社会形态中人的劳动不是作为肯定和实现人的力量的充分证明,而是成为与人本身相对立、异化的形式,这种对抗和异化的形式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愈发突出。随着历史过程中的工业生产的进步所带来的生产力的发展,人也愈加摆脱对抗和异化的存在形式,通过生产方式改革和工业文明而来的社会进步也为增加人的发展的自由空间和自由时间建立基础。人工智能机器不仅能够取代人的简单体力劳动去从事物质生产,也将能够从事某种程度上的智力生产。在这种对未来人工智能的构想下,机器将真正能够取代工人的乏味和单一的工作,由人的劳动所构成的生产过程将会解体,而代之以人工智能的机器化生产。满足人们所需的物质劳动的生产也不再是依靠牺牲工人的生命和健康为代价而换取的社会财富的生产,而是由作为客体的人工智能机器来完成整个生产过程,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方式能够为满足人的生存需要提供更多的物质基础和保障。
(三)从生产过程分工协作化到生产系统的独立化
在人类社会历史的早期便产生了分工和协作化的生产方式,直到近代出现了以手工业为基础的简单的生产分工,这种分工所引起的是劳动工具的分化、专门化和简化,产品的生产在工厂手工业中可能需要用不同的独立操作来完成。随着机器工业的进一步发展,这种同一商品生产过程的分工程序逐渐简化,由于机器工业生产的出现更是直接替代了人的简单体力劳动,工人的直接的生产劳动变成主要是“看管和調节的活动”。例如,从磨的历史来探索机器发展的一个特点:以前谷物的加工需要把面粉与谷皮或麸子分开,这一过程需要使用不同的生产工具和进行劳动分工,而随着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的出现,对于谷物加工这种独立工序的劳动分工开始用一个动力来完成,使得磨碎工作通过机械的作用把不同的工序和劳动分工连成一体。最终结果是机器“消灭了以手工业为基础的协作和以分工为基础的工厂手工业”[4]。在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的整个体系中,由于工人把自己的劳动力作为商品出卖给资本家,资本家对工人劳动力的特殊使用方式和个别用途,使工人的这种劳动力片面化,“只具有操纵局部工具的特定技能”[4]495。随着人工智能机器的出现,将进一步减少某一产品生产过程的分工程序,“新式的技术不仅能剥夺人的操作,而且也能剥夺人的监督活动”[5]。可以预想未来高度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方式将进一步减少人类社会中不同工种间的分工和协作,将具备足够的自行组织和协调生产的能力。
二、未来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方式对资本有机构成的影响
马尔库塞曾提出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學技术的进步和发展将取消马克思所说的“资本的有机构成”,并进而动摇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人工智能所带来的生产体系更加的独立化和系统化,将有可能使人类劳动完全排斥在一些特定产品的生产过程之外。人工智能时代到来使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遭遇危机,重新审视马尔库塞的这一议题十分有必要。
(一)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下的资本有机构成及其利润率变化
资本主义大工业化生产的产生根源是资本的二重倾向:扩大所使用的活劳动和缩小必要劳动时间。资本的目的本身是实现自身的增殖,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和再生产也是以获取更多剩余价值为目的。在资本主义市场条件下由于竞争的关系,作为经济范畴人格化的资本家也就把获取更多的剩余价值作为扩大再生产的直接促动力。相对剩余价值的获取受制于一定的社会生产方式和生产能力水平,假定在一定的社会状况下存在既定的劳动剥削程度——也就是说通过更多地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来增加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已经不太可行,那么这种竞争的作用就会导致资本的利润率随着资本主义的生产一般而趋于稳定,形成资本的一般利润率。马克思在批判李嘉图所认为等量资本获取等量利润的观点的基础上,指出了利润和剩余价值两者间的差别,利润率和剩余价值率是两种不同的计算方式,资本的利润率由于资本的有机构成上的差别和资本周转时间上的差别导致了等量资本产生了不同的利润率,在某一生产部门的平均状况下不同利润的产生“一切都取决于投在生产资料上的资本和投在劳动力上的资本的比例” [6]。但在这里只是为了说明资本有机构成的一种假定情况,在资本主义生产的社会现实中,由于竞争的作用会导致一般利润率的平均化。而资本主义的竞争也就意味着单个的资本家必须不断提高生产力,在市场上能够获取更多的相对剩余价值,为了提高产品的生产效率使资本主义生产机器化的程度进一步提高,不变资本在总资本中所占的份额逐渐增加,这将促使资本有机构成的不断提高,随着在再生产过程中“所使用的活劳动的量,同它所推动的对象化劳动的量相比,同生产中消费掉的生产资料的量相比,不断减少,……而剩余价值量和所使用的总资本价值的比率就是利润率,因而利润率必然不断下降”[7]。
