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肉羊产业发展思考

文│李强 王小强 杨舒慧 周光明 罗明亮 王莉娟（四川省畜牧总站）

四川省是南方肉羊生产大省，其存、出栏量及羊肉产量常年居南方省份首位。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持续提高，市场对多元化肉品的需求也不断增长，加上日趋严格的环保政策及2015—2016年肉羊价格急剧下跌对市场信心的打击，2019年四川省活羊市场供应紧张，市场价格稳步攀升，带动肉羊产业出现了一些变化。非洲猪瘟疫情造成市场肉品持续短缺的客观环境和国家力争恢复生猪生产、大力发展非猪畜禽产业，确保市场供给的宏观政策则进一步加快了这种变化。

一、2019年肉羊产业的基本情况及变化

1.市场价格稳步攀升。截至2019年三季度，四川省活羊（山羊）价格从2018年的32～36元/千克上涨到44～48元/千克，全省活羊价格比2018年同期上涨30%以上，市场价格稳步攀升。

2.社会资本进入加快。受非洲猪瘟疫情影响和在国家大力发展非猪产业的政策鼓励下，一部分从前经营生猪投入品的公司开始转行进入肉羊投入品和肉羊养殖行业，准备进入养殖行业的社会资本选择肉羊产业的也逐步增多。2019年以来，全省已有多家以生产经营猪饲料为主的公司，如眉山科苑集团、四川恒丰饲料、成都康贝奥公司、四川民大农牧等开始投资进入肉羊生产及相关产业，市场上养猪经营者转为养羊者的数量也开始增加。在羊肉加工方面，成都希望食品公司、四川天味食品公司等龙头企业，均有投资羊肉汤锅生产线，产品已经投放市场。

3.产业转型升级明显。随着社会资本的不断涌入，四川省肉羊产业转型升级开始加快，投资养羊更多是看好养羊未来的市场发展前景，而不是冲着政策补贴。2019年专门适用于山羊的全价颗粒育肥料开始在市场上销售，出现了专门进行育肥生产的养殖户，专业化分工进一步显现，社会资本进入加上日趋严格的环保政策也进一步推动了肉羊养殖的舍饲化进程，全舍饲饲养山羊的场家数量逐步增多。牧区开始出现用白头萨福克等大型公羊改良藏绵羊，并利用公羔育肥进行肉羊生产，四川省内一些公司从青海、甘肃、新疆、内蒙古等地购买绵羊，以“公司＋农户”的方式，统一供种、统一供应饲料等投入品进行短期育肥，公司负责回收，效益明显。在加工方面，2019年已有部分养羊企业启动精深加工全产业链发展模式，开发自热羊肉汤锅、烤羊肉、腌腊羊肉等工业化加工产品，或直接开办餐饮门店，通过实体店与网络营销模式，直接实现了转化增值。

二、四川省肉羊产业存在的问题

任何产业的发展都会受到一些条件制约，这些条件会限制产业发展处于一定的状态，条件不变状态也不会变。四川省相比较北方肉羊生产优势省份，一些制约其生产效率的局限条件无法在短时期内改善，加上活羊流通市场交易费用增加，中美经贸摩擦的不确定性，规模化舍饲程度提高增加的疫病防控风险等，都是四川省肉羊产业转型升级仍然要面临的挑战。

1.限制肉羊产业发展的局限性条件没有明显改善。四川省肉羊生产以山羊为主，占总存栏的80%左右，北方肉用绵羊生产现多采用国外胴体品质好、生长速度快、体型较大的肉羊品种与繁殖性能好、无角的湖羊杂交，进行专业的商品化肉羊生产，能达到生得多、长得快、损失少的生产目的。而山羊生产一般采用单品种，或一些杂种羊进行生产，缺乏能大规模推广应用的杂交组合，在产肉效率上远低于绵羊。黑山羊在南方市场比较受欢迎，四川省有4个黑山羊地方资源品种，特别是川中黑山羊，体型较大且繁殖力较好，很适合做杂交生产的母系品种，但体型更大、生长速度更快、胴体品质更好的黑山羊父系品种不容易找到，现只能用川中黑山羊改良其他黑山羊品种。山羊的生物属性局限很难在短时间内有大的突破。

