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柳元
2020-03-25范小双
范小双
当下影视圈繁荣浮华,是一个拼流量、比颜值、小鲜花小鲜肉爆发的时代。很多女星都在追名逐利,寻求快速变现,有事没事制造话题,力求大红大紫,只顾眼前青春饭。但是,丁柳元不是这样,从来没有绯闻。即使做了很多公益也很少报道,秉承平常心,安静地饰演着一个个形象饱满、层次分明的角色。
她出演30集红色经典剧《江姐》曾在央视热播,这个第三代江姐有血有肉、深入人心。《继母后妈》中自私狠毒的薛礼燕、《亲兄热弟》中温柔贤惠的小婉、《想爱都难》中时尚的孙菲、《大宅院的女人》中的疯姨太、《老爸的心愿》中外辣内善的大珍……40多部影视剧中她塑造着不同的角色,而她不俗的演技赢得了赞誉。然而,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从航空公司的高管走上了表演之路……
叛逆少女的寻梦之始
小时候,丁柳元在父母眼里,人小鬼大,令人头疼。
她的父母都是高级工程师,早年插队北戴河农村,1989年回到北京。
她在小学之前,一直跟外公外婆留在北京生活。外公精通多门外语,平时给她一个苹果或香蕉都会告诉她英文的发音。她在上学后,已经记住了很多英文单词。
因为学习很好,小学和中学两次跳级,14岁考进了天津民航学院。毕业后,她来到北京航空公司上班,这一年她18岁。那是90年代初期,4000多元的月薪,绝对属于令人称羡的高收入。
可她还是觉得生活中似乎少了点什么,一眼便能看透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这种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是她长久思考的问题。要说梦想,作为孩子难免多变。上学后,因为喜欢写日记,她曾经幻想长大后当个作家。当她从电视里看到毛阿敏、韦唯唱歌时,爱唱爱跳的她又迷上了唱歌,开始憧憬自己也能登上色彩绚烂、充满鲜花掌声的舞台。
一个周末,她回到家里,晚饭后就躲进屋里,琢磨着怎么开口,直到10点半,她依然没有勇气面对父母谈论她心中的未来。她站到父母卧室的门外,憋了半天才敲门。当她说她要辞职,父母以为她说着玩,谁也没当真。一时间,她不禁懊恼起来,再次郑重说道:“我要辞职!你们都没听见吗?”
“哎呀,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工作那么好,收入那么高,大好前途别人做梦都没有啊,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这刚刚工作半年多,前几天刚签了驻外合同,大把国外工作的機会,做了高管收入更高,你怎么舍得放弃?”母亲也跟着急了起来。
“我、我想唱歌!”她倔强地应道。
“不行,说破大天都不行,想都别想!”父亲急得吼了起来。
“你还年轻,不能由着你的性子,大人必须帮你把握方向!”母亲也急赤白脸。
她没再吭声,闷头走出了父母的卧室。
第二天,她决意先斩后奏,私自到文化局考了一个歌手证。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从小学到大学,她都是文艺骨干,唱歌跳舞不在话下。在她看来,凭歌手证去酒吧唱歌足以养活自己了。
为了对抗父母,她把丁柳渊名字中的“渊”改成了谐音“元”,意喻万物初始的意思。然后,她着手辞职问题。当她对人事处处长说出辞职的打算,处长充满疑惑地问她:“好好的,为什么想要辞职?你父母同意吗?”
“不为什么,就是很想再去做点别的事。”
处长诧异地看着她,“可你知道,当初,你是定向培养生,4年大学5万元都是单位出的,一旦辞职理当返还,不是小数,还是回家好好商量吧!”
天呐,一时间,她被吓住了。女孩都爱美,上班以来,那么多工资竟然都被她花在买衣服、鞋子、化妆品上,几乎没有节余。要是这样,父母说不定真能被她气死,怎么办?
一番思虑,她决定软磨硬泡,实在不行打欠条以后有钱再还,不管怎样绝不能让父母知道。在她的哭诉下,处长总算松口,“好吧,只要你想好就行,钱的事以后再说,只当帮你了”。
她这才收起眼泪,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终获谅解,走上艺术之路
这天晚饭后,她拿出歌手证放到了饭桌上,轻描淡写地告诉父母:“辞职手续我已经办妥了,歌手证也考到了,不管你们是不是同意,都没用了。”
一时间,父母都愣了。
第二天,母亲顾不得面子,把她“押”到单位,找到那个处长,诚恳地说:“孩子小,不懂事,你多担待。其实,我和她爸根本不同意她这么做,可她就是认死理儿。不过,你放心,我会说服她回来上班的,你就原谅她的自作主张,好吗?”