(二)人工智能化机器生产方式所导致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
人工智能机器只有在现代科技和工业生产的基础上才能得以实现,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和大工业机器的生产同样是工厂手工业的机器制造业所不能胜任的。这种机器本身的被生产只有在“大工业必须掌握它特有的生产资料,即机器本身,必须用机器来生产机器”[4]443的情况下才不能实现。人工智能机器被作为商品的生产本身就包含一定的先前人的社会劳动,并作为人工智能机器商品的价值出现,并在人工智能化机器生产的过程中,部分地把这种价值逐渐转移到其所生产的产品上。抛开单个生产环节以连续性地考察整个生产过程,人工智能化的高度自动化生产也并不能实现马尔库塞所构想的那样取消马克思所说的资本的有机构成。
根据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生产条件下资本有机构成变化的分析可以看出,资本主义社会采用机器生产的比率不断提高,导致在该生产部门内不变资本的增加量逐渐大于可变资本的增加量,导致了资本有机构成的不断提高。由于人工智能机器的生产始终离不开的人的劳动参与在内的生产机器的过程,这种劳动要素成为人工智能机器的价值构成。因此,在为获取更多剩余价值为生产目的的条件下资本家将会采用更多的机器投入到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由于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方式能够在更高程度上取代工人的一般劳动,人工智能机器采用也就将进一步提高而不是取消资本的有机构成。
三、人工智能化机器生产方式下的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审视
在哈贝马斯看来,由于科学技术已经成为主要的生产力,大规模自动化机器的生产成为独立的剩余价值源泉,那么马克思的劳动价值学说的应用前提也就不再存在。随着科学技术对人力劳动的取代,劳动也就不再作为剩余价值的唯一源泉,而是更多的由机器自动化所替代。这种技术和科学应用所带来的价值的创造,使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的基石——剩余价值理论受到挑战。在思考未来人工智能化机器生产方式的变革的同时,似乎也在验证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的此类看法。然而这类“庸词”实际上并非是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的新创,关于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把固定资本看作独立构成价值源泉的看法,最早可以追溯到罗德戴尔那里。罗德戴尔看到了资本主义大机器生产所创造的剩余价值,简单把这一价值的创造归功于固定资本的大机器生产,把“这种固定资本说成是和劳动时间无关的、独立的价值源泉”[2]193。实际上,罗德戴尔、哈贝马斯和马尔库塞他们不了解商品的价值根源,并混淆了相对剩余价值和绝对剩余价值,这种错误使他们更加不能理解商品的价值构成和剩余价值的来源。
(一)作为生产资料的人工智能机器
由商品的价值构成W=c+v+m公式可知,作为不变资本一部分的人工智能机器将自身价值部分地转移到产品的价值构成中。按照哈贝马斯的理解,他所认为的作为固定资本的人工智能机器成为不变资本的一部分,由人工智能机器和生产原料等固定生产成本组成的c是一个与人的劳动无关的既定量,如果人工智能化机器高度自动化的生产成为可能,那么商品的价值可简单地由W=c完成。这一公式完全排除了人类的一般抽象劳动,认为人工智能机器的生产是可以独立构成价值的源泉。c作为不变资本包括了原材料和机器等构成要素,人工智能机器化的生产使得c在这里能够作为一种可以独立完成的生产过程。但这里的c并不是完全脱离人的劳动价值,根据马克思的总流通公式(Ck)的第I公式:G—W…P…W '—G ',在P…P和W'…W'过程中,资本的一部分会作为生产资料Pm加入再生产,由先前的劳动所构成的价值量作为在下一生产阶段W'之前的W形式存在。人工智能机器本身是作为一定劳动量的产物,并且在由人工智能机器构成的产品生产过程中,把机器的价值部分地转移到所生产的产品上。人工智能机器生产所创造的价值不外是人的劳动价值转移的结果,而并非是人工智能机器本身作为物所产生的独立的价值创造。人工智能机器在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成为固定资本的一部分,在作为生产资料的规定中,“自动的机器体系”或未来的人工智能的机器体系,尽管直接加入资本生产过程中的劳动资料的那种形式消失了,但“它本身就是劳动产品,是对象化形式上的一定的劳动量”[2]192。
