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校：新政策下的规范与监督

何年

2017年，新修订《民办教育促进法》正式实施，其中规定：禁设义务教育阶段的营利性民办学校。国家取消民办营利性义务教育学校之后，义务教育民办学校生存环境的变化，对教学效果并未产生严重负面影响。反倒是一些地方利用民办学校的宽松规定，打造出了一批超级学校。这种现象既体现了民办学校正在走上正轨，也反映出对民办学校的监管面临新的形势。

民办教育走上正轨

早在2002年，《民办教育促进法》出台，当时我国义务教育尚属供不应求，政府立法鼓励社会力量办学，而且允许办学者赚钱。但这个授权本身，就不是与国际惯例接轨：世界各国都有私立学校，从欧美日的情况看，以营利为目的的私立学校其实是非主流的，真正处于主流地位的是非营利性私立学校。一些赫赫有名的私立学校，从哈佛、早稻田到伊顿公学，都不以营利为目的。凡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往往是不太知名的。那些以营利为目的的大学，有时候干脆就被称为野鸡大学。伊顿公学是英王亨利六世于1440年创办的，它的名气如此大，按照十几年前的看法，这个牌子完全可以拿来赚钱，但事实恰恰相反。有人想引进它来办分校，一起赚钱，但却被拒绝了。

《民办教育促进法》首次出台的时候，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程度远远不能和今天相比。当时社会上普遍认为，不赚钱的事没人愿意做。而在欧美日，出资办学者是出于一种社会责任。那些捐资办学者走的道路是先成功，积累了资财，后办学。营利性私立学校是后来才出现的，而这类学校和非营利性私立学校相比，至今仍处于非主流状态。

有专家认为，教育是讲良心的事业，不宜把赚钱当目的。教育的目的是为国家和社会育人。所以自从2017年以来，民办义务教育学校不能再营利，这种巨变并未对民办学校带来毁灭性影响。相反，现在还在继续举办的民办义务教育学校，教学质量一直在提高，从投资人到学生家长，并未传出什么怨言。民办教育正在走上正轨。

《2018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18年，全国共有各级各类民办学校18万所，占全国比重35%;民办教育在校生达5378万人，占全国比重近20%。民办教育发展不仅弥补了公办教育资源的不足，同时还通过“鲶鱼效应”带动整个教育服务质量的提升。当前，教育供给侧改革成为重中之重。我国教育发展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高质量、多元化教育需求与教育供给尤其是优质、多元、高效教育供给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近年来，随着二胎政策的放开，全国人口结构发生变化，教育资源的供需缺口逐渐扩大。

上海家长仍然选择民办

近年来，每当升学季临近，上海家长继续追捧民办学校。这个现象的内涵远比结论显示的更复杂。

2018年开始，上海“公民同招”开始执行，以往“冲刺民办校、保底公办校”的策略彻底失效。政策变了，而优质民办校热度不减。2017年，上海民办小学报名人数3.74万，报录比3：1，到2018年报名人数减少了1.8万，仅有1.99万;报录比1.4：1，骤降一半以上。表面上看，上海的民办校择校热被迅速抑制。实际情况真的如此吗？

上海现存民办学校的类型主要有两类：一类是教学质量高的品质化学校，顺应了部分家长对于优质教育的需求;另一种是托底帮助型学校，对于部分地区非本市居住人员无法进入公办学校，而又有入学要求的对象，进行托底。

2018年，教学质量高的品质化民办学校依然热门，某热门民办小学招录比甚至高达10：1。

从历史底蕴看，上海历史悠久的公办名校不胜枚举，上海中学、复旦附中、华师大二附中等;与上述公办名校相比，短短20年，上海就涌现出了大批品牌民办学校，深受家长们追捧，即便是新政出台后，仍热度不减。上海众多民办校打响名声，靠的是优质的教学，从教学设施、师资力量、生源构成等方面看，堪称资源优渥。

上海市民办平和学校诞生于1996年9月，由上海金桥（集团）有限公司投资和独立办学，目前是上海IB课程的领头羊;上海协和双语学校是依托上海市教科院民办教育研究所，由协和教育中心（集团）投资创办;上海中学国际部是上海中学创办于1993年的一所国际学校;上海民办张江集团学校由上海张江（集团）有限公司主办，上海市上海中学承办;上海民办兰生复旦中学自1994年创办以来，依托复旦附中的教育和师资优势，顺理成章拥有了精干的教师队伍。