处长说:“既然孩子有她自己的想法,不如随她吧,倒也不是坏事。”
她跟着长吁短叹的母亲回了家。母亲愤怒地看着她说:“你这是看我有没有被你气死吗?滚,有种别再回来!没想到你看着蔫头蔫脑,主意倒是够正!走着瞧吧,不见棺材不掉泪,有你后悔哭都没地儿的一天!告诉你,要是非去唱歌,我就跟你断绝关系!你这样的女儿我不要了!真要无路可走也罢,可你一个好人家女孩跑到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唱歌,让人评头论足、说三道四,不觉得丢脸吗?”
“我也告诉你,辞职这事儿,我绝不后悔,成不成都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她的火气也蹿了上来,“你们大人设计的人生,没意思。我想要新的生活,有错吗?哼,让我滚,这可是你说的,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说这种话,就不是亲妈了!”
说着,她就简单收拾了衣物走出了家门,边走边哭,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能站在她的角度看待问题?为什么不愿她快乐生活?不管怎样,这是自己的选择,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太无聊了。
丁柳元赌气之下,其实无处可去,只好暂时住到同事张姐家里,也好说出心里话缓解郁闷。再说,有些问题,她还没有想好,很想找人商量,眼下到底该去酒吧唱歌,还是报考艺术类院校?声乐专业具体情况又是怎样?
张姐大她10岁,一直是她好友,也是知心姐姐,什么事都会拿出合适的意见。张姐劝她别去酒吧唱歌,只怕父母真能被她气死。至于报考什么院校什么专业,倒是应该慎重考虑。
两天后,一个姓李的编剧朋友上门做客,知道了她的情况,便建议道:“做好歌手,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和长期苦练,否则很难长远。至于艺术院校,可以报考北京电影学院或中央戏剧学院,你长得漂亮,表演系较为合适。这个专业,应该比唱歌更适合你。”接着,李编剧详细讲解了表演专业的很多知识,让她对表演有了初步认知,并萌发了浓厚的兴趣,最吸引她的就是可以通过饰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体验丰富多彩的百变人生,能够让人充分地成熟成长,至于鲜花和掌声倒不再多么要紧了。
说做就做,她当即投入到文化课的准备之中。
然而,没过几天,她竟然发疯似的想家了,忍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仍在气头上,一接到她的电话就挂断了。第六天晚上,她悄悄回家了,却站在外面不敢敲门。
她耳朵贴着门,细听屋里的动静。父母正在唠叨她。她痴痴地站着,只觉得两眼发热。她不禁想起,小学时父母每天接她上下学,风雨无阻。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仍在为她操心。自己却总让他们生气,父母依然时刻惦记她,世界上也只有父母才会那么爱她。
这时,外面开始下雨了,越下越大。
她犹豫着是否敲门。没想到,母亲竟突然打开了门。
她躲在门后,只听母亲嘟囔道:“哎,只要有点动静,就忍不住开门,看她是不是回来。可这孩子真够狠心,竟然真的不回了。”母亲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伤心,瞬间使她泪流满面,她用力捂住嘴巴才没有哭出声。很快,她跌跌撞撞地下楼冲进雨里。回到张姐家,当天夜里,她发了烧。张姐给她父母打了电话,父母很快把她接回家里,并声称不再干涉她的决定。
1997年,她报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表演系,为了保险起见,又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令她欣喜的是,没过不久,她竟然收到了两份录取通知书。她当即选择了军艺,这源于她从小痴迷英姿飒爽的军人风采以及扎根于心的军人情结。当年,军艺全国仅招15人,她成了幸运儿。
4年后大学毕业,她被分配到八一电影厂做了演员。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却迟迟找不到接戏的机会,仅有几个跑龙套的小角色。
人生如开挂,潜心艺术之旅
为了让父母放心,丁柳元拓展思路,开始加盟一些影视经纪公司。渐渐地,接戏的机会多了起来。2001年5月,她接到了20集电视剧《沉浮》中秦灵芬的角色。虽然不是女一号,毕竟是个重要角色,她第一时间用手机告诉了母亲。母亲嘴上仍然冷冷的:“哎,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原来那工作体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走着看吧,有你哭的!”
