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研究

方世南

[摘 要]恩格斯既有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存在尖锐的社会矛盾和无产阶级必然会通过社会革命达到阶级解放的博大精深的红色思想，又有关于资本主义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紧张而呼唤自然解放的绿色思想。红绿交融的理论色彩构成了恩格斯理论学说的本色、底色和特色。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最能体现恩格斯思想红绿交融的理论色彩，是恩格斯坚持人与自然关系同人与社会关系紧密联系的方法论，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问题与无产阶级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问题紧密结合起来，并上升到政治高度进行研究的重大理论成果。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生命双重危机，阐述了工人阶级的生态-生命双重权益被剥夺状况，展望了未来社会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的光明前景。

[关键词]恩格斯;生态-生命政治思想;阶级解放;社会解放;自然解放

恩格斯坚定的无产阶级政治立场及其对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的解放规律研究的独特理论贡献，使他获得了“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伟大导师”“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第二提琴手）”“国际工人运动众望所归的领袖”等称号。恩格斯既有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存在尖锐的社会矛盾和无产阶级必然会通过社会革命达到阶级解放的博大精深的红色思想，又有关于资本主义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紧张而呼唤自然解放的绿色思想，红绿交融的理论色彩构成了恩格斯理论学说的本色、底色和特色。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是最能体现恩格斯红绿交融思想的重大理论成果。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矛盾与生态矛盾的思想，有着与众不同的显著特点。他始终坚持人与自然关系同人与社会关系紧密联系且不可分割的方法论，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问题与无产阶级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问题紧密结合起来，并上升到政治高度加以分析说明，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的本质、根源，以及如何通过消灭资本主义制度来实现人与自然和解、人与社会和解，从而达到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的重大现实问题。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体现了唯物史观关于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规律的基本价值诉求，是从政治高度和以强烈的政治责任感认识生态-生命问题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对于深入把握当今时代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的实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公共卫生健康共同体，建设地球美好家园和人类生命安全世界，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生命双重危机反映的认识结晶

任何时代的科学理论学说都是对该时代突出问题的正确反映。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是将生态问题与社会制度和社会公正问题以及无产阶级命运问题紧密联系起来，并上升到政治高度加以分析说明的思想，是恩格斯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深刻反思的创新性理论成果。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并不是生态学与生命学的简单嫁接，也不是生态政治学与生命政治学的简单嫁接，而是从政治高度将自然生态问题与无产阶级的生命问题紧密联姻而形成的一种整体性研究成果。恩格斯从生态正义与生命正义紧密结合的维度，既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由于对自然和无产阶级的压迫而导致的生态危机和生命危机问题，又深刻地阐述了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的总根源。在恩格斯看来，所谓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生命双重危机或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就是指资本主义的制度弊端全面激化人与自然关系和人与社会关系的种种矛盾，导致资本主义社会生态危机与工人阶级生命危机交织并存所形成的一种全面性、总体性危机。

恩格斯所处的时代正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据主导地位，并推动生产力在向自然界大举征服和向工人阶级大肆剥削压迫中狂飙突进的时代，也是资本主义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紧张的生态危机和人与社会关系紧张的生命危机交织并存总爆发的时代，是工人阶级在资本逻辑驱使下遭受生态环境权益被剥夺和政治权益、经济权益、文化权益、社会权益被剥夺的时代，更是工人阶级在受资本奴役和压迫下政治主体性不断勃发、政治解放意识不断增强、政治斗争能力不断提高的时代。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就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爆发并严重地影响工人阶级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状况这一客观现实的深刻反映。

资本主义工业革命促使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发展，既引起了生产技术上的创新性变革，也引起了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人与社会关系的深刻变化。从人与自然关系来看，资本主义工业革命极大地提高了资本、技术、工人劳力相结合征服自然的能力，获得了超额利润，但同时也毁坏和浪费了大量的自然资源，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导致生态危机频发和生态矛盾激化。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尽管推动了生产力迅速发展和世界市场拓展，但是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片面性发展必然会引起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使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越来越尖锐。资本主义工业革命使社会急剧地分裂为工业资产阶级和工业无产阶级两大势不两立的阶级，促进工人运动兴起和发展。因此，恩格斯生活的时代，是资本主义通过野蛮发展方式征服自然和剥夺工人剩余价值以获取超额利润的时代，也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阶级矛盾和阶级冲突尖锐化的时代，还是人与自然关系高度紧张化的时代。恩格斯以历史进步论的眼光高度评价了资本主义取代封建主义对于推动历史发展的巨大进步作用，同时又看到了资本主义制度是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雇佣劳动制度，必然导致资本对自然資源的掠夺，以及富裕的资产阶级与贫穷的无产阶级之间不可避免的尖锐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必然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紧张的生态矛盾凸显，从而使社会矛盾、阶级矛盾与生态矛盾交织在一起，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根本无法解决的矛盾集合体。

