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梦想在琴键上飞扬
2020-04-06
在国外,经常有人问,“中国有数千万钢琴琴童,普通家庭出身的郎朗如何成为了‘郎朗’?”
这要从我与钢琴的故事谈起……
我出生在沈阳。我的父母热爱音乐,父亲喜欢拉二胡,母亲有一副美丽的嗓音,但都算不上音乐家。我出生那一年,是中国实行改革开放的第五个年头,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希望和梦想破土而出。我的父母把自己未完成的音乐梦想寄托在我身上,他们相信,天赋加勤奋能够造就一位音乐家。于是,在我还没有学会认字之前,父母就教会我识读音符。不到两岁时,我收到一份硕大又特殊的玩具——“星海”牌立式钢琴,那是我第一次触摸黑白琴键。
我的家乡有浓厚的音乐氛围。我家居住的沈阳空军大院,很多小朋友都在学习乐器。有的拉二胡,有的弹琵琶,有的拉小提琴,有的学古筝。小朋友们经常凑在一起开家庭音乐会,那是我儿时最快乐的时光,大家技术稚嫩,但是激情饱满。父亲说,钢琴是最受欢迎的乐器。我相信他,因为我在弹奏中感到快乐,手指变幻的感觉就像我的呼吸和心跳。音乐把我们家两代人的命运叠合在一起,一边是我的命运,一边是父母的命运。
我5岁时,参加沈阳市少儿钢琴比赛,拿了第一名。10岁时,我随父亲背起行囊,来到北京求学,母亲一个人在沈阳工作,支撑我们的花销。我最终考取中央音乐学院附小,但那段备考的日子并不愉快。在沈阳,我了解每一条街每一条巷,沈阳有我的家人和亲朋,他们认为我是天才。在北京,我和爸爸蜗居在丰台的一间小出租房里,日复一日奔波在上课、练琴的两点一线。
之后几年,生活只有练琴、比赛两个选项……命运终于现出慷慨的一面。14岁时,在殷承宗老师的帮助下,我在纽约五十七街的斯坦威音乐厅开了一场独奏音乐会。
1999年夏,我经历了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24小时。因为钢琴家安德烈·瓦兹高烧,作为替补的我在90分钟内赶到机场,飞到芝加哥,首次与芝加哥交响乐团合作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那次演出很成功,自此,世界各地乐团的邀约不断。
之所以简单罗列上述经历,因为我是改革开放之后成长起来的一代,来自中国社会最普通的家庭,也是千千万万因追逐梦想而改变命运的奋斗者之一。我的故事并不独特,很多80后都有类似的成长过程。时代给了我们这一代人巨大的历史机遇,音乐为我开启了通往世界的大门。但无论走多远,我都牵挂我的祖国,她如母亲一般,是我血脉相连的文化纽带和情感寄托。
我在演出中流过几次泪。第一次是1996年,当时我首次在西方登台,弹奏《我的祖国》;第二次是在卡内基音乐厅,弹奏殷承宗老师作曲的《黄河协奏曲》。2007年,我和艾森巴赫指挥的巴黎交响乐团录制了贝多芬第一和第四钢琴协奏曲专辑,法国媒体判断说,我的那张是欧洲人弹的,因为既纯正又有特色。艾森巴赫认为,我能弹奏地道的德奥味道,是因为古老欧洲与古老东方文明在潜意识里相通。我自己知道,秘密就在孕育我的中国文化里。器乐艺术表现力的终极就是细腻和味道。中国拥有最细腻又最丰富的文化,把握到中国音乐最细腻的地方,其他音乐自然一通百通。
我的几位外国老师都是中国迷,他们对中国近些年的发展都有一致的评价:“不可思议。”让西方音乐界感到不可思议的还在于,改革开放后,古典音乐在中国大受欢迎。过去20年,中国成为建造歌剧院、音乐厅最多的国家。2000年,广州珠江钢琴厂成为世界第二大钢琴制造厂,年产量20万台。过去,古典音乐在中国的欣赏者主要是知识分子阶层,现在,音乐被视为一种重要的大众美学修养。
这些年,我投身公益活动。今年,我们已经在全国基层公立学校捐赠了30所钢琴教室,并免费培训音乐老师,把音乐的种子种在中国最广大的县乡基层,让音乐为更多人带来快乐。80后的我们,如今已成为各行各业中的活跃力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1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余年,我们这一代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家发展紧紧系在一起,而每个人的小小梦想也终将汇聚成我们共同的美好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