上海包玉刚实验学校是一所全人教育的标杆性学校，中西文化融合贯通，打造孩子出色的明天，是一所兼具开创性和国际性视野的常青藤学校大户。

上海的优质民办校实在不胜枚举，纵使在高昂学费、史上最严新政策面前都难以降温。

近年来，社会进步为民办学校走上正轨提供了条件。这种进步不仅体现在学校方面，在生源方面，上海民办学校的学生家庭进步同样巨大。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一季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8493元（人民币）。其中，上海一季度人均收入18704元，位列全国第一名，同比增长8.3%。生活优渥的上海家庭，对于子女的教育提出了更高品质的要求。这种情况也引起了公办教育的重视。

上海知名公办小学明珠小学校长倪中华在明珠教育集团2019级新生家长会上宣布：将在浦东周浦万达附近兴建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未来科技学校。未来科技学校将是一所民办九年一贯制学校，由明珠教育集团和上海启步教育集团合作成立。上海启步是一家专注于民办教育领域进行战略投资和运营管理的企业集团。公司总部在上海，在上海、北京、贵州等地投资兴办多家教育实体，业务涉及从婴幼儿早期教育、幼儿园到中小学的整个教育链条（K12）。

上海明珠教育集团，特别是其旗下的明珠小学被称为沪上顶尖的公办小学。作为上海第一梯隊公办小学，学校创办于1993年6月，2016年明珠教育集团成立，成为浦东新区集团化办学的第一批试点单位，集团化办学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目前该教育集团由9个理事单位（区）组成，包括明珠小学A、B、C校区，明珠森兰小学，明珠临港小学，康桥实验小学，康桥小学，祝桥小学和高东镇中心小学，其中明珠小学为核心校。

明珠教育集团创办民办学校，也并非突发奇想。同在浦东新区的民办福山正达已创立多年，并日益成为浦东民办小学的第一选择，明珠体系需要有一所民办与之展开竞争。

兴办未来科技学校，对明珠教育集团也将是新的突破：一是公办体系和民办体系的打通，成为该集团第一所民办学校;二是从小学阶段向九年义务教育延伸，形成更大教育资源优势;三是创新办学方式，与上海启步实现优势互补、资源整合。

在新形势下，民办学校不再以营利为目的，已经和公办学校站在了同一立场上。这也让公校不得办民校的规定得以消除。未来，民办义务教育的出资主体不但可以是回报社会的个人和法人，也可以包括优质公办学校。民办学校成了优质教育资源辐射更多生源的资源通道。

新政策环境下规范与监督

现在，民办学校比公办学校在教学安排、师资水平和招生方面的限制更少，只要不以营利为目的，则民办学校失去的只是锁链，收获却是无限，因此得到了社会各界比以往更大的热情，教学质量提高，也引发了一定社会关注。

近年来，新开办的民办学校在学校建设方面更舍得投入：校园面积、教学楼、实验室、活动场所，以及各种教学设施设备，民办中小学往往是一些地方县级学校里最好的。当地政府土地优惠提供、贷款开绿灯，只要学校建得好就行，造就出许多超大规模学校，往往一所学校包括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多个学段。

地方政府出台公办教师到民办学校支教的政策，聚全县最优教师于一校，学校不可能办不好。这些教师占着公办教师的编制，拿着民办教师的高工资，何乐而不为？实力雄厚的民办学校到处招聘优秀公办教师到民办学校任教，甚至直接到当地政府报告，点名要那些好教师。

公办中小学实行划片招生，免试就近入学，不允许到学区外招生。但民办学校常常打破规定，在县域或市域内自主招生。

河南某县一所民办中学，当地家长让孩子就读这所民办学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当地公立学校的优秀教师被这所民办学校挖走。这所民办校随之学费看涨，受到部分家长指责。学校的应对方法更是堪称奇葩：开除提出不满的学生。

该校这么做的底气在于，其中考成绩远远好于当地公办学校。有家长表示：民办学校只要专注于教学质量，政策上的限制就会少于公办校，更容易集中官方资源和社会资源，共同打造一所优质校。

显然，对于民办学校的管理如何进行监督，及其质量究竟如何评定，都需要新的规则。

2019年4月，教育部辦公厅印发《民办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2019年工作要点》，提出探索建立健全民办学校第三方质量认证和评估制度，提高评估结果应用水平，鼓励支持高水平有特色民办学校培育优质学科、专业、课程、师资、管理，整体提升教育教学质量。

通知要求规范民办学校办学行为，研究制定非营利性民办学校监督管理的具体办法，进一步规范民办学校办学行为，引导构建依法办学、自主管理、民主监督、社会参与的制度体系。通知提出：强化办学质量评价，积极推进民办教育领域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加快完善教育领域信用联合激励和联合惩戒机制，探索建立民办教育信用档案制度。加大民办教育信息公开力度，强化社会监督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