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经过了从形成到不断完善成熟的发展过程。年仅18岁的恩格斯根据他青少年时期在家乡伍珀河谷的亲身经历与观察而写的《伍珀河谷来信》一文，于1839年3月匿名发表在《德意志电讯》上，表明了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的初步形成，也显露了恩格斯革命民主主义思想的萌芽。恩格斯怀着对劳动人民诚挚的同情心，真实地描绘了非人的生态环境和社会环境对工人们生态权益、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的不利影响。恩格斯认为，这些工人“在低矮的房子里劳动，吸进的煤烟和灰尘多于氧气，而且大部分人从6岁起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这就剥夺了他们的全部精力和生活乐趣”;就是从外地来的身强力壮的细木工、手艺人或当地的皮匠，也只消过上3年这样的生活，“他们的肉体和精神就会被毁掉”。①在恩格斯看来，造成工人们这种非人生活的原因首先是工厂劳动，也就是资本主义的工厂制度。

恩格斯的第一本经济学著作《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较为系统地体现了他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该著发表在《德法年鉴》1844年2月双刊号上。恩格斯在著作中严厉批判了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指出这种人口论只是单独从人口方面而不是从资本主义所有制方面去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人与自然关系、人与社会关系紧张的根源，是一种极其错误的生态观。恩格斯从生态-生命政治的高度，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矛盾与社会矛盾交织并存的根本原因在于资本主义私有制。恩格斯认为，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才能实现自然界的生态安全和工人阶级的生命安全。恩格斯的这些观点，表明其生态-生命政治思想已经从革命民主主义阶段进入到唯物史观阶段。

恩格斯在大量实地调研基础上写成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根据亲身观察和可靠材料）、《论住宅问题》、《反杜林论》、《自然辩证法》、《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以及与马克思合作撰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等著作，都是将生态问题与政治问题紧密联系起来，深入研究资本主义危机并系统地阐述其生态-生命政治思想的代表作。这些著作从不同的角度论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本对利润的追逐，揭示了资产阶级毫无节制地向自然界索取资源和能源，与此同时又将生产过程中的大量废弃物任意排放到自然界，造成空气污染和河流污染以及土壤毒化、森林消失、自然力衰竭等一系列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这些生态环境问题又与社会问题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成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生态矛盾与社会矛盾叠加在一起的综合并发症，严重影响工人阶级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因此，恩格斯认为，生态问题并不是单一的，而是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特别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关系的公正問题，是与工人阶级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重大政治问题和重大社会问题。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生态问题和无产阶级生命问题的深层次本质和规律。

二、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是对工人阶级生态-生命双重权益被剥夺状况反映的理论成果

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既是从政治高度揭示资本主义生态-生命危机的理论成果，又是以强烈的政治责任感为维护工人阶级生态-生命双重权益提供思想理论指导的伟大认识工具。在恩格斯一生的学术研究和从事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实践活动中，其生态-生命政治思想，即从阶级斗争、阶级解放的政治高度，并以强烈的政治责任感，将生态问题与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的生命问题紧密联姻，研究自然界发展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规律的思想，是其思想体系和实践活动的一大显著亮点。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充分体现了恩格斯坚守无产阶级政治立场，运用唯物史观对无产阶级争取阶级解放，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自然解放，以及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的解放进行深刻论述的理论上的原创性贡献。恩格斯始终把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社会的关系作为紧密联系而不可分割的两大关系，把人与自然的生态矛盾和人与社会的阶级矛盾作为紧密联系而不可分割的两大矛盾，坚定地站在无产阶级和广大劳苦大众的立场上，“放弃了资产阶级的社交活动和宴会、波尔图酒和香槟酒，把自己的空闲时间几乎全部用来和普通工人交往”。①恩格斯深刻地认识到“工人阶级的状况是当代一切社会运动的真正基础和出发点，因为它是我们目前存在的社会灾难最尖锐、最露骨的表现”。②恩格斯几乎所有的著作都贯穿着争取工人阶级状况彻底改变的阶级解放、政治解放、自然解放和人的解放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鲜明地体现了恩格斯生态思想与无产阶级生存发展紧密联系的阶级性、革命性、政治性、建构性等显著特点。

恩格斯从空气污染、水污染、工人的居住环境、生产环境等方面，详细地阐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对工人阶级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的严重伤害，揭示了工人阶级生态-生命不安全的客观状况。