(二)人工智能机器所生产产品的价值来源
“资本通过使用机器而产生的剩余价值,即剩余劳动——无论是绝对剩余劳动,还是相对剩余劳动,并非来源于机器所代替的劳动能力,而是来源于机器所使用的劳动能力”[2]287。
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生产极大地提高了生产率,但机器本身并不会创造价值,机器的作用只是把价值转移到产品中,作为产品价值的一个构成部分。同样,由现代工业技术和生产手段所创造出的人工智能机器本身也不会创造任何价值。价值的创造只是人类的劳动属性,而机器的作用只是把这种人类劳动价值体现的机器通过介入产品生产的过程,把自己的一部分价值转移到产品中。尽管从外在看来人工智能机器生产组成了一个完善的独立的生产过程,但其实质始终是人类将其社会劳动融入其中,并把这种特殊机器的价值转移到所生产的产品中去。这种特殊生产机器的损耗和大工业机器的损耗同样也需要从其所生产出的产品的价值形式上取得补偿。所以,人工智能机器所创造的价值并非是摆脱了人类劳动凭空而来的物,而是和其他一切商品的属性一样由人类的一般劳动所规定了的一定价值表现。
(三)人工智能化机器生产方式下的剩余价值
资本家对机器的采用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这两方面并不是相互独立而是一体两面的相互包含。首先是由于竞争的关系,在资本主义大工业的生产环境下如果单个资本家所生产的单个商品的价值量或成本价格较高,那么毫无疑问就会被淘汰。另一方面,即使没有竞争,作为“物神”的资本的唯一“天命”——为了获取更多的利润,也会促使资本家采用更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技术手段,进而促使社会生产方式的整体变革。
资本家由于采用了更高效率的机器生产方式进一步缩短了必要的劳动时间,在一定的生产周期内能够生产出更多的以产品为计价的价值量,也就是资本家在一段生产过程结束之后存留在手中的商品资本,资本家在这一生产过程中通过降低工人必要劳动时间而提高了剩余价值率。资本家由于采用了更高效率的机器缩短了生产的必要劳动时间,而采用了改良的或新的生产方式的资本家,能够比同行业的其他资本家在同一段劳动时间内占有更多剩余劳动,这种剩余劳动表现为更多的产品所凝结的价值量。这里的资本家在产品出卖的市场上可以占据优势地位,一方面可以按照社会平均劳动的价值标准在流通市场上获得更多的商品出售带来的超额利润收益;另一方面由于劳动生产力的提高使单个商品所蕴含的劳动量减少,使得产业资本家能够以低于该商品的市场价格进行出售。这一过程在理想的自由竞争的市场条件下并不会持续太久,竞争的强制规律迫使资本家通过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来增加绝对剩余价值,但这种绝对剩余价值的增加在科学技术执行第一生产力的现代生产方式下成为不可能。因此,这里直接的结果迫使竞争者采用同样或更先进的生产技术手段,随着生产技术的普遍化使这种相对剩余价值的超额利润的获取能力逐渐消失。虽然在现实的市场条件下,由于可能出现的技术垄断和科技的不断更迭,这种超额利润的获取可能会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长时间持续下去,并进而导致产业与产业之间的利润差别,地区与地区之间的贫富差距。但从较长的一段历史过程来看,这种超额利润的获取最终会因为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和普遍化的应用而消失。哈贝马斯所认为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自动化生产的机器作为固定资本的机器会创造价值的观点,只是把这种机器作用下所产生的超额剩余价值或超额利润理解成为机器本身所具有的价值,即独立的价值源泉,哈贝马斯犯了和罗德戴尔同样的错误。
四、人工智能时代的未来前瞻
马尔库塞为佐证其所提出的高度自动化的生产将取消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观点,还引用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的一段话来佐证自己的这一观点:“在这个转变中,表现为生产和财富的宏大基石的,既不是人本身完成的直接劳动,也不是人从事劳动的时间,而是对人本身一般生产力的占有,……总之,是社会个人的发展。”[2]196马尔库塞并不了解以资本主义为基础的生产方式并不会直接取消资本的有机构成,而未来人工智能化的机器生产方式无疑会具有更高的生产效率,同时对资本主义而言也会造成更严重的生产过剩并进而导致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矛盾的进一步加剧,使资本主义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边缘。