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记忆里的花朵
2020-04-02尤楚茗
尤楚茗
我的生活中也將永存那一幕鲜妍,经久不褪,引导我以彼之精神,生己之花朵。
十年前的那个晚冬,姥爷将那一小株九重葛买回老房子时,它还没有我的手臂长。翠嫩的枝条小而细,迎着风,颤巍巍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折断,但它却硬是撑过了扎根的第一年,在第二年初秋挤出了几粒紫红,不过,比起对面阳台的大红大紫,仍然显得格外萧索——那是邻居前不久刚移栽的一大丛成花,好不热闹。
“这花其实春天种能开得最早,就像对门那家那样。”姥爷精心侍弄着新放的九重葛,对我道:“春天种,枝子一落土就能开花。但我不是想它开得早,开得早,不出几年就谢了。”他直起身来为喜攀缘的花蔓搭了个小支架,好好端详了一番那仍旧弱嫩的枝干,又看看邻居家的花团锦簇,轻叹一声。
“要想让我们家的花开得好,就得秋冬种,慢慢扎根。”
从前我并不了解九重葛经历那些深秋严冬的必要性,只是安安静静倾听姥爷所言。但第二年开春,怒放的九重葛绝对在我幼年的认知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大盆枝蔓从支架上流淌出粉红或艳紫的花,似倾玉瓶而洒琼浆。不同于第一年过早开放的瘦弱样,它伸展出一片春光烂漫。绿叶结实地支撑着硕大的瓣,将其托上天台的围墙,迎风而舞,尽显妖娆。
邻居家比我们早移来半年的花却没能顶住这个冬天,开春时枯死了。
接下来几年中,家里事情多了不少。我的足部手术,我们家的移居,新的起点和新的压力。我们无暇停步,只是尽力去把新的生活安排妥当。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才来得及返回老屋,去取琐碎事物,包括姥爷的心头宝——那盆近月余不曾被浇过一次水的九重葛。
我也拖着没好利索的足,一蹦一蹦地去帮忙。搬了多趟的物件,虽不重,在当时于我而言也是难堪。我只是硬撑着用肩支起一杆枝叶,不时斜眼睨那丛重压在我肩头的灿烂。只在这时近距离的观察中,我才发现,那些我一向认为鲜妍大气的紫瓣,竟只是它的叶子!而真正的花,米粒般大小簇在红亮的叶子中间,米黄几点,两三粒而已。
这些我一向以为美丽浑然天成的花,每一瓣都是在不屈于命运的生长中凝结出来的啊。敢于以幼嫩身躯迎击寒冬是它的勇气,敢于以不断攀登之势闯出天地也是它的勇气。这些开在我记忆中的花朵成就我的勇气,也终将鼓励我越过困难与阻碍,开出属于我勇气的花朵。
新居很好,我们再一次稳定下来了;新居阳台上的九重葛扎了根,摇曳着,伸展向远方的枝条凝出华美的光。我的记忆里,将永远留着那一团团明明是叶却艳于花的九重葛;而我的生活中也将永存那一幕鲜妍,经久不褪,引导我以彼之精神,生己之花朵。
指导老师 张 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