一是空气污染导致工人阶级生态-生命双重权益被剥夺。恩格斯指出，资本主义工业化生产体系确立了以机器体系和雇佣劳动为标志的工厂制度，促使以煤炭为能源、以蒸汽机为动力的生产体系不断发展，并由英国迅速蔓延到欧洲各国。资本主义在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中不断向自然界攫取资源来扩大生产规模，并不断地将生产废气排放到大气中。排放的废气超过了自然本身对气体的净化能力，从而造成了严重的空气污染。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用大量篇幅描写了环境污染对工人阶级生态权益的剥夺，特别是揭示了伦敦严重的空气污染对工人生命安全和健康的危害。恩格斯说：“居民的肺得不到足够的氧气，结果肢体疲劳，精神委靡，生命力减退。”③严重的空气污染、生态不良加上阶级压迫，导致工人生态权益被剥夺和健康受损，出现肺结核病、伤寒病、热病、流行病、佝偻病、消化不良等诸多疾病。

二是水污染导致工人阶级生态-生命双重权益被剥夺。由于资本主义工业化、城市化以及资本主义对环境保护的漠视，致使水污染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英国棉纺织业是第一个实现机械化的行业，也是生产量最大的部门，它对水资源环境的污染也最为严重。与此相应，纺织业的发展带动了化学印染工业的发展。化学印染技术的广泛运用，以及一批与化学工业密切相关的啤酒、制革、制碱、制皂、玻璃制造等工厂相继开办，对生态环境和水资源环境带来了更加直接的破坏。为了取水方便以及物流运输的便利，这些工厂基本上都建在河边，它们排放的有毒废弃物不加任何处理就直接排放到河道中。同时，由于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城市产生的大量生产垃圾和市民的生活垃圾没有加以任何处理，就直接排放至河流中。这些废弃物远远超过了河流本身的自净能力，导致河流长期处于严重污染的状态，水质急剧地恶化。英国曼彻斯特附近的艾尔克河就是典型。沿河建造的工厂有制革厂、染坊、骨粉厂、胶料厂和瓦斯厂等，这些工厂的污水和废弃物，包括附近污水沟排放的污水，都统统汇聚在艾尔克河中。河水黝黑、发臭，里面充满了污泥和废弃物，臭气泡经常不断地往上冒，散布着恶臭，令人作呕。恩格斯形象地描述道：“这是一条狭窄的、黝黑的、发臭的小河，里面充满了污泥和废弃物，河水把这些东西冲积在右边的较平坦的河岸上。天气干燥的时候，这个岸上就留下一长串龌龊透顶的暗绿色的淤泥坑，臭气泡经常不断地从坑底冒上来，散布着臭气，甚至在高出水面四五十英尺的桥上也使人感到受不了。此外，河本身每隔几步就被高高的堤堰所隔断，堤堰近旁，淤泥和垃圾积成厚厚的一层并且在腐烂着。桥以上是制革厂;再上去是染坊、骨粉厂和瓦斯厂;这些工厂的脏水和废弃物统统汇集在艾尔克河里，此外，这条小河还要接纳附近污水沟和厕所里的东西。这就容易想像到这条河留下的沉积物是些什么东西。”①

三是地狱般的居住环境导致工人阶级生态-生命双重权益被剥夺。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指出：“城市中条件最差的地区的工人住宅，和这个阶级的其他生活条件结合起来，成了百病丛生的根源……伦敦的特别是工人区的污浊空气，最能助长肺结核的发展，我们在街上可以遇到许多面带病态潮红的人，就说明了这一点”，②“肺结核在北部的工厂城市每年也都要夺去不少人的生命”。③恩格斯还引用了大量具体而翔实的数字材料，说明了贫民窟以及潮湿而肮脏的居住环境引起疾病蔓延和死亡率上升的情况。他说：“同肺结核同样可怕的疾病，除了其他肺病和猩红热，首先是一种在工人中间发生的最有毁灭性的疾病——伤寒。根据官方关于工人阶级卫生状况的报告，这种到处蔓延的灾害是直接由于住宅的通风、排水和卫生的恶劣状况引起的。”④

四是“温和的监狱”⑤般的生产环境导致工人阶级生态-生命双重权益被剥夺。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从多种角度刻画了资本家为了获得高额利润，无视工人的人身安全，置工人于地狱般的工作环境中，使其身心健康受到严重影响的客观现实。一方面，工厂劳动过程中伴随产生的纤维屑、矽土尘埃、金属屑等，被工人吸入肺里，导致工人患上哮喘、肺结核等严重的疾病。恩格斯指出：“例如在纺纱工厂和纺麻工厂里，屋子里都飞舞着浓密的纤维屑，这使得工人，特别是梳棉间和刮麻间的工人容易得肺部疾病。这种纤维屑有些人的身体受得了，有些人就受不了。但是工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他在哪一部分找到工作，他就得到哪里去，不管这对他的肺部有什么样的影响。把这种纤维屑吸到肺里去，最普通的后果就是吐血、呼吸困难而且发出哨音、胸部作痛、咳嗽、失眠，一句话，就是哮喘病的各种症候，情形最严重的最后就成为肺结核。”⑥恩格斯发现，对肺部影响特别严重的还有那些湿磨工，他们很少能活到45岁。⑦而那些从事特殊工种的工人时常被有毒气体、液体等吞噬着健康。恩格斯观察到“漂白的工作对健康是非常有害的，因为他们不得不经常把氯气这种对肺部极有害的物质吸进去”。⑧恩格斯发现，对于那些有毒气或毒水的工作，资本家为了减少资金投入也没有采取任何保护设施，工人只能任其污染和侵害，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受到了严重威胁。