土地局限和饲草供应局限是制约南方草食畜牧业发展的一个共性问题。四川省大部分地区多山多丘，农村多为依地形分散建房，加上国家的耕地保护政策和城乡建设用地统筹增减挂钩政策，造成肉羊养殖很难找到大面积的土地修建羊舍，且高低不平的地势会增加规模羊场的建筑成本。羊是草食性动物，饲养肉羊需要大量和稳定的饲草供应，四川省草山草坡资源丰富，但地势高低不平，难以使用现代化机械，饲草种植、收割和运输的成本较高；四川省高热高湿的气候造成饲草不易加工成干草，大规模自制青贮如青贮窖、青贮槽等管理不善很容易发霉；干草从北方运入，运输成本较高；虽然四川省农区雨水多，土地肥力好，生长潜力高，但人均耕地有限，其选择种植牧草的机会成本很高，市场博弈会选择种植效益更好的经济作物。

土地和饲草供应的局限都限制了四川省肉羊舍饲能达到的规模，小规模的羊场因其规模不足很难使用一些现代养羊技术，比如按性别、按年龄阶段、按生产目的分段饲养。专业化可以大幅提高生产效率，但也会增加一些难以避免的费用，规模是分摊和降低费用的基础，规模小会使增加的效益小于增加的费用，或利润空间不大，这也是四川省很多山羊自繁场难于改变现状的主要原因。

四川省大部分地区羊肉消费仅限于冬季，季节性消费明显，且山羊肉较重的膻味和不宜加工的特性，使羊肉很难进入老百姓的一日三餐，主要限于餐馆消费，市场羊肉消费量不大。羊肉消费市场小，加上土地、饲草料、品种等方面的局限，造成肉羊规模养殖效益不高，大的社会资本不愿意进入肉羊产业，产业集聚程度不足，季节性出栏明显，投入品市场发展相对滞后，从事这个行业的各方面人才，尤其是专职的管理、科技、推广应用、销售人才较少，减缓了全省肉羊舍饲化、规模化的进程。

2.流通环节市场交易费用增加。四川省出栏山羊很大一部分要销售到其他南方省份，非洲猪瘟疫情发生后，各地加强了对活畜流通的管控，加大了对活畜流通引起疫情传播的追责力度，影响了跨省调运和销售活羊的积极性。

一是各地开始加大对跨省流通活畜重大疫病检测报告的查验，比如商品羊一般要具备布病、小反刍兽疫、口蹄疫等疫病的检测报告，没有检测报告不让进入当地市场，且一般要求10%～30%的检测率。

二是出具产地检疫证明的主管部门不见检疫报告，不敢出具动物检疫A证，而没有检疫A证是不能跨省调运和销售活畜的，而有些疫病县级防疫部门不具有检测能力和检测资质，增加了检疫的时间成本和检测费用，抬高了流通活羊交易费用。

3.疫病防控与环保的成本上升。随着四川省肉羊舍饲化、规模化程度的不断加大，会增加企业对疫病防控和粪污等废弃物的处理成本。过去规模羊场在防疫投入、防疫日常管理等方面总体上比同等规模的猪场差，大多数养殖场和养殖户对传染性胸膜肺炎、羊口疮、羊寄生虫病等常发病的特征、治疗思路，对口蹄疫和小反刍兽疫等重大疫病的免疫缺乏科学认知。但随着规模和养殖密度的不断增加，传染病对羊场的危害渐趋加大，羊场也必须增加相应的防疫设施设备，增加专业的管理人员才能保证羊场生物安全。羊场规模的扩大同样会带来粪污等废弃物在某个局域的大量增加，随着国家环境保护政策要求越来越严，这也必然要求羊场增加粪污等废弃物处理的设施设备，或租用土地进行种养结合，循环利用，这些都会增加羊场的成本，减缓羊场的扩张速度。

4.外来产品的冲击。近年来，国家大幅增加羊肉进口，2019年1～9月共进口羊肉28.9万吨，比2018年同期增加17%，比2017年全年进口量都多，且其平均价格只有30元/千克，远低于国内市场价格，进口来源国也增加到9个。国家通过增加进口来调控生产，缓冲物价，会对肉羊产业形成一定的影响和冲击，增加了不确定性。北方绵羊生产效率高，相对于南方地区具有肉羊生产的比较优势，其活羊运到四川省的平均价格比四川省肉羊出栏平均价格还要低，秋冬两季四川省菜市场和餐馆充斥着大量的绵羊肉产品。虽然在非洲猪瘟疫情影响下，市场增加了对羊肉的需求预期，但这是在对未来中美经贸摩擦长期不确定性和中加关系不确定性的预期条件下形成的，如果中美经贸摩擦或中加关系出现转机，国家完全可以通过大量进口美国和加拿大猪肉来补充市场，这样反过来会减少猪肉替代品包括羊肉的需求预期，会对产业形成反向冲击。