母亲这番话如同一盆凉水,顿时泼得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接着,她又接到了电视剧《太阳不落山》中的杨媚一角,与孙红雷、江姗合作,并荣获了五个一工程奖。这次,母亲真的开心了,特意为她做了很多好吃的,一家人吃得很是开心。
丁柳元扮演的江姐
此后,她好運连连,人生如开挂一般。2010年,她出演了《江姐》,在央视热播时,母亲和姥姥每晚都看,姥姥仿佛回到了60年前那个激情燃烧的光荣年代。
一天晚上,姥姥再次感慨,说当下年轻人都该反思到底怎样生活才更有意义。她倚在姥姥身边,不禁叹息道,“在渣滓洞,我只是拍摄,江姐则真实承受了那么多酷刑拷打,那种摧残可谓惨绝人寰……”
为了真正扎进江姐那个动荡的年代,她做足了功课,搜集了很多材料和解密档案,按不同年份整理出来,每个细节再三揣度,这才使她真实还原了江姐的人生经历。在她之前,已有表演艺术家于蓝和宋春丽的经典版本,她这个第三代“江姐”生怕不被认可,好在她是军人,完全契合了江姐内敛沉稳的气质。这次的江姐不是“高大全”典型,比以往更亲民,既是有血有肉的英雄,也是忠于爱情的女人。
该剧首次披露了江姐的情感生活,曾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她与胡亚捷的“夫妻档”,让人物在回归平常生活的过程中,穿插曲折传奇的谍战故事,为惊险的革命生活增添了悬疑色彩,也是引人入胜的最大看点。江姐一角,让她获得金鹰优秀女演员奖。
她经常捐资捐物给江姐小学,并长期援助藏族失学儿童。连续两年获得“最佳青年榜样”称号,以及第八届“全国德艺双馨电视艺术工作者”称号。对于这些荣誉,她完全平常心,一如既往忙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先后接拍了《走向共和》《国家命脉》《深度较量》《老爸的心愿》《我心灿烂》等30多部电视剧,以及《天使生命处方》《小小飞虎队》等20多部电影。2016年,她凭借《伞头和他的女人》中张爱兰一角获得了首届中国—加拿大国际电影节影后。这是她又一次的突破。她对角色的诠释,她的倾情融入,她不俗的演技,获奖可谓实至名归。
说到底,演员就是应该好好演戏,做好本分才是最美。
《伞头和他的女人》中丁柳元扮演的张爱兰
母亲依然嘴硬,可私下里,不管电视还是报刊,凡是有关女儿的新闻报道,都会悄悄收藏。父亲也高兴地帮忙寻找相关信息。有时,阅历丰富的母亲还会通过父亲转述很多表演方面的建议和意见,对她启发很大。这是支持,也是谅解与认可,使她欣喜不已,常会亲昵地坐到母亲身边,不是讨论角色就是撒娇耍赖。
有一次,她陪同母亲上街,一个女人经过时,突然一把拉住她,骂道:“你就是那个坏后妈,对吧?不仅逼死丈夫前妻,还虐待孩子致死,太恶毒太可恶了!”这是把她和角色画等号了。幸亏工作人员及时解围。母亲豁达地笑道:“正常,说明你这角色塑造得很成功。”
无数赞誉和好评,让她收获了成功的喜悦。母亲也终于意识到,女儿值得骄傲。但是,她与所有女人一样,也会在事业、家庭、情感中遇到诸多棘手难题,都要依靠自己的努力与智慧慢慢化解。
她懒得炒作,有戏合适就接,不想接就不接。不拍戏时,她愿意待在家里,拿起画笔,写上一幅字,或画上一叶扁舟、一株新荷,诗情画意在看似随性的写意下自心而出。她的《励志图》《牧春》《天行建》等作品参加了第三届海峡两岸艺术节、国庆65周年展等大型艺术展。有时,她还会拿起刻刀,刻出一枚枚印章。有时,她捧起一本小说,静默阅读。这是情怀,也是自我表达的一种途径,以及与世界对话的不同方式,更是对生命的深层滋养。
(编辑·宋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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