三、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是对未来生态-生命安全社会予以展望的思想指导

对于人类生态-生命的前景，生态悲观主义者认为，人类和自然必将以“湖上的芦苇已经枯萎，也没有鸟儿歌唱”①的结局告终，人类必将走进一个无绿色、无生命的坟墓;有人甚至还计算出“生态的地球末日”到来的时间。而有些站在资产阶级政治立场上的生态乐观主义者则认为，资本主义具有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加上资本逻辑驱动的技术进步，人类可以在不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前提条件下，通过改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和谐。与这两种观点截然不同，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是一种将解构与建构紧密结合在一起，即将坚决彻底地打碎资本主义旧世界和创造共产主义新世界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积极乐观的思想。

恩格斯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既然有生态危机、政治危机、社会危机和生命危机，那么按照否定辩证法的发展逻辑，生态-生命危机的高峰必定也会出现深刻的转机，即转向生态-生命安全状态。如同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阶级压迫必定会导致无产阶级的阶级解放一样，资本主义的生态-生命一体化危机必定会呼唤无产阶级为了阶级解放和人的解放去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创造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的新社会，这就是将自然主义的人道主义和人道主义的自然主义紧密结合起来，并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生态-生命安全保障型的共产主义社会。恩格斯将无产阶级的政治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的解放，当作达到自然解放、走向生态-生命安全型的共产主义社会的必由之路。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认为，人类要获得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就必须通过共产主义对资本主义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彻底消除资本主义社会为了利润而大肆向自然索取和剥削压迫工人阶级，从而激化人与自然的生态矛盾、人与社会的阶级矛盾的现象，摆正人类在自然界的位置，自觉地顺应自然、呵护自然，协调好人类对于自然界具有的能动性与受动性关系，积极探索和遵循自然规律，坚持生态-生命一体化公正原则，逐步走向人与自然关系和谐以及人与社会关系和谐的理想的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的共产主义社会。

恩格斯将构建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社会看作是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生态危机和生命危机的重大时代课题。为此，他提出了关于人的“两大提升”和“两大和解”的重要的生态-生命政治观点。这一观点，是其生态-生命政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重要内容，实质上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生态-生命政治发展的美好愿景以及最终目标。在《自然辩证法·序言》中，恩格斯在谈到未来理想社会的发展走向时提出，人类社会的发展必将经历两次提升，“只有一种有计划地生产和分配的自觉的社会生产组织，才能在社会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正像一般生产曾经在物种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样”。②人的两次提升实质上就是生态-生命通过提升而不断优化的过程，其根本目的在于通过不断强化生态-生命一体化的政治思想，改善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与社会的关系，达到优化人的生存发展环境，促进人的主体意识强化，夯实人的主体地位，提高人的生命质量和生活质量，确证人的自由个性和自由自觉的创造性活动，从而推动构建真正的自由人的联合体，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恩格斯指出，人类的“两次提升”的过程，是与人与自然以及人与社会的“两大和解”过程相伴的。恩格斯指出，人类社会发展必定会经过这样一个巨大转变，“即人类与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③恩格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描绘了未来社会的理想状况：“在这种情况下，主体的竞争，即资本对资本、劳动对劳动的竞争等等，被归结为以人的本性为基础并且到目前为止只有傅立叶作过差强人意的说明的竞赛，这种竞赛将随着对立利益的消除而被限制在它特有的和合理的范围内。”①恩格斯将工人阶级作为消除资本主义生态-生命危机和创造生态-生命安全社会的主力队伍，将社会革命的希望寄托在工人阶级身上，认为只有工人阶级才是推动构建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社会的重要政治力量。恩格斯说：“我們知道，要使社会的新生力量很好地发挥作用，就只能由新生的人来掌握它们，而这些新生的人就是工人。”②由此可见，恩格斯的生态-生命政治思想既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又具有强烈的对策意识，既体现了依靠代表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的工人阶级创造生态-生命一体化安全社会的构想，也体现了坚持生态-生命正义原则、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构想，是超越消极悲观和盲目乐观两极对立心态，以解构和建构结合的方法论，创造自由与必然相统一、现实与理想相统一、生态政治与生命政治相统一的科学政治思想。

责任编辑：安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