三、发展建议

1.坚持以市场为导向，加快产业转型升级。四川省传统肉羊生产目的一般为家庭自用或调剂余缺的交换，市场范围较小，主要以家庭为单位进行，专业化程度较低。现代化肉羊生产需要以市场为导向，让市场来决定生产什么，由谁生产，如何生产的问题，要推动肉羊生产从传统的自用或调剂余缺向为他人、为市场、为交易、为盈利而生产的转变。

一是要创造更适合于社会资本进入的投融资环境，出台更有利于肉羊产业发展的一些激励政策，放松不必要的管制，鼓励社会资本进入肉羊行业。社会资本进入肉羊行业不会采用传统的分散放牧饲养模式，更多要进行舍饲规模化生产，通过他们的不断试错和创新，来解决南方山羊规模舍饲过程中的难题，降低舍饲各环节的成本，提高收益。

二是要引导培育一批懂生产、会经营、熟悉市场的新型职业主体队伍，特别是肉羊职业经济人队伍，这样才能保证四川省肉羊产业能及时适应市场需求变化，不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落伍或掉队。

三是要充分利用四川省在山羊生产方面的领先地位和比较优势，以及南方省份对山羊肉产品的市场偏好，极力开拓南方肉羊市场，扩大市场销售半径和范围。

四是要鼓励专家和企业结合，开发市场喜爱的终端羊肉产品。我国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羊肉食品，比如简阳羊肉汤、遵义羊肉米粉、西安的羊肉泡馍等，但缺乏适合全国市场、老少皆宜、方便美味的羊肉产品（尤其是山羊肉产品），包括能进入家庭、餐馆以及超市的产品，这样的产品能极大刺激市场消费，带动上游养殖业提档升级，这需要四川省整个行业的配合和协作，也是今后整个行业需要努力的一个方向。

2.坚持以高效为首要目标，提升产业整体生产水平。经济学主张资源是稀缺的，而与稀缺相对的则是高效，高效意味着用单位的人力、土地、资本能生产出更多的产品，或生产单位产品所需要的人力、土地、资本更少，意味着更低的成本。产品价格波动是市场的常态，虽然自改革开放以来，肉羊价格大部分时间都是上涨的（除2014年年底至2017年秋天那次价格大幅波动外），但高效可以使生产者以更低的成本从容面对市场，在市价高时赚取更多的利润，在市价低时能做到不赔或赔得相对较少，这是企业生存和不败的法宝。高效要以市场为导向、科技为支撑、规模为基础，科技突破要资本来牵头协调，相关行业专家协同配合才能达成。市场需求是多元化的，比如南方市场偏爱消费黑山羊，但市场收购黑山羊时同样是以重量而不是根据品种名字来出价的，我们在提倡多元化产品的同时，也要以高效生产为基础。

今后的工作重点一是通过引进或本品种选育培养体型大、生长速度快，饲料转化率高的父系山羊品种，特别是体型大的黑山羊父系品种；二是加大对山羊特别是黑山羊高繁群体的选育，在现有的高繁群体选育的基础上加入现代分子育种技术，缩短世代间隔，加大选育力度；尽快培育出高繁殖力的母系品种，通过杂交生产来提高山羊（特别是黑山羊）的生产效率；三是正确对待和引导湖羊等生产效率较高的绵羊品种在四川省农区规模化养殖现象。近年来，湖羊以其高繁殖性能迅速占领全国大部分规模养殖场，南方江苏、安徽和湖北等省份湖羊规模化养殖已不存在技术问题，且四川省也有少部分农区养殖户在饲养湖羊，今后应在舆论和技术等环节上给予适当的引导和支持。

3.坚持以环境和谐共处，推动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疫病是规模化养殖的天敌，肉羊规模化生产会面对很多疫病，包括口蹄疫、羊痘、小反刍兽疫等，有些还是人畜共患病，如布病。疫病不仅打击养殖业，而且危害人类健康。规模化会造成粪污等废弃物在局部区域增多，易对环境造成污染，影响人类的正常生活和健康。食品安全问题也曾经给行业造成巨大影响。

一是要搞好疫病综合防治，特别是羊场密度和规模提高后的综合防疫程序制定和筛选工作。要加强科技人才和知识的储备，在肉羊流行病学跟踪、检测及防治等方面积累经验，在面对突发疫情时能迅速在全省范围内制定有效的防治措施和切实可行的技术方案，减少重大疫情对行业的破坏。

二是积极配合中央和地方环保政策，搞好羊场粪污等废弃物处理，采用种养循环或达标排放的方式，减少粪污等废弃物对环境的污染。

三是鼓励和引导企业进行标准化生产，为社会提供更加优质安全的肉羊产品，刺激更多的市场消费需求。只有在这三方面不断努力，才能逐步做到肉羊生产与环境、人类和谐共处，推动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