马尔库塞不了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表现的特殊生产形式,正如大规模采用资本主义大工业机器带来了更多的工人贫困和失业,这是资本主义特殊生产的结果。近代在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上大工业机器的大规模采用非但没有为工人带来财富,反而导致了工人的失业和贫困,这本身并不是机器的“罪过”而是资本主义的特殊运用所造成的结果。以资本主义为基础的人工智能化机器的生产方式的变革同样并不会取消资本的有机构成,未来由人工智能化生产所可能导致的更严峻的失业问题也足以证明这一点。只有在超越资本主义的历史阶段,使资本主义社会再也无法容纳全部的生产力而必然迈向更高的生产关系的条件下,在這种未来的历史条件下劳动时间不再是财富尺度。
(一)历史上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尺度的贫困和对抗形式
在人类社会以往历史表现为商品生产的一切社会形态中,财富的积累表现为对剩余价值的占有,而劳动则是作为价值的唯一决定量,因此这种对剩余价值的占有又表现为对他人劳动的占有。在原始公社中财产的性质表现为公有并由集体控制以此来调节部落的生产,随着生产工具的进步所带来的生产力的提高,由剩余产品的分配逐渐产生私有制,同时在原始部落表现为人口的增多,旧的形式成为人口增长的阻碍,为了克服这种障碍就要向外殖民,通过征服和战争产生了奴隶。在奴隶制社会中,对他人劳动的占有直接表现为对奴隶的人身奴役,通过对奴隶的人身所有权直接占有奴隶的劳动产品;在封建社会大地主通过把土地租借给农民耕种而获取他人劳动来创造剩余价值。手工业生产方式所带来的生产力变革使资本主义关系开始形成,与以往社会历史通过人身依附关系实现对剩余价值的直接占有形式不同,资本主义的生产以自由的雇佣劳动者为前提,资本家通过购买工人的劳动力来进行生产。劳动力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就在于能够通过商品的生产使工人创造多出其自身劳动力价值的剩余价值,而这一部分剩余价值为资本家无偿占有。从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来看,财富的创造和积累总是表现为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对抗性质。越是生产力发展不足的条件下所表现出的贫困和对抗形式也就越突出,正是基于对生产发展阶段的社会形式的考察,马克思指出“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3]538。尽管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创造了巨大的社会生产力,使得现代文明成为可能,但实际上资本主义社会“生活资料和现有的人口相比不是生产得太多了。正好相反。要使大量人口能够体面地、像人一样地生活,生活资料还是生产得太少了”[7]287。总体而言,人类社会历史上的贫困和对抗关系总是一定社会生产力阶段上的特定表现,以生产力为基础的社会阶段规定了人类社会生产的必要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历史过程中由于生产力的发展使满足人们所需的物质生产的必要劳动时间不断减少,而未来人工智能化生产方式的变革所带来的生产力的发展,将有可能使“生产力的增长再也不能被占有他人的剩余劳动所束缚了……那时,一方面,社会的个人的需要将成为必要劳动时间的尺度”[2]200,而在这种条件下社会生产的目的也将不再表现为对抗形式的剥削,而是以所有人的富裕为目的,增加人的自由支配时间。
(二)人工智能化生產与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构想
“现今财富的基础是盗窃他人的劳动时间”[2]196,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正是以占有更多剩余价值为目的的特殊生产。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普遍性的资本的有机构成提高而引起的利润降低,产生了由于利润率的下降不能由利润量的增加来抵消的那种资本的过剩,在这种生产过剩的条件下产生了两极的对立情况,即失业的资本和失业的工人人口。在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基础上,不断增加的生产力将大批工人排斥在生产领域之外,而增加的商品财富却无法被有效地消费掉。由此马尔萨斯认为一个脱离生产的“为享受果实而生的人们”——专门负责从事消费的阶级很有必要。后来的李嘉图学派对马尔萨斯这一庸俗的“非生产消费”的观点进行批判,但由于李嘉图学派受限于李嘉图理论中的诸多矛盾,并未能揭示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的诸多矛盾。资本增殖的过程是以剥削工人、占有工人的无偿劳动作为前提,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制和生产的社会化的矛盾则表现为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受限于资本主义的特殊生产,资本主义社会“不是财富生产得太多了。而是资本主义的、对立的形式上的财富,周期地生产得太多了”[7]287。资本主义的生产越是发展也就越受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自身的限制,而且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越是发展,资本也就越是违背自己的意志而用来创造出更多的自由时间,但是这一过程总要受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限制。与以往社会相比,资本主义尽管创造了无可比拟的社会财富,但财富的创造却造成了资本主义生产过剩而导致经济危机。马克思通过对资本主义经济矛盾根源的揭露,科学论证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历史客观规律。未来人工化智能的生产方式的变革无疑将会创造更高的生产力,不仅会进一步提高资本的有机构成,而且在提高生产力的层面上也会使得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矛盾变得愈加尖锐,并有可能进一步导致社会生产关系产生变革。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解体,高度自动化的生产将不再被用于资本增殖的手段,而是在未来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下使以往历史上以劳动时间为价值尺度的社会财富构成解体,“一旦直接形式的劳动不再是财富的巨大源泉,劳动时间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财富的尺度,因而交换价值也不再是使用价值的尺度”[2]196-197。以交换为基础的生产关系的崩溃,使得满足人们需要的物质生产过程本身摆脱了贫困和对立的形式。在这种条件下联合起来的生产者能够真正有意识地以人的需要为目的来调节社会生产,并把社会生产置于共同的控制之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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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37.
The Organic Composition of Capita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the Future: The Challenge and Thinking of Marx's Labor Value Theory
Shi Xiaolin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Abstract: the new development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y provides more technical means for highly automated machine production, which makes Marx's labor value theory face new challenges. Marcuse believes that the machine of automatic production in the developed capitalist society will become an independent source of value and cancel the organic composition of capital as Marx said. In fact, only human labor is the only entity of value, and the emergence of highly automate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machine will only further improve the organic composition of capital, and with the change of this production mode, it will eventually provide more space for human free development.
Key Word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heory of labor value; Organic composition of capital; Free development of hu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